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娇忽然有些不敢看面前人的眼睛,她不记得自己喝醉之后还会发酒疯啊,她记得自己还是挺老实的,睡个觉怎么还招惹到他了。
沈玉娇夺回了被他指尖缠绕的那缕发丝,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发丝划过指尖,不留一丝痕迹,慕辰安眸色发暗道:“王妃既醒了便可去御林苑了,那里已经安排好了。”
说罢他便起身离开了,走之前晦暗不明的目光扫过沈玉娇还有些发懵的脸,要不是因为他一夜未睡真的会以为昨晚只是他做的一场梦,如果是沈玉娇存心要戏弄他那眼下她这副懵懂的样子装的也太过逼真了。
慕辰安觉得自己遇到了颇为棘手的事,从未有过的茫然和不知所措,为了一场酒醉后的玩笑乱了一颗心。
绿夭拿着骑装过来时慕辰安已经走了,只剩下撩拨了人而不自知的沈玉娇。
“小姐,这是王爷让人送来的骑装。”绿夭手中拿着的正是件妃色的骑装。
沈玉娇侧头问她:“昨晚我喝醉了之后发酒疯了?”
绿夭摇头,“没有啊,小姐醉了之后刚碰到床就睡过去了。”
沈玉娇这下放心了,只要她没发酒疯就行,至于慕辰安……先把簪子赔给她再说。
沈玉娇换上身妃色的骑装,衬着她多了几分艳丽,御林苑确实里这里不远,只是自从早上开始沈玉娇就再没见到慕辰安,庄子上的管事也不知人去了那里,又或许是知道但不便告诉她。
沈玉娇绷紧了嘴唇,罢了,她一个人去。
……
慕辰安面前摆着断成两半的玉簪,手边还有一块通透的青玉,玉色可谓上乘,玉簪说的纹样并不复杂,他本打算亲自刻一个还她,但眼下却心思繁杂。
庄子上的管事来回话说沈玉娇已经启程去御林苑了,慕辰安手指摩挲着那块温润的青玉,认命般地拿起刻刀。
……
沈玉娇许久未曾来过御林苑了,慕辰安安排好了一切倒是不怕有人会拦她,只是没想到除了她们今天御林苑还有其他人。
绿夭踮着脚往远处看,看不清是什么人,“小姐,奴婢认不清那边都是谁。”
沈玉娇满不在意,“管他们是谁,多大的地方还偏能撞到一起不成?”就算撞到一起只要他们互不招惹也没什么。
虽然慕辰安没跟着来但沈玉娇身边还带着几个安王府的护卫,马上便有人为她牵来匹枣红色的骏马来。
远看着是匹性子烈的骏马,沈玉娇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它光滑的鬃毛上,枣红马鼻子呼出一口热气,主动蹭着沈玉娇的手臂,让她好生惊讶了一番。
“王妃放心好了,王爷特意吩咐过要足够温顺的马以防伤到王妃。”牵马的护卫立刻解释道。
沈玉娇利索地翻身上马,她的骑射是皇宫里的师傅教的,说不上精湛但对于她来说足够了。
她拉紧缰绳纵马跑了两圈,真是匹好马,就是只她一个人少了些趣味。
只是还没等到她要往林子深处去时就被人拦住了去路,来人她认识,平日里跟在李玉恒也就是她哥哥身边的宣成伯世子谢言,跟李玉恒关系非常,他似乎也没想到来人会是她,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
李玉恒扯了扯手中的缰绳朝这边过来,沈玉娇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们,一时之间竟然无人开口说话。
李玉恒看着眼前不过一月未见的亲妹妹以及跟在她身边的安王府侍卫嘴里的话像被团棉花塞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玉娇看见他心烦,迟迟等不到他开口,用腿夹了下马肚子就要走,李玉恒自然能看出她脸上的不耐,知道自己现在遭人嫌,只能沉默地跟在沈玉娇后面,谢言知道些其中的缘由,也默默跟着。
对于这个在自己婚前便没了踪迹的哥哥沈玉娇说不出是什么态度。她只是不想见他,既然当时没了踪迹那现在也别出现在她面前惹她心烦。
李玉恒踌躇着开口:“我……”
“哥哥如若没事可以离开了,我今日不是来这里叙旧的。”随着这句话一支箭羽穿过野兔的身体直直射向树干。
箭羽尾巴上是属于安王府的标记,很显然是沈玉娇射出去的。
立刻便有护卫将猎物收拾起来,沈玉娇看见猎物心里舒坦了些,扯了缰绳就要离开,李玉恒再次挡在她面前。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母亲她也去求过,陛下始终不肯松口。”
沈玉娇安抚的摸了摸身下已经有些烦躁的枣红马道:“哥哥以为我是在生气这些?我们身份有别,哥哥还是避嫌吧。”李玉恒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不解和诧异,沈玉娇策马绕过李玉恒,安王府的护卫适时挡在李玉恒跟前,隔开了两队人。
皇祖父生前为了她不受委屈是想着为她赐门婚事但被她拒绝了,一来她不喜欢,二来她知道身在皇室总会有不如意的时候,婚事便是其中之一,当时的她相信哪怕皇祖父不在了她身后还有爹娘给哥哥,断不会让她受了委屈,但事实却并非如此,被下了药强硬地塞进花轿是她这辈子都忘不掉的耻辱。
微风拂面,吹散了她心里的烦闷,没了人打扰沈玉娇纵马往林子深处去,御林苑里除了野生的猎物外还有些豢养的,跑得不快,她一连几箭,箭无虚发真可谓畅快。
正当她要再往里去的时候,身边的护卫道:“禀王妃,再往里走恐有野兽,咱们人手不多,怕伤到王妃。”
沈玉娇闻言扯紧了缰绳,她是有自知之明的,要真碰上点凶狠的猛兽这点人还不够塞牙缝的。
沈玉娇还没尽兴便在林子里漫无目的地闲逛,日头高悬,沈玉娇开始觉得饿了,御林苑里有休息的营帐,她也是时候回去了。
……
屋外日头正盛,慕辰安手里多了支做工有些粗糙的玉簪,桌子上还散落着几块废弃的玉石,那是他刚下刀时力气大太刻坏的。
慕辰安刚收起玉簪,外面就有人来禀,怀王世子此刻也在御林苑,与他一道的还有宣成伯世子谢言,慕辰安让人牵来了一匹马,他本也打算过去。
因此沈玉娇还没下马时便看到了今早没了身影的慕辰安以及一直都在等她的李玉恒。
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尤其是李玉恒,看向慕辰安的目光宛如仇人般,慕辰安则是由于一夜未睡因此心神疲惫,不过当看见沈玉娇后神色有些缓解。
“王妃可尽兴了?”
沈玉娇要下马时慕辰安伸手要接她,也许是因为李玉恒在这,沈玉娇将手搭了上去。
李玉恒看着他们心里无比复杂,慕辰安的手还揽着他妹妹的腰,他却没理由让人放开,“安王殿下在人前还是克制点的好。”
沈玉娇瞥了他一眼道:“我们夫妻之间做什么关哥哥何事?”
李玉恒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谢言不动声色地轻咳了一声,安王可不是谁都能得罪的。
因为沈玉娇话语里的“夫妻”一词,慕辰安一早的茫然无措被瞬间安抚住了,无论如何,沈玉娇都是他明媒正娶的安王妃,至于其他的,他不急。
沈玉娇微抬起头看向慕辰安道:“我饿了。”
慕辰安回道:“这里实在没什么可吃的,本王让人送来些点心,王妃先垫垫,我们回庄子上。”
沈玉娇看了眼旁边格外简单的营帐,御林苑里如果不是每年特定的狩猎日子确实没怎么布置更不会有东西让她吃。
“我想吃鲈鱼。”
春日里不比其他时候,庄子上确实还有几尾鲈鱼,原本是要送去给慕辰安叔父慕青的,再挪出来一条也无妨。
慕辰安点头,“本王让他们去做。”
沈玉娇将手里的马鞭递给他,自己则去寻来时的马车,一眼也未去看李玉恒。
李玉恒心里有愧,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谢言则是轻轻叹了口气,自从安王成婚之后,李玉恒一直都是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听见消息时也是好生震惊,那个在他印象里艳绝京姝的姑娘终究是被推到了火坑里。
今日他们来这里就是他提议的,本想让李玉恒散散心,没想到却看见眼前这幕,不过看安王对沈玉娇的态度,说不定安王妃的日子也没想象中那样难过。
他将心中猜想说给李玉恒听,李玉恒却冷哼一声反驳道:“伪君子,人前装作一副爱护的模样,一定是因为他在娇娇才不敢说些什么。”
谢言听此闭上了嘴,有些话不是他这个身份该说的。
安王府马车上,慕辰安拿出了先前做好的玉簪递到沈玉娇面前,“还你的。”
沈玉娇伸手接过玉簪,端详着上面粗糙的雕刻,心里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看着做工不像是京城里任何一家首饰店的工艺,难不成,沈玉娇看向身旁的慕辰安问道:“这是你做的?”难道他这一整天都是在做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