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斯特拉文斯基那里,要包容音乐的全部时间,这个意愿意味着什么?它的意义是什么?
年轻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斯特拉文斯基对于我来说,属于那些把门开向远方的人们,我相信那远方没有尽头。那时我认为,对于现代艺术这个无尽头的旅行,他想的是聚集和动用音乐的历史拥有的所有力量,所有手段。
现代艺术是无尽头的旅行?后来,我失去了这种感觉。旅行是短暂的。所以当我隐喻音乐历史走过的两个半时的时候,我把现代音乐想象为一个简单的后奏曲,音乐历史的尾声,冒险终结时刻的节日,日落时分的满天彩霞。
现在,我犹豫:即使现代艺术的时间的确如此短暂,即使它仅仅属于一代或两代人,也就是说如果它真正地仅仅是一部尾声,它的巨大的美,它的艺术上的重要性,它的全新美学,和它综合性的智慧,难道不值得被看成一个完整的时代,一个第三时吗?我难道不应该改正我对音乐历史和小说历史的比喻吗?难道不应该说它们是在三段时间里发展的吗?
改正我的比喻,我倒十分愿意,尤其因为我热烈钟情于“日落时分的满天彩霞”形式下的第三时,钟情于我认为自己也属于的这一时,即使我属于的是某种已不复存在的东西。
我们还是回到我的问题上:斯特拉文斯基要包容音乐的全部时代,这个意愿意味着什么?其意义何在?
一个意象追逐我:按照老百姓的信仰,要死的人在弥留之际,看见的是往日的全部生活在眼前浮现。在斯特拉文斯基的作品中,欧洲的音乐回忆起它的千年生命,这是它向着永恒无梦的长眠出发之前的最后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