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要当老大

季凯瑞离开拉面馆后,坐车来到父亲“天鹫”所在的进出口贸易公司。这家公司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实际上是“社团”的总部。所谓的进出口贸易只是幌子,暗中进行的都是一些走私活动。而这只是社团的一部分经济来源罢了。

季凯瑞坐电梯来到5楼,社团里的一些干部认出了他。季凯瑞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径直走进父亲所在的办公室。

天鹫正盯着电脑屏幕,抽着一支雪茄。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季凯瑞走了进来。他抬眼看着儿子。

季凯瑞拖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在父亲对面,开门见山地问道:“社团现在在做些什么事情?”

对于儿子对自己的不尊重,天鹫已经习惯了。他抽了一大口雪茄,缓缓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不是叫我加入社团吗?我总要了解一下。”

天鹫似感到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毛,说:“你知道我们做的很多生意,都是拿不上台面的。你加入之后,慢慢学吧。”

“别的我就不管了,只问一个——敲诈、勒索商家,收取保护费是其中之一吗?”季凯瑞盯着父亲。

天鹫牵动嘴角笑了一下:“这些小儿科的事情,我从来不管。社团这么大,我不可能做到事无巨细。”

“也就是说,你其实是默许下面的小弟去搞这些勾当?”

“原则上我是不准许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些新加入社团的小弟们,也要让他们尝到些甜头才行。只要他们别玩得太过火,我们当老大的也就不必太认真。毕竟我们这一行的人,是不可能完全遵纪守法的。”

季凯瑞漠然地盯着父亲看了一阵,微微颔首。“我明白了……”顿了几秒后,他说道,“你昨天跟我说的事,我考虑好了。”

“哦?”

“我要当社团的老大。”季凯瑞说。

“不错。”天鹫昂起头说,“你以后会当上的。”

“我说的是现在。”季凯瑞指明。

天鹫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了:“现在?”

“现在。”季凯瑞笃定地说。

“意思是要我现在就把位子让给你?”

“对。”

天鹫双手交叠,撑住下巴,盯着儿子看了足有半分钟:“能告诉我原因吗?”

“你不想管的事情,我来管。”季凯瑞说,“我要用我的方式来管理社团。”

天鹫将头扭到一边,手指不断敲打着手背,过了半晌,他看着季凯瑞说:“没错,我昨天承诺过,会把你培养成下一届老大。下一届。你现在甚至都没加入社团,却提出要直接当老大。可能吗?这可不是小孩子扮家家酒呀。”

“我不管这么多。”季凯瑞看着父亲,毫不客气地说,“我说现在当老大,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只是告诉你而已。”

天鹫倏地站了起来,怒吼道:“小子,别太没分寸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想强夺吗?”

“除非你希望我这样做。”季凯瑞说,“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之后,你答复我吧。”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天鹫恼怒地叫住他:“等等!就算我同意,你觉得外面那些长辈级的大哥们会同意吗?他们会服你这个毛头小子?”

“没人敢不服我。”季凯瑞傲气十足地说,“我昨天跟你说过的,没人是我的对手。”他朝门外走去。

躲在门外偷听的一个人,赶紧闪避到旁边的一间屋中。季凯瑞离开后,他打开门,看着这小子的背影,又看了看天鹫所在的办公室,狠狠地将烟头丢在地上,用皮鞋蹍熄。

这个人正是社团的二把手——火山。此刻,怒火正如他的名号一般,在身体中汹涌喷发,被他强制遏抑住了。

天鹫果然另有打算。把我当凯子耍吗?浑蛋。

不能再等了,今天晚上就要下手。

晚上7点——跟十多年前那个晚上几乎一样的时刻——火山带着六个心腹埋伏在天鹫家门口,趁罗娟出来丢垃圾的时候,他们用枪控制住罗娟,然后冲进屋内。

天鹫从房间出来,面对的是数把装着消音器的乌黑枪口。对于混了几十年黑道的他来说,这种情形并不令他惊讶。他平静地问道:“火山,你想干什么?”

“天哥,不是我想要背叛你。是你不仁,我才不义。”火山道,“你说推举我当下届老大,是糊弄我的,对吧?你其实是想把自己的儿子培养成接班人。”

“我有我的考虑,就算改变主意,也是为社团着想。”

“是为你自己着想吧,天哥。”火山冷笑道,“真巧,我也改变主意了。我不想再在你手下当二把手了。”

“你要是杀了我,社团的其他大哥会放过你吗?”

火山大笑起来:“天哥,你这是怎么了?真的老了吗?想想当初你是怎么做的吧——你教我的手段,怎么自己倒忘了?”

天鹫的心一阵紧缩:“这么说你蓄谋已久,早就买通了其他干部?”

“其实以我目前的势力,买通他们算是给他们面子了。真要火并起来,他们不会是我的对手,这一点你心里清楚。”

天鹫闭上眼睛,知道自己死期到了。他做着最后的努力:“火山,今天栽在你手里,我无话可说。只求你一件事——祸不及妻儿——你放我老婆和儿子一条生路吧,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到国外去。”

“别天真了,天哥。”火山冷冷地说,“当时豹哥的儿子才6岁,你放过他了吗?况且你儿子季凯瑞可不是省油的灯呀,他野心大着呢,还没加入社团,就想要当老大了——你说我能放他走吗?”

刚说到这里,季凯瑞打开房间门,从里面走了出来。几把枪立即指向他。但季凯瑞面无惧色,缓步朝火山走去。

“别再朝前走了。”火山说,“再动一下我就开枪。”

罗娟双手分别被两个男人架着,她冲儿子喊道:“凯瑞……别轻举妄动!”

季凯瑞停下脚步,看着火山:“你上午偷听了我们说话?那你有没有听到我说‘没人是我的对手’?”

火山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我知道你是个打架高手。如果要单挑的话,可能跟我有一拼。只可惜现在不流行肉搏了。七把枪指着你的脑袋,我看你能怎么样?”

“我没说要肉搏呀。”季凯瑞耸了一下肩膀,“我现在挺高兴的。”

“高兴?”火山狐疑地看着他。

季凯瑞注视着火山:“你是我这辈子最厌恶的人。今天你自己送上门来,正合我意。”

不知为何,季凯瑞的话竟让火山心底生出莫名的寒意,他不敢怠慢,手枪瞄准季凯瑞的额头,食指搭在扳机上。

“提醒一句,开枪的话,只会对你不利。”季凯瑞说。

“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火山不信狠,扣动扳机。

经消音器处理后的手枪发出一声闷响。罗娟一声惊叫,以为儿子必定中弹身亡了,定睛一看,季凯瑞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她和天鹫愣了两秒,一齐看向火山,只见火山的眉心出现了一个弹孔。他瞪大眼睛,摇晃几下,倒在了地上。

谁都没看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火山的手枪怎么会从后面射出子弹,完全是个谜。另外的六个人见大哥死了,大惊失色。他们一起瞄准季凯瑞,举枪射击。

“乓乓乓乓乓……”一阵连续的枪响过后,六个人一齐倒在了血泊中,死法和火山如出一辙。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有一个弹孔。

天鹫和罗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黑道人物,此刻也不禁惊得张口结舌,无法动弹。他们缓缓看向儿子,看到的只是季凯瑞湖水一般冰冷的眼神。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天鹫睁大眼睛问儿子。

“‘只有手里的武器永远不会背叛你’——十多年前你教我的。”季凯瑞说,“可惜他们手里的武器,还是背叛了他们。只不过——”他凝视着父亲,“不会背叛我。”

天鹫没明白儿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季凯瑞不打算解释了。他对母亲说:“打电话给社团的干部们,叫他们马上到我们家来。”口气完全是在下达命令,这种威严令人无法抗拒。母亲摸出手机,依言行事。

半个小时内,从各处赶到的社团干部们聚集在了天鹫家。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躺着的七具尸体,没人能看懂这是怎么回事。当所有人来齐后,季凯瑞扫视众人,说道:“各位长辈,我把大家叫来,是想说两件事情。”

社团干部们都没想到发话的竟然不是天鹫,而是他的儿子季凯瑞。但是面对此情此景,没人敢提出疑问,季凯瑞具有威慑力的语气和态度让这些黑道大哥们也感觉到了压迫感。他们静静地听着他说话。

“第一,关于刚才发生的事。火山带着他的手下到我们家来,意图枪杀我们。但是结果呢——摆在你们眼前。对于他们是怎么死的,我懒得解释,只是提醒大家,如果以后还有谁敢做出类似的事情,这就是下场。”

季凯瑞语调平缓,却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在场的黑道大哥们背后都出了一身冷汗。季凯瑞顿了几秒,继续道:“第二,宣布一件事。从即日起,我——就是社团的老大。如果有不服的人,现在就提出来。”

七具尸体摆在眼前,没有任何人敢吭声。有几个社团干部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天鹫,用眼神征求他的意见。天鹫脸色铁青,猛吸着烟,只能缓缓点头。

见天鹫都默许了,更没人敢提出异议。一分钟后,季凯瑞说:“既然没人反对,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了。现在说点儿实际的。”

他睥睨众人,严厉地说道:“以前社团做过些什么事,我就不追究了。从今天起,禁止一切违法勾当——走私、贩卖毒品、收取保护费……全部不准再做。另外,社团的人一律不准作奸犯科,也不准和别的帮派发生冲突。如果让我逮到——”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这就是榜样。”

社团干部们面面相觑,脸露难色。其中一个说道:“老大,那岂不是让我们断了所有财路吗?”

季凯瑞瞪了他一眼:“正当生意一样可以发财。明天开始,把社团开的那些赌场、色情场所全部改成餐馆或者商店,找有经营头脑的人去做。”

一个50多岁的社团干部似乎忍不住了,说道:“我混了这么多年黑社会,现在让我当良民?恐怕做不到了!”

“做不到也得做!”季凯瑞毫不客气地喝道,他指着火山的尸体说,“黑帮争斗,你死我活。你们想走到这一步吗?自己考虑一下吧!”

社团干部们缓缓垂下了头,陷入深思。过了半晌,另一个干部问道:“老大,我们不和别的帮派发生冲突,对方找我们的麻烦怎么办?”

“那就告诉我,我去解决。”季凯瑞瞥了他一眼,再次重复那句话,“记住,没人是我的对手。”

尽管不知道面前这个22岁的年轻人自信源于何处。但社团干部们本能地感觉到了他拥有某种强大能力,纷纷点头,不敢多言。

“别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季凯瑞扭头看向母亲,“好了,报警吧。”

“报警?”

“当然,难道让这些尸体一直摆在这里吗?警察来了,就告诉他们这几个人在你们面前自杀了,要配合调查什么的,你们去应付吧,别把我牵涉进来。我有重要的事要去做。”

季凯瑞拿起茶几上那本《海边的卡夫卡》,走出家门。

下楼后,他没有发现,一个躲在暗处的人像幽灵般尾随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