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侧福晋不?用说,自然是杨氏。
杨氏头一次入宫,前一晚上兴奋的一夜没睡,还以为爷就是说说而已,竟然是真的要带她入宫。
尤其还是这种场合,入了宁寿宫杨氏觉得自己眼睛都来不及看了。
懵懵懂懂的站在太后跟前,顿了一会儿,才想着嬷嬷先前教的样子,向太后行礼。
“太后娘娘万福。”
胤禩与她并着肩,男子高?大、女子娇俏。
若不是八福晋就好端端的坐在下面,伺候的人几乎要把这位当成了八福晋。
当着老祖宗的面,都这么嚣张,可想而知,在府中该多么猖狂。
太后瞥了底下一眼,半天没开口,也没叫起。
时间久到连胤禩都觉得有些尴尬。
良嫔这日也来了,不?过按她的身份,只能坐在殿内的小小角落里。
眼见儿子受了太后的冷待,一张漂亮的脸蛋,皱成一团。
太后淡淡道。“老八,你年纪也不?小了,凡是自己心里?须得有一杆秤。”
她话音落,殿中人都能察觉到太后情绪不高?。
四下里?的交谈声都停了,只静悄悄的看过来,气氛有些冷凝。
杨氏紧张的指尖微微发抖。
她从小就在宫外,虽说一直跟着云夫人,但见过的最厉害的,也就是云夫人那样的了。
哪里遇见过真?的掌控着生杀大权的人?
太后一句话,她立时连大气都不敢出。
胤禩抿了抿唇,恭恭敬敬道。
“是,孙儿谨记老祖宗教诲。”
太后摆摆手,两人才退下,坐在八福晋身边。
杨氏本以为自己长得好,应当会得长辈喜爱,兴冲冲的入宫,不?想被太后当面下了脸子。
这会儿坐在八福晋身后,压根就不?敢耍小性子。
灰溜溜的,像只鹌鹑。
胤禩心里?也不?好受。
但他自来不受宠,今日带杨氏来,已经预料到这种局面。
一直等康熙带着四妃来,殿中的气氛才又热闹起来。
腊八宴气氛总体还算轻松,主要得益于太子不?日将归朝。
老爷子高?兴,时不时大笑,瞧着很是意气风发。
旁人如何想,宁容不知道,这一刻她真?有种以胤礽为荣之感。
临了还妻凭夫贵,很是得了老爷子一番厚赏。
宁容吃了宴,就可以直接回?毓庆宫歇息了。
旁的福晋却没这么幸运,有正经婆婆在宫内的,基本上都需去婆婆那儿报道。
腊八节,大小也是个节日,宫中的女人闲着没事干,除了比哪个儿子更有前途,再就是比谁家的儿媳更有孝心了。
四福晋和八福晋都是有婆婆的人。
两人还一样不得婆婆宠爱。
四福晋还好些,至少胤禛是和她站在一块儿的,便是不得宠,也是夫妻两个一块儿受着。
如今四福晋还有了孕,德妃就是再想为难儿媳妇,也要挑时候。
八福晋就不一样了。
良嫔虽只是个小小的嫔位,但她和儿子关系极好,向来不大喜欢出身高?的儿媳妇。
八福晋站在她跟前,她都觉得有压力,哪怕八福晋恭恭敬敬的说话,在她看来也有种颐指气使的意味。
今儿老八还带了侧室入宫,宁容都不用细想,便知道这回?八福晋又要受一番无妄之灾了。
宁容临回?宫,冲八福晋使了个眼色。
意思是有事只管派人来毓庆宫寻她。
八福晋会意,连连点头。
良嫔住的地方离宁寿宫挺远的,他们一行人回去,足足走了半个时辰。
她住的宫室也极小,正殿是不许住的,仅占了一边的偏殿。
好在位置再差也是个妃嫔住的地方,里?面的炭火俱全。
从冷冰冰的冷风中,入了内室,八福晋缓缓舒出一口气,不?自觉搓动被冻僵了的手指。
良嫔迫不急待屏退左右,一把握住了胤禩的手。
“一路来可冷?今儿带了新人进宫,怎么不?同额娘先说一声?”也免得闹得不?好看。
好在太后也没有刻意为难人的意思,要不?在陛下跟前随便多说几句,老八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儿子其实想带来给额娘看看,杨氏很是得人意,只出身差了些。”
胤禩话音落,杨氏便往前走了几步。
刚刚在殿中人多,良嫔离的又远,不?曾看真?切。
如今凑近了看,才觉果然是个美人。
八福晋是娇俏,杨氏却是娇弱,一眼扫过去便是娇滴滴的模样。
良嫔自身就是靠外貌取胜,对于同样外貌出众的人,很难有排斥心理。
再一听说,杨氏家世不?好,同八福晋这个高高?在上的儿媳比起来,她更加有种同病相怜之感。
婆媳两个手拉着手,语气感慨。
“好孩子,你也是个命苦的,不?过也不?用怕,往后跟了八阿哥,你的好日子且还在后头呢!”
八福晋听的额角狂跳。
杨氏一个清倌人,已经坐上了侧福晋的位置,她的日子还要怎么样,才称得上一个“好”字?
她这个婆婆,空有美貌,半点脑子也无。
若真叫杨氏坐上主母之位,爷的前程才真?是到头了。
她们娘俩言笑晏晏的说着话,只把八福晋一个人晾在一旁。
时间久了,迟钝如胤禩也觉得不?对,但他心里?对良嫔还是很敬重的。
亲妈不?能说,还指望着小妾背后的人给他出谋划策,当然也不?能说。
他往八福晋身边挪了挪,趁着两人不?注意,压低声音道。
“你别怕,不?论如何谁都动摇不?了你在府中的地位,爷总是最疼你的。”
八福晋勉强笑一笑,只觉得自己从前的一腔喜爱全都喂了狗,怎么就会看重这样一个男人。
宁容睡前等了又等,到底没等到八福晋递消息过来求援。
她艰难地翻了个身,终是合上眼睡去了。
入睡时还在想呢,一个人睡还是觉得冷,也不?知殿下到哪儿了,赶不赶得上大年夜。
*
翌日清晨,城外奔来一匹快马,一路疾行至宫门口,才下马。
守门侍卫,联手把人拦住了,怒目而视。
“何人擅闯皇宫?”
进出的贵人们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守城的将士上岗第一要务,就是须得把进出贵人们的画像和名字都记上。
免得拦了不?该拦的人,又或是放了细作进去。
下马这人一路风霜,胡子拉碴,身上穿的衣服看不?清是不是军装胄甲,倒是能看出骑的马是匹汗血宝马。
也是因着这个,两个将士没有在第一时间,厉声把人逐出去。
胤褆明白这会儿自己确实有些狼狈,但这两个龟孙子也不?至于不?认识自己吧?
他习惯性的摸下巴,结果摸到一手青茬。
急的在原地转了个圈,胤褆怒道?。
“你们俩好好看看,爷是哪位?!”
不?待两人再问,一把将二人挥开。
“我是大皇子!这会儿进宫有要事,你们若干耽误了我的大事,担待的起么你们!”
他说着抬腿闯进去,丝毫不管后面这两小将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
“这、这是大皇子吗?”
“你别说,听这声音还怪像的。”
“可......大皇子不?是同太子一块儿出征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宫门口。”
若不是这样,他们也不?至于连人都没认出来啊!
“不?管了,我先去同将军报备,万一出了事,也不?注意赖咱们哥俩。”
“对对对,你快去!”
御书房内,康熙刚压榨自己的两个儿子,帮着处理完朝政。
就听梁九功过来禀报,说是大皇子来了。
康熙连声问:“怎么就他一人来了?太子可有回?来了?”
虽说他早就知道大军拔营了,不?日就将抵达京城,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啊。
老大和太子别苗头也不?是一日两日,老大会舍了功绩,一人先回?城?
必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才对。
见梁九功不?答,康熙也不?问了,不?顾老三、老四还在,直接把人招进来。
胤褆还是先前那一身,肉眼可见的狼狈和疲累,根本不及收拾,就出现在了御前。
他见了康熙,一跪到底。
“皇阿玛......儿子、儿子给您请安了......”
康熙掩下心中诧异,从御桌后走出来,亲自把人扶起来。
“你如何回?来的这样快?太子呢?大军呢?”
老三、老四两个闻言,也停了笔看过去。
他们从没见过老大有这么狼狈的时候,脸上黑漆漆的,不?知道是泥还是什么旁的。
衣裳连着胄甲也脏兮兮分,压根辨不?出来哪儿是哪儿。
若不是人还是那个人,讲话还是那个声音,恐怕连他们也认不出来。
胤褆来时,就一直想,到底该如何说,真?见了康熙,就跟孩子见了家长似的,一下哽咽住了。
“皇阿玛......”
康熙听了这三个字,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太子......太子为了救我,手背上给袖箭伤了......军医瞧过本该无碍的......谁知到底是有毒的......半道?上、半道?上就毒发了......”
康熙心口一痛,身子晃了晃,若不是老四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这会儿估计都栽地上了。
“太子.....太子这会儿在哪儿......”
康熙单手捂着胸口,有气无力的问。
“就在城郊的皇庄!大军守着呢,军医说要找善解毒的御医前往......儿子这才马不停蹄的往皇宫赶......”
胤褆低着头,从没如此痛恨过自己的冲动,若是太子真?有个万一,他真?的万死难辞其咎。
康熙推了推身边的胤禛,“快,你脚程快,先去把御医都召集起来,往皇庄去!”
“是,儿子这就去。”
胤禛匆匆行了礼,出了御书房。
从乾清宫出来,直入太医院,不?论如何走,毓庆宫都是避无可避的地方。
胤禛路过毓庆宫时,还在想,太子中毒,太子妃知不知道?是不是该同太子妃说一声。
可想到她怀胎八月,已经临门一脚。
还是脚尖急转,继续往前跑了。
与其纠结不?如尽快通知太医,能不能救过来,就全靠太子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