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干事业第九天

月上柳梢,赵婳一行人总算是平安逃了出来,商队损失了一箱茶叶,两名护卫受伤。

他们一刻也不敢停,进县城后驾着马车连夜赶路。

丁老三似乎是被吓住了,整个人精神恍惚。

天蒙蒙亮,他像是做了个重大的决定一样,望向赵婳,干涩的嗓子连说话都是沙哑的,问道:“赵姑娘,你去京城所为何事?”

赵婳愣了愣,甜妞靠在她身旁睡得正香,她实在琢磨不透丁老三此时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此前丁老三对她防备有加,现如今却主动与她搭话。

为防止吵醒甜妞,赵婳压低声音,道:“京城里我也没熟人,随处逛逛。”

“赵姑娘,这段时间对你有所防范,请见谅,”丁老三看了眼熟睡的女儿,道:“从你对甜妞可以看出,你是个好人。”

赵婳对别人的恭维心中早就没了波澜,便静静等着丁老三接下来要说的话。

果真,只听他继续道:“我想求赵姑娘答应一件事情。”

赵婳眉角一动,“丁大哥请说,若不是难为情的事情,我可以考虑考虑。”

她没有义务,也没有责任非答应不可。

“昨夜的情形姑娘也见到了,此行去京城还不知会遇到什么意外,我想请姑娘帮我暂时保管一吊铜钱。”丁老三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吊铜钱。

原来,他一路护着的东西就是这?

一吊数量不明的铜钱。

赵婳挂念着的谜团终于解开。

只见丁老三把绳子解开,摸了十枚铜钱串在一起,将剩下的又小心翼翼揣回怀中。

他递了过来,赵婳没有收,反而追问道:“这铜钱有何特别之处?不明不白帮忙,不是我的作风。”

丁老三面色犹豫,因为这一吊铜钱,他在渝州就被人追杀,倘若他将事情真相尽数告知,恐怕会给面前的姑娘招来杀身之祸,就跟现在一样,东躲西藏生怕就被渝州那边派出来追杀他的人发现。

去京城,渝州出发便可直达,他费力绕道益州,为的就是躲掉那伙人的追踪。

晨光熹微,丁老三环顾四周,同行的商贩赶马的赶马,窝在板车上补眠的补眠,根本无人在意他们这边的情况。

纠结片刻,他压低嗓音,直白道:“赵姑娘,这吊铜钱关乎虞国安危,风险极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一路不知有多少人想要从我身上抢回这一吊钱,置我于死地。我不知到京城后是否还有人想夺我性命,若是我出了意外,姑娘手中还有十枚,但只要将它们交到皇上手中,就有希望铲除那些歹人的诡计,免百姓遭受战火。”

赵婳眸色渐深,紧紧盯着丁老三手上的那一小串铜钱,“你的意思是渝州有官员生了异心?想要造反?”

丁老三“嘘”了一声,低声道:“切莫议论。”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赵婳疑惑,小声追问道。

“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丁老三肯定回她,“等我把证据交到官府手中,再跟姑娘细说。姑娘与我素不相识,那群人不会拿你怎么样,便也不会让姑娘无端卷入这危险中。”

赵婳约莫是猜到他口中所说的“那群人”指的是谁。

“我理解。”赵婳二话不说收下那串铜钱,“不过你想好到京城去找谁了么?京兆尹?”

丁老三摇头,“我常年在渝州,哪里知道京城中哪些官是好官、哪些是尸位素餐的人。如此重要的物证,我不敢轻易交予他人。等到了京城问问城中百姓,他们比咱们外乡人清楚。”

赵婳不禁高看他几分,最初以为他是个畏手畏脚的鼠辈,没想到竟是个心思敏捷的热血之人。

她惭愧。

“赵姑娘,若是我半路出了意外,请你务必将手里的铜钱交给秉公职守的官老爷。”丁老三再三恳求道。

赵婳从衣袖中拿出方手帕,将铜钱包好揣进怀中,“丁大哥放心,这事我管定了。”

闻言,丁老三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落下了。

他出生在渝州,家中排行老三,故而大家都喜欢称他为丁老三。丁老三祖上世代忠良,族训中的第一条就是忠君爱国,他铭记于心,长大后在县衙中谋了个师爷差事。

丁老三勤勤恳恳,却没想到意外撞见了知府和渝州刺史相互勾结,他们把朝廷上拨下来修筑水利的钱财私吞三分之一,用来私铸钱币和招兵买马。

如此做法,其意明显。

渝州进奏院进奏使冷兴昌就是因为发现知府和渝州刺史的勾当才被灭了口。这俩歹人竟然还将冷兴昌佯装成失足落水的模样,不费一兵一卒将此事掩了过去。

若是有人动了歹念,并且已经有所行动,再多的劝诫也难以听进去。

丁老三权衡再三,带着女儿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此路凶险,前途未必。

知府和渝州刺史知道他离开后估摸着已经猜到他知道他们犯下的事情,在渝州去京城的城门口设防,等着他自投罗网。

丁老三另辟蹊径,绕道从西城门去了益州,搭上商老板的商队从益州辗转往京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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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靠近京城,道路上来往的车马越多了起来。

商老板不去京城,在商队到达目的地时一行人便分开了。

临走前商老板不忘叮嘱他们,“已经到了京畿,经过前面的县城就能看到京城城门,你们若是脚程快些,能赶在今晚关城门前抵达京城。”

赵婳笑道:“商老板这一路感谢了,等我回了益州,咱们再好好叙旧,届时顺便向你讨讨经商秘籍。”

商老板知道她在开玩笑,附和道:“嘿,也不是不行,先拜师,逮十只大红公鸡来当见面礼,咱们师徒切磋切磋剑法。”

上次遇到山匪,他便知道了赵婳这姑娘的武功不赖。

赵婳拍着胸脯,“小意思,管够!”

他们和商队分开后沿着那条黄土路往县城里去,城郊树木繁茂,道路两边全是一排排高挺的大树。

赵婳发现甜妞手心里一直攥着第一次见面她送的糖果,心想甜妞是不是舍不得吃,于是便道:“甜妞,想吃就吃,姐姐还有糖果,等到了京城姐姐给你买甜蜜饯。很甜很甜的甜蜜饯。”

甜妞被赵婳牵着,她小小的手指回握赵婳的指根,兴致勃勃道:“赵姐姐,等我有钱了,我请赵姐姐吃糖葫芦,最大最甜的糖葫芦!”

“请赵姐姐,就不请我吗?”丁老三故意她道。

甜妞支支吾吾一声,她笑容很甜,明眸皓齿,如葡萄般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爹的钱就是我的钱,爹想吃可以自己去买。”

“哈哈哈你这孩子。”丁老三捏捏她脸。

林间传出一阵笑声,惊得鸟儿扑棱着翅膀从树上飞走。

路过一家茶肆,大树下稀稀疏疏摆了十张桌子,零星地坐这几名喝茶的人。

他们打算休息休息,喝杯茶水再上路。

小二肩上搭了一条长长的白帕子,拿下三两下把桌面擦干净,另一只手拎着茶壶把三个空杯子斟满茶水,问道:“三位客官,也是去京城吗?开春以后天气热乎,不少人从外地涌进京城。”

见小二如此热情,赵婳握着茶杯,问道:“京城我还是头一次去,小哥知道京城有什么好玩的地儿吗?”

“望星阁啊!还有醉仙楼!城中的石桥夜景好看。”

那小二简单说了几处地方,隔壁桌在催加茶水,他便匆匆止住了话,干活去了。

这厢,赵婳在和甜妞说话,计划明日去城中哪里玩耍,听小二说明日京城有个琴艺大赛,一定很热闹,甜妞动心了,想去看看。

明日到了京城,丁老三请赵婳帮忙照顾甜妞,他独自将铜钱交到可信官员手中,等事情尘埃落定,他就带着女儿回渝州。

赵婳忽地抬眼,偶然间看到斜对面茶桌坐了五个人,其中一人手中拿了幅画卷,上面应是画了人像,他们朝这边望了一眼,紧接着将目光落回画卷上。

嘴里念念有词,赵婳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察觉到那几人看向这边的眼神极不友善。

还没等赵婳仔细思考,那群人像是确定了什么一样,从桌下抽出刀来,几乎是同时,喊道:“朝廷办事,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下一刻那五人便拔刀冲着这边来,茶肆一片混乱,尖叫声不断,跑的跑,躲的躲。

丁老三约莫是猜到他们是冲着谁来的,把甜妞交到赵婳手中,推她往外,嘱托道:“快走,出了意外那事就拜托你了。”

赵婳惊惶,拉着甜妞就跑,背后传来打斗声。

她不知道情况如何,摔桌子声音和刀剑相碰的声音传入耳中,她不敢回头,牵着甜妞用尽全力奔跑。

她可以去救丁老三的,可是她去了,落单的甜妞怎么办?

“抓住那一男一女!”

心跳慢了半拍,赵婳闻声回头,只见丁老三倒在血泊中,嘴角流出鲜血,双手抱住一男子小腿试图阻止他追过来,而那男子手持的刀上正滴着殷红的鲜血。

“爹!”甜妞目睹了她那鲜血淋漓的爹,痛哭出声。

情况紧急,容不得赵婳有半刻伤心,她力气不大,根本抱不动甜妞,只好拖着甜妞跑,但很快就被那群人追上了。

脚下踩了块石头,甜妞摔倒在地。

赵婳原本是牵着她的,由于惯性整个身子往前冲了出去,差点也摔跤,她折回去拖甜妞,就在此时,锃亮的刀刃“唰”地飞来,直直贯穿甜妞后背。

鲜血喷溅。

一颗糖果从甜妞衣袖里掉出来。

是甜妞一直舍不得吃的那颗。

赵婳眼睁睁,看着,甜妞死在她面前!

一眨眼功夫,两个鲜活的人,没了。

那五人尽数追来,将她团团围住,赵婳捡起沾了血的糖,拔出刺进甜妞后背的刀,欲与这群人搏斗。

搏一搏,生死就在今日了。

倏地,道路上迎面驶来一辆豪华马车,车帘迎风飘动,一支利箭从车中射.出,不偏不倚正好射中那举刀男子的手臂。

“砰”的一声,刀剑落地。

“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少卿眼皮子底下行凶。”

爽利洪亮的男声响彻林间,车厢中的男子一跃而下,手持佩剑,双目如炬。

“少卿大人,救命!”赵婳冲他喊道。

几乎是同时,她踢开那人掉落的刀,一脚踢向那人裤.裆,紧接着一个飞旋腿将他踢飞,疼得那人哇哇直叫。

场面变得混乱起来,那群歹人仓皇逃窜,男子以及他那随行的车夫追了上去。

搏斗中,不知是谁在空中撒了一把石灰粉,等周围再能看清时,那群歹人早就逃了个精光。

作者有话要说:霍澹:可恶,又被他装到了!救老婆的人竟然不是我!!

某少卿:略略略~

赵婳:在忙,勿c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