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仓库位在远离住宅区的地方,附近有一条小河。
仓库旁有一栋小屋,看起来像是办公室,有一道门。
坐在轿车副驾驶座上的新仓直纪拿着望远镜观察。小屋虽然有窗户,但窗户内放了东西,而且室内很暗,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有没有看到什么?”坐在驾驶座上的户岛修作问。
“不,完全看不到。”新仓放下了望远镜,“他真的在里面吗?”
“就在里面。”户岛断言,“我昨天亲眼看到那个家伙从里面走出来。”
户岛把车子开了过去,在经过仓库前时,新仓凝视着小屋,但还是无法看到人影。
旁边是一家家庭餐厅,他们把车停在那里,两个人一起走进餐厅,在周围都没有其他客人的最深处桌子坐了下来。
“我费了不少工夫,才终于找到那个仓库旁的管理办公室,但目前已经不是办公室,只有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头一个人住在那里。”户岛说完,喝了一口咖啡。
“那个家伙也在那里吗?”
“对,”户岛小声回答,“莲沼也开始住在那里。”
新仓缓缓摇着头,“难以相信。”
“是不是很离谱?”
“如果他躲起来避风头还能够理解,没想到竟然回到犯案的地方……不知道该说他是脸皮太厚,还是胆大包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新仓握紧右手捶着桌子。
今天中午过后,新仓接到了户岛的电话,说有事要和他商量,能不能马上见面。新仓问他是哪方面的事,户岛回答说,是有关莲沼宽一的事。新仓这时才得知莲沼又回到了菊野,忍不住感到惊愕。他觉得一定是搞错了,于是户岛说,要带他来这里。
新仓和户岛是透过佐织认识的朋友。之前佐织在Live House举办小型音乐会时,并木佑太郎介绍他们认识,之后在“并木屋”遇见时就会打招呼。
“我在电话中也说了,莲沼上个星期去了‘并木屋’。”
新仓听了户岛的话,用力叹了一口气。
“已经无法用震惊这两个字表达了,幸亏我当时不在场,不然很可能怒不可遏,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话说回来,他到底为什么……”
“他是来找麻烦,”户岛咬牙切齿地说,“他觉得自己是因为‘并木屋’和住在这里的人的证词,才会遭到逮捕,他对此怀恨在心,所以他要来让我们看看他被释放了,想要藉此报复我们。”
“报复……他根本是反咬一口。”
“都怪警察,虽然搞不清楚证据不足还是什么原因,怎么可以把那种人放出来。即使用强硬的手段,也要把他抓起来,然后关进大牢。”
“我也这么想,但实际上没办法这么做。”
户岛一脸愁容地点了点头。
“即使期待警察也没用,他们似乎也无计可施,但我们不能坐视这种情况发生。必须考虑到佑太郎他们……考虑到‘并木屋’的心情,你不认为吗?”
“我当然这么认为,”新仓用力说道,“并木先生他们的遗憾难以用言语表达,但我内心也有强烈的愤怒,如果不会有后患,甚至很想亲手解决那个家伙。”
“是啊,是啊,我知道。”户岛听到了他期待的话,用力点着头,“因为你发掘了佐织的才华,亲手栽培她成为歌手,我知道你内心一定很懊恼,正因为这么想——”他迅速巡视了周围,比刚才更压低了声音,“正因为这么想,才会邀你一起加入这个计划。”
“计划?”新仓忍不住紧张起来,因为他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个词汇,“什么计划?”
户岛似乎担心被别人听到,再度巡视周围后,隔着桌子微微探出身体。
“不能期待警方,法律没办法惩罚那个家伙,所以我们觉得,既然这样,就只能自己动手。”
户岛说出了意想不到的话,新仓大吃一惊,“动手?……是指什么?”
“就是亲手惩罚那个男人,惩罚莲沼宽一。”户岛眼中露出认真的眼神,显然并不是在开玩笑。
新仓一时说不出话,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
“惩罚……是指?怎样的惩罚?”
“符合他犯下罪行的惩罚。”户岛说,“不瞒你说,想出这个计划的并不是我,至于是谁想出来的,我相信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并木先生……吗?”
户岛的脖子上下动了两、三次。
“所谓竹马之友,我和佑太郎完全就是这样的关系。我们从小一起玩、一起干坏事,被抓到也一起挨骂。”他闲聊时稍微放松了脸上的表情,但很快又露出严肃的表情,“当多年的狐朋狗友一辈子难得拜托我一次,我怎么可能不拔刀相助?更何况是为了佐织遭到杀害的事。”
新仓又喝了一口水,虽然杯子里还有咖啡,但他觉得无法解渴。
“没想到并木先生……”他试图谨慎地措词,却想不出适当的表达方式,“不知道该说是报仇,还是报复……他想要消除女儿遭到杀害的仇恨吗?”
“我认为对父亲来说,这是很正常的心理。”户岛说话虽然很小声,但发自内心的话语却很有力,“我也有两个孩子,如果遇到相同的事,我应该也会有同样的想法。”
“我对于……”新仓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按照常识来说,必须表达否定的意见,但那并不是他的真实想法,新仓决定踏出一步,“我非常了解这种心情。”
“就是啊,你刚才也说,很希望亲手解决他。”
“不,但是,”新仓伸出手制止户岛,“我刚才是说,如果不会有后患的话,但很可惜,在目前的时代不允许所谓的报私仇。”
“所以就只能放弃吗?”户岛露出好像在窥视新仓内心的眼神,“只能默默看着那种人渣继续快乐逍遥吗?”
新仓再度握紧右手,咚地敲了一下桌子。
“这的确让人很不甘心,也不想放弃,但这并不现实。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想了什么方法,但莲沼有什么状况,警察一定会出动。不可能因为他是死有余辜的人,警方就不侦办,而且会最先怀疑并木先生他们,难道他无所谓……”新仓原本想问这个问题,但随即自己发现了答案。他猛然睁大了眼睛,“喔,我知道了,他一定觉得只要能够为女儿报仇,即使被警察抓也没问题——并木先生一定这么想,对吗?即使有人帮忙,他也会绝口不提,一个人扛下所有的罪,他一定已经作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户岛皱起眉头,食指放在嘴唇上说:“你说话太大声了。”
“啊,不好意思。”新仓模着嘴唇,他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提高了音量。
“新仓先生,”户岛坐直了身体,用平静的语气说:“你猜对了,没错,就是这样。并木佑太郎已经作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他说,万一出了状况,即使去坐牢也不怕。”
“也许是这样。”
“请你听我说完。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和佑太郎是竹马之友,你觉得我能够接受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去坐牢吗?”
新仓听了户岛的话感到困惑。从户岛刚才说的这番话判断,他似乎要说完全相反的话。
“……什么意思?”
“佑太郎不会被警察抓到,不光是佑太郎,任何人都不会被抓。在这个基础上,惩罚那个家伙——莲沼,这就是我们考虑的计划,只是很希望你也可以一起加入。当然,即使最后事迹败露,也绝对不会追究你的罪责。”
“有这么理想的方法吗?”
“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户岛露出充满了计谋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