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程如歌家里的床比较舒服还是昨天打球太累了,早上沈意浓又险险迟到,赶到剧组时许绛和安幼黎正在吵架,不,应该说是例行“交流”。
“你今天这个口红颜色不太好看,太艳了,叫化妆老师重新帮你换一个。”两人刚上好妆,位置就在彼此隔壁,并排坐在一起。
许绛的妆容相对比较简单,化妆师已经结束在收拾工具,安幼黎刚刚上好唇色。
他看了看她,忍不住说道。
安幼黎还没开口,帮她化妆的那个老师先不乐意了,委婉解释。
“这是目前最火的斩男色,很适合幼黎今天戏份的。”
今天要拍的是一场吻戏,安幼黎的妆容当然要明亮一点,尤其是特写部分,唇色一定要好看。
化妆师特意挑选的这支斩男色,把安幼黎嘴唇显得饱满红润,富有光泽,只是相比以往要过于鲜艳亮丽,许绛就看不习惯了。
他听完忍不住嘟囔,“什么奇怪的名字,还‘斩男色’,我看是‘吓人色’才对。”
化妆师:“……”他无力吐槽,暗自翻了个巨大白眼,不再搭话。安幼黎慢悠悠地从镜子里瞥了许绛一眼。
“你知道它为什么叫‘斩男色’吗?”她徐徐出声,语气柔缓,这不由得令许绛放下了戒心,不假思索道。
“营销套路,虚假宣传。”他回答完又补充了一句。
“其实我觉得这个颜色并不能斩获男人的心。”
“像我就完全欣赏不了这个所谓的‘斩男色’。”
“是吗?”安幼黎毫不在意地说,反而让化妆师仔仔细细把她的唇妆补充完整,然后转过来,忽的靠近许绛。
她眼神暧昧地盯着他的双眸。
“可待会我就要用这个口红和你接吻了哦,你看着它真的不会心动吗?”
许绛目光唰的一下就定格在了她嘴唇上,方才还觉得艳丽至极的颜色顿时变得刺目诱人起来,令人联想起某些画面场景。
他耳根一烧,猛地往后退。
“你、你你你不要靠我这么近!”
“还有!拍戏就拍戏,说得这么暧昧干什么!”
“怎么这么不矜持!!!”许绛语无伦次了半天,最后忍无可忍用一句无比严厉地叱责来结束自己的慌张,说完,又有点怕怕的,谨慎地盯着安幼黎,生怕她再这样‘语出惊人’。
大概是他脸红眼慌,额上都隐约冒出了汗珠子,安幼黎善心大发饶过他,不紧不慢对着镜子打理着自己的头发丝,十分敷衍地道歉。
“哦那对不起了,冒犯到您了。”
“没事我接受你的道歉!”许绛强行挽尊,粗声粗气。
“下次不要再犯就行了!”
“噗。”安幼黎没忍住嗤笑了一声,沈意浓也憋不住肩膀颤抖,被化妆师轻按了下提醒,别弄花了正在上的眼妆。
这天的拍摄果不其然,许绛卡在这场吻戏上过不去了,叫停了好几次,最后导演忍无可忍拿着喇叭叫喊,声音几乎传遍了剧组每个角落。
“许绛你怎么回事啊!又不是没拍过吻戏怎么弄得跟个童子鸡一样束手束脚的!赶紧给我下去练练!!”
许绛犹如晴天霹雳,满脸万念俱灰,僵直在原地。
怎么练得沈意浓也不知道,她只看见安幼黎把许绛拉到了无人的角落,里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没多久,两人出来,安幼黎先前完整精致的口红花成一团,全沾在许绛唇角上了。
接下来的拍摄便是一次过了,两人像是已经亲过无数遍,娴熟自然,很轻易的便呈现出导演想要的那种,甜蜜、单纯、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小青涩。
然后整个下午,许绛耳根都是红红的,全程不敢和安幼黎对视,像只瑟瑟发抖受惊过度的小鸡崽子。
剧组忙忙碌碌,程如歌只有偶尔抽空来接她吃一顿饭,还得是沈意浓那天晚上刚好空档没安排戏份。
两人见面,吃饭时沈意浓把这件事当做笑话一样讲给他听,程如歌手里的动作稍停,脸上错愕一闪而过。
“他和安幼黎…”
“大概是相爱相杀?”她偏头想了想,给出一个词汇,程如歌抿抿唇,放下了刀叉。
“我一直以为他喜欢你。”
“……”沈意浓手里叉子没拿稳,差点一下掉到了桌上。
“你总和他待在一起,很亲近。”程如歌解释,“而且整个人变得很生动,和面对我时完全不一样。”
“…那是因为他总能精准地挑起我的情绪和怒火。”她郁闷到连音量都降低到有气无力的地步,胸中涌起荒谬。
“我是完全没想到…”她包含复杂地注视着程如歌。
“你竟然会有这样子的想法。”
“这有点不像你。”
“那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就,可能更加淡泊一点,不会在意这些事情。”
“我也没想到有天我会在意这些事情。”程如歌重新拿起刀叉,面色淡然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
“……”沈意浓默然片刻,突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问。
“所以你之前那段时间的表现,就是因为许绛?”
他抬起眼,“我原本想慢一点的。”
“啊?”
“后面有点生气了。”
“…?”
“总看到你们在一起。”程如歌想到了什么,沉下神情,不满地强调了句。
“你还把我送给你的票给他了,那是我给你的。”
“可是有两张啊,我一个人又用不了!”沈意浓无语辩解。
“你可以给别的女性朋友,或者别的朋友。”
“但是我刚好在和他一起拍戏,我们就是很单纯的朋友,何必舍近求远。再者,我也没有比他更红的朋友了。”
“…这样走出去会更加有排面一点。”沈意浓面无表情说。
“我比他更红。”程如歌又强调。
“我知道,那所以我又不能和你一起去走红毯。”
“下次我和你一起走!”他气急不假思索,沈意浓话音忽顿,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
程如歌抿着嘴角,接受她的打量。
“程老师,你好酸啊。”须臾,沈意浓冒出一句,神色高深莫测。
程如歌反而平静了下来,肩膀微微放松,望着她轻颔首。
“对,我很小气。”
“所以你要对我好一点。”
“不能再让我时时生气了。”
因为程如歌最后的那几句话,沈意浓回去不自觉深刻反省了许久,觉得自己似乎罪无可赦罪大恶极亏欠他良多。
明明她什么也没做,却好像要被心头的愧疚感压垮,沈意浓百思不得其解,思来想去,大概是那时程如歌不加掩饰流露出来的神情。
里头莫名其妙…夹杂着一丝委屈。
这点委屈瞬间击中了沈意浓,她怎么可以、怎么能让他感到难过。
一点都不可以。
没几天,程如歌回家后突然收到了一堆来历不明的快递,他觉得奇怪,周闵在一旁满脸狐疑。
“不会是哪个黑粉送的吧?竟然能弄到你家地址,这业务能力也太强了!”
“…我有黑粉吗?”程如歌转头困惑问,周闵肯定点点头。
“还是有那么一两个的,上次还被我抓住在超话里偷偷说你坏话。”
“超话是什么?”
“……”周闵心累了下,摆摆手,充满疲惫道:“不重要。对了,这些快递没用的话我帮你带出去丢了吧,万一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唔,那你帮我拆吧。”程如歌想了想说:“好的话就告诉我,不好你自己处理。”
周闵:“……”
“那万一是炸弹呢?”
程如歌有些一言难尽,同情地看着他。
“那我们一个都逃不掉。”
说完,他上楼洗澡了,周闵看着眼前的这堆东西头大,认命抱起来往外走,准备自己带到小花园里去拆自生自灭。
那句话说的对,万一要是炸弹,也能活下来一个不是。
他前脚刚走程如歌后脚就收到了沈意浓的消息,他衬衫才解到一半立刻重新披上外套,连扣子都来不及系回去。
“周闵——”程如歌叫着他的名字,只可惜方才还略显拥挤的客厅此时空无一人,那堆快递连同着周闵都不见了踪影。
程如歌急得红了眼,一边拿着手机拨着他号码一边去按电梯,正准备直接去地下停车场时,忽然铃声从花园方向传来,还伴随着周闵的高声呼唤。
“我在这里,你找我干什么——”
他顿时松了口气,手机慢慢从耳边滑下,刚要过去。
“如歌,你快来,你看我拆出了什么!”周闵兴奋的声音传来,里头透出亟不可待。
程如歌心中预感加重,脚步飞快走过去,到小花园中却愣了片刻,望着他手里的物件出神。
他手里拿的是一个应援牌之类的东西,此刻上面通了电,五颜六色,几个大字在中间闪闪发光。
“往后余生,目光所至都是你。”
后头还有镶嵌着几个硕大的鲜红爱心,中间藏着不太起眼的一句卡通字体。
“最爱你了。”
周闵目光落在上面大笑,“哈哈哈哈哈这是哪个狂热粉丝!也太土了不过还挺用心的。”他抓着灯牌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把那个灯的开关闭了又开,开了又关。
“小东西长得还真别致。”
程如歌深吸一口气忍耐,宛如智障般看他一眼,薄唇张合,丢出一句克制的话。
“你可以回去了。”
“不是…我再仔细研究研究,这里头似乎还暗藏了机关。”周闵意犹未尽,依然沉迷专注于眼前这个有趣物件,程如歌终于忍无可忍把东西从他手里一把抢了过来,吐出两个字。
“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