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爱情

整个上午,孙雨辰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

此刻,他的体能和精神都到了崩溃的边缘。

这四个小时内,他不断尝试用意念感知跟旧神有关的信息。一开始完全不着边际,超能力把他的体力全部消耗殆尽,也一无所获。孙雨辰没有放弃,休息一段时间后,再次启动超能力……如此反复。

不知是第几次启动超能力的时候,孙雨辰的头脑里突然闪现出一个模糊的画面。这画面一闪而过,停留在孙雨辰头脑里的时间大概只有零点几秒。

即便如此,这一进展也令孙雨辰亢奋不已。他坚信自己用意念探索到了跟旧神有关的某个重要线索。如果他能再看清楚一些,一定能得到宝贵的提示。

为此,孙雨辰竭尽全力地使用超能力,但不管他如何努力,仍然只能像面对不断换台的电视节目一样,捕捉到一瞬的画面。

同一天多次使用超能力,孙雨辰已经快吃不消了。但他咬牙坚持着。他相信即便一次只能看零点几秒,多看几次,终能加深印象。

阴暗的房间……

一排书架……

书架上摆放着若干本书……

其中的一本,似乎带有强烈的暗示性……

孙雨辰最多就只能看到这里了。他相信自己做到这一步,已经达到了目前能力的极限。他累得想吐,实在无以为继了。

孙雨辰疲惫不堪地走出房间,来到客厅。陆华、韩枫和雷傲在客厅里。陆华注意到孙雨辰脸色灰白,把他扶到客厅坐下,问道:“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

孙雨辰勉强点了点头,说:“我用意念感应跟旧神相关的事物,头脑里反复出现一个画面,是一个类似藏书室或图书馆的地方,书架上摆放着一本书。我相信这里就是我们需要前往的地方,而这本书上记载的内容,必然能揭开旧神的秘密。”

“太好了!”雷傲兴奋地说,“你知道这个地方在哪儿吗?”

陆华提醒道:“孙雨辰的能力做不到这一点,追查目的地要依靠舒菲。”

孙雨辰叹了口气,沮丧地说:“恐怕舒菲也办不到,因为我没办法向她描述我看到的画面。”

“你不是说那是一个藏书室或图书馆吗?”韩枫说。

“没错,但我用意念感知到的画面转瞬即逝,根本没办法看得太清楚。况且这间屋子没有任何特征和标志,我该怎样向舒菲描述?世界上类似的地方估计有上万个。”

“你能扩大视线范围吗?”韩枫说,“如果你能看到屋外的一些建筑或标志,就好办了。”

“不行。我用意念感知到的画面不由我自己选择。提示仅限于此,我也没办法。”孙雨辰说。

陆华想了想:“你能不能把你看到的画面用笔画下来。也许,舒菲在看到画面后,就能够展开‘追踪’了。”

孙雨辰说:“我没有学过画画,根本不可能办到。况且就算一个美术学院的学生,也不可能只看几眼就能把某个场景画下来吧?”

几个人沉默片刻,一时都没了主意。陆华看出来孙雨辰已经疲惫不堪,今天不能再强行使用超能力了,说:“这样吧,你先休息一下,我们想想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孙雨辰点了点头。韩枫说:“吃了午饭再说吧。”摸出手机准备叫外卖。

孙雨辰问陆华:“杭一和米小路呢?”

“米小路上午都在客厅,刚才回房间了。杭一自从昨晚进屋之后,就一直没出来。”陆华说。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孙雨辰皱眉。

“没有,之前米小路敲门问过了。杭一说他想一个人呆一会儿。可能他对于把辛娜气走这件事,十分懊丧吧。”陆华叹气道,“我会找机会跟他谈谈的。”

吃过午饭,各人回到自己房间。昨天辛娜和季凯瑞离去之后,就没有再回到过大本营。这件事仿佛灰暗的雾霾弥漫在同盟成员之间,没有人拥有好心情,气氛沉闷压抑。

孙雨辰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本想睡个午觉的他,却发现无法控制自己——意念感应到的那个画面像幽灵一样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令他心痒难耐、备受折磨。这暗示如此清晰、明确——只要找到这本书,就能获知旧神的秘密。他明明知道这一点,却卡在了无法将这个画面描绘出来这一点上,这感觉简直叫人抓狂。

孙雨辰再次启动超能力,那画面又闪现出来,并稍纵即逝。面对自己的无能为力,孙雨辰陷入了一种焦灼状态。他的头开始疼痛起来,越是想要记住那个画面,他的头痛就增加一倍。十多分钟后,他已经满身大汗、头痛欲裂了。孙雨辰暗叫不妙,却无法自控,脑袋痛得就像要爆炸一般。他痛苦不堪地翻身下床,一边狂叫,一边用拳头捶打自己的头部,甚至用手边一切能抓到的物品猛击自己的脑袋。

这声响把其他人全都引了过来,韩枫推开孙雨辰房间的门,正好看到孙雨辰抓起他的相机砸自己的头,而地上还有被砸坏的电脑键盘和路由器。

众人大吃一惊,韩枫快步上前夺过孙雨辰手里的相机,喝道:“你干嘛?你疯了?!”

雷傲和杭一分别抓住孙雨辰的两只手臂,制止他再拿东西砸头——他的额头已经渗出鲜血了。孙雨辰痛苦地喊叫道:“我的头快要裂开了,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个画面!”

陆华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他焦急地说:“不是叫你好好休息一下,不要再使用超能力了吗?同一天使用这么多次超能力,大概就像练功过度一样,走火入魔了!”

“我做不到,啊……啊……”孙雨辰双手捂着头,痛不欲生。

杭一对米小路说:“小米,你试试能不能用超能力让他平静下来。”

米小路点了点头,启动超能力。他看到孙雨辰头上的情绪小球就跟泥水一样浑浊,并且在摇晃颤抖,显示他此刻的情绪混乱到了极点。米小路使用超能力将浑浊的泥水变得清澈,一分钟后,情绪小球变成纯净的白色了。

孙雨辰平静下来,之前的狂躁和焦躁被一扫而空,脑袋也不再疼痛了。他坐下来,长吁一口气,对米小路说:“谢谢。”

陆华找来了碘伏和纱布,为孙雨辰额头的伤口做了简单的消毒处理,并感叹道:“这件事告诉我们,不能过度使用超能力。”

“特别是精神控制类的超能力。”米小路补充。这事对他也是一个提醒。

杭一问孙雨辰:“你现在能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个画面了吗?”

孙雨辰说:“可以。我今天不可能再使用超能力了。”

杭一说:“你好好睡一觉,听听舒缓的音乐,什么都别去想。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孙雨辰点头。杭一转身望着米小路,示意他暂时守在孙雨辰的身边,以防再次发生刚才的事情。

杭一、雷傲、陆华和韩枫走出孙雨辰的房间。韩枫拿着被砸坏的相机,有些心疼地说:“这是架古董相机,里面的胶卷有几年前照的珍贵的照片,真是可惜了。”

陆华说:“现在谁还用老式的胶卷相机呀。”

韩枫嗤之以鼻:“你不是摄影爱好者,当然不懂。使用胶卷相机有一种feel,单反相机出不来的。现在最顶级的摄影师都用胶卷相机。”

陆华耸了下肩膀,表示自己确实不懂。韩枫说:“不行,我现在就得去一趟朋友的摄影工作室,看能不能把胶卷拿出来冲洗。”说着出门了。

雷傲对杭一说:“反正没事,玩会儿游戏吧。”

杭一摇了摇头,“你玩吧。”没精打采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陆华望着杭一的背影,觉得必须跟他谈谈了,不能让他一直萎靡不振。

陆华推开杭一的房门,看到杭一躺在床上,双手反枕在脑后,双眼无神。陆华走过去坐在一张椅子旁,并不说话,只是望着杭一。

几分钟后,杭一望着天花板说:“你觉得我真的做错了吗?”

“是的。”陆华毫不迟疑地说。

杭一坐起来,望着陆华:“可你知道,我是为她好,我真的不愿让她陷入到这场争斗和杀戮中。她是个好姑娘,应该享有普通的生活,而不是拿起武器,制造杀孽。”

“杭一,如果我们没能以最好的方式解决这件事,任何人都不可能享有普通的生活。”陆华说出事实,“辛娜正是为此而拼斗,我们也一样。”

“她跟我们不同,她不是五十个人之一。”

“但她是我们的朋友,是同盟的成员。如果你不希望她加入,一开始就应该硬起心来拒绝。现在,她跟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却被要求离开同盟,你想过她的感受吗?”

杭一说:“但她应该知道,她没有超能力……”

“所以她在寻求别的自保的方式。”陆华说,“杭一,辛娜不想成为我们的拖累,她想尽自己的能力帮到我们——哪怕这并不是超能力,但也是她能做到的全部。她的心情,你明白吗?”

杭一沉吟片刻,双手使劲抓着脑袋,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多么糟糕的话,他沮丧而后悔地说:“没错,我昨天说的话伤了她的心。陆华,我该怎么办?”

陆华摇着头说:“我不会教你该怎么做。你应该跟着自己的心走——你是怎么想的,就怎么做。”

杭一思考了几分钟,略略点头:“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找辛娜,跟她道歉。”

说着,杭一从床上下来,拉开房门。然而,他呆住了,因为辛娜正站在房间门口。

“啊……这……”杭一和陆华同时感到诧异。

辛娜抬眼望着他们:“抱歉,我不是故意想偷听你们的谈话。我只是来找杭一,恰好听到你们在房间里谈论关于我的事情。”

杭一结结巴巴地说:“辛娜……不管你听到了些什么,你知道,我只是……”

辛娜伸出两根手指按住杭一的嘴唇:“我知道,你只是喜欢我,为我着想。”

杭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目瞪口呆地望着辛娜。辛娜苦笑道:“拜托,我又不是傻瓜,这么久了还感觉不到?”

杭一的脸红到了脖子根,他做梦也没想过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他一直羞于启齿向辛娜表白,感情方面木讷的他,也以为辛娜同样迟钝。殊不知辛娜早就知道他的心意,并当着陆华的面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这一幕简直就像是在做梦。

陆华识趣地回避了:“咳、咳,我去喝点水……”

杭一面红耳赤,腼腆地不敢直视辛娜的眼睛,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辛娜笑道:“你能放松一点儿吗?你这样搞得我都紧张起来了。”

“嗯……”杭一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辛娜,不管怎么样,我要跟你道歉,我昨天不该……”

辛娜张开双臂,温柔地拥抱住了杭一,头轻轻靠在杭一的肩膀上。杭一的呼吸停止了,地球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旋转。

“你没有做任何需要向我道歉的事,真的。倒是我,一直没来得及好好跟你说一声——谢谢。”辛娜在杭一耳边柔声道。

杭一轻柔地抱着辛娜,就像拥有了全世界。这种幸福和满足的感觉如此美妙,难以言喻。

他们拥抱了好久,忘却了时间。直到雷傲推开房门,来到走廊上,看到这一幕,愣愣地说:“我……是不是出来得不是时候?”

杭一和辛娜这才分开,俩人红着脸相视一笑。雷傲也跟着他们傻乎乎地笑。陆华在客厅里看着这一幕,露出会心的微笑。

只有一个人例外。

微微打开的房门缝隙中,隐透着一双冰冷而痛苦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