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岛先生告诉我丈夫的计划很复杂,而且有很多人参与,但只有并木先生一个人逼问在监禁状态下的莲沼,于是我丈夫设法制造可以由自己代替并木先生做这件事的状况。”留美说到这里,发现汤川的茶杯已经空了。“要不要再来一杯红茶?”也许是因为已经作好了心理准备,心情变得比较从容,所以才能够问这个问题。
“不,不用了。”汤川轻轻摇了摇手,“请妳继续说下去。”
“好。”留美再度坐直了身体。
“他想到的方法就是你刚才说的那样,他认为如果有客人在‘并木屋’吃饭后突然感到不舒服,要求带她去医院,并木先生应该不会置之不理。”
“所以派了那位姓山田的女士,”汤川的双眼发亮,“她到底是谁?”
“不瞒你说,”留美说,“我们也不知道她的本名。”
“什么?”戴着眼镜的汤川瞪大了眼睛。
“我们委托了代理家人业者。”
汤川皱起了眉头,“那是什么?”
“也有业者使用了‘出租家人’的名称。简单地说,就是业者会派演员扮演委托人要求的家人角色。比方说,因为有某些因素,无法让交往中的恋人和自己真正的父母见面时,业者就会派遣一对扮演恩爱夫妻的男女。”
“原来有这样的业者……真是太惊讶了。”
“除了扮演家人,当工作上犯了疏失时,还可以请人扮演上司;或是在签书会时,找人假扮成书迷去排队,总之,业者会派遣扮演各种角色的人。”
“山田女士也是那种业者旗下的演员吗?”
“对,我们说要突击检查菊野商店街加盟店的危机管理能力。”
“是这样啊,你们考虑得很周到啊。”
“计划比想象中更加顺利。当我丈夫去到办公室时,莲沼正在睡觉,我丈夫说他故意发出声音,大声把莲沼叫醒,那些当然都是谎言,我丈夫直接把液氮灌进了小房间。听我丈夫说,液氮的威力超乎想象,室内完全没有发出任何动静或是呻吟,当他灌完液氮后打开门,发现莲沼的心肺功能已经停止了。”
“在睡着的状态下吸入液氮,根本连醒过来的机会都没有。”
留美用力深呼吸,她甚至感到神清气爽。
“我都说完了。对不起,说得有点不得要领。”
“不,妳说得很清楚。”
“在警察面前,”留美说:“我希望可以说得更清楚些,还要告诉警察,我丈夫多么为我着想。”
汤川的脸上扫过一抹阴郁,“妳打算自首吗?”
“你来这里,不是要劝我去自首吗?”
“不是,”汤川摇了摇头,他说话的语气很强烈,“我不是刑警,没有资格要求妳说出任何供词。我一开始就说了,我并不是想和妳讨论对妳不利的事,而且还说,妳可以有选择。”
“刚才这些话,警察……”
“我不会告诉警方,而且我认为,只要我不说,他们应该很难查出真相,或许这么说有点自以为是。”
留美舔了舔嘴唇后开了口,“所以你不会说出去?”
“因为看到熟悉的人接连被抓,我也很痛苦,而且按照目前的情况,新仓先生会因为伤害致死罪被判三年以上的徒刑,因为杀害的对象是那样的人,所以这样已经足够了。”
汤川移开了视线,又继续说了下去。
“更何况,我曾经有过痛苦的经验。以前也曾经发生过类似的情况,有一个男人为了心爱的女人扛下了所有的罪,但因为我揭露了真相,导致那个女人无法承受良心的苛责,让那个男人的牺牲奉献化为泡影,我不希望重蹈覆辙。”
汤川一脸严肃的表情说到这里,露出自嘲的笑容摇了摇头。
“妳可能会说,既然这样,那为什么来这里。既然不是劝妳自首,根本没必要特地确认真相,只要把一切藏在心里就好。但如果只有我发现连妳也不知道的重大事实,就觉得无论如何都必须告诉妳。”
留美不知道眼前这位学者想说什么,微微皱起眉头,偏着头问:“请问是怎么回事?”
“在我告诉妳之前,想请教妳一件事。”汤川说,“妳刚才提到了佐织小姐夹在头发上,金色蝴蝶形状的……”
“发夹吗?”
“对,妳说发夹掉在她倒地的地方,现在还在妳手上吗?”
“是啊,在我手上……”
“我可以看一下吗?”
“看发夹吗?”
“对。”汤川回答。
留美感到不解,但说了声:“请稍等”,站了起来。
她走进夫妻两人的卧室,走向梳妆台,打开最下面的抽屉,拿出放在深处的小盒子。这三年来,从来没有打开过这个盒子。虽然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但也无法丢掉。
她拿着盒子走回客厅,交给汤川时说:“就是这个”,然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因为她发现汤川手上戴着白手套。
“借我看一下。”汤川打开盒盖,从里面拿出发夹。发夹仍然和三年前一样,发出金色的光芒。
汤川仔细打量后,放回了盒子,盖上盒盖。他拿下手套时,露出满意的眼神看着留美,“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什么?”
“妳刚才对我说了实话,没有半句谎言。”
“对,事到如今,没什么好说谎的。”
“但是,妳认为的事实未必就是真相。在不了解真相的情况下,无法作出决定命运的选择。”汤川把拿下的手套放在桌上,用指尖推了推无框眼镜后注视着留美,“我要告诉妳真相,我推理出来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