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车室里,人声嘈杂,汽车、电车的轰鸣不断传入大厅,同时车站广播喇叭正在播音。
他们好象根本没有听见这嘈杂的声音。龙夫和典子正在谈着田仓暴死之夜的卡车班车通过宫之下的情况。
卡车晚到了一个半小时,说是出了故障,恐怕是司机在说谎,对于这件事,龙夫是这样说的:“汽化器的故障,把它拆卸下来,再安装上,再擦拭其它零件的污垢,修理之后,通过检查就可以看明白,公司汽车部主任,对于两个司机所申报的理由,判断是撒谎,一定因为发现了破绽。”
“那么为什么要撒谎呢,就是因为晚点了吗?”典子这样问。
龙夫回答说:“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因为意外事故误点了;一个是因为有什么事情耽误了时间晚点了。不过,从他们汇报时编造谎言来看,属于后一种,是有预谋的行动。”
有预谋的行动——田仓摔死的现场的乡间小道上印着轮胎的痕迹自然而然地在典子的脑海里又浮现出来。卡车和小道上的辙印。
“或许卡车是从宫之下的国家公路拐到那条小道上的吧!”
“你也想到这儿了。”
龙夫说道,他好象想画什么草图来加以说明,捡起了旅客扔掉的两根筷子。
“呀!快扔掉!多脏呀。”
典子皱着眉头制止他。龙夫不拘小节,简直象个孩子一样。“好吧。”典子从皮兜里拿出记事本和钢笔递给他。龙夫感到有点儿麻烦,但还是接了过去,画出了宫之下附近的道路略图。解释说:“这条路是从小田原到强罗去的干线,从这往右岔出一条小路。”说着在小路上打了一个“X”号。又说:“这个X号就是田仓摔死的地点吧。卡车从宫之下到这个地方是22点半到23点之间,田仓的死亡时间是22点到0点之间,这样推断的话,假设卡车进入这条小路的话,与田仓死在这里并非完全没有关系的。”
典子立刻表示同意说:“是的,你说得对。”龙夫急急忙忙打断了她的话。“小路上有许多车辙。象我们看过的那样。小路的尽头是木材加工厂,也有去那儿的卡车,所以还不能断定田仓的内弟,也就是坂本浩三驾驶的卡车确实经过了这条小路。”
“尽管如此,但是有这种可能。”
“嗯,有可能,但不是绝对的。”
“可是,从这个可能去探索,就可能理出个头绪来。”
“你的想法很好。”龙夫独自笑笑说:
“你再说说看。”
“卡车从那条国家公路拐到小道上的时候。”典子发表自己的看法。
“田仓正站在标有X号的地点,那个小道很窄,正好能走一辆卡车。田仓躲在小路的一边,于是坐在卡车装载的货物上的人,从上面往下向田仓的头上狠狠一击,这样想象怎样?于是就导致象你在汽车上所说的,田仓头上的伤和从悬崖上掉下来的伤是不一样的。”
“嗯,果然很有意思啊。”
龙夫点着香烟,大口地吐着烟雾说:“我想应当再说明一下。”
“说明什么?”
“按你想的,田仓的内弟坂本浩三和那个司机同伴木下一夫也许是共犯吧?可是你没有谈到作案动机。”
“动机以后再分析。”
“我真想听一下你关于动机的说明。”龙夫把手放在额上。
“我总还不大明白,坐在卡车装载的货物上,怎么能一下就把躲在暗处的田仓打倒呢?”他坐在那儿,低着头思考着。
典子和龙夫坐在电车里。今天星期天,没有急急忙忙去公司的必要,心情十分轻松。
“卡车误点一个半小时,弄明白理由就可以解开这个谜了。”
可是龙夫遗憾地用手抓着头发。
“两个司机编造了假理由,没说真正的理由,为什么没说呢,因为做了什么坏事。什么坏事呢?”龙夫自己在嘟哝着。
“他们两个人不会共谋杀害田仓。这是不合情理的。不过,他们一点小事儿就和上司吵闹以致辞掉了班车运输公司的职业,是因为做了问心有愧的事。不过,两个人都不在了。”
“坂本浩三不是上秋田县五城目去了吗?”典子回答了龙夫的话。
龙夫歪着头说:“不一定吧?”
“怎么不一定?坂本不是把行李都托运到秋田县去了吗?”
“托运行李的收件人地址是秋田县,你就以为本人要去那儿了。”
啊,倒也是。典子想。
“田仓的夫人在不在五城目我还怀疑呢。”
“什么?”典子望着坐在旁边的龙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哎,你想想看,和这个事件有关的人,无论是谁现在都找不到了。我们猜想田仓夫人就在故乡秋田,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确实如此。假设她和事件有关的话,到那儿也找不到她。”
应该是这样的。村谷阿沙子和她的丈夫,还有女佣广子都陷在下落不明的迷雾中,田仓义三的妻子良子,还有良子的弟弟坂本浩三也都在白茫茫的雾中消逝了。龙夫体验到的这种不安,典子也有同感。
典子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去秋田看看,也还是不明白呀!”
龙夫苦笑一下说:“是这样的。”
龙夫又说:“这个时候还真得警察了。给警察署打个电话问问警察署就清楚了。我们到那里连个认识的人也没有,想问也不行,正象你所说的,除了乘火车跑一趟而外没有别的办法。这就是业余侦探的难处哇。”
他叹了口气。
典子说:“是的。”
“简单地说,那天坐在驾驶室里的,还有一个木下一夫,找到这个人打听一下,卡车之谜就可以尽早解开了。可是这个家伙也不是个正派的司机,到哪里去了也没人知道。如果是警察的话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搞搜查了,可是我们不能这么办。况且明天上班还有工作呢!”龙夫说完叹息了两声。
典子说:“向警察提出什么要求也不好,真糟糕!”
田仓的死亡,如果视为他杀也是可能的。可是现在还是处在推断阶段。
典子觉得好不容易追查到这个程度的事件,就象空气从手指间消失了那样,全是茫然一片,什么线索也没有了。
典子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啊,有好方法啦。”
“什么方法?”
“打个电报再附上回执费。”
“打电报?给谁打?”龙夫脸上是惊讶的神色。
“打给五城目的田仓良子。内容是问,坂本浩三到那里去过没有?就这样问她。如果田仓夫人在的话,她一定认为发报的你是她弟弟的朋友。如果田仓夫人不在那里的话,一定会按收报人不在把电报退回来的。”
“啊,是吗?确实是这样。”
龙夫点点头。
“不过,这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你是灰心丧气了吧。”典子露出责备的神情。
“不,不,不是这样。作为一种方法我是赞成的。不过,我忽然想到,我们毕竟是干报刊出版的。无论怎么说,我们这种干法也是比较原始的。”
电车到了东京车站。龙夫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流露出微妙的神色。一走出东京车站,龙夫就在站前的电报局按照藤泽车站站前托运站提供的地址:“秋田县五城目XX 田仓良子”,写好电文,电文内容就按典子说的那样。
龙夫在窗口问道:“什么时候能送交收报人呢?”受理电报的工作人员回答:“两个小时可以到。”
“那么说回执什么时候能到这儿呢?”
“由你付了回执费,大体上回执所用的时间也相同。从现在算起四、五个小时后就可以到这儿吧。”
“收电报人不在怎么办呀!”
“知道搬哪去了就转到新地址。不知道的话,就按地址不明退回原处。”
龙夫离开这里,和典子向中央线的站台走去。龙夫一边走一边说:“这么办吧,从现在开始我回家等电报去。”
典子也怀着同样的心情说:“我也想尽快知道情况。”
“来了电报,我就给你家里打电话,告诉你情况。”
龙夫说:“可能是地址不明,电报被退回。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些人不都找不着了吗?应该象外国推理小说那样起了名字吧,叫做:《谁也不在》。”
“嗯,这一事件中最初失踪的是村谷阿沙子女士的丈夫亮吾氏。”
“是啊。现在他在什么地方呢?”
在典子的眼前浮现出亮吾那瘦高的身材。仿佛又一次看到坊岛的旅馆走廊上见过的那个寂寞的身影。
现在他在什么地方呢?为什么突然失踪了呢?他的失踪和田仓的死有什么关系呢?龙夫在站台上心不在焉地向上看了一眼。上面挂着列车时刻表。龙夫是在等车之间无意地看了一下。他想起了什么呢?那严峻的目光凝视着时刻表。
典子正在想这是为什么。突然听到喊:“哎,利子。”便急忙转回头去,闪动着惊疑的目光。问道:“怎么了?你怎么这付表情?”
龙夫低声地说:“别坐电车了。”
“怎么了?”典子说道,她感觉到这时龙夫想到了什么。
龙夫说:“喂,你到这边来一下。”说完龙夫开始走下站台的台阶。典子追上去和他并肩而行。
在拥挤的人流中,龙夫提高了嗓门说:“我们可能分析错啦。”
“什么事分析错了?”
“卡车晚点呀。我有了新的想法,这件事和亮吾先生的失踪有关系。”
于是龙夫就讲了起来。
“我们是把卡车晚点和田仓摔死联系在一起考虑的吧?没有看到亮吾先生那方面。亮吾从小田原乘火车,这和卡车晚点一个半小时有什么关系呢?”
好象周围的喧闹嘈杂声都消失了一样,典子耳边只响着龙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