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五浮 123

    0-0

    据刑从连说,在他离开的那段时间里,市政府对颜家巷进行了改造,两边的民宅被重新修缮,出租给一些想要在文艺产业方面创业的学生和一些文艺界人士,所以,街边的老宅有的变成了咖啡店和茶馆,有的变成了画室或者手工艺工作室。

    原本泛黄的墙面被篱笆与花草覆盖,时不时还能看见猫咪在落地窗里小憩,苍老的街道,也因此温暖而富有人情味了许多。

    微黄的灯光映照着古旧的门牌,在老式木门前可怜巴巴蹲着两个人。

    刑从连跟着刑从连停下脚步。

    刑从连用很无奈地口吻对两人说:“你们这样,隔壁邻居看到会报警。”

    正沉迷网络游戏的某位小同志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啊,报什么警?老大你家wife怎么关了,我把隔壁和隔壁隔壁的密码都帮你破解了,你能放我进去吃口饭吗?”

    而在一旁蹲着的另一人则半天都没有说话。

    林辰低头看着对方,只见那人眼眶微红,目光怔愣,像是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哎,不是前两天,已经通过电话了吗?”他放软语气,无奈道。

    他话音未落,那人蹭地跳起,紧紧搂住他:“师兄,我胆小啊,你可别再吓我了!”

    ……

    和他重逢后,付郝就拉着他的胳膊不放。

    一进门,林辰耳边尽是付教授滔滔不绝的诉苦声,他默默在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撒娇?

    刑从连站在门边,打开门灯,灯光亮起的刹那,付教授的唠叨声戛然而止。

    在他面前,是一片古典式庭院,草木丛中,地灯莹莹地亮着,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连接着前门与正厅,庭院左侧,是一汪碧绿的池水,在灯光映射下,水面闪烁着清冷的浮光。

    付郝愣了半晌,终于吐出两个字来:“卧槽?”他说完,见鬼似地退了两步,走出门,看了眼门牌,然后冲进门拉住刑从连:“你没事进别人家门干嘛,作为公职人员,你不要知法犯法!”

    听付郝这么说,刑从连不动声色。

    林辰只好替刑从连解释道:“老街改造,市政府实事工程。”

    “实事工程还给换房?”

    “原先他住的那间屋子就在隔壁,租给了一家画廊,所以就搬到这里。”

    付教授满脸不信:“就他那破屋子,政府凭什么给他换这套,这是园林吧这?”他边说,边走到池塘边,池边堆叠着几处秀雅假山,石拱桥横跨水面,只见鲜红的锦鲤划过水面,漾起层层涟漪,“师兄你看,还有锦鲤啊!”

    “嗯,你要不要拜一拜?”刑从连笑问。

    “老刑,我跟你说,不该碰的钱你不能碰,知道吗?”付教授突然回头,神情凛然,“你要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啊,不要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击倒。”

    刑从连有些哭笑不得,问林辰:“你师弟这是转行去上政治课了?”

    “老刑,你严肃点,你说你一个刑警,住这样的房子,可千万不能被黄督察知道啊,否则不死你也得脱三层皮!”付郝继续苦口婆心。

    付郝虽然很絮叨,可言辞中满是关切之意,刑从连大概听出这点,于是诚恳道:“付教授,您放心吧。”

    他们三人在池边说着话,大多是付郝在不停唠叨,他和刑从连则时不时逗他两句。

    忽然间,正厅传来一声哀嚎:“老大,我饿!”早就冲进屋子里打游戏的王朝这么说。

    “泡面在厨房左手第一个柜子里。”刑从连提高音量,告诉屋里的小同志。

    “可是我不想再吃泡面了!”王朝继续嚷。

    “定外卖。”

    “附近的外卖早吃腻了啊。”

    他们走进正厅。

    王朝小同志趴在桌上,有气无力,一副刚输了游戏生无可恋的样子。

    “你想怎样?”刑从连问。

    听见这话,王朝的眼睛蹭地亮了,林辰见他的目光飘了过来。

    “阿辰你做饭给我吃,好不好?”他说完,还舔了舔嘴唇,说:“好想吃家常菜啊。”

    林辰觉得好笑:“为什么挑我。”

    “老大pass,付教授食堂吃惯了pass,你之前一个人住一定很会做饭吧!”

    事实上,王朝的分析并没有任何问题,唯一的问题是,一个熟知超市货架各种泡面口味的男人家里,并没有可以展现厨艺的素材。

    林辰站在水槽前,冲洗着打蔫的青菜,锅里煮着热腾腾的泡面,嗯,依旧是红烧牛肉口味。

    刑从连靠在料理台边,对正在翻检冰箱的小同志说:“别找了,你前天就把最后的盐水方腿吃完了。”

    “你为什么不去买菜!”王朝很气愤地回头。

    “因为我每天都在用心工作。”刑从连很理所当然地回答。

    王朝被噎得说不出话,砰地关上冰箱门,气冲冲跑回电脑前,准备继续杀两盘。

    ……

    加了青菜和鸡蛋的泡面,也依旧是红烧牛肉味的,翻不出什么新奇的花样来。

    解决完晚饭,为了避免付郝再对刑从连进行思想品德教育,林辰把他们带到阳台上喝茶。

    春风半凉不凉,阳台正对着河面,两岸灯火倒映水中,更显得波光粼粼。

    付教授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可真坐在**的圈椅里,捧着一杯热茶,他就舒服得想哼哼。

    “师兄啊,你打定主意要留在这里了?”付教授半眯着眼,这么问他。

    四周只有流水声音,一切都很安静。

    “嗯。”

    付郝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道:“那你可千万不要再像之前那样逞强了。”

    “好。”

    “冯沛林那事,我理解你是想诈死逃开监视,虽然一直躲藏总不是什么办法,但也比你老这么出头要好。高速劫案吧,我知道你也是一不小心碰上的,不管也不现实,可这也太危险了,能一下子杀掉一车人灭口的贩毒组织,还敢在警车下面装吸盘炸弹,这已经不是胆大包天可以形容的了好吗,要不是黄泽把事情压下来,你又要出名了,要是再被毒贩盯上,你可怎么办啊。”

    付教授忧心忡忡,林辰听得很无奈,却只好宽慰他:“没事,警方有证人保护系统。”

    “你根本没有重视这件事情!”付教授搁下茶杯,提高音量。

    “但是,你让我该怎么办呢?”

    林辰很郁闷地问道。

    付郝一听他这么说,赶忙劝慰:“没事没事,就现在这样挺好,你就和老刑住,万一有什么入室抢劫杀人,他也能保护你。”

    话题主旨瞬间转变,不得不说,在□□师弟方面,林辰觉得还是有一些心得的。

    “你这样说,我总有不好的预感。”

    “哎,谁叫师兄你命真不是很好呢?”

    “那付教授你有什么转运方法吗?”林辰笑问。

    “我觉得老刑运气好像不错,你看政府修条街,他都能换到这么好的地方来住,我听说哦,有些人命格天生硬,就是命好,你赶紧蹭他,把他的好运全蹭走。”

    “好。”

    林辰没有再说话,周围除了水声,便再没有其他声响。

    付郝似乎觉得很不习惯,他抓了抓头发,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对了对了师兄啊,后天老爷子六十大寿啊,那个……”

    “怎么了?”

    “你去不去啊?”

    “付教授的意思,是想我去,还是不想我去?”林辰问。

    “不是,我当然是想你去啊,就算我不想,老爷子也想啊,就是我们老爷子桃李满天下,去的同学会有点多……”

    “然后呢?”

    “然后,我干脆跟你说了吧,他们好多人想借着老子也大寿,顺便搞同学聚会,卧槽,你还记得郑冬冬那个混蛋吗?非说要推荐你当同学会主持人,说你之前成绩又好又能干,现在一定是社会精英了,由你当主持人最合适,我看他在群里那副小人得志、明嘲暗讽的样子就各种不爽,他就是想趁机羞辱下你……”

    “我不记得了。”林辰打断了付郝。

    “不记得什么了?”

    “我不记得谁是郑冬冬了。”

    “不记得没关系,那就是个小角色,之前我们隔壁班的,但他恶心人起来可够劲,说实话,老爷子大寿,你不去又真的不好,要不我们当他晚上,去老爷子家里拜访一下,说话也方便。”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听着付郝这么说,林辰提起茶几上的水壶,往杯中续了些热水:“既然我都不记得他是谁,那么他想什么、说什么甚至做什么,很重要吗?”

    “不重要是不重要,但是同学会……”

    “你是想说,现在我的同学们都事业有成,而当初成绩最好的我,却偏偏越混越差,只能做警队的小顾问,去见老同学,容易心里不舒服,对吗?”

    付郝想了半天的话被憋在喉咙口,最终,他憋得脸有些红,可在他灼灼的目光注视下,他只能点了点头。

    “既然这项工作是我选的,我也很乐意做,那么我为什么要自卑呢?

    林辰的手指在电话上轻轻摩挲而过,他向刑从连致意,尔后走出了门。

    “黄泽,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林辰说话声音很低,并没有在意黄泽的嘲讽,语音一如既往平静清晰。

    停车场里,黄泽站在人群之外,听到关键处,他抬起头,看了看先前被解救下的客车司机。

    因为黄泽一直低着头,满脸阴沉,在与电话那头不知什么在说话,所以当他突然抬头后,姜哲很快意识到,有一些事情发生了。

    姜哲见黄泽把口袋里的蓝牙耳机重新戴回,赶忙上前几步,拉住黄泽:“黄督察,您看什么时候开始谈判?”

    望着姜哲极有造型的爆炸式卷发,黄泽心中竟有种说不出的恶心与粘腻感觉,但是现场媒体众多,他又必须忍耐;“姜哲,这次案件,不需要你参与了。”

    “黄督察,您不能这样啊,林辰和刑从连明显就是要来抢功的!”虽然已提前预感到黄泽态度转变,但是等到宣判那刻,姜哲只觉得紧张和惶恐。

    黄泽甩开姜哲的手,向客车司机走去,司机正坐在停车场边的小椅子上喝着热水,接受一些媒体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