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其安已经走了——我望着镜子,爱情对人的容颜很有帮助。我并非说我容光焕发,不过令我忧愁的皱纹却已消失。你说性是不是种灭纹剂?
我吃了简单的早餐,细读时报上万奥森命案的消息。占的篇幅不大,而且也语焉不详。读了新闻,我似乎又看到酒醉的他。
正如乔其安所说的,凶杀组警员来敲我的门。两人一瘦一胖,就像劳莱与哈台。我尽量忠实答话,可是老实说,他们似乎不感兴趣。他们问的是例行间题,我觉得他们没把我当嫌犯看,我心中颇为感谢。
他们在我房里时(我请他们喝咖啡),马约翰打电话来,我告诉他我很忙,等下打过去。警察离去后,我打电话过去却正占线。过了中午才找到他。
“你怎么想?”他问,“万奥森的事。和德玛丽新有关,对吧?”
“我不知道,”我说,“犬概有关系。你觉得呢?”
“绝对有关,”他说,“毫不怀疑。”
我决定对他们一视同仁,我告诉乔其安的也应该告诉马约翰。
“约翰,”我说,“我有事要告诉你。能不能在电话里告诉你,还是……”
“不,”他立刻说,“不在电话上谈。我看看……晚上晚饭如何?”
“不,”我也立刻说,我不愿被人支来支去。“我今晚有事。”
“好,”他说,“到圣牛喝杯鸡尾酒如何?五点。在西七十二街,离你那里并不远。”
“为什么去那里?”
“我喜欢那里,”他说,“五点见。”
他挂上电话,我瞪着电话。
那天下午还有别的事。伍亦诺打电话来,他没有要我付费。
“阿进,亲爱的,”他说,“你好吗?”
“哦,亦诺!我不知道。”
“我了解,”他说,“报上电视上都有。万奥森被谋杀,海奇保的私人秘书。我觉得不大妙。”
“我也这么想。”
“阿进,”他说,“你千万别卷进去。”
“亦诺,我已经卷入了,现在脱不了身。”
他吁了口气,“真糟糕,”他说,“也许我听说的消息对你有用。早上——现在这里还是早晨。——一小时前,我接到鹿特丹一个老朋友的电话,我们一起做过生意,我信任他。我和几个经纪商联络打听德玛丽新兜售的消息,鹿特丹友人说接到贝鲁特商人的电话。我也听说过贝鲁特那个贼,非常非常神秘,他专买大案的赃货。他的钱币没有来源,但是他和私人收藏家做很多生意。据鹿特丹友人说,贝鲁特这个人问他对一枚极上品的德玛丽新可有兴趣。”
“唔——”我说。
“我也是这么反应。市场上多常有德玛丽新出现?当然是世界哪个角落新出土的。可是这事太过巧合。纽约丢了枚德玛丽新,在贝鲁特,出现另一枚。奇怪——不?”
“是奇怪。”我说,“亦诺,我不愿再求你——你一向对我很好——你能替我再追查下去吗?确知贝鲁特人是不是真正得到古钱。”
“我尽我力量,”他说,“阿进,我告诉你我乐意做这件事。它实在,嗯,罗曼蒂克。可是请你千万不要冒险,这些人不是好人。”
“我知道,亦诺,”我说,“我答应你不会做傻事。”
“好,”他说,“我爱你,我想你。”
又是个想我的男人!今天我很高兴。电话通完之后,我又在电话上找东六十五街的王俐南。没这个人。两个王俐南,一个在东九十一街,一个在下第五大道。
我又打电话问服务台找东六十五街的王俐南。接线生说,抱歉没有登记。好了,也许乔其安找得到。
我把伍亦诺的电话和王俐南没有电话写在本子上。我仰靠在椅上望着笔记簿。看不出道理,连怪想法都没有。
我去西七十二街的圣牛时,马约翰已在酒吧上喝双份伏特加。毫无疑问,他是这里最漂亮的男人。他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抓住我的手,也许我们之间并非一夜恩爱。
我要了杯白葡萄酒,然后开始诉说,黄润碧的宗教热诚,凡妮去东六十五街王家公寓。
我说完,马约翰惊诧地摇摇头。“你真是个爆炸小姐,”他说,“你告诉乔其安了?”
我点点头。
“公平,”他说,“我知道黄润碧润的疯癫。可是你认为凡妮是怎么回事?”
“我一点也想不出来。”
“大概其安已经去查六十五街了。”
“他应该会。”
“好,”马约翰说,“他十分仔细。真正的内行。”
“约翰,”我说,“你们公司又接到黑函没有?”
“没有,”他说,“我们颇担忧。我们登了报,应当接到回答。也许那家伙真的拿到古钱,但对我们出价不满意而罢休。也许他去找别的买主。”
“贝鲁特?”我说。
“什么?”
“贝鲁特,”我接着把下午伍亦诺电话的内容告诉他。约翰专心地聆听。
“似乎不大对,”他说,“好像有两个人要卖同檨东西。我是说我们对付一个纽约人——对吧?我们可能谈得妥;他明白。他不会忽然去找黎巴嫩的小巷经纪人。不大说得通,阿进。”
“我同意你的看法。”
他以奇怪的表情望着我,忽然弹弹指头。“除非,”他说,“除非……”
“除非什么?”
“你在亚里桑纳的朋友什么时候接到鹿特丹朋友的电话?”
“早上。一小时前他打电话给我。”
“鹿特丹朋友什么时候接到贝鲁特的电话?”
“亦诺没说,我想是最近的事,他立刻通知亦诺。”
“是,”约翰苦笑地说,“我也这么想。我想是在万奥森被杀以后。”
“那是什么意思?”
“情形可能是如此:万奥森拿了古钱,他和我们打交道,黑函也是他写的。然后他被杀,古币转了手。第二人和贝鲁特交易。可能吗?”
“不像。”
“你怎么想?”
“自然有可能,只是万奥森不可能掉包展示箱。”
“可能,”约翰说,“海奇保出图书室几分钟,万奥森带警卫上来。他可以趁机掉包。”
“也许,”我说,“但是万奥森怎么知道海先生不在?这里说不通。”
“狗屎,”他说,“你说得对。好,我们再喝一杯,然后我该走了。”
“今晚有重要约会?”我说了又感到后悔。
“并不重要,”他说,“李道琳——万奥森的睡伴。她找了个经纪人,想出售她的故事。她与死者关系——还附有亲密照片。热手货。美吧?”
“美,”我说,“其安称她做溜溜女郞。”
我回去独坐了一小时,心情欠佳。我对自己说,我并不妒嫉李道琳,因为马约翰要带她去晚餐。还有,他不是先问我的,而且……
我并不饿——在圣牛吃了太多咸花生——又回到笔记本上,把所写的重读一篇,希望找到点线索。无望。我又思索马约翰的理论:两个盗贼。一个偷了德玛丽新向保险公司出售,第二个拿到古钱找贝鲁特换取现金。
似乎有理,只是我不信万奥森是第一个贼。正当头昏脑胀时,其安打电话来。
“等等,”他说,“我要让你知道,上帝知道昨夜的事是我许多年来最愉快的一夜。谢谢你。”
“其安,”我说,“你不必——”
“该走了,”他说,“我们都挤在这里,现在他们说万家公寓被翻了。”
“翻了?”
“寻找过。非常干净利落。有人在找东西。”
“德玛丽新?”
“可能。”
“其安,我有事要告诉你。早上我接到电话——”
“明早打电话给你。”他说完挂上。
我又孤单悲伤。我想打电话叫“救命!”但是一会儿便好了——晚上靠清扫做家事,把自己忙得忘记烦恼。又拿起针线来做。
可是心里不停地想:
主要是想万奥森公寓被捜查的消息。这与马约翰的两贼理论相当符合。奥森是第一个。然后有人捜寻,也许拿走了德玛丽新。
有人是第二名盗贼,第二名盗贼也可能是杀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