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五浮 91

    此为防盗章“对啊,奇怪吧,而且路线很诡异,看上去gps像坏了一样。”王朝看了眼跟在刑从连屁股后面的男人戳了戳他,“我怀疑,他们家车有问题。”

    听了王朝的话,林辰眉头轻蹙:“有什么依据吗?”

    “暂时还没有啊,就是看他的样子太谄媚了,一定有什么问题。”王朝同志很肯定道。

    望着大巴里勘察现场的警员,林辰只觉得这件案子很奇怪,很危险。

    那个少年可以为糖果劫车,可以让警方追踪十公里,可以完成不可能的偷运任务,这些都很厉害,可虽然很厉害,却毫无意义。

    没有人会花这么大的代价做毫无意义的事情,这本身就此案最奇怪的地方,值得警惕。

    忽然,远方传来引擎轰鸣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林辰回过头,发现对面车道异常空旷,有十几辆车正从远方高速逆向行驶而来。

    领头的,是辆白色警车,其后跟着或大或小的商务车,那些商务车无一例外,都喷涂着各大电视台台标,显然是新闻采访车。而在车队最后,竟是有辆高速公路清障车。

    转眼间,车队便行至眼前,白色警车猛一刹车,擦过白色分道线,发出尖锐声响,其后十几辆车纷纷停下,溅出无数烟尘,然而车上的人,都没有下车。

    就在这时,清障车上跳下几位工人,他们行动有致,迅速移开一段护栏,这十几辆车便从中穿过,最后,齐齐停在在黄色警戒线外。

    望着近处的纯白警车,林辰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咔哒一声,车门开了,有人从车上跨下,皮靴光亮、裤料笔挺,正是黄泽。

    林辰看到了黄泽,黄泽当然也看到了林辰,所以感慨阴魂不散的,就不止林辰一人。

    然而黄泽并没理睬他。

    因为看上去,黄督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转过身,走到警车后方,拉开车门,他举止端正,绅士非常,引来一片镁光灯闪。

    然后,姜哲从后门走了下来。

    林辰看呆了,但令他更吃惊的是,就在姜哲下车后,所有镁光灯、话筒,被迅速抽离黄泽身侧,尽数凑到满头糟乱卷发的年轻人面前。

    “姜老师,请问您对凶案现场有何分析?”

    “姜老师,您是认为劫案还会再次发生吗?”

    “姜老师,您能对劫车少年的心理情况做一下分析吗?”

    “姜老师……”

    记者们问题很多,语速非常快。

    姜哲刚从国外回来,在著名电视台担任一档情感谈话节目主持人,以犀利而不留情面的风格著称,这是他成为警队顾问后,第一次接手案件,所有记者都提前收到风声,姜老师会先去休息站询问受害者,然后进行现场勘察,并欢迎媒体全程跟踪访问,记者们当然非常兴奋。

    更何况糖果大盗的案子本就十分有趣,劫车只为抢劫糖果的可爱少年,他行动果决他幽默风趣,他把所有警察都玩得团团转。他这一刻在嚼泡泡糖,下一刻说不定就混在休息站的乘客里面,谁知道呢?

    糖果大盗再加上本身就很有话题的姜哲,媒体人们简直爱死这样的组合了。

    “根据劫车少年的年龄分析,他应该处于青春叛逆期,反叛行为是为了吸引他们注意,和脱裤子的露阴癖一样,有人看他他就**。”姜哲一如既往犀利,自带爆点,现场气氛愈加热烈,快门声此起彼伏,每个记者脸上都写满兴奋。

    “是这样吗?”看见大批人员到来,刑从连走下大巴,站在林辰身边。

    “他说得很对。”望着采访现场,林辰说,“因为对,所以很可怕。”

    “确实。”刑从连说。

    王朝在旁边听得迷糊:“啊,你们说什么呢?”

    “你看,如果他做这一切,是为了吸引关注,他无疑已经成功。”记者字正腔圆的播报声采访声随风飘来,姜哲神采飞扬,逗得记者们前仰后伏,林辰顿了顿,与刑从连对望一眼,“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要吸引关注?”

    “青春期中二少年都这样。”王朝不以为意答道。

    “没错,青春期的到来,会导致青少年急需社会关注,这个没有问题。但出现这种问题的年轻人,内心必然是不平衡、极端、偏执的,反应在行为上,是同样的状态。但那个少年没有,他行为果决、举止优雅、言语风趣……。

    “你这么一说,人设有点萌啊!”。

    “对,他会让你觉得可爱觉得很酷,他是个持枪抢劫犯,你却有这种想法,这不是最可怕的事吗?”

    “他脑子不正常你别理他。”刑从连拽住技术宅的衣领,把人拖后。

    “怎样?”林辰问。

    “车上很干净。”刑从连脱下手套,塞在口袋里。

    刑警队长口中所谓的干净,当然不是指客车里的卫生状态,而是指少年没有留下任何可以用于追踪的痕迹。

    “没有指纹,没有毛发,他连糖果纸都一起带走。”

    “胆大心细、处心积虑。”林辰说。

    “他的目的,一定不是只为吸引关注那么简单。”刑从连看着姜哲和在采访现场外孤立的黄泽,冷冷道。

    林辰远望着直至天地尽头的芦苇地,终于开口:“刑从连,封闭这一路段吧。”

    他话音未落,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刚才一直在安静旁听的客运公司经理:“你开什么玩笑!”宏景高速全长三百十七公里,西起穹山,东至永川江,是连接两省的交通枢纽,日平均车流量在三万以上,哪怕只是封闭半小时,都会让高速公路出口排起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龙。更何况公路系统牵一发而动全身,为了已经发生公路抢劫而封闭整条高速,这是闻所未闻之事。

    刑从连看着林辰不似在开玩笑的面容,事实上,他心中同林辰一样,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以他的经验,无论是全城乱跑的平板还是漫天芦苇地里的女士香水,都是为了分散警方注意,既然已开始分散警力,那就代表这个持续劫持客车的少年,要开始最终行动了。

    然而,这一切又都只是猜想,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危险到来。

    “这个问题,我做不了主。”他很诚恳道。

    林辰却仿佛看出他心中的不安,他指了指远处的笔直挺立的督察,问:“那么他能做主吗?”

    刑从连顺着他白皙手指看去,黄泽仿佛感知到什么,恰好转过了头。

    “刑队长,您说阻止您调查的上级,是黄少?”杨典峰恍然大悟。

    “嗯啊,就是他啊。”刑从连随口答道,继续和林辰说话,“要试试?”他问。

    “黄少是出了名的强硬派,他对您有成见,您何必去自取其辱?”杨典峰有些着急地劝说道。

    刑从连看他一眼,很无所谓地说:“说服黄泽是捷径,有捷径,总要试试。”

    林辰点了点头,显然和他是一个态度。

    这时,黄泽已走到他们面前,他没看林辰一眼,而是很目空一切地对他说:“刑队长,此案似乎已经不属您管辖范畴了吧,请您带无关人等,马上离开。”

    黄泽所说的无关人等,当然是林辰了。

    “黄泽,你这样很没意思。”

    刑从连微微低头,看着黄泽,平静道。

    “刑队长手头没有别的案子要查吗,为什么您还在这儿,纳税人可不是付钱让您上班观光旅游的。”

    “我手头,没有案子比这个案子更重要。”

    “呵,重要?你真觉得这个案子重要,为什么一个多月来,此案调查没有任何进展,现在你来谈重要性,不觉得有点晚吗……”

    “吵架没有意义,要吵架我可以和你吵三天三夜而你一定输,你现在认真听我说话。”刑从连打断黄泽,“我们怀疑,罪犯很有可能有大动作,希望你能出力,向更高层反应,关闭高速,以防万一。”

    黄泽这样的人,在不明情况时,或许还会允许与绑匪谈判,但若真被他掌握局势,那么他一定会贯彻铁腕手段,不谈判、不同意、不妥协。

    这样的原则很没有道理,但这本身就是一种道理。

    无论你基于何种诉求,劫持人质本身就已经违法,既然你已经违法,那么你就必须清楚,当你将枪口对准他人时,这个世界上也一定会有枪口将对准你。

    这就是刑从连之所以要保持这种微妙平衡存在的原因,因为他必须保证,这样的威慑是存在的。

    林辰想,你真是让我很难办啊,孩子。

    车已在路边停下。

    身材颀长的刑警队长率先走下,与刑从连相识的特警走上前去与他交谈,远处的芦苇地里,隐约出现一条小路。

    林辰坐在车里,他的手轻抚过屏幕。

    过了一会儿,刑从连走过来敲了敲车窗:“我们走吧。”

    “过去要走多远?”

    “大概一刻钟。”

    林辰看了看时间,离约定的九十分钟时间,正好还剩下一刻钟。

    ……

    广袤的芦苇地是一个太过奇妙的世界。

    周围寂静无声,青绿色叶穗在头顶飘荡,这里有鸟鸣,有流水,有新鲜的青草香和忽如其来的野花香气,但这样的寂静与安详却是最虚伪的假象,因为在这片芦苇丛里某个地方,藏匿着许多枪口,或许下一刻,子弹便会击穿绑匪的头颅,流下满地滚烫鲜血。

    时间太紧迫,刑从连甚至没有时间再抽一根烟,他手拨开不停倒伏下的芦苇,并且还须在这种情况下仔细翻阅车祸调查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