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里,小曹佳氏还在抽抽搭搭哭个没完。
“老爷,要不?明儿您去同太子妃求求情吧?到底是父亲,您说的话,她应该会听的。”
本来把宁容请回来,小曹佳氏是想?让她给?女儿做主的。
如今那贱人横插一脚,要是太子妃故意落井下石,那她的淑慧......
可这么办呀?
石文炳沉吟片刻,经历风霜的脸上满是不?悦。
“我早说过了,叫你别求容容......”
小曹佳氏乜他一眼,拿帕子擦眼泪。“老爷到这时候,还说什么风凉话?您当?时若是肯强横些?,也不?至于?要求情求到太子妃头上。”
她心里还在怨怪石文炳不?肯出头一事。
老爷是伯爷,又是福州将军,他若肯铁了心替女儿讨回公道,女儿哪还会被逼的,不?得不?回家??
“哼,你说的轻巧,却也不?看看,你女儿都干了什么好?事。”
石文炳压根就没想?过要出头,说到底是他女儿理亏,害人子嗣,伤人性命,确实该动动家?法。
他们家?几辈子了,都没出过这么心狠手辣的姑娘。
其实还是小曹佳氏不?会教孩子,前?头两个可都不?是这样。
尤其今儿看见了宁容,那模样和曹佳氏长得像了个十成十,让他乍然想?起前?妻的模样。
“老爷要冤死我儿?淑慧的性子您不?是不?知道......她是真的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小曹佳氏年岁不?小了,眉眼经历风霜,多少有了些?褶子。
这会儿她哭得眼角通红的模样,更是没法看。
若是她年轻十来岁,他大约还会有几分怜香惜玉之心。
如今......不?提也罢。
“今儿我睡书房,明日太子妃不?是还要在府里待一日?届时我会试着求求情的。”
淑慧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她和太子妃同出一脉,若是她身上有了污点?,难免影响太子妃。
更遑论,底下还有个未嫁人的淑文。
小曹佳氏没感?觉到他身上的情绪变化,只听他语气松动了,对于?老爷睡书房这件事,丝毫不?以?为意。
“好?、好?......老爷慢走......”
*
翌日天刚亮,宁容刚睁开眼,便?听见弘昭在暖阁里的喧闹声。
听着奶嬷嬷也快哄不?住了,索性喊了丹桂把孩子抱过来。
这孩子昨夜睡得早,又换了新地?方,醒来不?见她和胤礽,能安生才怪。
弘昭已经吃过了奶,小肚子鼓鼓的,穿着一个薄薄的小褂子,暖阁里暖和,脚上袜子没穿,露出一双胖嘟嘟的脚来。
见了额娘,小猪似的往她怀里拱,哼哼唧唧直撒娇。
小小的身子从塌上横过去,小脚正好?怼在胤礽身上。
大概是觉得脚底下有什么软乎乎,暖和和的,他来劲似的一踢一踢。
胤礽睁开眼,俊脸直面一只小胖脚。
他险险往后一避,正好?躲开弘昭的攻势。
“弘昭!”
男人早起嗓音低沉慵懒,语气里怒气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弘昭一无所觉,无知者无畏地?重新对着亲爹伸出了小胖脚。
幸好?宁容眼疾手快,把儿子一把捞过来。
这孩子还是天真,以?她的经验来说,真要惹恼了太子,如今暂且看他小不?计较,长大了必定十倍百倍折腾回来。
胤礽被她这幅吓过头的样子气笑了,“孤又不?吃人,做什么这么害怕。”
宁容嘿嘿笑两声,却不?敢把真相?说出口。
一家?三口起床,安安静静的用了一顿早膳。
小曹佳氏估摸着还打着讨好?她的算盘,早膳准备的异常丰盛。
虾仁小饺、蟹粉小笼、还有各式点?心,鳝丝面。
宁容对端上来的蟹粉小笼格外捧场。
她去年秋岁,最遗憾的是,因着怀孕的关系,并未吃螃蟹饮菊花酒。
如今这一碟子小笼包,倒也算是小小慰藉。
弘昭拳头大的小笼包,塞得鼓鼓囊囊,那皮薄的成透明色,都能看见里面黄澄澄的蟹黄。
一口咬下去,口中瞬间爆满了汤汁,顿时蟹的香味、和猪肉的鲜甜混合在一起,格外惊艳。
就着小笼包吃粥,宁容吃了满满一碗才放下筷子。
一抬头,正对上弘昭直勾勾的眼神?。
小胖娃娃收拾一新,胖脚裹上了袜子,套上了虎头鞋。
呆在奶嬷嬷怀里也片刻不?安分,只在看宁容吃东西时,小家?伙一动也不?动,眼神?着迷,雪□□嫩的脸上,一道口水蜿蜒而下。
胤礽一转头:......
瞬间黑了脸,嫌弃地?扔了帕子,喊奶嬷嬷给?他擦脸。
教胖团子这件事,任重道远,在这小子开蒙之前?,能把自己的脸,都丢尽了!
饭后,小夫妻两个带着胖团子,在花园子里散步消食。
这边的花园不?大,和御花园自然没有什么可比性。
才二月份,温度尚低,花都还没开呢,树上还是光秃秃的枝丫,自然也没什么好?瞧的。
倒是廊下养了一对相?思鸟。
两只小家?伙披着银绿色的羽毛,肚皮那块却成红金色,两双一模一样黑豆眼,隔着笼子和弘昭对视。
弘昭从没见过鸟类,见它们动来跳去,时不?时发出几声清脆的鸣叫声,兴奋极了。
胖手拍着巴掌,指着鸟笼子,非要凑过去看。
相?思鸟:“唧唧、唧唧唧......”
弘昭:“啊......啊?”
胤礽:......
石文炳就是这时候,派了小丫头来请。
宁容一股脑地?把孩子塞在胤礽手里,“殿下,我先过去了,你陪弘昭玩一会儿可好??”
慌手忙脚地?接过胖团子,胤礽问,“需不?需要我同你一起去?”
儿子什么的,交给?丫头们就行啦。
“不?用了,弘昭很喜欢殿下呢,平日里见阿玛的时候少,殿下这会儿无事,不?如陪他玩一玩?”
宁容说着,跟着丫头往书房的方向走。
根本不?给?胤礽拒绝的机会。
徒留胤礽站在原地?,和怀里的胖团子,大眼瞪小眼。
弘昭也没工夫看阿玛,他对这两只鸟正感?兴趣,指着鸟笼子要往那边去。“啊、啊......”
太子什么时候干过伺候人的活?
可对着胖团子清澈的眼睛,只得不?情不?愿地?抱着人过去。
*
书房里,四下静悄悄的,并没人在里头伺候。
石文炳隔了许多年,再次和自己的女儿面对面,看着她冷着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忽然想?起,从前?两人在书房中的情形。
只不?过,从前?他坐在上首,女儿站在他身边,低头听他吩咐。
那时的容容温驯、谦和,和如今迥然相?异。
现下两人位置彻底颠倒,女儿见了他连个笑脸也无,脸上偶尔露出几分不?耐。
“容容......”
宁容端坐着,下巴轻抬,问,“阿玛今日特意找我,有何事要吩咐?”
一模一样的话,从前?和现在听来,感?觉也完全不?一样。
石文炳却不?敢挑自己女儿的理,犹豫道,“淑慧那事......”
“阿玛要为淑慧求情,也和夫人一样,要我出言保淑慧?”
石文炳一怔,感?受到女儿言语中的讽刺,瞬间沉默下来。
他心里确实这么想?,淑慧如何,其实他没这么关心,更主要的还是为了宁容和石氏的名声考虑。
宁容端了茶盏捧在手心里取暖,并不?着急喝,闻言语气淡淡的。
“昨日,那妾室的话,阿玛应该也全听见了。我知你为了石氏考虑,可石氏难道就能容得下,淑慧这般的刽子手?”
石文炳:“淑慧确实不?对,私底下怎么样都行,但能不?能压着曹佳氏的人,别闹到明面上来?”
“那您为什么不?自己做?非要叫我开这个口?您好?歹是伯爷、是福州将军,你若出面和曹佳氏对上,难道还不?能保住你的女儿?”
这是宁容最厌恶石文炳的一点?。
从原主的记忆来看,这一位做什么事都要反复考量,权衡利弊、明哲保身。
说是父亲,可他做的哪点?事情,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了?
当?年他和小曹佳氏的事也是如此?,旁的女人勾引他,他都能忍着不?为所动,为什么小曹佳氏勾一勾手指,他就跟过去了呢?
说到底,还是舍不?得曹佳一脉的权势。
所以?,也顾不?得原主的母亲尸骨未寒。
宁容里的厌恶毫不?遮掩,石文炳不?用费劲,就能看清楚女儿心中所思所想?。
也正是因为这个,他心中悚然一惊。
“你、你竟是如此?想?我?”
宁容轻轻啜了一口茶,语气却冷了下来。
“否则呢?夫人磋磨我的时候,您心知肚明,却一直眼睁睁看着。如今,淑慧出了事,您不?也照样如此??”
“你如此?也好?,我不?仅不?会帮淑慧,还要要替那妾室讨公道。昨儿她说得也没错,不?管是妾室还是婢女,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没有了背景、身份,谁又比谁高贵?”
石文炳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你疯了?淑慧和你从没有过过节,你如此?不?仅毁了她的下半生,更毁了自己的前?程。”
难道要旁人说,太子妃母家?长姐不?知为何横死宫中,三妹被人休弃,成了一个下堂妇?
名声有污点?,以?后焉能坐稳皇后之位?
宁容站起身,手中的茶盏,狠狠磕在桌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你放肆,本宫如何,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从前?是女儿,所以?你说什么都不?得不?听。
如今宁容已经成了太子妃,她是君,石文炳是臣。
石文炳深吸一口气,瞬间明白宁容的意思,他深深一礼,忍着气道,“臣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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