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七章:解释(小修)

谢韫怔住了。

她望着徐隐,心跳得厉害,越想越心惊。

今世一面之缘,怎么就能称得上喜欢呢?前世关于徐隐的记忆虽然模糊了,但谢韫还记得处了几百年,徐隐也没看上她。她隐约记得有次做事出过岔子,带着一身伤回去,徐隐上来就是个耳刮子,打完再安慰。

要说徐隐对她没有图谋,她是不信的。但她要是直接说可是我不喜欢你,直接坏了他的事,徐隐不会……揍她吧?她跟他还没那几百年的相处,徐隐动起手更不会留情……

谢韫的脸隐隐作痛,连带着热气上涌,脸都染得通红。手上那丁点贯穿伤也疼得越发厉害。

顺着徐隐,他倒是比较温和,轻易不和人翻脸,可是这话儿要怎么说呢?徐隐积威之下,她脑子都跟锈了似的。

徐隐见着她低垂着眼目,一双纤细的眉眼间聚拢着沉郁之气。脸色时红时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只是抽气。

他一扫谢韫藏在袖口里的腕子,一层衣料怎么可能阻挡徐隐的视线。谢韫凝了霜雪一般的手腕上,那道贯穿皮肉的伤格外猩红可怖。

徐隐不是第一次看见她受伤,却是第一次觉得那道伤那样刺眼睛。他捏住了她的手,动作很轻柔,并没有牵动谢韫的伤势。

徐隐递了一枚生肌复骨丹来,谢韫不禁感叹,她和徐隐真是命里犯冲,几乎每回遇见他都有血光之灾。

她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接。徐隐似笑非笑:“甜的。”

这和酸甜有什么关系?她哪里担心这个了。谢韫瞥了一眼,接过来,张嘴就吃下,丹药入口即化,她脸色立刻就变了。

谢韫许久才道:“好……酸。”生肌复骨丹哪里就是这个味道了?

“真的酸么?”

谢韫点头,眉眼皱成一团:“是拿错药了么?”

徐隐竟然还在笑:“那就没错了。”

“……”逗她呢。

徐隐轻轻抚上她的手腕,“还痛么?”

徐隐习琴握剑,指尖、掌心都有薄茧,他手抚过的地方,像是有人拿了根羽毛,轻轻地搔到人心里去了。

谢韫她手腕颤了颤,不动声色地从徐隐手里抽了出来:“不疼了。”

她忽然反应过来,伤好了。

生肌复骨丹疗伤效果很好,但是非常疼。药是酸的,酸味把她的注意力都夺过去了,她的伤不重,这一会儿功夫,伤自然好了……也就不会痛了。

徐隐竟然会替人考虑到这样的小事。谢韫嘴里回味好像甜了一点。

不对,徐隐怎么知道她不喜欢酸味?谢韫望向徐隐,这件事儿曲怀渺都不清楚。

还有汪绿水、琅玕果这些事情,徐隐前世肯定是没有动手的。谢韫一往这方面想,又找出不少的东西佐证。

“宫主?”

徐隐“嗯”了一声,刚要放下谢韫的手腕,动作却突然停住了。

谢韫心里忐忑,正想着要是认错了,该怎么圆场。

徐隐忽道:“你想起我来了,谢韫?”

徐隐早就知道她也回来了?

谢韫蹙眉,她看不懂他的目光,柔和、欣喜、惊讶……其他的她也看不明白。

但这又确实是和她患过难的徐隐。难怪他对她的态度一向确实要包容一些,谢韫胆子大了些,也更亲近了一些。

既然徐隐都清楚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谢韫干脆道:“没完全想起来,只是有个简单的印象。大概是从时光长河溯流而上,伤了一魄的缘故。”

她又简单跟徐隐讲了些魂魄损伤的情况,这些事情她不好跟其他人讲,跟徐隐讲倒是无所谓。徐隐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她的手,信步而走,给她出了些主意。

谢韫跟在他后边,她着实有些好奇,徐隐是怎么回来的。但既然她有璇玑盏,徐隐也能有其他秘法——既然是秘法,就不是她该知道的。

谢韫只得问:“宫主今日来找属下,有什么事么?要是为了不死神药,我手上确实有替卫……师兄准备的一份。还有,宫主找属下有什么要事么?”

徐隐总不至于专门来消遣她吧。

徐隐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谢韫差点撞上他。他转过身来,盯着她:“我抢你的东西做什么?那东西我已经拿到手了。”

徐隐的声音越沉:“今天为什么来找你,刚才不是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徐隐先前说了什么?他喜欢她?他怎么可能耍手段。

谢韫垂下了眼睛,徐隐的积威让她产生了一种透不过气的错觉:“宫主想怎么样?”

他想怎么样?徐隐眯起眼睛,谢韫这是个什么意思?他从来不怀疑谢韫的忠诚,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是……谢韫以为他在骗他?

徐隐觉得可笑,他捏起谢韫的下巴扬起来:“徐某想怎样?我徐隐要一个忠心耿耿的下属,有的是办法。还需要这种手段消遣你?”

如果不是,又用恩威并施这样对付下属的手段,她该感激涕零地接受徐大宫主的心意呢?还是接受呢?

谢韫也觉得可笑,她被迫扬起下巴望着徐隐讥诮的笑,神情柔顺地轻声道:“既然不是,宫主想让我说什么?宫主年轻有为、地位尊崇,属下微末道行、一介孤女,哪里配得上宫主厚爱”

她语气恭顺,说出来的话可一点都不恭顺。

谢韫拒绝他。

谢韫竟然敢拒绝他

徐隐定定地注视着谢韫,面色没有丝毫变化,眸光却锐利得很,谢韫却知道他肯定生气了。

徐隐心高气傲,素来自负,怎么可能容人拒绝羞辱

徐隐也不说话,但锐利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样,一寸一寸扎进谢韫心里。

谢韫对徐隐的敬畏占了上风,心中忽然惶恐起来,她抿了抿唇:“属下冒犯,还请宫主责罚。”

她哪里像是服气认罚了

更何况——他怎么舍得罚她。

徐隐没有说话,反而放开了谢韫,叹了口气:“你有什么错”

谢韫拿不准徐隐是在嘲讽还是怎么,索性一言不发。

“罚你做什么。”徐隐柔软了声气,他忽然笑起来,“是我没顾虑你的心思。”

姑娘家脸皮薄,不能一时硬来。谢韫素来吃软不吃硬,日久天长自然磨下来,自然水到渠成。谢韫又不是不喜欢他,她只是暂时还没想起来。

谢韫见徐隐态度突然柔和,连那一双眼睛里的锋芒也敛去了,但是看向她的目光有一种说不出的炽热。

谢韫更加毛骨悚然,刚刚还那么生气,现在竟然用这种语气、这样的目光看她:“宫主……真不生气了”

徐隐突然笑了笑,笑声却冷凝了下来。谢韫心中稍安,这个才是她认识的徐隐。

“你不信我”

“属下不敢。”

徐隐伸臂揽住了她的腰身,把她搂进怀里箍得死紧,谢韫的脸条件性地抽疼起来,她立刻就捂住了太阳穴跳动得厉害的左脸。

徐隐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白馥馥、嫩生生的,像是笋尖,又软又滑,他把谢韫的手握在掌心里。

“连我的话都不信,你还要反了天去么”

谢韫心惊胆战地看着自己的手,唯恐徐隐一个不顺心给她又撅断了。她神识一动:“宫主,有人过来了。”

徐隐理也不理:“过来又怎么你还怕见人么——谢韫,你既然怕我生气,就应我一件事,徐某决不找你秋后算账了。”

“宫主……还有什么吩咐”

徐隐挑眉:“还叫宫主么”

强大的求生欲让谢韫从善如流地改口:“四哥。”

徐隐这才满意。

“待这边事了,我便要去齐国边境接李繁炽,你一起来。你总不至于连这事都要拒绝”

谢韫当然不会拒绝这种小事违逆了徐隐的心意,她随口问了一句:“跟表哥提一句出门游历就是了。李繁炽,李长老的那个外孙女儿她父母与李灵运闹翻,叛出九微宫去了,前世她不是早夭了么”

“一切都按着前世的东西来。这个重生得多没意思”徐隐意味深长地看着谢韫,谢韫只当听不懂。

按他的意思,她这重生那得叛出九微宫,别跟在他身边才有意思呢。谢韫呵了一声,远远看着商陆引着曲怀渺、何湄等过来。

徐隐忽然低下头,凑在她耳边道:“六月二十,长生门琼崖渡口见。”

温热的吐息洒在谢韫耳边,徐隐转过脸,柔软的嘴唇擦过谢韫细嫩圆润的耳垂,蜻蜓点水一般的,温热酥痒的触感让白皙如玉的耳垂通红,酽得像要滴下来。

谢韫浑身一僵。

众人只瞧见徐隐俯身下去,亲昵地吻了吻谢韫……的耳垂,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曲怀渺新得的养吾剑在剑鞘之中蠢蠢欲动,他死死握着剑柄默念清心咒。

何湄眼前一亮,自觉根本没有看错当日徐隐看谢韫的眼神,他那当真是万般柔情,涌入眼中。谢韫再敢说她眼神不好她非得跟谢韫急。

商陆抖若筛糠,怕得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徐隐面前——哪怕徐隐根本没正眼瞧他。早知道谢韫是徐隐的人,哪怕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谢韫痴心妄想!

谢韫目光一寸寸挪到徐隐面上,只见他神态自若,只有喉结动了动,他轻轻刮了刮谢韫的鼻尖:“莫要迟了。”

然后徐隐就走了。

谢韫:……

徐隐他说话的时候,没有传音。

大家都是修行者,耳聪目明,跟她耳语基本等于在所有人耳边说了一遍。

琼崖渡口见。那样亲昵的耳语。

谢韫眼里,商陆、何湄、曲怀渺的表情都是一言难尽。活像她要跟人私奔了,还私奔得光明正大一样。

“表哥……”

商陆脸色惨白,似乎是有什么在心中幻灭了:“谢姑娘已经找到了,曲兄,小弟先告辞了。”谢韫哪里有空理他,只是看着曲怀渺。

曲怀渺似乎不太相信:“阿韫,你真要跟徐师兄去琼崖渡口”

谢韫牵动嘴角,扬起一个难看的笑:“表、表哥,你听我解释。我虽然要去,但我和他之间绝对绝对没有什么。”

事情好像……越描越黑了。

曲怀渺的脸色越来越僵。

何湄拍了拍谢韫的肩膀:“阿韫啊,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