东京中野区哲学堂附近。
七月二十八日,晚上九点一过,街上已没有行人了。
仁科草介知道,自己身后有两个人越走越近,他们用醉醺醺的、含混不清的奇怪腔调喋喋不休地交谈着。
“我醉了?总不犯法吧。呃……是吗?”其中一人声音含糊地说着,不知是对同伴,还是对仁科。仁科不由得苦笑了,看来这是个喝醉了酒脾气就不大好的家伙。
两人步伐杂乱地从仁科身边擦过,霎时,仁科感到左肋下一阵剧痛,两支手同时被人按住。他扭动身体,怎么也不能挣脱那两个人。仁科倒下来,想借倒下来的反作用力,用肘部和脚技来摆脱困境。但是,仁科倒下后知觉就渐渐模糊,身体非常沉重。朦胧中他感到那两个人挟着他在走,无数的光线射在视网膜上,他感到一辆汽车开过来了。随后,无底的黑暗将他吞食。
仁科苏醒过来,后脑部宿醉似的难受,恶心想呕吐,终于他费力地睁开了双眼。
房间里很暗。仁科觉得象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梦,这该不是梦的继续吧?房间里轮廓模糊,但不一会儿,物体渐渐定形了。一个窗户似的地方透进微光来。这是个陌生的房间,铺着厚厚的地毯,房间很宽敞,约有二十张席子宽(相当于32.5平方米),摆着组合家具。在一张深深的,仿佛要将人吞进去似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仁科本能地伸手模枪,但手枪已经不在了。他摇摇晃晃地抓住沙发,设法站起来。大概是被注射了药物的缘故吧,全身有种摇曳感。
“喂,我怎么称呼你好呢?”仁科对身体埋在椅子中的人说道。由于房间里太暗,看不清那人的表情。
那人未回答。
“喂!”仁科摇摇晃晃地向那人走去,并做好防卫准备,因为对方肯定知道自己的职业是警视厅搜查员。仁科知道,这无疑是袭击他的那两个人的安排。
“你回答呀!这是怎么回事?”
仁科揪着那丝毫不动的人的胸襟。
他倏地松开了手,转身离开了那人。仁科从僵硬的感觉上意识到,他已经死了。
仁科检查了一下墙壁,他插上了电源开关,闪闪发光的玻璃墙上,嵌入了精巧的电灯。仁科看见,那人身穿睡衣,胸部敞开着,在胸部上有手枪弹痕,大量的血染红了睡衣,流到沙发上。桌上放着一把手枪,是柯尔特式侦探专用的自动手枪。不用看号码便知,这是自己使用的手枪。旁边,毛毯揉成一团。用毛毯裹着手枪射击可以消音。仁科掀开毛毯,弹孔和烧焦了的痕迹便露了出来。
仁科没有动手枪,就离开了房间,即使把枪带走,也毫无意义。
这是一栋高层公寓,从过道上俯视这栋凹字型建筑中间的游泳池,可看见碧绿的游泳池里有三、四个身穿游泳衣的人。
他乘电梯下到一楼。夜晚刚刚来临,手表正指着七点。走廊上,有很多住宿的人出入。纷乱中,仁科来到了外面。在高层公寓前面,有条不知道通往何处的公路,车子十分拥挤,灯光白炽刺眼。
仁科用右手挡住那洪水般射来的光线走到公路上,身上还残留着那种摇曳感。重重叠叠的耀眼的光圈,使人生厌。
突然,一辆汽车在仁科面前发出刺耳的刹车声,他想躲开,但只是摇晃了一下,腰部突然受到轻微一撞,便脚不听使唤地倒在了马路上。
“真对不起,你受伤了吗?”是个女子的声音。
仁科看见从驾驶室里下来一个长长的、穿着斜纹布服装的下半身。
“没什么,只是有点热,头发晕。你去吧。”
那女子将仁科搀扶起来,仁科有点粗暴地甩开了她的手。这是个浓眉大眼的姑娘。
人群开始在周围聚集起来。
“我送你去医院吧?”姑娘瞟了一眼人群说道。
“没有必要,你去吧!”
“不过……。”姑娘不安地看着人群。
“那让我坐你的车到那边去吧。”仁科坐上助手席。
“真的不要紧吗?”姑娘边发动汽车边问道。
“嗯。”仁科点着头,“你去那儿?”
“准备去新宿,你呢?”
“我在新宿下车也行。”
“若是不去医院的话,就请把我的执照记下来吧。有什么事好来找我。我叫雪江千沙。”
“是个很好的名字。不过,我可没有名字,无名之人还是不做这种麻烦事的好。”仁科诙谐地说。
雪江千沙默默地驾驶着汽车。
“你这人真怪。”过了一会儿,雪江千沙说道。
“为什么?”
“你很诙谐,好象来自某个遥远的国度,想必很疲劳吧?刚才……。”
“来自遥远的国度?”仁科在心里嘀咕着。不是来,而是要从这里到那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