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那栋房子坐落在一条蜿蜒幽静的街道上,在圣文森特大街和日落大道中间。它距离街口很远,有一条长长的车道,入口设在房屋后面,正前方还有一小块天井。她打开门锁,点亮整座房子里的电灯,然后一言不发就消失在屋里。客厅里陈设着搭配合宜的家具,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我站在原地等待,直到她拿着两只高脚酒杯回来。她已经脱掉了大衣。

“你是结过婚的,当然了。”我说。

“没维持多久。我从中得到了这栋房子和一些钱,但我不是要通过这场婚姻捞到什么。他是个好人,可我们彼此并不合适。现在他死了——飞机失事——他是个喷气飞机驾驶员。这种事情每时每刻都会发生。我知道从这儿到圣迭戈的路上有个地方,那里住的都是飞行员的遗孀。”

我呷了一口酒,把酒杯放下。

我从她手中拿过酒杯,也把它放下。

“记得昨天早上你对我说别再盯着你的腿看吗?”

“我好像还记得。”

“现在阻止我试试。”

我搂住她,她无言地投入我怀中。我抱起她,带着她,不知怎么的就找到了卧室。我将她放在床上。我一点一点地剥起她的衣裙,直到我能看见两段白嫩的大腿根,在她那双裹着尼龙丝袜的修长美腿的上方。突然,她伸手拉住我的脑袋,让我紧贴在她的胸前。

“禽兽!能把光线调暗一点吗?”

我走到门前,关上房内的灯。从走廊上依然透入少许暗淡的光线。我转过身,只见她立于床边,浑身赤裸,如同刚从爱琴海中诞生的阿芙洛狄忒。她骄傲地站在那里,毫无忸怩或挑逗之态。

“该死的,”我说,“在我年轻的时候,你可以优哉游哉地为女孩子宽衣解带。如今呢,趁你还在手忙脚乱地解衣领扣子,她都已经脱光衣服躺在床上等你了。”

“好啊,解你那该死的衣领扣子吧。”

她把床罩往后拉开,在床上平躺下来,毫不遮掩自己裸露的胴体。她只不过是一个美丽的裸体女人,对自己完全没有感到一丝羞耻。

“对我的腿满足吗?”她问。

我没有回答。

“昨天早晨,”她说着,有点像在说梦话,“我说过,你有一点我很喜欢——你不会动手动脚——但还有一点让我不喜欢。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不知道。”

“就是你当时没让我像现在这样做。”

“你当时的态度不像是在鼓励我。”

“你应该是个嗅觉灵敏的侦探才对。现在请关掉所有的灯吧。”

很快,她在黑暗中开口了:“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她用的是那种非常特别的音调,只有一个女人在那些特别的时刻才会用。随后是一阵缓慢温柔的放松,一阵平静,一阵沉寂。

“对我的腿还满足吗?”她像说梦话似的问我。

“没有哪个男人会满足。它们会让他魂牵梦绕,不管他和你做多少次爱。”

“你这个坏蛋。你这个十足的大坏蛋。靠过来一点。”

她把头枕在我的肩上,我们现在已经靠得非常近了。

“我不爱你。”她说。

“你干吗要爱我呢?但我们还是别再挑剔这个了。有一些时刻是无可比拟的——即使它们只有片刻工夫。”

我感觉她正紧紧地、温暖地贴着我。她充满生气的身体起伏有致。她美丽的双臂紧紧地搂住我不放。

接着,黑暗中再次响起那温柔含混的叫声,之后又是一阵舒缓的平静。

“我恨你,”她说,她的芳唇紧贴在我的嘴上,“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完美不会出现两次,而在我们身上它到来得太快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见你了,而且我也不想和你见面。这种事要不就长长久久,要不就宁可当它从未发生过。”

“你现在就像一个冷酷无情的妓女,见过生活中太多的阴暗面了。”

“你也是。我们两个都错了。这样做没有用。吻我,再用力点。”

突然间,她从床上消失了,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没有一点动作。

过了一会儿,走廊里的灯亮了,她穿着一件长睡袍站在房门口。

“再见。”她冷静地说,“我去给你叫出租车。你到门外去等。你再也见不到我了。”

“安姆尼呢?”

“他是个既可怜又没种的蠢货。他需要有人去拍他马屁,让他自我膨胀,给他一种权力欲和征服感。我满足他。女人的身子没那么神圣,完全可以被人利用——尤其是当她在情场上已经失意的时候。”

她不见了。我起身穿好衣服,临走前又听了一会儿。我没听到任何动静。我大声叫唤,但没有人回应。我走到屋前的人行道上,这时,那辆叫来的出租车刚好停住。我回头望去。房子看上去漆黑一片。

没有人住在那里。这一切都只是幻梦。除了有人曾打电话叫来那辆出租车。我钻进汽车,被车载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