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德几乎已经失去了勇气,身上的力气也已经用光了。但是,心脏有力的跳动使他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死,得冲出去,得去救哈瑞。
一个保镖把反铐着手的邦德押进了电梯。一路上他一直在想着餐厅里的事,这时餐厅里人应该走光了,不用多久,服务生就会去收拾餐具,但愿他们不会发现丢了刀子和打火机。电梯开动了,在往上升。他在心中默默地读秒以判断上升的距离。当电梯停下的时候,他觉得差不多又回到了当时他下去时的那个高度。电梯门开了,眼前是一条石块砌成的小巷。小巷两侧是粗糙的石壁,大约有二十英尺高。
“你等我一会儿,”押送邦德的保镖对电梯员说,“我把这家伙带过去,马上就回来。”
邦德被押着顺着小巷向前走,一股浓厚的机油味迎面扑来。只见巷道两侧的石壁上有一道道小门,门上有编号。从一扇门里传出机器的嗡嗡声,他估计这是山下的发电机房。当走到最后一道小门跟前时,那个保镖喝令邦德停下。保镖开了门,然后一把将邦德推了进去。这是一间石屋,大约有十五英尺见方,里面只有一把木制的椅子。邦德看见自己的衣服就放在椅子上。
保镖把邦德的手拷打开,说:“到了,就是这儿。伙计,你可以选择留在这里发烂喂蛆,或者想一切办法逃出去。玩得开心点,祝你好运!”说着,他拉开门,准备离开。
邦德还想再做一次尝试。他扫了一眼电梯方向,看到开电梯的人没有看着这边。然后他低声对那个保镖说;“一万美元,你帮我逃跑,干不干?事成之后你拿着这笔钱可以去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享福。”他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他是否动心。
“谢谢了,先生,别来这套,我只想活着待在这儿。”保镖不为所动,开始关门。邦德急切地说:“你等等,我们可以一起逃走。”
“别费话了!”他瞪了邦德一眼,大喝道,然后把门重重地关上。
邦德无奈地耸了一下肩膀,只得另想他法,他走到门边仔细地观察了门的材料和结构。这是一扇铁门,里面没有拉手,从外面才能打开。他用肩膀抵上去试了试,门纹丝不动。只有一丝微弱的灯光从门上那块碗口大的玻璃窗里透进。他走回到椅子旁坐下,继续四下打量着这座石室。周围都是坚固而密不透风的石壁,只是靠近屋顶处有一个通风口,和他肩膀差不多宽,不过上面装着铁栏杆。很显然,这是唯一可能的出口,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不是石头的地方了。在这里等下去的后果会真像那个保镖说的那样会死在这里然后烂掉。他估摸着现在大约十点半了,哈瑞很可能会被带出去扔在沙滩上。一想到那些小蟹在她身上爬来爬去,他就把诺博士恨得牙痒痒。现在他必须立即采取行动,不管这个通风口外边是多么可怕的地方,他都必须从这个出口杀出去。
他拿出衣服里的物件,检查了一下刀子和打火机,把打火机小心翼翼放进衣袋里,然后用手试了试刀刃,很锋利。他转过刀刃,用牙咬住刀背,抬头打量通风外固定的钢筋,发现根根都至少手指头那么粗,得想办法把它们撬开才能钻出去。他伸手一把抓住钢筋,刚想晃动,只觉得浑身一震,却被一股强大的电流击倒在地。
过了许久,他才能勉强爬起来。只见右手被烧焦了一大块皮,他割下一块布条包在手上。这次他不敢再贸然去抓钢筋,而是先用左手轻轻碰了一下,没有电。也许这儿的电力就是一次性的,邦德暗忖,第一关他已经闯过。他紧握住钢筋用手使劲摇了摇,很牢固,于是他举起椅子,选了一个可以产生最大冲击力的角度,用力地朝钢筋砸去。
钢筋被折断几根,掉落在地,而椅子却没什么动静,“中国的椅子质量不错!”邦德心想,他捡起一根趁手的钢筋,插在腰间——必要时,这也是很有用的武器。他踩在椅子上,用力往上一跃,钻进了通风管道。他点起打火机照看四周,通风管道是用满是铁锈的管子做的,直径还不到一米,里面空无一物,看不到尽头的黑。他来不及多想,迅速把打火机收好,沿着黑洞洞的管子只管往前爬。
通道中不时吹来很强的冷风,冻得邦德直打寒颤。他心里明白,这很可能是一条死亡通道,就算爬到尽头,也是九死一生,或者根本没有人能沿着这通道爬到尽头,但他别无选择,想活命只能一直向前“爬”过去。诺博士既然存了心要折磨他,那就应该不会让他这么快死去。想到这,他又燃起斗志,只要还有一口气,他都会反抗到底。
爬了很久,邦德忽然发现前面有微弱的亮光在隐隐闪烁。他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着,亮光渐渐增大。再近点,他终于看清了,前面就像是出口。他加快速度爬到那个光源,光原来是从上面射下来的。他抬起头一看,通风道在这里变了方向,笔直向上延伸。这时,邦德得以慢慢地直起身来,他舒缓了一下紧张的肌肉,思考下一步的行动。她看到这个往上直立的管子至少有五十英尺高,而且管壁光滑,徒手无法攀援,只能靠臂力撑住周围的内壁向上攀去。
邦德深呼吸一口,把鞋子脱下,四肢舒展开,同时用手掌和脚掌,手肘和膝盖顶住管子的内壁,一点一点地往上挪动着。开始,他每移动一次,身体能上升六英寸。随着体力渐渐的消耗,他的手脚都开始出汗,喘息声越来越重,移动也越来越困难了。他一点也不敢放松,不断地提醒自己:一定要顶住,绝不能松掉,一掉下去就再也上不来了。他不敢想路有多远,也不敢抬头,他怕动摇自己的信心。可是身体总有极限,眼看邦德越来越力不从心,他不得不一次次地停下来,喘口气又坚持着往上爬。上升的速度越来越慢,像一只散步的蜗牛(不过他的心情可不像散步的蜗牛)。可他仍在不断进行自我催眠:快了,快到出口了。最后他干脆闭上了眼睛,什么也不想不看,只是机械地一点一点往上挪。
他忽然觉得头顶碰到了什么东西。他筋疲力尽地睁开眼睛:竖立的管子到头了!通风道在这里又转了个弯。转弯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玻璃圆孔,从那儿透过来一丝光线。有什么东西在玻璃后面晃动,他定神一瞧,是一双眼睛。他反应过来,有人在监视他的行动。眼睛一晃就不见了。他想:这时诺博士肯定又听到了一则报告。
邦德稍稍休息了一下,又继续往前爬。通风道变成了斜坡,爬起来不像刚才那么费劲了。但是很快他便发现,管子里的温度越来越高,管壁已经烫得无法忍受。越往前爬,温度越高,邦德觉得自己快要被烤成肉饼了。他大口喘着粗气,脸上的汗水流进眼睛里,火辣辣地痛。为了不被烫伤,他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把手和脚用布包了起来。
必须加快速度,否则就会被烤成肉干。邦德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可是管壁已经烫得无法挨身,洞里不断发出皮肉在管壁上的“吱吱”烫裂声。邦德疼得连声呻吟。可他不敢停下来,一秒钟也不敢,只有拼命地爬呀、叫呀,即使被烫得遍体鳞伤,只有一个劲地朝前爬才能有活下来的希望。
火刑终于过去。当他从这段滚烫的管道中爬出来、躺在一块冰凉的石板上时,他根本无法判断周围的情况,他一下子昏迷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被一阵剧烈的疼痛弄醒了。他翻身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势。但只要轻轻一动,身上每一个地方就发出钻心的疼痛。不用看,他知道自己身上早已经遍体鳞伤了。
邦德几乎已经失去了勇气,身上的力气也已经用光了。但是,心脏有力的跳动使他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死,得冲出去,得去救哈瑞。想到她,他的精神猛地一振,又挣扎着站起身来。
他向四周看了看,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间很小的石屋,比他出发的那个地方更小。屋顶上方有一个很小的透光孔,前面接着另一条通风道,通风道的口上装着细细的铁丝网,那是唯一的出路。
突然,他看见几个暗红色的小点在铁丝网背后闪烁,好像正在蠕动。他以为自己眼睛花了,定了定神,仔细一瞧,没错,是一群在蠕动的小红点。
那是什么东西?蝎子?蜈蚣?还是蛇?他的心马上紧张起来。
邦德把打火机点燃了。啊!原来是一群毒蜘蛛,每只都有三、四英寸长,一共有二十多只。这又是一道险关。他必须从这些蜘蛛身上爬过去才能进入前面的通风道,而二十只毒蜘蛛足以使他就在这儿迎接死神。一想到被蜘蛛嘶咬的惨状,邦德浑身直打冷颤。
他马上发现,这些蜘蛛很怕火光,只要打火机往前一伸。它们就纷纷逃避。他心中暗自庆幸偷了这样一个打火机。
他不再犹豫,迅速用刀割开铁丝网,一手举着打火机,一手抽出身后的钢筋。蜘蛛一见火光,纷纷向后退去,正好被后面的一道铁丝网挡住,挤成一团。邦德趁机抽出钢筋一阵猛打,很快就把蜘蛛打死了。然后他用刀割开另一道铁丝网。
邦德出了口大气,总算又越过了一道障碍。他把钢筋和刀子收好,立即顺着通风道往前爬,他竭尽全力要爬快一些,因为很难保证不会再有不怕死的蜘蛛追上来。
不知又往前爬了多远,邦德觉得累到了极点。他躺在那儿歇了一会儿,接着又爬。累了,再睡一会儿,醒来又爬。此刻他已经浑身麻木,只有头脑尚还清醒。渐渐地。他觉得前进的速度有所加快,管道好像在往下倾斜。
速度越来越快,能看到前面的一丝亮光了。邦德突然觉得不妙,管道变得更陡了。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急剧下滑,想稳住也已经来不及了,因为管道的直径早已变得很大,他的手脚根本无处着力。最后,他的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像一颗炮弹一样,顺着管壁直冲向下。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只觉身子在什么上弹了一下,接着就被抛到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