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零时二十分。
拉扎尔人民共和国陆军一个连的部队上了癌病船。
他们带着逮捕“北斗号”船长白鸟铁善的逮捕证。
白鸟正在办公室里和巴林松碰杯,拉扎尔的副议长走了进来。
他完全撕掉了白天那种温和的面具,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你放跑了拉扎尔人民共和国的最大犯人,拉扎尔法庭要审判你!”
“在这之前,作为‘北斗号’的船长,我向你提出抗议!”白鸟已经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拉扎尔人民共和国践踏了国际法,践踏了美国主权,你们必须解除封锁,并以拉扎尔人民共和国的名义向癌病船赔礼道歉!”白鸟器字轩昂地讲道。
“我们根本没有赔礼道歉的必要!‘北斗号’现在在我国的港口内,你们必须遵守我国的法律,而你们无视这些。违反了我国国民的意志,因此现在逮捕你!”
副议长向士兵们发出了命令。
巴林松眼看着士兵们把白鸟带走了。
白鸟笑着离开了船长办公室。
巴林松手中的酒杯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巴林松是同意放走卢萨卡三世的,在公海收容的病人,尤其是要求避难的病人。再说卢萨卡三世病很重,癌病船把他从死亡中救了过来,但不能再把他送给死神,如果是在拉扎尔领海内收容的话,当然应当引渡回去。
当白鸟决定把三世运走时,曾说过,可能要被诉诸拉扎尔的法律,当时巴林松还不相信,可现在,白鸟真的被捕了,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长时间地站在那里。
副船长和一等水手得知船长被捕,都跑到船长室里来。
“我到现在为止,还没恨过什么人……”巴林松望着他们说道:“我的眼睛只注意病人,而没有注意政治,但是,这个国家不一样……我从现在开始,要尽全力救出白鸟,同时,我要向全世界呼吁,……”
他说着说着,激动起来,嘴唇抖动着。
事态急速恶化。
三世逃出去的第二天,苏联的米格战斗机群便从中东的基地飞到了拉扎尔空军基地。
美国大西洋舰队和苏联大西洋舰队也都在拼命南下。
美国总统也向拉扎尔发出了警告,要求他们立即释放癌病船船长,并保证癌病船的自由,否则美国将不得不采取重大行动。这是个异常强烈的警告。
苏联攻击说:美国应当把卢萨卡三世引渡给拉扎尔,美国劫走卢萨卡三世,其阴谋是要搞垮拉扎尔人民共和国。
拉扎尔人民议会议长毕艾也发表声明——
我并不希望很多,只希望把拉扎尔人民的敌人,同时也是人类的敌人卢萨卡三世引渡回来。美国的阴谋组织劫走了卢萨卡三世,并给予他的部下以武器和经济援助。美国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有意安排了癌病船在公海上收容卢萨卡三世。我们为了揭露美国的阴谋才封锁癌病船的。美国一天不把三世引渡回来,癌病船就一天别想出港。当然,也不能释放船长;白鸟铁善触犯了我国的法律,把卢萨卡三世送到了巡洋舰上。我革命法庭必须给予严厉判裁。我作为人民议会议长在这里宣布:我们将尽快审判白鸟铁善,一经判决便立即执行。很遗憾,如果不把卢萨卡三世交回来,我们是不能停止裁判和执行的!
毕艾的声明是非常强硬的。
问题完全政治化了,而且涉及的面很广。
美国以联合国为舞台,继续进行交涉。
但是这种交涉是相当困难的,已经过了三天,毫无结果。
第三天的中午,毕艾又发表了声明——
人民法庭定于十一月六日至八日三天开庭对白鸟铁善进行审判,第四天将进行判决——判决的第二天便开始执行。
这又是一份令人恐怖的声明。
巴林公在船长办公室得到了这份情报——船长办公室现在变成了营救白鸟的本部。
巴林松感到很苦恼,他一下子瘦多了。他用尽了一切手段:世界卫生组织,国际红十字会,美国总统,美国议会——凡是能联系的地方和人,都进行了联系,请求他们的支援。
但,毫无希望。
美国总统发表了不得不准备采取重大措施的、充满外交辞令的所谓声明,只不过是暴露了美国的软弱而已。
明天就要开庭。两天后判决,判决后执行。执行,当然是指死刑了,这一点是明显的,也许这里包含着威胁的成份。
是三天内把卢萨卡三世引渡回去呢?还是让白鸟忍受裁决呢?这是美国政府必须当机立断的棘手问题。
船长办公室里除巴林松外,还有竹波豪一。
“也许错了,也许我错了。”巴林松双手抱着头说道。
“应当把卢萨卡三世杀掉,他是被全世界唾弃的人。医生的理论在世界上是不能通用的。这一点我不知道,当鱼雷艇封锁港口时,就应当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太粗心大意了,两眼只盯着人的生命。正象美国驻扎伊尔大使所说的那样,不应当同意把卢萨卡三世送往巡洋舰……”
“好了,巴林松院长。”
巴林松异常烦躁,说起话来没完没了,竹波只好打断他的话。
“绝不是因为你同意了,船长才把卢萨卡三世送往巡洋舰。他是根据自己的考虑和责任而那样处理的。船长有船长的难处,受了骗而进港,进港后便被封锁,他作为船长,拚死也要维护公海法则,我了解船长,他是个不愿屈服的男子汉。我认为船长采取的行动是正确的,没杀掉卢萨卡三世是对的,在癌病船上杀死了患者,这怎么解释呢?”
“只是,船长他……”巴林松悲痛欲泣。
三天,三天之内,美国如不丢下面子把卢萨卡三世引渡回去的话,白鸟将被处刑。
“先等一等看吧,巴林松院长。”
对只有等了。人们并非在袖手旁观。几天后船长将被处刑,谁能袖手旁观呢?
可是,眼下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不能等!”巴林松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正在这时,护士长卢卡斯走了进来。
“院长。”卢卡斯两眼含着泪水,望着院长。
“怎么啦?”巴林松问了一句。
“高级病房的患者们,有许多人要求退船,他们暗中串联和拉扎尔当局进行了交涉,对方回答说,只要不交出来卢萨卡三世,癌病船就休想出港。患者下船,拉扎尔方面不会妨碍他们回到自己的国家去。”
“……。”
“癌病船,已经完蛋了。”卢卡斯哭泣了起来。
高级病室的患者们要求斯克德财团和世界卫生组织退出购买病房的费用,并准备向法院起诉。而这一切都是患者们秘密进行的。
这时,副院长走了进来。
“又出事儿了!”
“是患者们的事儿?”
“拉扎尔当局为了让患者退船和归国,已经向国际红十字会提出请求支援,并且发来了通告。”
巴林松脸色变青了。
“难道,难道他们要毁掉癌病船吗?!”他倒在沙发上。
他两脚发软,站不起来。
“我,我……”巴林松急得话都说不清了,“我要是军人的话,该,该多好啊!否则,是无法清除这些无法无天的恶行!毕艾是个狂人,我要是个军人,就去和他拚杀!”巴林松喊完了后,闭上了眼睛,他清楚地意识到,癌病船面临破产。
为什么建造癌病船呢?
为什么航行到世界各国呢?
毁掉人的性命的不治之症究竟是什么呢?有病的人当然是很不幸的,可那些健康的人呢?不是也在玩弄权术,毁灭人性吗?
巴林松坐在那里沉思着。
电话铃响了。
卢卡斯走过去接了,是财团本部打来的。请巴林松讲话。
巴林松拒绝接电话,只说了一句,“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说完,他木然地走出了船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