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京城里的流言蜚语便少了大半,松阳侯都要被外放出就京了,如此大的事自然比些捕风捉影的传言要更有意思,京城众人的闲言碎语里全是松阳侯,再无了关于沈玉娇的只言片语。
沈玉娇听说后也只是稍梢震惊了下,原来慕辰安的让她放心便是这样,确实解气,沈玉娇心情甚好地挑了几匹料子,又把之前压箱底的首饰收拾了一番。
不过她的好心情止于见到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孙公公亲自送来的赏花笺,皇后要办赏花宴,遍邀京中贵女,让她也去散散心。
沈玉娇盯着那张赏花笺,皇宫里的御花园她都逛腻了,闭着眼她都知道怎么走,还散心,那么多贵女们离远看确实赏心悦目但真正在其中待过才会明白她们有多聒噪。
衣裳要比,首饰也要攀,倒不是她们要比,是她们身后的世家要比,那些贵女便是京中世家的脸面,皇后娘娘面前断不能失了礼数。
她们其中有两两相好的闺中密友更有父辈就是政敌所以互相不对付的,确也有些不与人争的好性子,每到这时沈玉娇更情愿自己一个人待着。
孙公公亲自送来就意味着皇帝的意思不想让她缺席,她又能如何,“去给我挑身衣裳。”赏花宴就是三日后,沈玉娇唯一宽慰的便是这次宴会只有京中贵女,她更应付不来那些大夫人们。
“奴婢已经让他们快些把衣裳做出来,小姐之前那些已经有些旧了,不让等新的制出来。”绿夭将赏花笺收起来说道。
“也好。”
……
因为忙着羌族的事,沈玉娇已经两日都未见过慕辰安了,虽在一个院子里,但每当她已经睡下时慕辰安才回来,醒来时人就已经走了。
昨日何管事给她送来了块玉佩,把那块巴掌大的玉佩夸得天花乱坠,沈玉娇自是不相信一块玉佩罢了还能有什么安神的用处,难道比安神药还管用。
不过送来的玉佩通体剔透,触手生温,确实块好玉,上面只是简单地刻着祥云的样式并未过多雕琢,摸起来却舒服得狠,半点看不出打磨的痕迹,仿佛浑然天成。
沈玉娇拿着把玩了良久,夜里甚至真的把它放在了枕边,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沈玉娇居然有点相信它有安神的用处了,毕竟那一晚上她睡的确实比之前要安稳。
……
这日阳光正好,沈玉娇新制的衣裳也送到了,她一一试了试,又挑了件杏色的新衣打算明日穿去皇后的赏花宴。
绿夭在收拾她明日会用到的东西,她则让人搬来了把躺椅放在院子里,如今天气转暖,躺在椅子上暖洋洋地,沈玉娇手里还拿着那枚玉佩,不一会便意识渐沉,睡了过去。
伺候的丫鬟们放轻了脚步声,害怕会吵醒她,院子里一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沈玉娇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被盖上了狐裘,起身之际蹭过她的脸颊,软和得紧。
“这是你盖的?”沈玉娇轻揉了下眼角问正在给她倒茶的绿夭。
绿夭递了杯热茶给她驱驱寒,虽说天气暖和了,但她在外面睡了将近一个时辰,一个不仔细是会染上风寒的,“刚刚安王爷回来了,他给小姐盖上的。”她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安王爷说了,明日小姐只管自己舒服就好,不用在意别人。”
沈玉娇抓着狐裘的手指发紧,没接绿夭手里的热茶,而是疑惑地问她;“你觉得他为什么要娶我?”
绿夭更是疑惑,“小姐忘了之前就问过奴婢了吗?况且安王爷心里想什么奴婢怎么会知道?”
沈玉娇另一个手心里还有慕辰安让人送的玉佩,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慕辰安又不肯告诉她为什么,只说什么还不到时候。
罢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把这个赏花宴给混过去,只求明天别出事,她真的不想应付那些人。
……
她要去皇宫的当日,慕辰安依旧不见人影,沈玉娇换好衣裳乘着安王府的马车去了皇宫。
看着眼前熟悉的朱红色大门,沈玉娇抬步跟着皇后身边的女官,其实她根本不用人带路,这次赏花宴设在御花园里,沈玉娇到时皇后身边已经围着几个眼熟的贵女了。
看见她过来皇后忙抬手让她过来,那些贵女也自觉让开了些,就跟以前一样,每次有沈玉娇在的地方,她永远都是上首。
见到沈玉娇坐在了皇后身边,方才与皇后亲近的本家侄女不乐意地撇了撇嘴。
皇后如今有了些年岁了,端得是一副雍容华贵的样子,太子的生母,不管皇帝后宫有多少宠妃她的地位都不会有丝毫动摇,本朝没有太后,后宫里她一人独大,前不久一向与她不睦的贵妃被贬到了婕妤,对她再无威胁,皇后最近心情愉悦,看上去是更加容光焕发了。
皇后将沈玉娇拉到身旁,一脸惋惜地道:“可惜娇娇大婚那日本宫被宫中琐事牵制无法去观礼,如今看你气色不错,想来安王是个会疼人的。”
沈玉娇被她一声“娇娇”叫得难受,她曾经极度不喜欢这个名字,尤其是被人称呼“娇娇”,除了皇祖父,谁都不能这样叫她,为此她还冲人发过脾气,如果她没记错,她冲着发脾气的人正是眼前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
沈玉娇面无表情,不想理会,她本就如此,反正慕辰安都不怕得罪人。
皇后没等来她答话,脸上的笑意有些发僵,眸色暗沉地看着沈玉娇。
刚才撇嘴的是皇后母家的侄女,名为傅清,她看不下去沈玉娇如此,忍不住开口道:“安王妃太过放肆了些吧。”
沈玉娇看向她想着要如何回她的话就有人轻笑道:“傅家姑娘怕不是忘了你见到安王妃都还没行礼呢,怕不是你自己要更放肆。”
说话的是平国公家的大姑娘薄茹,沈玉娇往日里和她并无交际,没想到她居然会帮着自己说话。
薄茹甚至真的起身冲着沈玉娇行了个挑不出毛病的礼,“安王妃安。”众人见她这样也只能纷纷行礼问安。
“起来吧。”为了防止皇后当场翻脸,沈玉娇起身说自己要去走走,也不管皇后同不同意,直接就起身离开。
平日里只要是沈玉娇在的地方,就不会再又旁人,那些人也是躲着她走,沈玉娇带着绿夭随意找了个凉亭坐下,“这种赏花宴最是无聊。”
绿夭附和着点头。
“听说今日还会又羌族的王女来,奴婢还没见过羌族的人呢。”
沈玉娇对这些没兴趣,她只想赶紧回去,“和咱们也没什么不同。”
见到沈玉娇在这亭子里坐着,很少有人敢上前问安,离老远就走得远远的。
“看她们的样子,仿佛我是会吃人一样。”沈玉娇自嘲道。
“安王妃不是会吃人,是安王爷会吃人。”
薄茹走到凉亭里,笑眼盈盈地冲着沈玉娇又行了一礼,“安王妃安。”
沈玉娇摆手,“别了,行一次就算了,动不动来一次你也不嫌累,刚刚你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薄茹坐在她身边说道:“安王爷当然不过几句话就将松阳侯外放了出去,眼下她们自然是不敢在王妃面前造次,想必都是被家里长辈叮嘱过的。”
沈玉娇抬眼看着眼前一身青衣,容貌姣好的薄茹问道:“那你怎么不怕?”
薄茹不甚在意地道:“平国公府一向以安王府马首是瞻,所以臣女才不怕。”
沈玉娇没想到她如此大胆,皇宫大内也不怕隔墙有耳,何况这种地方连堵墙都没有。
薄茹坐在旁边总是看似不经意间扫她一眼,沈玉娇被她看得不自在,“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薄茹没想到她会发现,想了想开口道:“王妃知道吗?臣女父亲就一直想让臣女嫁给安王爷。”
看见沈玉娇眉头微皱她立刻道:“不过臣女不想,臣女一直都很感谢王妃,因为您,臣女的父亲才断了让臣女当安王妃的心思。”
沈玉娇暗想这姑娘是真敢说啊,她伏下身靠近她问道:“你为什么不想嫁?”
薄茹睁大一双杏眼想着要不要告诉她,最终她迟疑地说:“那王妃可要保密,尤其是不能让安王爷知道。”
沈玉娇点头,再三保证不会说,薄茹这才附在她耳边道:“臣女觉得安王爷的年纪太大了,而且臣女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说完她煞有其事地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才松了口气。
沈玉娇听了她的话愣在了原地,年纪,想来慕辰安确实是比她大了有十岁,但也还没到要被人说年纪大的地步吧。
“王妃一定要保密。”
沈玉娇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她自然不会把这事在慕辰安面前说。
然后两人便是相对无言坐了良久,沈玉娇没什么好友,也不是太懂要如何与人交谈,但她如今看着薄茹还挺顺眼。
她开始神游起来,瞥见薄茹似乎也在发呆的样子忽然开口问道:“你说慕辰安为什么会娶我?”
薄茹想也不想直接答道:“因为王爷喜欢王妃。”她甚至不去想为什么沈玉娇会问出这种问题。
“你确定?”
薄茹毫不动摇地点头,“肯定是这样,臣女也会因为喜欢才会嫁给那个人,而且王爷如今的地位有谁能威胁的了他,他又没什么可顾及的,王爷肯定是因为喜欢你才会娶你。”
沈玉娇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轻轻颔首,原来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薄茹:他肯定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