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的钟敲了十二下,莫妮卡·马丁收拾好自己的笔记,准备到阿穆德纳广场跟聚集在那里的媒体打交道。
当天一大早,胡利安王子在埃斯科里亚尔医院通过电视直播宣布了他父亲逝世的消息。他以新国王的姿态声情并茂地歌颂了老国王生前的丰功伟绩,阐述了他自己对治国理政的雄心壮志。胡利安呼吁他的臣民在这个分崩离析的世界保有一颗包容的心。他承诺将汲取历史教训,敞开胸怀迎接变革。他高度赞扬西班牙的文化和美丽,声称自己将一如既往地深爱西班牙人民。
这是马丁听过的最出色的一次讲话,她实在想象不出还有什么方式能比这场演说更强有力地宣告他统治的开始。
感人肺腑的讲话结束后,胡利安向昨晚为保护西班牙未来王后而英勇殉职的两名皇家卫队特工默哀一分钟。短暂的默哀之后,他又宣布了另一个令人悲痛的消息。国王的终生挚友安东尼奥·巴尔德斯皮诺主教于今天凌晨——国王逝世的几个小时后——离开了人世。年迈的主教死于心力衰竭。显然主教由于身体虚弱承受不起国王去世的打击,也无力应付昨晚突如其来的针对他的种种指控。
当然,巴尔德斯皮诺的死讯立即平息了民众要求对其展开调查的呼声,有人甚至提议应该为主教举行仪式以示歉意。不管怎么说,对主教不利的种种证据都已经成了过眼云烟,都可以被认为是他的敌人凭空捏造的。
马丁快走到门口时,苏雷什·巴拉突然出现在她身边。“他们都叫你英雄。”他激动不已地说,“别来无恙,真相的报料者兼埃德蒙·基尔希的弟子,[email protected]。”
“苏雷什,我不是Monte。”马丁白了他一眼,“我向你保证。”
“哦,我知道你不是Monte。”苏雷什说道,“不管Monte是谁,他的手段都比你黑。我一直在想方设法跟踪他的通讯记录——根本找不到,就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似的。”
“哦,那就继续跟踪。”她说,“我可不想皇宫里有人泄密。不过给我讲讲昨晚你偷手机的事——”
“为王子的安全考虑。”他说道,“这是说好了的。”
马丁长长出了一口气,因为她知道王子刚刚回到宫中。
“更新一条消息。”苏雷什继续说,“我们刚从供应商那里拉出了皇宫的电话记录。昨天夜里没有从皇宫打到古根海姆的任何电话记录。一定是有人冒充我们的号码要求把阿维拉加到宾客名单上去的。我们还在继续追查。”
听到让阿维拉上名单的电话不是从皇宫里打出去的,马丁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她边说边朝大门走去。
门外,各路媒体聚在一起,喧闹声越来越大。
“外面这么多人啊!”苏雷什说,“昨晚发生了什么激动人心的事吗?”
“哦,只是些值得报道的事情而已。”
“别跟我说又是安布拉·维达尔穿了件设计师设计的什么新衣服!”苏雷什干巴巴地说。
“苏雷什!”她笑着说,“你真搞笑。我现在得出去了。”
“备忘录上写的什么?”他指了指她手里的笔记袋问道。
“没完没了的细节。首先,为加冕礼专门设立的媒体通风会,然后,我得去查一下……”
“我的天哪!你的工作真没意思!”他一说完,便赶紧从另一条走廊开溜了。
马丁哈哈大笑起来。谢谢你,苏雷什。我爱你。
她走到门口,看到皇宫前阳光明媚的广场上聚集了大批的记者和摄影师,这种场面她从来没有见过。她长长出了口气,扶了下眼镜理清思绪,然后跨出大门走进西班牙明媚的阳光里。
在皇家公寓的楼上,胡利安王子边脱衣服边观看马丁的电视新闻发布会。他虽然疲惫不堪,但又很欣慰,因为安布拉已经安全回来,现在睡得正香。她在电话中说的最后一句话让他备感幸福。
胡利安,我的理解是只要你和我离开公众的视线,你会考虑重新开始。爱属于隐私,外人无需知道细节。
这一天,他虽然因失去父亲而悲痛万分,但安布拉的话又让他心中充满了乐观情绪。
在挂西装的时候,胡利安注意到口袋里的东西,那是从父亲病房里带出来的吗啡瓶子。他在巴尔德斯皮诺主教身边的桌子上惊讶地发现了这个瓶子,但里面已是空空如也。
在昏暗的病房里,在痛苦地意识到事实已经一清二楚之后,胡利安双膝跪下默默地为这对老朋友祈祷,然后悄悄地把瓶子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离开房间前,他轻轻地把主教那布满泪痕的脸从他父亲的胸口上挪开,让他直直地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在一起作祈祷状。
爱属于隐私,外人无需知道细节。这是安布拉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