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格和索菲终于找到了谷仓。
他们在后门那儿踟蹰了一会儿,但接着就明白了要是一直在这儿等着他们肯定会被冻死。二人于是鼓起勇气,直接穿过了院子。他们低垂着脑袋,心中祈祷着此时厨房里千万别有人正在往外看。在厚厚的积雪中,两个房子之间短短二十步的距离竟显得十分漫长。接着,二人沿着谷仓前方的墙壁走了一段路,从厨房里可以清楚地看见这个地方的动静。克雷格没敢朝那个方向看:他太怕自己可能会看见的景象了。当他们终于到达门口时,他飞快地朝那边瞥了一眼。黑暗中他看不清那座房子,只能看见那些亮着灯的窗户。大雪挡住了他的视线,他能看到的只有厨房里隐隐约约的影子。看起来,刚刚没人查看过窗外的情况。
他推开了那扇大门。他们走了进去,然后他满怀感激地合上了门。暖气包围了他,他浑身都在哆嗦,索菲的牙齿也抖得像两块响板。她把盖着雪的外套扔到一边,一屁股坐到了一块大得像医院专用的暖气片前面。克雷格也想像这样花点时间暖暖身子,但现在没时间做这个了——他必须快点向外求助。
屋子里只有汤姆睡的那张行军床旁边亮着一盏小夜灯,光线昏暗。克雷格凑近看了看他,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他似乎已经从索菲带来的伏特加里脱险了,现在穿着蜘蛛侠的睡衣睡得正香。
这时,汤姆枕头边的一张照片吸引了克雷格的注意。克雷格把它捡起来,放到了灯下。那似乎是在他妈妈的生日派对上拍的,照片上是汤姆和索菲二人,后者的胳膊正抱着他的肩膀。克雷格暗自笑了。他想到,看来我不是那天下午唯一一个迷上她的人。他把照片放了回去,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索菲。
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吵醒汤姆。这孩子什么也做不了,可能还会吓得半死。他最好还是继续睡吧。
克雷格急匆匆地爬上楼梯,来到了阁楼上的卧室里。他能看见其中的一张小床上睡着他姐姐卡罗琳,她身上的毯子支了起来。她似乎睡得很熟。她的情况和汤姆一样,让她继续睡是最好的选择。要是他把她叫起来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这人肯定会疯的。他打算尽量不吵醒她。
第二张床上还没有人睡过。他在床边分辨出了一个打开的行李箱的轮廓。索菲说过她把手机扔到了她的衣服上。克雷格在昏暗之中小心翼翼地穿过房间,就在他弯下腰时,他听见在他耳边有什么东西在动,还发出了一阵吱吱声。他吓得大骂了一句脏话,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但接着他就意识到那肯定是卡罗琳的那些该死的老鼠在笼子里乱窜。他把笼子推到了一边,开始在索菲的行李箱里翻找起来。
他全靠着触觉在一堆东西中翻找着。最上面是一个装着包好的礼物的塑料购物袋,剩下的大部分都是衣服,全都叠得整整齐齐。他猜这是别人帮索菲装的,他可不觉得她是一个那么整洁的人。有那么一瞬间,一件丝绸的胸衣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但接着他的手就碰到了手机长方形的外壳。他打开手机盖,屏幕却没有亮。他看不清开机键在哪里。
他连忙拿着手机下了楼梯。他打开了书架旁边的一盏落地灯,把索菲的手机拿到了灯下。他找到了开机键,按了一下,但手机毫无反应。他着急得直想大喊。“这他妈怎么开不了机!”他低声说道。
她坐在暖气片前伸出了手,他把手机递给了她。她按了同一个键,皱了皱眉,然后又按了一次,接着反复地猛戳那个开机键。最后她说:“手机没电了。”
“见鬼!充电器在哪里?”
“我不知道。”
“在你的行李箱里吗?”
“我觉得没有。”
克雷格气极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的手机充电器在哪里?”
索菲的声音越来越小:“我觉得我可能把它落在家里了。”
“我的天!”克雷格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怒气。他真想说她就是个蠢货,但即使说了也无济于事。他沉默了一会儿。与她接吻的记忆又回到了他的脑子里,他明白自己不能生气。他的愤怒烟消云散了。他抱住了她。“好吧,”他说,“没事。”
她把头靠在了他的胸前:“对不起。”
“我们想想其他办法吧。”
“这里肯定还有人有手机,或者肯定有其他充电器。”
他摇了摇头:“卡罗琳和我都没有手机——我妈不让我们用。虽然她连上厕所都带着手机,但她说我们不需要。”
“汤姆也没有。米兰达觉得他现在还太小了。”
“该死。”
“等等!”她突然推开他,“你外公的车里不是有一部电话吗?”
克雷格打了个响指:“那辆法拉利——对!我把车钥匙留在上面了。我们只需要去车库就可以报警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还得再出去一次?”
“你可以就留在这里。”
“不。我想去。”
“你在这儿不会是一个人的——汤姆和卡罗琳都在。”
“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克雷格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欣喜:“那你最好穿上外套。”
索菲离开了暖气片。克雷格从地上捡起她的外套帮她穿上,她看着他,他对她露出了一个鼓励的微笑:“准备好了吗?”
她现在恢复了一点从前的神采:“好了。还能发生什么?大不了就是个死。咱们走。”
他们来到了室外。外面仍然漆黑一片,大雪纷纷,但这雪并不如飞舞的蝴蝶般轻盈,而是像弹丸一样打得人生疼。克雷格再次紧张地看向院子另一边的主屋,但他还是看不清那边的情况。他牵起索菲的手,跟着院子的灯光,领着她来到谷仓远离主屋的另一端,然后穿过院子去到了车库。
侧门一如往常地没有上锁。车库里面和外面一样冷。这里没有窗户,所以克雷格冒险打开了里面的灯。
外公的法拉利还停在克雷格之前摆放的地方,紧靠着墙以挡住那个大坑。一瞬间,他想起了自己在十二小时前把车开到了树上时经历的耻辱和恐惧。现在想来,他觉得这不过是个坑罢了,为这么小一件事心烦意乱真是有点奇怪。他也想起了自己之前是多么想给索菲留下一个好印象,好让她喜欢自己。虽然才过去不久,他却感到这些都已经成为往事了。
卢克的福特蒙迪欧也停在车库里,那辆丰田兰德酷路泽则不见了:卢克昨晚肯定借走了这辆车。
他走到法拉利跟前拉了一下车门。门没开。他又试了一次,但门还是锁着。“妈的。”他生气地骂了一句。
“怎么了?”索菲问。
“车锁了。”
“不!”
他朝里面看了看:“钥匙也被拿走了。”
“怎么会这样?”
克雷格挫败地捶了一下车顶:“肯定是卢克昨晚走的时候注意到了车子没有上锁。一定是他拿走了钥匙,锁上了车门,然后又回到主屋里把钥匙还给了外公。”
“那其他车呢?”
克雷格打开福特车的车门往里面看了看:“没有电话。”
“我们能去把法拉利的钥匙拿回来吗?”
克雷格做了个鬼脸:“可能吧。”
“他们都把钥匙放在哪里?”
“放在钥匙盒里,就在靴子前厅的墙上。”
“厨房后面?”
克雷格沉重地点了点头:“离那些拿枪的人不到两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