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左肘撑起自己,让右掌轻轻滑下那触感如丝的背。
“醒着吗?”
“嗯。”
“告诉我这个女人的事,这个希莉雅·蒙佛。”
轻笑声。
“你想知道‘这个希莉雅·蒙佛’的什么事?”
“她是谁?她是什么?”
“我以为她的事你都知道。”
“我知道她美丽而热情,但非常神秘又孤僻,深深锁在自己内心。”
“是的,没错,亲爱的。咱们的希莉雅深得很。”
“她突然不告而别的时候,都去哪里?”
“哦……一些地方。”
“去找其他男人?”
“有时候。有时候找其他女人。”
“哦。”
“你震惊吗,亲爱的?”
“其实不。我想我先前便这么怀疑。但她回来的时候好疲惫,有时还受了伤。她希望受伤吗?我是说,她刻意寻求伤害吗?”
“我以为你知道。你看过她手腕上的绷带。我看见你盯着它看。她试图割腕。”
“我的天。”
“她以前试过,八成还会再试。吞药或飞车或剃刀。”
“哦甜心,她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她真的不知道。只知道生命对她没有价值。没有真正的价值。她以前这么说过。”
他亲吻那柔软双唇,用指尖轻触闭着的双眼。慵软的身体移向他,甜美紧贴,他再度闻到那珍贵肉体的味道,肌肤薄滑如浸水丝绸。
“我以为我让她快乐。”
“哦你确实如此,丹。竭尽男人能让她快乐的限度。但这对她不够。她已经看过一切,做过一切,而一切对她仍毫无意义。她试过一打宗教信仰,试过酒精和各种药物,跟男人女人和小孩做过你无法相信的事。现在她已经油尽灯枯了。这不是很明显吗?希莉雅·蒙佛。可怜的傻子。”
“我爱她。”
“是吗?我想这对她而言太晚了,丹。她已经——她已经超越爱了。现在她只想解脱。”
“从什么当中解脱?”
“从活着这件事吧,我想。既然她这么努力尝试自杀。也许她的问题在于她太聪明。她画过画,写过诗,画得写得都很好,但不能忍受想到自己只是‘很好’。如果没有天才的才华,只是第二好,她不要。她总是想要最好、最多、最终的。我想她的问题在于她想确定,确定某件事,任何事。她想要最终的答案。我想她受你吸引就是这个原因,亲爱的。她感觉到你也在找同样的东西。”
“你比实际年龄苍老好多。”
“是吗?我很古老。我一生下来就很古老。”
两人轻声一同笑起来,互拥着一同动作,然后吻了又吻,带着爱意但不带激情,湿润的嘴唇紧贴。布兰克抚摸纠缠的发,指尖滑过一只细致耳朵的轮廓,纤细的喉,丝绸肌肤下突起的肋骨。
最后他们分开,并肩仰躺,相邻的手松松互握。
“伐伦特呢?”
“伐伦特什么?”
“他在这个家扮演什么角色?”
“他的角色?他是仆人,听差的。”
“他看起来真——真不怀好意。”
嘲弄的口吻:“你认为他跟弟弟还是姊姊睡觉?还是两人都睡?”
“我不知道。这是个奇怪的家。”
“这个家或许奇怪,但我向你保证,伐伦特只是仆人。是你的想象力在作祟,丹。”
“我想是吧。楼上那个房间。有没有别人可以偷看的窥孔?或者装了窃听器?”
“你愈讲愈荒唐了。”
“我想是吧。也许我原先相信的只是我想相信的。但为什么挑那个房间?”
“我为什么带你去那里?因为那是全屋最高的一间,从来没人去。那里很隐私,我知道我们不会被打扰。我知道那房间很邋遢,但那次很好玩,不是吗?当时你不觉得好玩吗?你笑什么?”
“我不知道。因为我在里面读到了太多不存在的东西。也许。”
“比方什么?”
“唔,这个女人——”
“我知道,‘这个希莉雅·蒙佛’。”
“是的。唔,我原先以为希莉雅·蒙佛可能在操纵我,利用我。”
“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感觉她从我身上想要某样东西。她在等待某样东西。从我身上。是吗?”
“我不知道,丹。我真的不知道。她是个非常复杂的女人。我对女人不太了解,我大部分的经验都是男人,这你也很清楚。但我不认为希莉雅·蒙佛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我想她感觉到它,正笨手笨脚地朝它摸索前进,多走很多冤枉路,转错很多弯。她老是出意外。失手掉东西,打翻东西,撞倒东西,摔倒打破这个或那个。但她正朝某样东西前进。你有这种感觉吗?”
“有。哦有的。休息够了吗?”
“是的,亲爱的,我休息够了。”
“我们可不可以再做一次爱?”
“请。慢慢的。”
“东尼,东尼,我爱你。”
“哦讨厌。”东尼·蒙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