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护士被杀案是三月五日。在三上正雄的运行日报上,下午十时以后是新宿―涩谷―赤坂―银座―新宿―银座。最后在凌晨一时四十分,从银座返回营业所。
桑木把这些都记到自己的本子上。
“三上出什么事了吗?”
营业所主任担心地问道。
“没什么,现在还没弄清楚,只不过有些可疑。”
“不知是哪方面的事?”
“等疑点肯定下来,会和你讲的,还得求你协助呢。”
桑木又翻开前一班的日报,那是三月三日的——司机是隔日班。三日午后,从十点开始的去向是:新宿―荻窪,荻窪―池袋,池袋―四谷,四谷——麻布霞町。又向前翻了一班,同样是在十点以后,新宿―驹込,驹込―东大久保,没有去银座。这就引起了桑木的兴趣,他又把五日以后的几个班的日报,翻看了一遍。三月七日午后十点起,涩谷―大森,大森―五反田,五反田―新桥。再往下翻,三月九日晚十点以后,池袋―老村,老村―赤羽,赤羽―上野。这倒是挺有意思的现象。桑木以五日为中心,一直往前翻看,并把这些详细记在本子上。记的差不多是关于夜里十点以后的去向。
营业所主任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事似的,在一旁看着。
“重枝,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桑木把青年刑警叫了过来,低声说道。
“什么事?”
“你看,”桑木指着自己记下的内容说道。“五日以前,在这日报上,晚十点钟,准会出现在新宿。”
“是这样。”
“这说明了什么呢?顾客乘车的去向是不能预见的,可这上面总是在晚十点从新宿出发。这就说明,三上每天晚十点以前必定到达新宿,把车停在那里。”
“是这样。”重枝也有些紧张了。
“你忘了,筑紫的侍女不是说过吗?岩村章二郎都议员坐的车,雇的就是停在那附近的出租汽车,遗憾的是没看是哪个出租汽车公司的,也没记住车牌号。你看,这就是有力的参考,五日,就是出事那天夜里,也是在晚十点钟以前出发的,以后虽然在市中心住返了几次。但这一点,恐怕靠不住。从他的心理状态分析,可以推测,是有意把武藏野那个偏僻的向方,改成市中心这个相反的方向。”
“看来是这样的。”
“更有意思的是从五日以后,三月七日晚十点,是从涩谷出发的。下一班的九日晚十点是从池袋开始的。从案件发生后的次日起,在日报单上,新宿就完全消失了。”
“果然是这样。”
“假如三上是武藏野杀害女护士的凶手,那他总会设法避开新宿的。也就是说,在这以前,他一直在新宿等待客人,事情发生之后,就极力避开那个地方,到别处揽生意去了。”
“这完全可能。”
“并且在新宿招揽客人的时候,可以推断是不是只在筑紫附近呢?在那种地方等客人,也显得不自然,那里不是停放车辆的地方,只盯住筑紫一家等人也不合常理。让我看,三上在那里,说不定是专等都议员岩村章二郎雇他的车。”
“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这样。”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不管怎么说,三上这个人是很可疑的。”
两个人低声谈论着,营业主任从那边桌子的对面,一直注视着这里。桑木回到主任面前。
“主任先生。”桑木说道。“这个叫三上的人性格怎么样?”
“唔?”主任放下钢笔,站了起来。“三上已经在这工作三年了,这个人很简朴,至今还是个单身汉,既不吃喝,也不嫖赌,就知道攒钱。”
“这么说,他挺能挣钱喽。”
“以前挣了不少,在公司里他的营业收入是数一数二的……可是,最近差了一点儿。”
“是吗?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象是从上个月吧,大概从中旬开始生意就坏下来了。”
桑木和重枝会意地相互看了看。
“那是为什么呢?”
“这个,详细原因不太清楚,干出租汽车这一行,就是碰大运,碰不上乘客,再折腾也是跑空车。”
“可是,他从前总是第一第二名呀,从上月中旬忽然就不行了,是不是他不卖力气了?”
“那倒不致于,这个人绝不会在途中偷懒的。”
“从三上的日报上看,三月五日以前时常从新宿送客人,是不是那一带原来就是属于他的营业范围呢?”
“这个,这也可以说是司机的个性吧,每个人都有自己能揽主顾的地方,譬如有的人专跑山手一带,有的人就专跑别处。这些人又都有详细划分。三上显然是熟悉山手一带的,主要是从涩谷到目黑、世田谷这些地方招揽客人。这也得看顾客的去向,不仅仅限于这个范围,大致是这样。”
“这么说,他是不常去新宿的。”
“不,也不能这么说,从池袋到新宿的客人也不少。”
“你们营业所里有没有人在三月五日晚上十点以后,见过三上在涩谷或池袋、银座一带送过客人呢?”
“这个……”主任两手扶着桌子,歪着头思索了一会。“这可是个难题,我们所里就有六十多辆车,再说又分散在东京市内,各处都跑,一个营业所的车也是不容易遇上的。”
事实确是如此。
“为了慎重起见,顺便请你查问一下。这件事对三上要绝对保密,对其它司机也请嘱咐一下。”
“刑警先生,”主任忍不住地问道。“究竟三上有什么嫌疑呢?”
“嫌疑还谈不上。”
事已至此,对主任也只好明说了。主任听了,“啊”地一声,脸色登时变了。
“报上登的那个案子,据说也和司机有关,真没想到在我们这里会有嫌疑犯。”
“不,主任先生,还没达到嫌疑犯的程度。不过,这件事请分神了解一下。不仅仅对三上,另外,我们还在调查一些可疑的人呢。有时候,几乎确认无误的重大嫌疑犯,到了搜查本部一讯问,却没事了!这种情形是很多的。三上还没到这种程度,所以对他本人还不能另眼看待。这一点请多注意。”
“我明白了。”
“现在,司机们全都出车了吧?”
“是的。”
“明天的这个时间,我们还要来,如果能了解到一些情况,请告给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想拜托主任,请不要推辞。就是借个什么理由把三上找来,能不能跟他聊一会儿?”
“聊天儿?”
“对,谈什么都行,主要是请他吸一支烟。给他一支烟,他是不会介意的。他吸剩下的烟头儿,千万不要丢掉,请用手帕保存起来。”
“哈哈,原来是要查验三上的血型呀!”
主任得意地说道。
两天后,桑木到武藏野警察署,见到了搜查本部主任。“主任,发现了一个目标,不是我们那方面的,是你们的。”
“真的?”
桑木的侦查能力,主任是知道的。急忙凑了过来。这时,正好其他搜查人员都出去了,本部占用的柔道场里,除了主任就剩下两三个人。桑木把三上的情况讲了一下。
“和不二野病院饭田事务长说的一样,是皇冠牌的颜色虽然有出入,不是绿的是蓝的。不过,当时,是夜里看到的,可能是看错了。”
“嗯。”
“另外,为了取得他的血型,通过他吸过的烟头儿化验,是A型的。”
杀害小木曾妙子的凶手,是汽车司机,这一点越来越明显了。
不过,也有一种说法,认为不法分子乘坐白色的出租汽车的发案率较高,但也不能排除普通出租汽车司机在那么黑暗的地方对只身一人的妇女起了歹心的可能性。
“面貌也和上次饭田事务长、岩村都议员还有筑紫的侍女挑出的照片很相似。”
当然,照片不见得可靠。
总之目击者的印象模糊,与其说是没记住,倒不如说没有很好的看那个司机。
根据感觉,三个人挑出的照片都是圆脸型的男人。
“那个三上,也是矮胖子圆脸。”
“这倒相近。还找到更有力的线索了吗?”
“那,就是这个。”
桑木把抄来的运行日报谁拿了出来,向主任说明了自己的看法。
“嗯,这倒很有意思。”
主任随着桑木手指的移动,凝视着日报单上地名的变化,自己也随之思考起来。
“还有,出事那天,三月五日的晚上,三上在日报单上是这样填写的:新宿―涩谷,涩谷―赤坂,赤坂―银座,银座―新宿,新宿―银座。完全是在都中心往返的。当晚,在这一带,有没有人见到过他呢?我们请求青云出租汽车营业所主任查问了,司机们的回答是:谁也没见到三上。”
“不过,这也难怪。你想没想,那么多的车辆,同一个单位的车相遇的也不会太多啊。”
“那倒是。不过,在这前一班,三上在池袋跑车,就有的司机见过他嘛。再前面的一个班当中,也有人和三上日报上写的那条路上交错而过嘛。一般说来,青云营业所的车,多半在他们营业所附近的池袋一带招揽顾客的。”
“这么说,三月五日出事的那天晚上,从新宿送岩村都议员的,就是三上了。”
“他多半是在筑紫附近等候着,这一点在他们同公司的司机中有人作证,三上为什么总在筑紫附近等客呢?我想,这个推测不会有什么错误。”
主任用铅笔敲着自己的额头。
“主任,果断一点儿,立即把三上揪来,怎么样?”
“这样好吗?”
主任慎重地思考着。
前些日子,把饭田事务长作为旁证人连日传讯,结果,还不是释放了吗?
报上也透露了这个消息,有的报纸还说饭田事务长无疑是真正的凶手呢。
主任把这些作为教训,所以要把三上作为重大嫌疑犯,他确实举棋不定。
“主任。”桑木说道。“不是犹豫的时候了,我看这就是条主线。如果为了慎重,不妨用别的理由把他拘留起来,或者作为主要旁证人也行。”
“好吧。”主任下了决心。“先作为旁证人,传讯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