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切尼链桥[147]——布达佩斯的八座大桥之一——横跨多瑙河,全长一千多英尺。作为连接布达佩斯东西两岸的一个象征,这座链桥被认为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桥梁之一。
我这是在干什么?克韦什透过桥边的栏杆望着漆黑的河面,河水打着转从桥下流过。主教可是劝我待在家里的。
克韦什知道自己不该冒险出门,可每当他心神不宁时,这座桥就有某种东西吸引他过来。多年来他晚上都会来到桥上,一边欣赏无边的景色,一边思考问题。桥东面是佩斯,那里矗立着灯火通明、庄严肃穆的格雷沙姆宫[148],与远处的圣伊什特万大教堂[149]钟楼遥相呼应。桥西面是布达,城堡山顶上是高耸的布达城堡[150]坚固的城墙。而在北面的多瑙河岸边,是匈牙利最大的建筑——国会大厦优雅的尖塔。
但克韦什觉得他之所以常来链桥,并不是因为这里景色优美,而是别有原因。
同心锁。
在链桥的栏杆和吊索上挂着成百上千把挂锁——每把锁上都刻着一对有情人名字的首字母。
传统的做法是,两个相爱的人一起来到桥上,把各自名字的首字母刻到一把锁上,把锁锁到桥上后就把钥匙扔进深不见底的河水里——表示两人永远不离不弃。
最质朴的诺言。克韦什摸着一把挂锁心想。心心相印,莫失莫忘。
每当克韦什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不离不弃、莫失莫忘的爱情时,他都会来看看这些锁。今晚就是这样。看着多瑙河的河水打着转从他脚下流过,他觉得这个世界似乎突然之间变化得太快,让他无所适从。也许我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生活中那些曾经可以静思的时刻——坐在公交车上、步行在上班的路上,或者等人的那几分钟里——现代人都静不下来,都会忍不住掏出手机、戴上耳机,或者打电子游戏,科技的吸引力让人欲罢不能。过去的奇迹渐行渐远,取而代之的是对新事物的无休止贪恋。
克韦什凝视着脚下的多瑙河河水,感觉越来越疲惫。他的视线模糊起来,好像看见形形色色的神秘黑影在水下游来游去。河水深处也好像有一群怪物正在搅动着河水让它苏醒过来。
“河水是活的。”[151]一个声音在他身后说道。
克韦什转过身来看见一个小男孩,一头鬈发,眼神中充满了憧憬。小男孩使克韦什想起了自己的年少岁月。
“你说什么?”拉比问。
小男孩张着嘴并没有说话,而是从喉咙里发出了一种嗡嗡的电子噪声,眼睛里闪烁着炫目的白光。
克韦什一下子惊醒了,直挺挺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哦,天哪!”[152]
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大作,克韦什赶紧转了个身,慌慌张张地扫视了一下他的“茅舍”书房。谢天谢地!书房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
这个梦太怪了!他边喘着粗气边心里嘀咕着。
电话铃还在响,克韦什知道这个钟点打电话来的肯定是巴尔德斯皮诺主教,是来告诉他去马德里的最新进展。
“巴尔德斯皮诺主教,”拉比接起电话时仍觉得有点儿晕头转向,“有什么新情况?”
“是拉比耶胡达·克韦什吗?”一个陌生的声音问道,“你不认识我,我知道给你打电话很冒昧,但请你好好听我说。”
克韦什一下子完全清醒了。
说话的是个女人,声音有些模糊,听上去有些失真。对方一口英语,语速很快,带点儿西班牙口音:“为了保密,我对声音进行了过滤。为此我非常抱歉。但过一会儿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了。”
“你是哪位?!”克韦什问道。
“我是个监督人,就是看不惯那些对公众掩盖事实真相的人。”
“我……不明白。”
“我知道三天前在蒙塞拉特修道院你和埃德蒙·基尔希、巴尔德斯皮诺主教及赛义德·法德尔私下见过面。”
这事儿她怎么会知道?!
“而且我知道埃德蒙·基尔希跟你们三位详细介绍了他最新的科学发现……我还知道现在有人密谋隐瞒真相,你就是其中之一。”
“什么?!”
“如果你不好好听的话,我估计你活不过明天早上。巴尔德斯皮诺主教势力庞大,很快就会杀你灭口。”电话里的人停顿了一下,“你的下场会跟埃德蒙·基尔希,还有你的朋友赛义德·法德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