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马琳来电话,坚持一起午餐。古卓依心中有数:跟马琳一顿中饭起码两个小时。
“你知道的,平常我都在办公桌上吃。”
“算了吧,乖宝,”马琳老大不耐烦。“你总不能钉死在那张鬼办公桌上吧?该出来活动一下啦!”
“到我这里来好不好?”卓依建议。“就在我们餐厅?”
“那能吃些什么烂东西?”
二十分钟后,寇马琳驾到。穿一件黑得透蓝的貂皮太衣,里面裹一身花色斑斓的织锦缎。衣服前面一大块污渍,边缝也迸了开来。她全不在乎。
她一马当先的进了兰吉大饭店的餐厅,脸色发青的经理上前,赐她们一个惨淡的笑容。
“两位?”他阴恻恻的问道。“这边。请。”
由他护航,到紧贴在石柱子后面的一个小桌位。寇马琳敝开大衣,一手柔柔的搭上了他的手臂。
“好人,可不可以为我们找个稍微再好那么一点点的桌子呢?”
他的眼睛滑上了她的大胸脯,精神来了。
“没有问题!”
他立刻引她们到餐厅正中央,一张四人坐的桌位。
“太棒啦,”寇马琳娇呼一声,向领班抛出好大一个媚眼。“你真是个大好人。”
“荣幸!荣幸!”他说得有热诚有活力。“请二位尽兴的享用午餐。”
他帮马琳宽了貂皮大衣,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我可是让他得意了,”马琳说。
“你怎么那么有办法?”卓依摇着头。“我一辈子都没有这个胆。”
“皮厚就行,”马琳的忠告。“只要皮厚。”
她仍是那副德行,头发蓬乱,脸上涂抹得像染缸,暴牙发亮。违里那里闪的全是钻石。她从大得惊人的蛇皮提包里,挖出一包压绉了的细雪茄,递给卓依。
“不,谢了。我抽惯自己的。”
马琳的长烟卷才叼上唇,年轻英俊的侍者立刻凑上了打火机。她捉牢他的手稳住火焰。
“谢谢,漂亮小伙子,”她仰脸一笑。“可以上酒了吧?”
“是是,小姐。您想喝什么?”
“说了你可别吓坏。我要一杯很烈很烈的坦克利马丁尼,外加两颗橄榄。卓依,你呢?”
“一杯白酒。”
侍者领命而去。马琳四顾人满的餐厅。
“这里的菜很不错的,”卓依说。
“这得由我自己来打分数,乘宝。”她仔细端详卓依。“气色不坏嘛。不算大好,不坏啦。怎么样,还好吗?”
“很好。”
“嗯。那天晚上我们那个大杂烩玩得开心吗?”
“哎,是的。本来我在走以前要向你道声谢,可是找不找你和海洛。”
“没碰见我说的那个大伟?”
“没有。”
“运气,”马琳大笑道。“那晚上他后来被吊走了,私藏毒品。白痴!不过你也不是一个人走的。对吧?”
古卓依垂下头。
侍者奉上酒,留下点菜单。
“两位慢慢点,没关系。”
她们等他走远。
“你怎么知道的?”卓依发问。
“我的眼线到处都是。他叫什么名字?”
“米尔耐。他在你先生手下工作。”
寇马琳吸着酒。
“米先生?那个小不点?”
“他不算小。”
“我知道,宝宝。他是看起来矮小。他没有霸王硬上弓吧?”
“噢马琳——,”·她窘得一塌糊涂。“当然没有。他根本不是那种人。”
“可怜的小老鼠。”
“我们点菜吧,马琳?我还得赶去上班。”
卓依点了水果色拉。
马琳点的是生蚝。规定每一颗蚝上都得盛满一匙鱼子酱,再覆少许生姜。
另外她还点了煎牛肉条。配料是不加盐的牛油、马撒拉白葡萄酒、一点柠檬、一点大蒜。她又说花椰菜加了腊肉丁味道更棒。荸荠色拉要浇酸酱和虾荑葱。
光是点这份菜单就耗了一刻钟。还劳驾经理、领班、两名侍者、一名茶房在她背后商讨。其他的吃客都看戏似的望着她们这桌。卓依恨不得钻地洞。
最后总算上菜了。马琳拈起一个生蚝。侍者们屏气凝神的观看。
“棒极了!”她喊着,猛亲自己的手指头。
他们这才松一口气,躬身而退。
“马马虎虎而已,”马琳小声向卓依说。“蚝肉有点粉粉的。不过那几个呆子挺可爱的。……尝一个?”
“不要!谢谢。”
“你还是在那些药丸里头打转?”
“我是在吃维他命,”卓依绷硬的说。“是补药。”
马琳嚼完生蚝,状至过瘾的朝后一靠。
“不坏,真不坏。这顿算我的。你应该点牛排。”
“我们各付各的。”
“少来。我有海洛的业务信用卡。有人问起的话,这是业务交际。”她得意的大笑。
等待生煎牛肉条的时候,她又喝了一杯马丁尼。卓依再要了一份白酒。接着主菜送上。
“漂亮,”马琳望着盘子赞叹。“色香味缺一样都不行。你看这有多么调和。”
“很好看。”
马琳叉起一片,送入嘴。眼睛就闭上。
“唔,美死了。”她一边大嚼,一边对卓依说:“宝宝,我从来没有问过你离婚的事吧?”
“没有。”
“要是你不想谈,只消叫我闭上大嘴·可是我实在好奇。你跟那个叫什么来的……”
“古尼兹。”
“随便啦。我一直当你们俩是继希特勒和伊娃布朗之后最伟大的爱情事件。这究竟是怎么搞的?”
“这个……”卓依挑起色拉。“反正就是分手了。”
“狗屎,”马琳一口牛肉塞进了嘴。“可以猜上一猜吗?”
“行不行不要猜?”
“不行。我猜准是为了性。对不对?”
“……也许吧,”卓依的声音不能再低。
马琳停了叉,认真的注视着这位与她同桌的女入。
“他是不是要你吃?”
“什么?”
“口交。”马琳显得很不耐烦。
卓依立刻紧张的四下张望,唯恐邻近几桌的客人听见。没有,好像谁都没在听。
“这只是其中之一,”她平静的说。“还有许多别的事。”
马琳又开始吃,神情变得很严肃。她目不斜视的盯着盘子里的牛肉。
“宝宝,你在结婚的时候,还是黄花大闺女?”
“是的。”
“我在学校里是怎么教你的?”马琳气忿的抬起头。“我尽心尽力的教你。笨,真笨。结果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洞房夜,呆子。初夜啊,怎么样?”
“没怎么样。”卓依很冷淡。
“你达成任务没有?”
“他有。我没有。”
马琳若有所思的看她半晌。
“一次都没有?”
“没有。”
“什嘛?大声说。我听不见。”
“没有——。”
两人默不作声吃完了午餐。马琳打着饱嗝,推开餐盘,续上方才吸了一半的细雪茄。她瞇细了眼。从袅袅的烟雾中瞧着卓依。
“宝宝,我认识一个最有办法的女人——”
“我没有问题,”古卓依急着捍卫自己。
“当然没有,”马琳和顺的说。“可是你错过了生命中的赏心乐事,就是一大问题。我认识的那个女的在开班。小班制。一班有五六个像你这样的女人。她只作解说。由你自己回家练习。她教出来的成绩相当可观。”
“问题不在我,”古卓依终于爆发。“是男人。”
马琳灭了烟蒂。“我把她的姓名留给你。”
“不要。”
寇马琳耸了耸肩。“那么,我们就来杯咖啡,”她提议。“外加一份又甜又腻的饭后点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