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进研究室,神乐就那么站着开始操作系统的终端机。先是让从DNA特征分析结果的画面显示出来。罗列出的身体特征,和他自己的一致。
显示出的画像,虽然发型不同,但是男性正脸的模样和神乐如出一辙。由于画像是3D的,可以变换角度。他从各个角度审视屏幕上的画像,不管怎么看都是他的脸。
他继续操作完成DNA检索系统。
结果应该已经出来了,敲击键盘的手指不禁颤抖。
不久画面显示出结果,上面写着:RYUHEIKAGURA匹配率99.99%。
突然感觉天旋地转,神乐跌坐在椅子上,开始感觉有些轻微的头痛。
从现场采集到的头发是神乐的,看来是毋庸置疑的了。此时,他拼命回想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神乐搜索记忆。在事件发生前,他曾经到访过蓼科兄妹的房间。头发是那个时候掉落的吗?因为某种原因而粘到蓼科早树的衣服上吗?
不对,他摇摇头。
神乐进入房间,只有短短的一两分钟。并且只是打开门迈腿进去而已。假设掉了头发,也不可能粘到蓼科早树的衣服上。而且依志贺所说,早树穿着的衣服是事件发生前两个小时才送到的。
那么,是鉴定组弄错了,采取物中不小心混入了神乐的头发吗?但他们是精英部队,是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的。
想不出原因的他双手抱头,此时手边的指示灯亮了,有人打开了研究室的门。能自由出入这里的,除了神乐就只有志贺了。是说志贺回来了吗?
屏住呼吸,听到了说话声。
“神乐先生,您在吗?”
那声音是白鸟里沙的。神乐很惊慌,不能让她看到特征分析和比对的结果。
听到白鸟在门外敲门的声音,他慌慌张张地敲了控制面板上的几个按键。
“神乐先生。”门外传来声音,“在这边吗?”
“是的,是哪位?”神乐大声回答。
“您是神乐先生吧。我是刚刚见过面的白鸟。”
“等一下。现在脱不开手。”
打开控制面板上方的一个小门,一个十厘米厚的薄板退了出来。这是用来记录DNA排列数据的东西,神乐他们称之为D数据盘。
将那个D数据盘放进衣服口袋里后,神乐走到门口,将门稍微打开些。
白鸟里沙微微笑着,“太好了。这个建筑物太复杂了,我有点迷路。虽然已经详细问过志贺所长了。”
“你怎么在这儿?”
对于神乐的问题,她虽然面带微笑但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因为,不是要工作吗?要是这样的话,不帮忙怎么行。我可不是为了让你们请吃饭才特意从美国过来的。”
“志贺所长呢?”
“他知道这个事儿。进来时的密码也是志贺所长告诉我的。”
她作势要进入房间,被神乐伸出手制止了,“虽然非常盛谢你的好意,但今晚就算了吧。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刚到还很累吧,明天开始工作就可以了。”
“那可不行。这可是关于杀害蓼科兄妹的犯人的解析工作,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不让我从一开始就接触呢。”白鸟里沙的两眼放出光芒。
这女人真烦人,想这么说的神乐最后还是忍住了。
“不好意思,今晚你就忍耐一下吧。我想一个人做。”
“那么,请让我旁观。”
“不好意思,我拒绝。这样不能集中精神工作。”
白鸟里沙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看着神乐的丹凤眼目光锐利,“让我学成特殊解析研究所的技术,是日美政府之问的协定。本来,你是没有权利拒绝的。对你如此客气礼让三分,是因为你是如此出色的技术的奠基人。如果你坚持不让我旁观的话,我只好马上和志贺所长联系。”
神乐摇摇头,要是和志贺联系的话就全完了。
“我知道了。那就告诉你实情吧。”
神乐把门开得更大些,让她进来。
环视着并排陈列着巨大电子机器的房间,她夸张地耸肩,“这里,就是你们智慧的结晶吧。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虽然只是被呆板的机器所包围,但似乎有种神秘的感觉。”
“过奖了。如你所说,这里只不过是单纯的机器罢了。所以也有坏的时候。”
“坏的时候?”白鸟里沙完美的眉峰间挤出了“川”字。即使是严厉的表情,也不会破坏那美丽的容颜。
“其实系统有些问题,所以今天才没让你帮忙的。”
“是什么问题?”
“只是说现象的话,是检索系统不能运作,出现了错误。”
“让我看一下。”
“已经试过好几次了。”
“我想亲眼看看,”白鸟里沙站在主键盘前,回头看向神乐,“马上。”
神乐叹了口气,站在她旁边。拉开旁边的抽屉,取出一枚D数据盘。
白鸟里沙睁大了双眼。
“那就是传说中的D数据盘吗?将DNA情报做成计算机容易处理的形式。这是你们伟大的功绩之一。”
“不是我们的功绩,是蓼科早树的功绩。”
“将那位蓼科早树杀害的犯人的DNA情报。就在那个金属片里?”
“是的。”
这当然是骗人的。神乐拿在手里的,是混杂着几十个人DNA情报的失败品。是因为在采样阶段,将采取者的皮脂弄混这一初级错误所致。
神乐将那个假的D数据盘放进机器里,按照平常的方法操作着键盘。旁边的白鸟里沙边点头边看着。那副表情,完全是已经充分预习了这个装置的使用方法。
“通常,等到出检索结果需要两个小时。”
“我不介意。就算是十个小时我也等。”
“还真可靠啊。不过今天不用那么有觉悟。”
“为什么?”
“看的话就明白了。”神乐拉过椅子示意白鸟里沙坐下,“嘛,还是坐下吧。虽然不需要等十个小时,不过还是要等十分钟左右的。”
“十分钟?”她点了下头坐下。
神乐也坐在椅子上。虽然看起来很放松,但内心还是有些紧张。
白鸟里沙从包里取出笔记本。认真地看向整个装置,开始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真是热忱啊。”
“是吗?我只是做份内的工作而已。”她侧脸对着神乐回答道。
她虽然轮廓线不深,但高鼻梁并不像日本人。画的是淡牧,肌肤犹如陶瓷般白皙艳丽。可以想象出,她在欧美人眼中也是美女。
“为什么选择这样的工作?”神乐不假思索地问道。
“我这样的人,做这样的工作不行吗?”
“正相反,如果是你的话无论什么工作都可以胜任吧。世界上还有很多更华丽的工作,我觉得那样的工作更适合你。”
白鸟里沙记笔记的手停住了,眼睛看向神乐。那是冰冷的目光。
“如果是以貌取人的话,您的发言有些不妥。”
“在选择职业上被以貌取人的大有人在不是么?就拿蓼科早树来说,如果没有脸上的胎记恐怕是不会成为数学家的。我只不过是想问你非要选择这个职业的原因罢了。要是不方便回答的话可以不回答。”
“没什么不方便回答的。理由很单纯。我就是认为比起被支配,还是转变为支配方比较没有压力。”
“支配?”
“说管理的话更容易理解吧。在美国第一次将DNA特征分析实用化时,我的想法还很幼稚。今后不管是什么都会被国家管理,假卡、假名、假护照,不管伪造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只要是活人,遗传因子就无法伪造。国家管理遗传因子,就如同人生被支配了。自由也就毫无意义了。”
“你要那样说,加入反对势力不是更好吗?”
白鸟里沙呼的从唇间叹出一口气,“自古以来反对势力成功改变国家方针的倒子有多少?国家来管理国民DNA,已经变成世界的潮流,谁也不能阻止。我可不会为了那样徒劳无功的事情而破坏人生的。”
“所以就想变成支配者这一方了吗?”
“就算转变为这一方,也不会改变被管理这一事实。这我知道。不过,还是想要了解系统,知道内情。然后发生什么事情的话,多少也能理解自己也有责任。”
“你真有觉悟啊。”
神乐点头时,显示画面出现了变化。滚动出各种各样的数据后,最后显示的是报错文字和报错代码数据。
“如你所见,”神乐冲白鸟里沙说,“为什么系统不能检索了呢?不是数据有问题,就是系统有问题。”
“‘NF13’,迄今为止检索系统没有找到吗?”
“如果这个数据是‘NF13’的话,会显示‘NOTFOUNDNo.13’的。因为已经将‘NFl3’的数据全部录入进去了。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可以知道是否一致。”
白鸟里沙交叉双臂,“如果是系统的问题,原因是什么?到现在出现过同样的事情吗?”
“让计算机系统情况不好的原因有无数,当然到目前为止也出现过各种问题。我觉得应该先重新检查一下系统整体,搞不好需要重新写入程序。要那样的话,调整需要很多天。”
“很麻烦呢。请务必让我帮忙。进行故障排除作业能更好地了解系统,这是非常好的体验。”
“非常感谢。但是今晚就算了吧。我也想和从头发提取出DNA的分析班谈谈看。着手检查系统的时候,肯定会联系你的。你就在那之前待命吧。”
神乐的话,让白鸟里沙有些不满地扬起尖尖的下巴,但马上唇边就浮现出了微笑。
“我知道了。大概什么时候呢?”
“虽然还不能确定,但我觉得两三天内会联系你的。”神乐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做系统结束的操作。刚才的假D数据盘被退了出来。
“明天怎么办呢?”白鸟里沙问道。
“明天?”
“不是说会有警察会议嘛。你应该在那里要就分析结果进行报告吧。”
神乐有些吃惊,有那么回事吗?
“这种情况,怎么报告啊。我会跟志贺所长说明的。”
“你会让我出席会议的吧?”
“看情况吧,不过应该是这样的。”
“志贺所长会让我也出席的。”
神乐盯着白鸟里沙,一边点头一边叹气。
“那样的话,明天在警察厅的会议室见吧。”
“我知道了。那明天见。”白鸟里沙一边盯着神乐一边点点头。
走出研究所,神乐和白鸟里沙坐上了不同的出租车。他摸了一下上衣口袋,里面的金属片还在。
估计她今晚就会跟志贺谈话吧。志贺肯定会觉得奇怪,先不论初期,最近系统一次都没有出过问题。不过他应该不会立刻怀疑到自己。
神乐盘算着自己还剩多长时问。顺利的话,明天能逃过一劫,但这之后就很难说了。真正的D数据盘在神乐手中,做一个同样的很简单。
二十四小时——这是神乐仅有的时间。在这期间必须查明真相。
神乐在能俯瞰东京湾的公寓旁下车,那里是他的住处,是在特殊解析研究所工作之后才住过来的。
他的房间在二十楼,是被玻璃幕墙包围的一间公寓。并不是他要求的,而是研究所准备的,碰巧是这样的房间。本来视野好是卖点的,但却不分昼夜的一直拉着窗帘。除了最基本的家具和日常用品以外什么都没有,是个非常煞风景的房间。
神乐从桌子上拿起报告用纸和笔,坐在了双人沙发上。
盯着报告用纸,他深吸一口气,拿起笔,在最开始这样写道:给叫做Ryu的人——虽然并不喜欢这个称呼,但“他”使用了这个名字就没办法了。如果不写明这封信是给谁的,“他”也会感到困惑的吧。
为什么蓼科早树的衣服上附有神乐的头发呢?如果警方来质询的话,自己也答不出来。因为在蓼科兄妹被杀害时,他失去了意识。
如果只是单纯的意识不明还好,但他是特殊情况。虽说丧失意识,但不能就此断言肉体什么都没干。不,身体确实有所行动。不过,操控行动的并不是他,而是“他”。
因此,有关头发的事情,“他”应该知道些什么。照水上说的,在“他”的意识运作期间发生的事情神乐是不知道的,但“他”却在注视着神乐的一举一动,掌握自己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情。因此,应该会察觉神乐现在有些混乱。
神乐再次动笔写到,“客套话就免了,我无须就写这封信的原因进行说明吧。有无论如何也想问你的事情。当然,是有关蓼科早树的。”
正写到这里,他的手停住了。反复地看内容,发觉似曾相识。
实际上,神乐过去曾给“他”写过一次信。为了判断自己是否拥有另一个人格时,水上让写的。
“Ryu虽然看着你的行动,但是看不到你的内心。现在,将你对拥有另一个人格这件事的看法直白地说出来吧。你们从今往后需要长年的互相理解,偶尔无视对方的存在而活下去。万事开头难,不要故作姿态,将心情原原本本地写在信里。”
这是给“他”所写的内容,神乐到现在还能正确地回忆起来。内容如下:“初次见面,这样写的话会觉得奇怪吧。可是先不说你,我对你的事情全然不知,果然还是得写初次见面。
知道在我体内还有另一个人格存在很是吃惊。为什么会这样,我自己也不知道。虽然拜托水上医生找出原因,若果你知道什么的话请告诉我。好像你是在父亲死的时候出现的,如果能将当时的事情告诉我,说不定能明白些什么。
现在的我十分困惑,那就是不知该如何与你相处。更进一步说,我想摆脱这种状况,希望你能够消失。
写这个的话,你恐怕会觉得不好受吧。可是水上医生说必须要写真实的想法,只有从此开始,才能开拓我们能顺利生存下去的道路。这种状况会持续到何时医生也不知道。也许一辈子都这样。如果是这样,我认为,我们从一开始就互相交换想法是很必要的。
那么,既然现在不能马上摆脱这种情况,我们只能考虑现实情况了。也就是——怎么做才会不损害对方利益而共存。
首先是我这边的希望和提议。
第一,原则上来说你的存在要对周围保密。当然,现在除了水上医生,其他人都不知道我们的事情。大家知道的只有我这一人格,并确信这就是我的全部。我并不觉得颠覆此印象是好事。但恐怕你不能接受吧。要说原因的话,是因为周围的人对神乐龙平的认识是建立在我这个人格上的,即使在你支配肉体的时候,你也必须演绎我的人格。关于这一点我们有必要谈谈吧。
第二,互相不干涉也不打扰对方的生活。我想按照自己的期望生活,你也是这样想的吧。不过,肉体只有一个的话,需要让步的地方会有很多。你今后想要怎么生存下去,请不要隐瞒直说就好。
第三,这也可能是最大的问题。是关于我们的治疗。如果接受水上医生治疗,能治好这个症状,我们当中的一个,或者我们两个都会消失。尽管如此,我还是打算继续接受治疗。你就此是如何想的昵?
读着写给自己的信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但我是将你当做另一人的。你不要有所顾虑,说出你的想法吧。“然后这封信通过水上交给了”他“。听水上说,”他“是”基本上脸色没怎么变化地看了一遍“的样子。想想这也是当然的。神乐写信的时候,”他“也一定也有意识,通过神乐的眼睛而看到了信的内容。
看完信,“他”将信纸翻过来在背面写回信。内容神乐也还记得,因为看了很多遍。
那信是从“不是我的错”这句话开始的。
“不是我的错。对我的存在感到很迷惑,但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的回答问题。
关于第一点我有同感。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存在。我不想和任何人接触,因此对你而言没有任何问题。
关于第二点也有同感。我对你的人生没有兴趣。
对于第三点,我毫不关心。我只想在我存在的时候照我的方式生存罢了。如上。”神乐还记得读着回信时生气了。自己这么努力认真而写的信,但回信却这么粗鲁是怎么回事。笔迹也和神乐的不同,仿佛鬼画桃符一般。
那之后就再没有通过信,而是由水上作为媒介来互相陈述想法。由此做出了一些规定。
首先是称呼。为了和神乐有所区别,而称“他”为Ryu.知道“他”希望被称为Ryu的时候,神乐觉得他真是个装腔作势的家伙。
Ryu要求的,只是画画的场所罢了。准备指定的绘画工具、画布及房间就可以了。不过附带条件是那个房间未经许可任何人不许进入。
神乐则希望确定人格反转的周期,也就是两周一次。对此Ryu的答复是,如果想这样,希望每次能维持他的人格十个小时以上。由迄今为止的经验判断出,使用人格反转剂的情况下会让亚人格维持五个小时。神乐和水上谈过后,决定人格反转的周期是一周一次。
这一约定到今天为止都未被打破过。拜人格反转剂所赐,Ryu的存在只被极少数人知道,并且神乐既没有因“他”惹出麻烦,也不曾给“他”添过麻烦。
一个不知身在何处,只是享受画画乐趣,完全陌生的人——对神乐而言,Ryu就是这样的存在。绝对不会相遇,因此无视他并不难。意识到他的存在,仅仅是在研究遗传因子和内心这一命题的时候。
神乐再次将目光落在报告用纸上。
字体变得潦草,也许是受到了那封回信的影响。如果那边是这种态度的话,这边也不用以礼相待了,或许潜意识中有此想法。
他继续写着。
“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我的头发粘在蓼科早树的衣服上了。我对这事没有头绪,那就应该是你的问题。不管怎样,我想让你马上说明一下。尽管我没准备绘画的道具,也许会很无聊,但请给我忍耐。那么我等你的答复。”
重新看了下内容后,神乐起身打开桌子的抽屉,从中取出形似香烟盒的盒子,坐回沙发。
拿过烟灰缸,从盒里抽出和香烟一样的反转剂。
重整气息,将反转剂夹叼在嘴里后拿过打火机。点着火,深吸一口之后将烟后吐出,反复多次。
神乐靠着墙壁,古董水晶电波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神乐皱起眉。将反转剂拿离嘴边,盯着它看。
真奇怪啊——要是平时的话,应该已经失去意识了。从没花过这么长时间,但是今天大脑还是很清醒,甚至连朦胧的感觉都没有。
神乐将到刚才抽的反转剂在烟灰缸中熄灭,少许犹豫后,拿出新的反转剂,夹在手里。和刚才一样点着火,大口吸着,甚至闭上眼,努力让心情平静。
但不久他就睁开眼。心神不定地无数次吸进又吐出烟雾。不久,就将已经变短的反转剂在烟灰缸里掐灭。
感觉稍微有些头痛,但一会儿就消失了,意识还是很清醒,和吸入反转剂前没有任何改变。神乐站起身,在房间内徘徊起来。打开窗帘,盯着映在玻璃窗上自己的身影。当然,外表上什么变化也没有。
怎么回事。为什么人格没有反转呢?
想着是否应该给水上打个电话。但距离上次使用反转剂仅仅过了两天,如果被问到为什么使用反转剂,找不到合适的解释。
目光投向桌子上放着的反转剂的盒于。要不要再抽一根昵?但连续使用反转剂是被严格禁止的。他已经抽了两根,如果再使用的话会有危险。而且,两根没有用的话三根也是同样的结果。原因不在这里。
他走到洗脸池,用冷水洗脸,与镜于中的脸正对着。
“这是怎么回事?”神乐对着镜于问道,“为什么就今天不出现呢?你给我出来,好好的说明一下!”
说出口后,感觉轻松了不少。
关于“他”是否能控制人格反转,神乐到现在还没有考虑过。如果使用反转剂的话,肯定能让“他”出来的。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肯定看了信的内容。如果出来的话,必须要回答问题。因此才不出现的吗?
如果没能引发人格反转是“他”的意思,也就是说,“他”回答不了神乐的问题。
神乐瞪着镜子里的脸,“是你把蓼科兄妹给……”
这时,玄关的门铃晌了。听声音可以分辨出,这不是公寓入口的门铃,有人正站在这扇门外。
神乐皱了皱眉,他没有同意任何人直接造访,况且现在又是半夜。
走到玄关,从猫眼向外看。
门外站着一个少女,脸看不太清楚。
歪着头,神乐打开门。
“晚上好。”少女微笑着说。
神乐无法出声地盯着她看。年龄大概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长发,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那张面容他曾经见过。
Ryu的画布上画的就是这位少女。
“你是……谁?”神乐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长发少女用不可思议地神情看着他。
“你不是他……”
“‘他’是指?”
“虽然长的一样,但不是他。我知道了,你是神乐君对吧?”她的眼中闪出光芒,“真意外,没想到能和你见面。我从他那里听过你的事情,还抱怨过你是不敢说出真话的胆小鬼。”
她口中的“他”是谁,神乐很清楚。
“你和Ryu交谈过吧。”
“嗯。是你的另一个人格对吧。”她歪着头微笑。
神乐迷惑了。他有双重人格这件事,应该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才对。
“你到底是谁?”
“我是铃兰。”
“铃兰?”
“他给我起的名字。先不说这个,能让我先进去吗?这里有些冷。”她皱紧眉头。
神乐虽然有些不解,不过还是将门打开让她进去了。虽然不想让身份不明的女孩进入房间,但他想问她的问题堆积如山。
叫做钤兰的女珐进入房间,坐到沙发上,将桌子上的杂志拿在手里,但马上就放回去了。之后并没有在房间内四处张望,一双黑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神乐。
“你也坐吧。”
神乐拉过电脑桌前带轮子的椅子,坐在她的对面,“真名是?”
“什么?”
“你的真名。你说你的昵称叫铃兰,我想知道你的真名。”
她不高兴地撅起嘴,“他都没问过那种问题。因为,名字有什么意义吗?就只是个代号罢了。他是Ryu,我是铃兰,这就足够了。”
“很遗憾,我不是‘他’。快说你的真名是什么。”
“我要是不说呢?你要追问下去?不过你不是想问很多事情吗?比起我的真名,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吧。”她的口气中透露着兴奋,仿佛在调戏神乐一般。
“好吧。关于真名这个问题我就先保留。那么铃兰小姐,我想请教一下,你和Ryu是什么关系,你是Ryu的什么人?”
她靠在沙发上,翘起细细的腿,“当然是恋人。不过我的存在要跟大家保密,所以你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哦。”
“Ryu的恋人?”神乐摇摇头,“那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Ryu除了水上医生以外不跟任何人接触。要是恋人的话,你说说是在哪里相识的。”
“那很简单。是在画室认识的。”
“画室?”
“不就在脑神经病院的五楼么。你不是很清楚吗。”
“Ryu画画的房间吗?”
“是的,是在那里认识的。你应该也知道他在画我吧。”
确实,眼前的铃兰和画布上描绘的一样,衣服和发型也一样。
“我不知道。”神乐说道,“那个房间除了我们以外的人是禁止进入的。你和Ryu相会应该是不可能的。如果你进出的话,防盗监控录像也会拍到。”
铃兰耸耸肩歪过头去,“那个无所谓吧。摄像什么的,也不过是所谓的机器眼而已。只能从光学角度上看到东西而已。要骗过机器很容易,非常简单。”
“你是怎么做到的?”
神乐提问时,她不耐烦地歪着脸。
“喂,神乐君。那种问题有什么意义吗?我和他是如何相识的无所谓吧。还是说你在看恋爱电视剧时,如果不知道恋人们是如何会面或者是联系的就不甘心?正常情况下,两个人是怎样相恋的,或是怎么相处之类的是才是重点吧?反正我是这样的。”
神乐叹了口气,“我不看恋爱电视剧。不过还是算了,我还是不追问这些好了,早晚我会知道的。那么,我换个问题。两个人都干了什么?和他都聊些什么?”
铃兰仿佛很高兴地眯起眼睛,“嗯嗯,问这样的问题就好了。我们啊,度过了非常美好的时光。具体来讲的话,就是他画画,我看着他。那对于我们来说是最棒的幸福时光,谁也不会来打扰的重要时光。”
“在我使用了反转剂转换人格后,总是那样两个人一起度过的吗?”
“是啊。他消失的时候,我也离开那个房间,所以没有和你见过面。”这么说着她交错起细细的胳膊,不断地看向神乐,“不过很奇怪啊,为什么今天是你呢?不应该是他吗?”
“关于这一点我还想问呢。我都抽了两根反转剂了,还没有什么变化。到底是怎么回事?”话音刚落,他便摇摇头,“你应该也不知道吧。”
“我是觉得能见到他,才来这里的。”
“关于这一点我也想问。为什么你会来这里?为什么觉得能见到他?你应该不知道我使用了反转剂吧。”
铃兰露出困惑的表情。“关于这一点,必须要解释吗?”
“请你解释一下,我很想知道。”
“要说实话的话,其实我也不太明白。硬要说的话,是被召唤的吧。”
“被召唤?”
“被他呢。”铃兰说道,“是被Ryu喊过来的。我察觉到他对我内心的召唤,去他指定的地方。然后就能见到他了。”
“不敢相信。这不就是心灵感应么。”
“不行吗?心灵感应在现代科学里没有被证明存在,所以你不愿接受?”她的脸上浮现意义不明的笑容,“这么说的话,Ryu曾说过,神乐只相信计测器或者计算机这种存在的东西。真是不便的生存方式呢。”
神乐把双臂环在胸前,盯着铃兰的脸。想要看透她是真心在说心灵感应的事情,还是单纯地在玩弄他,但她对那么盯着她看的神乐还是笑脸相迎。是因算计成功而笑,还是从心底里很高兴,连这一点都无法区分。
“你来这里,是被他呼唤来的吗?”
“当然了。但是他不在真不可思议。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用什么召唤你来的呢?”
“用语言说明不了。心灵感应的话,就是那种东西。”
神乐挠挠头,眼前的女孩掌握着关键部分,但是一个有用的情报都没问出来。
“Ryu在画画的时候,你应该在一起。他为什么会画画呢?谈过这种话题吗?”
“有过啊。他啊,说是为了释放灵魂。”
“嗯,还真是帅气的回答。”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存在。那个关键,就隐藏在他的画里哦。”
“存在?关键?他画的画,含有双重人格的秘密吗?”
“他说过,如果神乐君察觉的话,所有谜题就能解开了。不过他也说过这大概不太可能。神乐君好像不明白他作的画的意义吧。”
“哪幅画?他不是画过很多画么?”
“他在画看不到的东西。举例来说,你知道他画了很多手的画吧?”
“手的画吗?知道。确实对我来说是意义不明。”
神乐右手握拳按在太阳穴上,“好像禅机一样。为什么你要用那种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不能更直接地表达出来吗?”
铃兰眼中泛起了悲伤,她摇了摇头,“很抱歉,我不能再深入说明了。关于这个问题,你只能自己解决。如果不这样做就不能解开诅咒。”
“心灵感应之后是诅咒吗?和你对话真让人头疼。”
“那,别说了?”
“那不行。关于他还有别的事情想问。说实话,我给他写过信,但是反转剂不起作用的话很麻烦。想让你代替他回答我。”
“好啊。如果我能回答的话。”
“肯定能回答的。要说原因的话,最后和他在一起的应该是你。想让你告诉我那时候他的情形。”
“情形?和平时没什么变化。那天和之前约定的一样,画我的画像。作为画的模特这还是首次,所以觉得有些害羞。但还是很高兴。他看着我的眼神非常温柔,就此一点我就感觉非常温暖。”
“画画时和他谈了什么?”
“谈了很多。像是不知道的国家这种。”
“不知道的国家?”
“仅存于他脑中的国家。无歧视无战争也无犯罪的国家。人们向自然表示敬意,大家合力一起生存。那里虽然没有文明这一利器,但是有能战胜一切的知识。”
“漫画里的世界吧。”
对于神乐的想法,铃兰露出了略带失落的微笑,“他说过,如果是神乐的话,会说这是幻想。不过对Ryu来说,如今的现实更像是非现实。他说,对于为什么大家都会喜欢这种科幻式的世界表示很不可思议。也不喜欢神乐君的工作。”
“所以?说过想破坏那样的世界?”
铃兰的笑容消失了,眼中浮现出锐利的光芒“他没想过这么偏激的事情,只不过悲伤罢了。”
神乐将眼神移开,重新又看回她,“他一直在画画吗?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做过?像离开房间之类的。”
“不会有那种事情发生。他就是想在那个房间里一直画画,除此之外没有想做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的吧。”
“那么,你一直和他在一起吗?刚才提过在他意识消失之前都在,那时也一样吗?”
“是啊。看着他静静地闭上眼,就那样沉睡后离开房间的。”
“那时是几点?”
铃兰稍做思考,然后仿佛投降一般将两手小幅度地摊开,“时间的话不知道,我没有带表。”
“电话呢?”
“没有。因为不想被网络什么的束缚。”
“这样还能在现代社会生存啊。”
“那又不是什么难事,不明白现代人都是怎么了。”
看着事不关己般说话的铃兰的脸,神乐不停地思考。虽然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说谎,但假设她说的是真话,也不能断言Ryu和事件毫无关系。Ryu装成睡着的样子,等她走出房间后再去蓼科兄妹的房间也是可能的。
“Ryu对于蓼科兄妹说过什么吗?”神乐试着问铃兰。
“你指什么?”
“不管是什么。刚才你说过,Ryu不喜欢我的工作对吧。也就是说,对蓼科兄妹也没什么好感。”
铃兰用右手撑着脸颊,“那些人只是单纯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对吧?就那一点来说Ryu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快。因为爱数学和计算机不是什么坏事。重要的是如何使用它们对吧?”
“是说我们的使用方法错了吗?”
“谁知道。”她将长发梳起,“那应该是你们要考虑的问题。”
神乐有些生气,站起身。俯视铃兰,“还真是了不起的口气。你到底是谁?外表看着像高中生,实际是干什么的?你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本来说出的是带有震慑感的话语,但铃兰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还是照常浮现出意义不明的笑容,用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神乐。
正在神乐迈出脚步想靠近她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
“有电话哦。”铃兰说道。
“我知道。”
神乐走近电脑桌,拿起放在那里的电话。是志贺打来的。
他背对着铃兰接了电话,“我是神乐。”
“我是志贺。现在说话方便吗?”
“没事。”
“听白鸟君说系统出了问题?”
“是的。原因不明。”
“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刚开始的话还好说,到现在应该不会再发生问题了啊。”
“也许是数据增加了,哪里超负荷了吧。总之,明天我会竭尽全力去调整的。”
“关于这一点,你好像拒绝了白鸟君的申请,她很想帮忙解决问题。”
“我想先靠自己处理。”
“别什么都想自己一个人做。她不是客人,而是必须要成为你的搭档的人。这对于早日恢复系统是很有必要的。这是个好机会,就让她做助手吧。这是所长的命令。”
“……我知道了。”
“明天的会议上我会好好说明的。要不会被讨厌的吧。”
“不好意思,那就拜托了。”
挂断电话后,神乐咬咬嘴唇。果然白鸟里沙很快就向志贺报告了。
不能让她参与系统的检查,如果这么做的话,系统毫无异常的事实就会暴露了。
要打破这一局面的话,只能查明为什么蓼科早树的衣服上会附有神乐的头发。并且知道这个原因的只有Ryu.“继续刚才的话题吧——”神乐转过身。
但已经不见铃兰的身影。神乐慌慌张张地在房间内找了一圈。但只不过一间房,浴室和洗手间里没有的话,就是离开房间了。
神乐打开玄关的门出去,乘上电梯,到达一楼后。跑过门厅。
但是出去后也没能找到她的背影。
浅间接到木场打来的电话时,已经是半夜超过2点的时候了。他正在家里用装有威士忌的玻璃杯喝酒。不摄入酒精就不能入睡,这个习惯已经维持多年。
“赶紧去新世纪大学医院的警备室。”木场如是说。
“鉴定组好像发现了什么。为了赶上明天的会议,去仔细地了解一下。”
他自己好像一点也不想过去的样子。浅间无奈地回答了句“我知道了”挂断了电话。这发生在困意来袭之前真是太好了,要是在睡觉的时候被电话吵醒,估计会发出更厌烦的声音。
乘坐出租车奔到医院。警备室里有三名鉴定组的人在里面,其中一人是负责人穗高。警备员富山也在,由于穿着自己的衣服,估计他也是被临时喊出来的。
“还真辛苦啊。”浅间向富山说道。
“也没有,我倒不是很介意……”
“分析需要些时间,结果就弄到这个点了。”穗高说道,“明早是有会议吧?在那之前先向搜查负责人报告比较好。是指向负责人浅间先生您。”
负责人,这个词被穗高强调。好像在说,不过是半夜接到任务没什么可抱怨的。
“我觉得这是正确的做法。那么,分析呢?”浅间问道。
“是这个。发现了这个东西。”穗高说着拿出来一个边长约20厘米的平滑金属制盒子。上面附有好几个连着软线的端子。
“在哪找到的?”
“在将防盗监控录像信号汇总的总控制盘旁边。之前说过在七楼的防盗监控录像的电缆被什么人用远程操作屏蔽了,但发现还有另一个装置。我们没有想到是双重装置所以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这是我们的失误。”
“承担责任什么的就算了,到底是什么样的装置?”浅间催促道。
“百闻不如一见。你看了就明白了。”
穗高将手中的盒子交给一旁的部下,那个部下很熟练地将盒子接上显示器。
“那么,”穗高转向富山,“请和平常一样操作显示器。”
富山用带有疑惑的表情坐在监视屏幕前面,按下操作盘的开关。全部显示器都接上了电源浮现出影像。因为是深夜,哪层楼都是无人状态。
“请注意七楼的显示器。”穗高说道。
在显示器中浮现的画面是连浅间都很熟悉的,当中有朝向蓼科兄妹房间入口的画面。不同的是,在静脉认证镶板上好像放着什么。仔细看的话那好像是毛绒玩具熊。
“那个是?”浅间问道。
“我放上去的。好像是前不久住院的女孩的遗忘品,存在警备室我就借用了。”穗高回答。
“为什么放上那种东西?”
“那个现在开始说明。”
穗高取出电话,用单手进行操作。
“好了吗?让我们看看画面吧。”这么说完,最后按下一个按键。
凝视着显示器的浅间的眼前,影像闪动了。接下来的瞬间,他发出惊叹声。
直到刚才还出现在画面中的毛绒玩具熊消失了。
看了一眼浅间,穗高诡异地笑着。
“再让我们看一次。”他再次操作电话。
毛绒玩具熊再次出现了,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变化。
“这是怎么回事?”浅间问道。
“现在您看到的是真正的影像,显示的是现在七楼的样子。”
“那,刚才的是?”
听完浅间的疑问,穗高操作着电话,和刚才一样,毛绒玩具熊消失了。
“这是伪造的影像。”
“伪造的?”
“刚才您见到的那个盒子里面有记忆卡,存在里面的数据会代替防盗监控录像中的数据显示在显示器上。应该是在其他时间拍摄下来的。”
“那个装在总控制盘上吗?”
“是的。调查结果显示,像我这样操作电话的话是可以装置进行控制的。也就是说,如果是懂这个装置的人的话。不管何时何地都可以骗过显示器。”
“为什么会有这种装置……”
穗高摇摇头,“这点我们也不知道。由于防盗监控录像没有意义了,可以肯定这不是医院做的。”
“也就是说是犯人安装的吗?”
“这样想比较符合情况吧。”
“那,那是怎么回事呢?将防盗监控录像的电缆通过远程操作切断的玩意。”
穗高露出愁苦的表情,“那恐怕是为了欺骗我们而耍的花招。即使显示器突然什么画面都没有了,只要判断是电缆被切断了,之后就不会对防盗系统进行调查。并且,如果推断罪行是在电缆切断期间内发生的话,对犯人来说只需要制造不在场证明就好了。实际上,犯人是有可能在任何时间进行罪行的。因为七楼没有被监视。”
浅间发出呻吟声,“不是吧。这不是让搜查整个从头再来么!——要安装那个装置,大概需要多久?”
穗高扭过头,“看起来装置是手工做的。仅仅是制作这个东西,就需要有相当的技术。要是只是安装的话,恐怕用不了三十分钟。不过,我觉得准备是需要时间的。初略考虑的话肯定是由知道内部详情的人做的。”
浅间歪歪嘴,“如果在会议上报告的话,估计上面的人都会吓一跳的吧。”
“恐怕是吧。也许还会有吃惊的事情的。”
“什么意思?”
“如果使用这个装置的话,不仅仅是七楼,也可能会篡改其他监视器。如果电梯的显示器放的也是伪造影像,犯人也很有可能使用电梯进出。”
浅间摇摇头,叹了口气,“那能马上确认吗?”
“我这边会抓紧分析的,应该能赶上明天的会议。虽然得彻夜工作。”
“真是辛苦了呢。拜托你了。”浅间发自内心地说出并低下头。
听了浅间的报告,和预想的一样,上司们露出为难的表情。
“那么,也就是说和七楼影像消失的时间无关了吗?上次的会议上,有说过蓼科兄妹是在那期间被杀害的。”那须用不高兴的口吻说道。
“如果显示器的影像本身是伪造的话,这是当然的了。”浅间回答道。
那须发出很大的咋舌声,“你们在干什么啊?这是什么科警研的特别鉴定组!居然遗漏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我很想将这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他们做得已经足够好了。如果是普通的鉴定组,发现显示器坏了的原因后就会停止调查,可是他们还在更近一步地调查。最终发现了发出伪造影像数据的装置。”
浅间的反驳,让那须露出厌恶的神情,“我倒是祈祷那个发现对解决事件能起到作用。话说志贺君那边如何了?说是会在今天告知DNA解析结果的。”
接着志贺一脸愧疚地站了起来。
“真是抱歉,由于系统的问题,现在还不能报告结果。再等两三天的话肯定会出结果的。”
“系统有问题?这是怎么回事?”
“昨晚神乐告诉我的。现在应该正在修复。真是万分抱歉。”志贺低下头。
所以神乐不在吗,这么想着浅间看向志贺旁边的位置。现在在那里坐着的,是从未见过的年轻女性。浅间只知道她是从美国过来学习DNA搜查系统的。
“这算什么啊。那么,这么早集合不就没有意义了吗。毫无进展吗?”
“没那么回事。”浅间说道,“由于被安装的装置是相当特殊的东西,普通人是不可能简做出来的。并且,犯人肯定对医院内部情况相当了解。这两个条件下,就能筛选出相当一部分的嫌疑犯了。”
那须用极不情愿的表情点点头,“看来这次只能依靠稳扎稳打的搜查了。”
这时,门打开了进来一个男人。是穗高。表情很严肃。
“怎么了?如果是说显示器里放的是伪造影像的事。已经听浅间说过了。”那须说道。
“对此我们又发现了新情况。可以让我进行报告吗?”穗高的音调稍微有些上扬。
“可以。你说吧。”
穗高靠近会议桌,打开夹在腋下的文件。环视过大家后,缓缓地张开嘴,“在对安装在防盗系统总控制盘上的装置进行详细调查后,查明除了七楼的监视显示器以外,还有其他显示器播放的是伪造影像。”
浅间睁大眼睛,“是电梯吗?”
“不是,电梯的显示器没有异常。播放过伪造影像的,是五楼的显示器。”
“五楼?那里有什么吗?”浅间碎碎念道。
“除了设备以外什么都没有的楼层。”穗高回答,“使用那个楼层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特解研的主任解析员神乐。然后,经过影像影响分析确认,在事件发生当天,伪造影像播放过大约五个小时。并且推断事件是在那个时间段内发生的。”
一如既往昏暗的走廊,对着走廊的,是一大排并列的推拉门。神乐走在这些门之间,无止境的走廊在延伸着,拉门也在无限地延伸着。
虽然有不详的预感,但他还是打开门。
于是出现在眼前的房间里,是一面大大的镜子。当中映出神乐的身影,但他发现那并不是自己。
“为什么不出现?”神乐问道。
“因为不想出现。”镜中的他回答道,“我已经厌烦了。别和我扯上关系。”
“我有些话想问你。”
“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不可能。好好跟我说,我想要情报。”
镜中的他,好像厌倦般的歪歪嘴,“情报,情报。你脑子里只有那个吗?难道你没听过,上了年纪耳朵变聋的话,反而会长寿这个说法吗?得到情报未必和幸福紧密相连。不知道,看不到,不记得——这样才会幸福的。”
“那举倒来说,对深爱着的人要怎么办呢?想知道对方的全部很正常吧。”
“因为没有全部知道所以想知道,知道了以后爱就终止了。爱这东西就是需要隐藏情报的。”镜中的他拿出一张画,上面描绘着手,“你知道这上面画的是什么吗?”
“是谁的手吧?”
神乐的回答,让他露出悲伤的神情,他摇摇头道,“你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他往回走,打开镜中映出的门,走出房间。
“等一下!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不是说了已经厌烦了吗?”
“等一下,喂——”
猛地摇了下头,神乐睁开双眼。他正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车停在新世纪大学医院的前面。
为了得出各种疑问的答案,无论如何必须让Ryu出来,于是决定找水上谈谈。既然反转剂没有效果,现在只能依靠他了。
下车时,电话响了,画面显示是志贺打来的。他应该出席了在警察厅举办的搜查会议。
“我是神乐。会议已经结束了吗?”
“嗯。刚刚结束的。”志贺说道,“你现在在哪?在家吗?”
不,他刚想说出口又将话咽了回去。要是说在医院的话,估计会被问到理由。并且昨晚的电话里,和志贺说过今天会将系统修复。
“正在路上。”神乐回答道,“我想现在去研究所。”
“是吗,辛苦了。那么,我这边收拾完毕也会赶回去的。”
“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神乐咬紧嘴唇。要是让志贺看系统的话,神乐干过的事马上就会被拆穿。
果然只有尽快让Ryu出来进行问话了——这么想着在朝医院的正门走过去的时候,电话又响起电铃音。这次是白鸟里沙打来的。
神乐一瞬间想要无视,估计她又要提出想帮忙修复系统,但最后他还是接了电话。她肯定和志贺在一起,要是不接电话的话会让人觉得奇怪的。
“我是神乐。”
“我是白鸟。现在在哪里?”白鸟里沙问道。
神乐感觉她话中有话,“没从志贺那里听说吗?”
“我和志贺所长现在不在一起。请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虽然话语很恭敬,但语气却略带强势。
“我正在去特解研的路上。我不是说过吗,必须要尽快修复系统。”
于是她稍微沉默了一会再次问道,“之前说系统有问题,真的是出现问题了吗?”
神乐心里咯噔一下,握着电话的手渗出汗水来,“什么意思?”
“如果真的是有问题,且你打算将其修好的话,就这么去研究所会比较好。但若不是那样的话——而是出于什么原因由你引发问题的话,去研究所就危险了,恐怕会将你拘禁。志贺所长正和浅间警部补他们一起奔向研究所。”
神乐的身体变得火热起来,心动也开始加快。
“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呢?”他极力伪装成平静的样子。
“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神乐不知道如何回答,但是就算回答了结果也是一样。
“果然,你知道些什么对吧。”
“等一下。你在说些什么,我真是一点都不明白。”
“那种谎话对我来说既没必要也没有任何意义。要是真打算让你被警察逮捕的话,我就不会这样告诉你了。”
确实如此。神乐将电话贴在耳边,叹了口气,“就算要将我逮捕,理由是什么呢?”
“当然是杀人了。与蓼科兄妹被杀事件有关的话,你很有嫌疑。”
神乐换了个手拿电话,将空闲的手攥紧成拳头,“有什么证据吗?”
“你听这话没有吃惊呢。要是平常人的话,突然被认定为嫌疑犯早就乱了阵脚。既然没有慌乱,那也就是说已经预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了。”
“只是预想过的话未必是犯人。”
“你说的对,不过为什么会预想过呢?这难道不是意味着有什么可疑的事情吗?”
神乐沉默后,白鸟里沙更进一步地追问,“反正,那和系统有问题有关吧。”
神乐咬了咬牙,张开嘴,“你说的对,是我故意破坏系统的。”
“果真如此吗?昨晚你的态度明显很奇怪。”
“是以破坏系统为由怀疑我的吗?”
“并非如此。原本系统有问题是否是人为引起的这一点,还没有确认过。为此志贺所长他们才去研究所的。”
“那,为什么怀疑我呢?”
“只不过是想要告诉你出现新的证据。不过,那还不至于到逮捕的地步。所以如果是真有问题,并且你是真心想要进行修复的话,现在去研究所也无所谓。但系统修复后,发现了对你不利的数据的话。又要另说了。”
神乐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虽然你可能不会相信,不过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如刚才所言,如果怀疑你的话,我就不会这么做了。请相信我的话,不要去研究所。”
“不用担心。说去研究所其实是谎话,我现在在新世纪大学医院前面,正要进去。”
可以听到白鸟里沙长长地叹了口气,“那里也很危险。考虑过你可能不会出现在研究所,警方现在在所有你可能会出现的地方都安排了搜查员。现在请马上离开那里。”
“如果你说的是事实,那还是离开的话比较好。”神乐一边讲电话,一边缓缓地离开医院。环视了周围,但是没有发现警察的身影。
“你有必要和我撒谎吗?并且是这么费尽心思的谎言。”
“我没那么想过,所以会遵照你的指示行动的。但是我有个问题。你的目的是什么?虽然很谢谢你的帮助,但是我还是想知道原因。”
“我当然有我的目的。但我不打算现在说。请你说一个你较为了解的地方,在那边见面吧。找那种容易混进人群,并且监控录像少的地方就好了。”
现在大部分繁华街道都装有监控录像。神乐略加思考后,将地点指定在了郊外的某处大型书店里。当然那里也会有监控录像,但让人们会盯着显示器看,只有在发现有可能会行窃的客人的时候。
“好啊,我大概三十分钟可以到。请你在这之后关掉手机,如果开着的话,可能会被警察的追踪系统查到。”
“这一点我知道。你忘了我是科警研的人了吗?”
“是啊。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故没到集合地点的话,请找台电脑发一封邮件过来。你知道我的邮箱地址吧?”
“我知道。”
“那就稍后见。”这么说着白鸟里沙挂断了电话。
神乐关了手机,尽快走出医院。开过来一辆空出租车,伸手拦住了它。但是只开了一公里就下了车,重新乘坐别的出租车。因为他想起在医院门口处也设有监控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