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棚子没有门,就只是用草帘子搭了一下,周煜就是想敲门也没地方敲。
他朝草棚子里面喊了一声,“里面有人吗?”
云哥早就听见外面的动静儿了,他还在惊讶,怎么今天那老婆子比往时候来的要早一些?就听见一道年轻的声音,这声音听着陌生的很,不像是大河村的人。
云哥拉开草帘子,“你是谁?找谁的?”
“我找云哥。”
云哥点点头,“我就是云哥,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周煜看着云哥,这人出乎意料的年轻,看起来还没满30岁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沈刘氏说的大河村很有名的那个老产公,他怀疑沈刘氏是不是搞错了?
“听说你会接生?”
云哥也听见周煜语气中的怀疑,这次也不像以往那样硬着脾气来,“我会,以前附近小孩子接生,大多都是我来的。”
周煜怀疑的看了眼前的草棚子一眼,怀疑眼前的人在说大话。
“我这是得罪了人,房子被人夺了去,我接生的手艺是祖传的,我敢保证,这方圆十里就没有比我还会接生的人。”
“少吹牛了,你要真像你吹的那样,我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会死?”道尖酸刻薄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随之,入目的是一个身形瘦削的老太婆,眉骨很高,嘴巴瘪瘪的,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一副在打什么坏主意的样子。
“这位老爷,我可跟你说,这个人可是害人凶手,我好好的儿媳妇,就是因为请他去接生,结果我可怜的小孙子就没了啊!你别请他,他就是个骗子。”
云哥脸色不变,连争辩都没有一句,人人对这种场景无比熟悉。其实他也过不了这么惨,但是这两个月来,只要有人上门来请他给人接生,这老太婆就像是闻着了腥味的猫,立马就跑来搅局,硬生生的将来的人给赶了走。
周煜从这老太婆和云哥的神情中明白了什么,医闹嘛,哪个时代都有?不过这么一闹,周煜还真有点不太放心。
看出了周煜的犹豫,那老太太露出个得意的笑。看吧,今天有她在,这小贱人今天也别想挣到钱。
见周煜态度犹豫,仿佛是听信了这老太婆的话,云哥着急了,他家已经没有米下锅了,如果再挣不到一点钱,他跟华哥儿肯定得饿死。
“这位老爷,你莫听她胡说,她媳妇是因为吃多了药死的,一出生就浑身发青,怎么可能怪我。”
听到云哥这么说,老太婆眼里闪过慌乱,她大抵是知道这个原因的,因为她媳妇怀孕的时候的确药没有停过。
“你个贱人,不是你还是谁?现在还狡辩,大家都亲眼看见你进去的。”
云哥脸色不好的看着她,眼里都是嘲讽,“我去的时候那孩子就生了,我连碰到没碰小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别人你掐死了孩子诬陷到我头上吧?”
他这两个月也想明白了这么回事儿,他在家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人从床上拉了下来,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被拉去了李家,说是给李家媳妇接生。他刚要出来,因为他从不给女人接生。还没等出来,就又被这老太婆拉了过去,然后就成了这样。
但是想明白了又怎么样?他是外来的,这里的人都姓李,也没人信他,那媳妇又是老秀才的女人,自然不敢得罪李家。
李老太婆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心虚,马上就吼道,“你个诛心的货,那是我亲孙子啊,你怎么敢这样说,我跟你拼了。”
周煜能明显感觉到这老太婆在心虚,说明这个云哥不是在胡说的,但是周煜也不想多管,这一看就是麻烦的事情,于是准备掉头就走。
云哥见他离开,一狠心就跪了下来,“大老爷,我家祖传的医家,我会一些治病的法子,孕夫保胎之类的我都会。”
“我家又不缺大夫。”有个什么病,他的木系异能不比什么大夫强。
云哥有点慌,想起周煜来的目的,赶紧说道:“我家历代都是产公,我敢保证就没有比我更适合给双儿接生的,还有双儿生产后的照料我也是一把好手。”
周煜有点心动了,他以前男人生存都没有听说过,更不会照料,沈刘氏又是一个女人,想必对双儿生子了解是了解,但是肯定没有专门的人才会照顾人啊。
“行吧,你跟我走。”
云哥心里一喜,他赌对了,“我能带着我家双儿一起吗?他一个人在这里我担心。”
周煜看见从草帘子后面露出的那张有点熟悉的脸,是在村头看见的那个小孩,点点头,“走吧!”
“大老远,你可别信他的话,他就一个逃难来的人,哪里来的世代产公啊,说不定是犯了什么事儿来的。”
周煜觉得这老太婆有点吵了,在家沈刘氏一般都跟沈青溪絮絮叨叨,沈青溪也不是个多话的人,他耳根子很是清静,没想到出来一趟,就被吵得心烦。
周煜没有搭理她,问云哥:“要不要收拾一下,我家里就夫郎和岳母,我夫郎生存以后这一个月麻烦你照料一下。”
云哥简直欣喜若狂,周煜他明白,就是请他当一个月的长工,那他这一个月跟华哥儿的吃饭问题就不用愁了。
云哥赶紧跑进草棚子,将衣服都拿了出来,然后抱起华哥儿,“华哥儿乖,今天我们有饭吃了。”
“哎,你这后生怎么不听呢?我也是为了你好,要是你们不注意,他害了小孩子,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
周煜听到她越来越不靠谱的话,眼睛就斜了过去,他是多少年从末世混下来的人了,一般情况下,看起来平平淡淡的,要是一旦发火,眼睛就像是没有人类感情似的,跟看一头丧尸差不多。
李老太婆被他用毫无感情的眸子盯着,心里就是一突,把嘴里还没出口的一尸两命咽得下去。贼老天,这小子眼睛看起来真吓人。
周煜不想被人看热闹,就顺着之前来的小路抄了回去,来到二狗家,二狗看见他后面带着云哥和华哥儿还挺惊讶的。
“你要带着他们走吗?”
周煜点点头,“嗯。”
“哦,也好。”二狗把牛牵了过来,“你们快点走,李老太婆不是好惹的,趁她还没有发现你来了,早点走。”
云哥临走朝二狗道了谢,“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华哥儿了。”
二狗不可一世的脸微微红了,然后不好意思的看了华哥儿一眼,再飞快的扭过头,“快点走。”
周煜在一边看的感叹连连,这才多大的小孩子啊,这就早恋上了?
云哥之前孤注一掷的跟着周煜走,等上了牛车才觉得自己这行为是不是有点不妥?这就把自己卖了?
不对,也不算卖,就是给人当一个长工罢了,大不了以后再走就是了。只是自己是独自一人,又带着一个小双儿,没有路引,又能走到哪里去?
就在这种忐忑的情绪中,牛车回到了小河村。
“到了。”
云哥拉开车帘子,看着陌生又漂亮的院子,这就是他未来一个月要待的地方吗?这里这么好,这家一定很富裕,也不知道主夫好不好相处?
“阿婿,你回来了?云哥请来了没?”
周煜把牛套好,领着云哥他们过去了,他以前觉得自己岳母是个没啥心机的乐天派,但是从今天的事情看来,并不是这样的。
他也不去管这其中有什么官司,“请来了,你看是不是?”
沈刘氏看见云哥,点点头,“这就是云哥了,云哥,快屋里坐,之后的事情还得麻烦你呢!”
云哥看见沈刘氏热情的样子,松了口气,看来这家人还算是好相处的。
周煜在后面说,“母亲,我估计以后要经常待在书院,青溪坐月子还得麻烦云哥,你给收拾一间屋子来,也好让他和孩子住下。”
沈刘氏唉了一声,把人带去了她旁边的一间屋子,嘴里还说个不停,“看我,来,你就住这间屋子,里面还没有住过人,你自己收拾一下,我去给你找个被子。”
云哥不敢相信的搂紧了怀里的华哥儿,嘴唇颤抖了几下,没有说出话来,他不是没有见过比这更华丽的屋子,但是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
他掐了自己一下,确定不是做梦,顿时就有种想哭的冲动。
“小爹,我不是在做梦吧?我们以后就住这里?”
云哥点点头,“是这一个月,所以华哥儿要乖,不要调皮,听见没有?”
“华哥儿会乖乖的,不会调皮。”
“我们华哥儿最乖了。”
云哥哄好华哥儿,沈刘氏也抱了被子来,“今天没有凉席,你就垫床单将就一晚,明日我再给你洗一床来。”
云哥连连感谢,有床就好了,他在大河村都睡草堆的,“这样就好了,不用麻烦的。”
沈刘氏拍拍他的手,“来了就好好住下,我家溪哥儿还得靠你呢。”
云哥听沈刘氏说了好几次溪哥儿,猜想这就是这家的夫郎了,就提议,“要不我先给他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