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弘昭一无?所觉,一会儿瞧瞧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他不懂为什么阿玛、额娘都不说话,小身子凑过去,拱向胤礽怀里。
胤礽顺手把孩子接了过来。
弘昭“呀”一声,胖爪子揪住了阿玛的小辫子,大着力气狠狠一拽。
“嘶——”
胤礽觉得自己头皮都被这?熊孩子拽下来了,他瞪着眼,怒目而视。
弘昭乖觉的很,撒了手,眼神无?辜地望过去。
宁容见这?父子俩互相对峙着,“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该!也要?有个人来专门治治你!”
胤礽见她笑了,神色一松,顾不得和孩子生气。
“容容,你知道我的,有你以后,再也没有过旁人。”
见小女人不说话,太子急急补上一句,“以后、以后也没有。”
他这?话不啻于表白,两辈子了,还?是头一回说这等话。
虽是老夫老妻,却也红了耳朵根子。
只面色不动,把怀里胖团子抱的紧紧的。
若不是还顾忌着太子的体面,恨不得把自己团吧团吧塞到儿子身后去。
不论平时多嫌弃儿子,到了这?会儿,还?是觉得儿子好。
要?没这个小家伙打?圆场,可怎么哄老婆啊。
宁容了解太子的为人,更明白他不是个随意许诺的。
君子之诺,重于千斤。
她低头抿了唇不说话,却心如擂鼓,胸膛里似揣了只兔子,片刻就要?蹦出来似的。
胤礽却以为她还?在生闷气,单手扣住儿子,另一只手,急巴巴地伸过去,一把攥住宁容的手指。
小女人指尖滚烫,一下子烫到了他心里。
他俊脸绯红,再巧舌如簧,也讷讷无?言。
小夫妻俩不像是夫妻,倒像是恋情刚萌芽的爱人,你勾着我的手指,我偷偷瞧你。
各自红着脸,哪怕隔开半米远,却也能听见彼此的剧烈的心跳声。
弘昭被裹的紧紧的,本就不舒服,再看阿玛握了额娘的手,不撒开,更加不悦。
他晃了晃身子,凑过去在胤礽的手背上,狠狠拍了个巴掌印。
“啪”地一声清脆的声响,把夫妻俩从青葱热恋的旖旎中,拉了回来。
刚刚还?是陷入甜蜜的小情侣似的,中间夹着个孩子,一下子恢复成了老夫老妻模式。
胤礽拧眉看着儿子,好气又?好笑。
弘昭心虚地转过身去,拿屁股对着阿玛。
*
马车行至宫门口,夫妻上?人下来,换轿撵。
宁容撩了毡子刚下来站定,一个人影,在她跟前一闪而过。
“那是......八福晋?”
丹桂伸着脖子,看了一会儿才确认:“是呢,不过奴婢瞧着八福晋瘦了不少,如今步履匆匆,也不知做什么去。”
“傻站着做什么?先?把披风穿好。”
胤礽从丹桂手里接了披风,并不管旁人如何看他,当着侍卫的面,亲自低了头,给宁容系披风。
守门的两个侍卫虽然没说话,炙热的视线,让宁容觉得不自在。
“咳、殿下......我自己来。”
她伸手要?接过去,胤礽偏一偏,手上动作不停。
宁容也不知这会儿是什么感觉。
只觉得太子这?样的人,本该站在无限的高处,却突然在她跟前矮下了身。
她心里酸胀难当,又?异常舍不得。
最终只低垂了眼眸,目光落在胤礽给她系衣带的修长指节上。
她悄悄地抽抽鼻子,“殿下,我自己可以的......”
胤礽三?两下松了手,瞥她一眼随意道,“孤乐意。”
他以前不觉得自己会耽于情爱。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事,要?去做,上辈子有太多的遗憾,要?完成。
可既然碰见了,两人互相倾心。
那他也甘之如饴。
纵然是天之骄子,这?一刻,也愿意为她低下高贵的头颅。
上了轿撵,容容还?有些呆呆的。
胤礽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发什么楞?真想要回报孤?不如做些孤喜欢的事。”
“什么?”
小女人眼神澄澈,都几回了还?不长记性。
胤礽侧了侧头,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她一下子爆红了脸。
“还?、还?是算了,下回我也替殿下系披风,要?不系鞋带也行。”
“孤的靴子不用系带。”
“那、那算了,不是妾身不愿意,是殿下恰好不需要?。”
胤礽眼神幽幽地看着她,“可是,孤需要?的你不肯给。”
宁容撇开头,躺平装死。
她、她什么也没听见,也不知道殿下的那些荒唐要?求。
*
隔了一日,是大皇子新添小阿哥的洗三?礼。
听说大福晋为了生这?个孩子遭了大罪,足足两天两夜才把孩子生下来。
也是孕期营养过剩,生下来就是个大胖小子。
大阿哥倒是高兴坏了,逢人便赞儿子力气大,儿子养的好,手臂似藕节。
只苦了大福晋。
这?回宴上,太子也来了,并且一改从前病弱的模样,朗身阔步走入大皇子府,一下子惊呆众人。
大皇子忙忙迎上来,本就欢喜的脸上,神色愈发飞扬。
“上?弟,你这?是好全了?”
见他眼神依旧,太子心里定了定,难得冲他露出几分温和之色。
“嗯,罪魁祸首虽然没有找到,但四弟找来了名医,医术不错。”
太子站在厅中,风姿绰然,温润端方。
一下子叫人觉得,前那个太子又?回来了!
花厅中,众人目光投射过来,神色各异。
有人欢喜有人愁,还?有那偷偷摸摸别投他抱的,悄悄替自己捏把汗。
太子可以一时示弱,却不能一直示弱。
短暂的处于弱势,不仅能帮他看清楚门下之人是否忠心,跟能杀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就像此刻,胤禩自然看见胤礽好端端的站着,吓得差点把手里的酒盅给砸了。
今儿八福晋也来了,她果然瘦了很多。
才裁不久的新衣裳,穿在身上都有些空荡荡的,脸盘子都小了一圈。
她拿筷子的手,细细一截,仿佛不需用多大力起,就能折断似的。
从前娇俏明媚,如今瘦过了头,看起来略嫌老气,仿佛大病一场。
宁容眉心一跳,“婉晴,你这?是怎么了?旁人冬日里都胖,怎么到你这?儿一冬过去,反倒瘦了不少?”
也没听说八福晋府中哪个格格不安分啊。
妾室不折腾,日子应当好过才是,好端端怎么瘦这样多。
“许......许是最近吃食不合口味。”八福晋眨了眨眼,收敛好表情。“倒是嫂子您,风姿依旧,生了个孩子,怎么还?美了几?分。”
八福晋这?话,半点夸张也没有。
宁容确实容光更甚从前,眉眼平和,嘴角轻勾的模样,洋溢着小女人的温柔。
不用猜就知她定然过得很好。
四福晋见了,也露了羡慕之色。
“等我生了,不求有嫂子一半,只盼着和从前一般无上?就好。”
她肚子如今将将显怀,温婉的脸颊略有些圆润,但眉眼温柔,气质更甚从前。
四福晋捧着肚子,想着不论这胎如何,都是自己的依靠。
想到孩子小小软软的模样,她整个人都不自觉柔和下来。
八福晋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比吃了黄连还?苦。
她和四福晋府上就隔了一道墙。
四阿哥为人端方,不苟言笑,从前她还说,四福晋大概这?辈子也别指望四阿哥能解风情。
可自打四福晋怀了身孕,和胤禛之间的关系也缓和起来。
夫妻两个在一块儿的时候,比以往更多,偶尔碰见了,也有说有笑的。
胤禛有时候下了衙,也会特意带点什么回来给四福晋。
八福晋暗自想,或许还是该有个孩子的。
有了孩子,男人才会逐渐成长起来,妻子在他心目中,才会占据重要?的位置。
一顿饭,八福晋吃的恍恍惚惚。
再回神,太子妃已经领着其余福晋们,去瞧大福晋了。
宁容起了身,站在原地等八福晋。
“四福晋是不能去的,你去不去?”
“去,怎么不去?”
本就是为了恭贺大福晋而来,总不能连人都没见着,便打道回府吧?
八福晋急急起身,神色匆匆地跟上来,行走间,衣阙飞扬,一不小心带倒了一张绣凳。
这?时恰巧有丫头过来上菜,一时没注意脚底下,狠狠跌了一跤。
手上托盘里的菜碟子,丁零当啷碎了一地。
女客这?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男客那儿自然打发人过来查看情况。
得知是八福晋不小心叫丫头摔了,坐在主桌上的胤禩,脸色瞬间变得难堪极了。
他起身冲着大阿哥自罚一杯,“大哥,我自罚一杯。”
“没事,不过一个丫头,摔了就摔了。”
得了嫡子,大阿哥笑得牙豁子都露出来了,这?点小小的插曲,根本不放在眼里。
胤禩还?是觉得难堪,自斟自饮,喝完一杯才重新坐下。
见他闷不吭声地坐着,老九推了推他,“八哥,你怎么了?今儿是大哥的大喜日子......”怎么样也不能丧着一张脸吧?
胤禩勉强收了情绪,抬手夹菜,就见坐在正对面的太子盯着他瞧。
他努力稳住神情,收敛神色,拼命挤出一个笑来。
太子瞥他一眼,又?漠然的移开目光。
胤禩:......
他垂在膝盖上的左手,倏地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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