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登第二次尝试输入诗句后,老掉牙的电脑终于兴高采烈地“嗡嗡”做出了回应。看到这一幕安布拉·维达尔兴奋不已。
密码正确。
谢天谢地!她心想。这时兰登从办公桌前站起身来转身对着安布拉,安布拉立即伸出双臂紧紧搂住他,给了他一个深情的拥抱。埃德蒙会感激不尽的。
“2分33秒。”温斯顿说道。
安布拉放开兰登。两人把目光转向头顶上的液晶显示屏。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倒计时钟,她上次见到倒计时钟是在古根海姆博物馆。
距现场直播还有2分33秒
目前远程参与人数:227,257,914
超过了两亿人?安布拉惊呆了。显然她和兰登在巴塞罗那四处逃命时,全世界都注意到了。埃德蒙的关注人数已经达到了天文数字。
显示屏上,除倒计时钟以外,实时监控系统还在继续监视外面的动静。安布拉注意到外面的警察突然发生了变化。本来在砸门和用对讲机讲话的警察一个个停下手中的活,掏出手机低头看了起来。教堂外的庭院逐渐变成了被一个个手机亮光照得煞白而又急不可耐的人脸的海洋。
埃德蒙已经让整个世界戛然停止了。安布拉心想。她突然感觉自己负有一种责任感,因为全世界的人都在准备观看从这个玻璃房里播出去的演讲。我不知道胡利安是不是在看。她心想,紧接着又立马把他从脑海里抹去了。
“程序已经启动。”温斯顿说,“我觉得你们两位到实验室那边埃德蒙的会客区去看会更舒服一点儿。”
“谢谢你,温斯顿。”兰登说完便领着安布拉光脚走过光滑的玻璃地板,绕过蓝灰色金属立方体来到埃德蒙的会客区。
会客区的玻璃地板上铺着一块东方式的地毯,里面还有一些讲究的家具和健身自行车。
安布拉从踏上柔软的地毯后,整个人顿时觉得轻松了一些。她爬上长沙发,双脚蜷曲在身子下面,环顾四周去寻找埃德蒙的电视。“我们看哪儿?”
兰登显然没有听到她的话,而是走到房间的一个角落去看什么东西。但安布拉的问话马上得到了回应,房间的整面后墙从里面开始发光,然后从玻璃内投射出熟悉的影像来。
距现场直播还有1分39秒
目前远程参与人数:227,501,173
整面墙是显示屏?
安布拉目不转睛地盯着八英尺高的显示屏,这时教堂里的灯光逐渐暗了下来。为了埃德蒙的这场大型直播,温斯顿似乎要把他们安排得像在家里一样舒适。
在玻璃房十英尺开外的角落里,兰登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吸引他的并不是巨大的电视墙,而是他刚刚发现的一个小物件。这东西就像博物馆里的展品摆放在一个精致的基座上。
那是一根试管,放在一个正面是玻璃的金属陈列柜里。试管是密封的,外面还贴有标签,里面装的是一种黑褐色的液体。刚开始兰登还以为这可能是埃德蒙之前服用的某种药剂。接下来他看了看标签上的名称。
不会吧!他自言自语。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世界上只有为数几个“出了名”的试管,但兰登知道这一个绝对当之无愧。我真不敢相信埃德蒙手里居然有一个!他准是神秘地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就像他购买米拉之家里高更的那幅画一样。
兰登蹲了下来仔细去看这个有七十年历史的小玻璃瓶。虽然试管上的胶纸标签已经褪色、破损,但上面的两个名字仍然清晰可见:米勒—尤列。
兰登脑后的毛发都竖了起来,他赶紧把名字又看了一遍。
米勒—尤列。
我的天哪!……我们从哪里来?
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化学家斯坦利·米勒和哈罗德·尤列曾做过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科学实验,试图回答这个问题。虽然他们大胆的实验以失败告终,他们的努力却得到了全世界的赞誉。自那以后,他们的实验就被称为“米勒—尤列实验”。
兰登还记得在高中生物课上,自己如饥似渴地去了解两位科学家是如何试图重构地球产生的早期环境——一个炎热的行星,被没有生命且翻腾不息的海洋所覆盖,而海洋的主要成分则是沸腾的化学物质。
原生汤。
米勒和尤列复制了早期海洋和大气中存在的水、甲烷、氨和氢等化学物质,对这种化合物进行加热来模拟沸腾的海洋。然后他们用电荷模拟闪电对化合物进行电击。最后他们让化合物自然冷却,就像地球上的海洋冷却下来一样。
两位科学家的目的很简单,也很大胆——从没有生命的原始海洋中激发生命的火花。兰登心想,用科学手段去模拟“创世记”。
米勒和尤列对化合物进行了研究,希望能发现化学成分丰富的混合制剂会产生原始微生物——这个前所未有的过程就是所谓的“无生源说”。令人遗憾的是,他们这种用无生命的物质创造“生命”的尝试没有成功。他们没能创造出生命,倒是留下一大堆没有用的小玻璃瓶。这些小玻璃瓶现在就丢在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一个黑乎乎的壁柜里。
时至今日,神创论者还在拿米勒—尤列实验的失败例子去证明没有上帝之手,地球上就不可能有生命。
“三十秒。”头顶上响起了温斯顿洪亮的声音。
兰登站起身来,他盯着周围黑沉沉的教堂看时大脑还在飞转。几分钟前温斯顿曾说,科学的最大突破就是那些创造宇宙新“模式”的突破。他还说“地中海”就是专业从事计算机建模的——先模拟复杂的系统,然后看着这些系统运转。
米勒—尤列试验,兰登心想,是早期的一种建模……模拟原始地球上发生的复杂化学反应。
“罗伯特!”安布拉在房间另一边叫道,“马上开始啦。”
“马上过来。”他边回应边朝沙发走去。这时他突然产生了一个疑问,他可能窥见了埃德蒙研究的一部分。
就在兰登走过玻璃地板的时候,他想起了自己躺在古根海姆博物馆草坪上倾听埃德蒙震撼人心的开场白时的情景。埃德蒙说,今天晚上,让我们也像早年的探险家那样,抛开一切向无边无际的大海进发。宗教的时代行将终结,科学的黎明即将来临。试想一下,如果我们奇迹般地找到回答生命问题的答案,那将会怎么样。
兰登在安布拉身边刚坐下来,巨大的显示墙上就开始最后倒计时了。
安布拉盯着兰登看了半天。“罗伯特,你没事吧?”
兰登点点头。这时房间里响起了动人心扉的配乐声,在他们面前的幕墙上出现了埃德蒙五英尺高的脸庞。这位大名鼎鼎的未来学家看上去既消瘦又疲倦,但仍然满脸笑容地面对着观众。
“我们从哪里来?”他先提出问题。音乐渐渐停止,他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激昂:“我们要往哪里去?”
安布拉抓起兰登的手焦急地握着。
“这两个问题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埃德蒙说,“所以让我们从头、从一开始说起。”
埃德蒙幽默地点了点头,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个小玻璃瓶——一个盛着黑色液体的小瓶子。瓶子标识上米勒和尤列的名字已经模糊不清。
兰登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加快。
“我们的旅程始于很久以前……公元前四十亿年……在原生汤中漂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