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你想太多了!”
仓田把手机放在耳边,看着窗外的滑雪场。时间是晚上八点五十分,夜场营业马上要结束了。
“我也这么想,不过这也是突然想到的,时机也对得上。”
打来电话的是根津。巡逻员是轮班制,现在是晚班时间,他已经回家了。
“时机?”
“恐吓事件发生的时候,正是入江父子来酒店的日子。”
“别胡说!这是偶然!”
“您这么说也可以。”
根津跟仓田说这次事件的主谋会不会是入江义之,动机自然是为了他的亡妻。理由是他坚信是滑雪场不够完善的安全措施造成的事故,他要复仇。
“你忘了吗?事故发生后大约两周,入江先生在事故现场供奉鲜花的时候说过的话吗?那个时候是你陪同他的。入江先生很明确地说他不恨滑雪场。你也这么说过!”
“我当然记得。不过那个时候也可以认为他已经在计划恐吓事件,那么说是为了给自己避嫌埋下伏笔——也许是我过度解读了。”
“你过了!如果这样就产生怀疑,那有很多人都值得怀疑。他要是想要滑雪场负责,应该在事故之后立刻上诉。不用恐吓,直接用法律堂堂正正地要求赔偿金!”
“要是他的目的不是钱,而是想要逼迫滑雪场最后关闭呢……”
“我还是觉得不可能!根津君,这样说吧!入江先生在事故刚刚发生后也没有责怪过滑雪场,一句话都没有。一般情况下,很多人慌乱之下一定会有口无心地说些什么。难道说从事故发生那个瞬间开始,入江先生就在计划恐吓事件了?”
“这……我没这个意思……”
“所以说啊,根津君!你在这个滑雪场里应该是最熟悉入江先生他们的人。他们也最信任你、依赖你。他们要是知道你这么想,得感觉多悲哀啊?”
“这个……我也不想怀疑他们。不过我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所以才给您打电话。说实话,我这么说我的心情也不好。”
“我知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就像刚才说的,你跟这父子两人最亲近,也应该理解他们。正是因为你知道他们心中有遗憾,所以才导致你会怀疑他们。我也了解了你的这种说法。不过我觉得以后关于他们的事情,你可以不用想这么多。这个事情就听我的好了!”
根津沉默了数秒之后回答:“好的!之后我还要和那对父子打交道。要是我心里对他们有怀疑,估计他们也能感受到。为了推托自己的责任而怀疑他们真是不好意思!以后我就听您的!”
根津好像下定决心一般。
“就请你听我的!估计明天恐吓者会提出新的要求。这次要是交易再不成功,就赶不上越野大赛的时间了。别想太多了,今晚好好休息吧!”
“好的!您也辛苦了!”
“嗯,你也是!”
挂断电话之后,仓田坐在椅子上。管理事务所里只剩他一个人了。他并不觉得根津的意见有多蠢,实际上他也这么想过。
虽然不知道是一个恐吓者还是团伙,但是恐吓者已经两次出现在滑雪场。今天也给藤崎绘留打电话说“旁观者太多了”,说明他一定就在附近。为何要多次选择滑雪场作为交易地点?虽说可能是因为在交易的时候对自己有利,但在如今已经明确滑雪场不会报警的情况下,其实没有必要一定选择滑雪场。让我们的人把钱送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等运送者一走立刻把钱取走。迄今为止,恐吓者选择的交易方法,都是只要有警察监视都不会得逞的方法。
仓田觉得把交易设在滑雪场内,一定是恐吓者方面根据自身条件有所考虑,不过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想到这里,不禁让人觉得恐吓者有可能就住在这个酒店里。之前一直觉得是恐吓者人在外面,到滑雪场来拿了现金就离开。不过仔细想想看,要是人一直在滑雪场里,才更容易确认滑雪场是否报警。如果恐吓者是酒店住客,这么一想,首先想到的就是入江义之。
虽然和根津那么说,但仓田不能断言入江不恨滑雪场。在事故发生之后,入江并没有恨,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许他会渐渐心生恨意。不过,仓田从来没想过和别人说起自己的推测。现在他没有证据,完全是想象。而且听到这种说法的人,只会对入江父子产生怀疑,还是避免出现这种情况比较好。
夜场结束的广播响起。今天也终于顺利地结束了一天的营业,虽然只是表面上的。仓田离开了管理事务所,去了二楼的酒吧。他不是去喝酒,只是为了从那扇窗户看看滑雪场。缆车已经停了,滑雪场上还有最后一些双板、单板滑雪者正在离开。大约十分钟后,灯也关了——他只想看着这一切发生。
仓田一进酒吧,熟悉的服务生便笑着打招呼,店员也知道他不是来喝酒的。店里只有一桌客人,在靠近窗户的一张桌子那里,是三个人。看到他们,仓田停下了脚步。其中一个人是入江义之,坐在他对面的是自己之前在缆车车厢里遇见过的那对老夫妇。入江也看到了仓田,轻轻地举手示意,老夫妇也随之转头看向了仓田。
仓田走了过去,跟大家打招呼,“晚上好!达树君呢?”
“在房间里睡觉。今天终于滑了雪,估计是累了。所以我一个人来喝酒,结果遇见了这两位。”
入江看着老夫妇。
“正在想没人聊天呢,他就来了。”
老人笑着说,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是呢,您两位也是住在皇家套房,和入江先生一个楼层。”
“是呢,是呢。”老人点点头,“非常好的房间,真是可以好好享受!”
老人给了仓田名片,是一家仓田不知道的公司,上面写着“顾问 日吉浩三”。日吉先生介绍了身旁的妻子,名叫友惠。
“日吉先生已经滑了十五年了!”入江说。
“了不起!”仓田由衷地赞叹。
“哪里,哪里!”日吉连忙摆着手说,“只是滑的时间长而已,但是技术和二十年前相比没有任何进步,倒是每年都在退步。”
“您太谦虚了。我之前曾见过您滑雪,您二位都滑得非常棒,能够做那么漂亮的屈膝旋转的人可不是一般人!”
“是吗?被滑雪场的工作人员这么夸奖,我可就有自信了!”
“真是的,人家只是客气!”友惠严肃地说。
“没有,我说的是实话。”仓田说,“您做的屈膝旋转,幅度很大。您也经常滑深雪吧?”
“是呀,我很喜欢滑深雪。真是巧了,我刚和入江先生也在说这个。”
日吉似有深意地笑着,“听说可以去北月区滑雪。”
仓田吃惊地看着入江,他一脸尴尬,“日吉先生讲到他很注意北月区,我就不小心说了,今天早上带着儿子去滑过。”
“这样啊……”仓田自言自语道。
这也没办法责怪入江。
“真是羡慕呀!在没人的大滑雪场里,而且是滑没有压过的新雪,简直是天堂啊!”说着日吉探出身子,“怎么样?让我们也参加这个特别的安排吧?”
“这个……”仓田可没办法答应他。松宫说过除了入江父子外不能让别人去。
“当然也不是免费的,我会付钱的。”
“不是钱的问题,原本也没有这种安排。”
“仓田先生,我也请你帮忙。我们独占那么好的滑雪场,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就请您带日吉先生他们一起吧?”
入江也这么说,仓田真是没办法,自己脑子里都是恐吓事件的事情,真是不愿意再多生事端,而且也很难说服松宫。不过,他看着入江义之,突然有了个新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