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萨宁说了“请坐”之后,艾米尔依然继续脸朝窗子站着,可他未来的亲戚一走,他便向左转过身来,孩子气地扭扭捏捏,红着脸问萨宁,是否可以在他这里再待一会儿!“我今天好多了,”他补充说,“但医生禁止我工作。”
“请留下!您一点也不妨碍我。”萨宁立即高声说,他像每一个真正的俄罗斯人一样,很高兴能抓住随便一个什么借口,只要别使自己陷入不得已找事做的境地。
艾米尔向他道了谢,并在最短的时间里完全和他处熟了,也熟悉了他的房间;仔细察看他的东西,几乎询问他每一件东西是在哪里买的,值多少钱;他还帮他刮了胡子,并且说他不该不留胡须;最后,向他讲了许多有关他母亲、姐姐、潘塔莱奥内,甚至卷毛狗塔尔塔利亚,以及他们整个日常生活的详细情况。艾米尔的畏怯心情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突然觉得自己非常爱慕萨宁,完全不是因为他昨天救了自己的命,而是因为他这个人惹人喜欢!于是他立刻把自己的全部秘密告诉了萨宁。他特别激动地坚持说,妈妈一定要他做一个商人,可他知道,知道自己大概天生就是画家、音乐家、歌唱家;戏剧是他真正的天赋;连潘塔莱奥内都鼓励他,但克吕伯尔先生支持妈妈,对她影响很大;让他当商人的这个主意就是克吕伯尔先生出的,在他看来,世界上什么也不能和商人的称号相比!卖呢料和丝域,坑骗顾客,向他们索要“Narren-oder Russen-Preise”(荒唐的或者俄罗斯人的价格),这就是他的理想!
“嗯,好啦!现在该到我们家去了!”萨宁刚装扮完毕,写完寄往柏林的信,他便高声喊道。
“现在还早。”萨宁说。
“这毫无关系,”艾米尔小声说,一边跟他表示亲热,“我们走吧!我们先拐到邮局,再从那里去我们家。您去,杰玛会非常高兴!您可以在我们家里吃早饭……您可以为我,为我的前程对妈妈说句话……”
“好吧,我们走吧。”萨宁说,于是他们就动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