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用他惯有的迷人风度无奈地表示:“好吧,劳拉,如果非先订婚一年不可,我们就听你的。你一定很舍不得与雪莉分开,因为你还来不及习惯。”
“问题不在那儿……”
“不是吗?”他扬起眉,略带讽刺地笑着说,“雪莉不是你最宠爱的小羊吗?”
他的话令劳拉不安。
亨利离开后,日子并不轻松。
雪莉虽未露出敌意,却十分疏远。她喜怒无常,总是怀着怨气。她整天盼望能收到信,收到信后却又不开心。
亨利不擅长写信,他的信件相当简短草率:“亲爱的,一切好吗?我很想你,我昨天骑了一趟定点越野赛马,表现很差。一切都好吗?永远爱你的亨利。”
有时一整个星期音讯全无。
有一次雪莉到了伦敦,两人仅相聚片刻。
亨利拒绝接受劳拉的邀请。
“我不想到你家度周末!我想娶你,永远将你据为己有,而不是去你家,在劳拉的监督下带你‘出门’。别忘了,若是可以的话,劳拉一定会让你跟我反目。”
“噢,亨利,劳拉绝不会做那种事,绝对不会。她很少谈到你。”
“她是希望你能忘记我吧。”
“我怎么可能!”
“爱吃醋的老女人。”
“噢,亨利,劳拉人很好的。”
“对我不好。”
雪莉心情烦郁地回到家。
劳拉让步说:“你何不找亨利周末来玩?”
雪莉难过地说:“他不想来。”
“不想来?真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亨利知道你不喜欢他。”
“我喜欢他呀。”劳拉努力挤出诚意。
“劳拉,你才没有!”
“我觉得亨利相当迷人。”
“可是你不希望我嫁给他。”
“雪莉——不是那样的,我只是希望你能非常、非常确定。”
“我的确很确定。”
劳拉心急地叫道:“我是因为疼你,不希望你犯错。”
“那就别那么爱我,我不想一直被疼!”她又说,“其实你是在嫉妒。”
“嫉妒?”
“嫉妒亨利,你不希望我爱上别人。”
“雪莉!”
劳拉别开脸,面色惨白。
“你根本不希望我嫁给任何人。”
劳拉僵直地走开,雪莉冲上来歉声连迭地说:“亲爱的,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我实在太不应该了,可是你似乎很讨厌亨利。”
“那是因为我觉得他有些自私。”劳拉重申她对鲍多克说过的话,“他并不……他并不善良,我总觉得他在某方面会很……无情。”
“无情?”雪莉重复着,看不出任何忧惧。“是的,劳拉,就某方面而言你说得对,亨利可以很无情。”
她又说:“那也是他吸引我的特质之一。”
“可是你要考虑清楚,万一你生病、有困难,他会照顾你吗?”
“我不确定自己想被照顾,我可以照顾自己,还有,请别担心亨利,他很爱我。”
“爱?”劳拉心想,“爱是什么?年轻男子一时的激情吗?亨利对雪莉的爱能比这激情多多少?或者我真的在嫉妒?”
劳拉轻轻挣开雪莉的手,心烦气躁地走开了。
“难道我真的不希望她嫁给任何人?而不只是亨利而已?任何人我现在不这么觉得,那是因为雪莉并不想嫁给其他人。假若求婚的是别人,我也会像现在这样有同样的感觉吗,对自己说:不是他——不是他?我是不是太爱雪莉了?鲍弟警告过我,我太爱雪莉,所以不希望她嫁人,不想让她离开,想将她据为己有,绝不放她走。我到底在反对亨利什么?其实我从来没了解过亨利,他跟最初一样陌生。我只知道他不喜欢我,亨利又何必喜欢我。”
翌日,劳拉遇到刚从牧师住处走出来的罗宾·格兰特,他摘掉嘴里的烟斗,与劳拉寒暄,然后陪她一起走到村中。罗宾表示自己刚从伦敦回来,顺便提到:“我昨晚看见亨利跟一名漂亮的金发女子吃饭,他的样子十分殷勤,你可千万别告诉雪莉。”
说罢哼声一笑。
劳拉知道喜欢雪莉的罗宾对亨利十分眼红,但听了不免惊疑。
她觉得亨利不是专情的人,怀疑他最近跟雪莉见面时差点吵起来。假若亨利和别的女孩好呢?假若亨利取消婚约?
“那不正是你要的吗?”有个声音在她心中嘲弄着,“你不希望雪莉嫁给亨利,所以才坚持要他们先订婚一年,不是吗?承认吧!”
万一亨利跟雪莉分手,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深爱亨利的雪莉一定会伤心欲绝。如果雪莉非他莫嫁,那么为了雪莉好——
那声音嘲弄道:“你是指为了自己好吧,你想霸占雪莉……”
劳拉不想强留雪莉。不希望她难过,为情人心碎。她有什么资格评断什么对雪莉是不是最好的?
劳拉回家后提笔写信给亨利:“亲爱的亨利,我一直在考虑,假如你与雪莉真心想结成连理,我就不该阻止……”
一个月后,在牧师主持下(他得了感冒),披着白纱的雪莉在贝布里的教堂中嫁给了亨利,绷着大礼服的鲍多克先生将新娘交给新郎官,幸福洋溢的新娘与劳拉拥别,劳拉严厉地告诫亨利说:
“要好好待她,亨利,你会对她好吧?”
亨利一贯轻松地说:“亲爱的劳拉,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