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金博尔在厨房的桌子上铺开两张旧报纸,准备把正在锅里咝咝作响的炸薯条捞出来沥干。她嘴里荒腔走板地哼着一支流行歌曲,弓着身子随意地扫着铺在面前的报纸。
突然,她的哼唱停住了,大叫了一声:
“吉姆——吉姆。听着听着,听见了吗?”
吉姆·金博尔是个上了岁数的男人,有些沉默寡言,此时正在洗涤槽前洗着脸,用他最爱用的单音节词回答妻子。
“呃?”吉姆·金博尔说。
“报上有一条消息:‘如果认识海伦·施彭洛夫·哈利迪,娘家姓肯尼迪,请联系里德和哈迪公司,南安普顿街。’我看这说的可能是我在圣凯瑟琳别墅伺候过的那个哈利迪夫人。他们租的是芬德孙夫人的房子,她和她丈夫。她的名字就是海伦⋯⋯没错,而且她是肯尼迪医生的妹妹,他老跟我说我的扁桃腺应该摘除。”
金博尔太太安静下来,动作娴熟地把炸好的薯条摆好。吉姆·金博尔一边擦脸,一边对着卷起来的手巾哼哼。
“当然了,这是一张旧报纸。”金博尔太太又开始说话,她找了一下日期,“大概是一周或更久之前的。好奇吧,这是怎么回事?你说,会不会有什么油水,吉姆?”
金博尔先生意味不明地说:“呃。”
“兴许与遗嘱之类的东西有关,”他的妻子琢磨着,“时间太久了。”
“呃。”
“得有十八年或者更久了,我不该怀疑吗⋯⋯他们为什么现在要把这些事给翻出来?你说,这广告不可能是警察发的吧,吉姆?”
“那又怎么样?”吉姆·金博尔问。
“哦,你知道我在想什么,”金博尔太太神秘兮兮地说,“那时候我跟你说过,我说过的,就在咱们辞工的时候。搞得好像她是和情人私奔了。那些做丈夫的,当他们要谋杀自己的老婆的时候,往往会那么说。其实这就是谋杀案。我跟你就是这么说的,跟伊迪 也是这么说的,可伊迪说什么也不信。她从来都没有想象力,伊迪就没有那玩意儿。那些衣服,她以为是被哈利迪夫人随身带走了⋯⋯哦,那可不是,要是你明白我在说什么的话。失踪的有一个手提箱和一只手提袋,还有足够装满它们的衣物,不过不是这么回事。我跟伊迪说:‘照这么说,先生把她给杀了,弄到地下室里。’不过,其实不是地下室,因为莱昂妮,那个瑞士保姆,她看到了什么,就在窗外。她跟我一起去电影院了,真的,本来她不应该离开儿童房。可我得说,那孩子从来不会半夜醒过来——就像金子一样可爱,晚上总待在床上。‘太太晚上从来不去儿童房,’我说,‘要是你跟我一块儿溜出去,谁也不会知道。’她就跟我一块儿去了。我们回来的时候,到处都乱哄哄的,医生来了。先生病倒了,在更衣室里睡着,医生在照料他,还找我问了衣服的事。这时候,一切看起来都还好。我想,她成功地跟着她爱的那个男人私奔了——那男人也结过婚。伊迪说她真心希望我们谁也不要离婚,还为这事祈祷。那人叫什么名字?我记不起来了。首字母是M⋯⋯也许是R?上帝保佑,人们的记忆力总是会衰退的。”
金博尔先生洗完了脸走了进来,根本就不搭她的话茬儿,只是问他的晚餐准备好了没有。
“我正要给炸薯条沥油⋯⋯稍等,我再去拿一张报纸。最好把这张收好了,这不像是警察发的——都隔了那么久了。没准儿是律师发的,而且有油水呢。这上面没写必有重酬之类的⋯⋯不过都一样⋯⋯要是知道能找谁问问就好了。这上面说可以给在伦敦的某个地址写信,可我不知道我应不应该做这样的事⋯⋯对于伦敦的很多人,这不是⋯⋯你怎么看,吉姆?”
“呃。”金博尔先生随口应着,饿狼似的盯着鱼和炸薯条。
于是,他们的讨论被搁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