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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实讲,林顾问,我真的很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林辰说:“下面半句是不是:如果我像你这样,现在可能已经和老师在一起了。”

    “不可能……老师不可能和我在一起。”端阳打断了他。

    “你想说就说,我不会问为什么。”

    端阳低头,看着林辰漆黑宁和的眼眸,他说:“因为,我对老师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林辰皱了皱眉,神色严厉起来:“你做什么了?”

    “那天,我们实验室上了一个大项目,大家都熬了很多天夜,正值暑假,那天老师也来了,实验出了点问题,老师留到很晚,说睡休息室,如果出了问题可以随时叫他。本来休息室的床就不够,我就在老师床边打地铺,但老师让我上床睡,别着凉了,我就上去了。我……我和老师睡了一张床。”

    “嗯……然后呢?”

    “然后,我们睡着了,我实在很喜欢老师,老师就睡在我身边,忍不住抱住他,亲了亲他,老师肯定是知道了。在那之后,老师好像情绪都很不对劲,实验结束后,那个暑假他就再没来过,后来,我们就接到他辞职去参加援助医疗的行动的消息,他一定是因为厌恶我,但又不想影响我才走的……”端阳停下来,深深吸了口气,继续道,“最开始的时候,我每天都不停给他打电话,还发了无数条短信,我想跟他道歉我想说对不起,但他电话永远都是关机,短信也从没有过回过,后来,我从跟随他脚步的学姐那里听到他的消息,我让学姐试探着问过老师,老师很明确表示让我不要去达纳,好好留在国内。”端阳揉了揉眼睛,“现在想起来,还是我不够勇敢,真到这里才发现,也就是这么点距离,我早该买张机票过来,总能见到老师,当面和他道歉。是我的错,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端阳情绪愈加低落,想起那么多发出后了渺无音讯的邮件,他突然间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你过来。”林辰忽然开口。

    端阳红着眼眶,看着他。

    “头低下来一点。”

    按照林辰的指示,他不明所以地低下头,下一刻,一只清瘦的手掌,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你怎么这么笨啊,如果是因为厌恶你的亲吻和拥抱,他大开可以想出一万种方法整治你,为什么要自己离开呢?”

    端阳听见他这么说道。

    ……

    当段万山开始讲故事的时候,刑从连就已经后悔。

    因为段万山快死了,无论他讲的故事多么甜美,都理所当然是个悲剧,虽然悲剧发人深省,但听着总心情不好。

    “其实我也没那么伟大,放弃国内高薪医学院工作到达纳地区来援助医疗,是因为我喜欢上了自己的学生。”

    刑从连的烟刚好烧完,差点烫到手指,他看着草堆上倚墙而坐的医生,问:“这么劲爆,师生恋?”

    “是啊,还是个男生。”段万山坦然道。

    刑从连瞪着段万山,睁大眼。

    大概是见他这反应,段万山说:“当时觉得,自己喜欢上个男人,还是学生,跟晴天霹雳一样。那么青涩的男生,长得比你高大,每天围着你叫老师老师,全心全意的尊敬和崇拜你,而你想的却是那些远超师生情谊间的事情,觉得自己特别不道德。反正恋爱和吸丨毒一样,都是刺激脑内分泌多巴胺,我看到他就开心,觉得很喜欢,反正喜欢也没什么道理。所以比起别人,我特别关照他,他以为我针对他,就一直用小鹿一样的眼睛看着我,每天鞍前马后跑东跑西,就为了让我对他和颜悦色那么一点点。”

    段万山说起这件事时的语气非常淡然,甚至没有半点痛苦的情绪,显得很开心。

    “从你喜欢一个人,到你下决心离开一个人,这之间必然发生了什么吧?”

    “当然。一开始是我自己想不开,虽然喜欢又不敢争取。我当然也想过给学生表白这件事,但又觉得拉不下脸,反正就这么拖着。直到有一天,我听说他谈了个女朋友,我看着那个女孩子勾着他的手走进学校,他伸手揉了揉女孩的头,画面挺美……我这才意识到,我差不多终于可以放手了。”

    “你这不叫放手。”

    段万山刚把酒瓶放在地上,这次在地上摸了半天都没有摸到。刑从连看着他失去焦距的目光,恐怕是败血症带来的毒素入侵他的视神经,以至于他视觉渐退。他伸手,拿起那瓶牛栏山二锅头,递到段万山手上。

    “是啊,不叫放手,都没拥有过,哪里能叫放手呢?”段万山抿了一小口酒,说:“当时我正好看到达纳地区的介绍和无国界医生的招募公告,就去参加了。现在想起来,当时应该还是看他谈了女朋友,所以生气,但又没理由发火,只能自虐。现在自己把命送在这里,回想起来真的有点后悔,当时干嘛这么想不通。”

    “确实愚蠢。”刑从连评价道。

    恍惚间,刑从连仿佛看到段万山朝他比了个中指。这种动作由一个看起来像老农民,骨子里又充满倜傥学者气息的人做起来,分外违和,以至于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听段万山继续道。

    “少站着说话不腰疼。在遇到感情问题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种人一样,有决心、有毅力甚至有充分能力去追求所爱,很多人甚至都搞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在犹豫中放走真爱……”

    “我当然不腰疼,因为我遇上了这种有决心有毅力甚至敢于追求所爱的人。”刑从连说。

    段万山差点将咽下的酒喷了出来,他脸上泛起红晕,转头恼怒道:“对一个将死之人秀恩爱,你不觉得很过分吗?”

    刑从连摊了摊手:“我只是在说实话。”

    “很羡慕你。”段万山举起酒瓶,冲他遥遥一敬。

    “我也很羡慕自己。”刑从连认真地道。

    那一夜,段万山大概真把他当成了知己,对他说了非常之多的话。

    什么希望他能够帮带点消息出去,让达纳总院的同事暂代院长,代管医院事宜之类的。说到这里的时候,段万山还顺便提了下医院最近缺基金,有人能多投点最好。

    刑从连总觉得对方趁机在劫富济贫,但段万山这种人死前心愿哪这么简单,他还问他认不认识什么土大款,希望有人能再投点钱,促成达纳雨林病毒观察前哨的建立。段万山说,如果当时有这样的观察站点存在,艾滋病可能没有机会传出非洲雨林,并在全球范围内杀死上千万人,所以还挺重要的。

    段万山实在说了太多话,到最后,刑从连实在忍不住,问道:“你不觉得对一个刚认识的人提这么多要求太过分了吗?”

    “那能怎么办,我快死了,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完,和人说说怎么了?”段万山说。

    大概因为他太理直气壮,刑从连根本找不出任何反驳的话:“你还不如讲讲你和你那位学生,需要我帮你带什么东西给他?”

    段万山摇了摇头:“特地让他知道我死了,还带我的遗物给他,这样太刻意。”

    “那你想怎样?”

    “我想他能做个好医生。”

    ……

    刑从连走出房间,将门轻轻合上。

    厂房里的高孟人许多都瞬间清醒,用一种警惕却带有问询的目光看着他。

    无需语言,刑从连看了眼门,又冲所有人点了点头,示意段医生仍然活着,但这个活着,也只是暂时而已。

    王朝正在角落里操作着电脑,刑从连走过去,对少年人说:“把家里的视频找出来,我想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