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出了帐子,一支箭矢正冲着他,迎面而来。
他猛地回身,险险避开了去。
“殿下,小心!”
一个陌生的小兵,手拿大刀,紧紧护在胤礽身前。
抬手间,全是刀和箭矢相击的声音。
此人动作麻利,能看出武术底子过硬。
抬腿、转身,手起刀落。
把又一支飞跃而来的箭矢,一劈为二,断成两半,落在地上。
胤礽看他打扮,应当只是个普通士兵,倒不知道他们营内,如何有这?等身手利落之辈,关键是这人竟不曾被他的上峰挖掘。
“胤礽,你可好?”
胤褆急急赶来,正巧见到胤礽被护住那一幕,眼底的关切来不及掩饰。
见他无碍,利落地转身斥道。
“哪里来的贼子,咱们的营,也敢闯?”
胤礽一怔,后摇头,满面不屑,“蛇胆鼠辈。”
裕亲王带着人手来很快,顾不上和太子行礼,先领了士兵冲上前去。
在随意扎的这?个营地里,一连发现了四个闯入者。
且个个武功高强,出入大营竟然入无人之境,这?等事想来也不是头一次干了。
观他们用的兵器,不像是普通山匪,倒像是......鞑子!
胤褆也看出来了,呵斥道,“好啊,既然有种来,就让他们没命回去!”
“来人,论首级行赏,这?些鞑子,杀一个赏百金!”
本还有所顾忌的士兵们,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一拥而上。
一开始动手的人,先前还算游刃有余,人多了,怕伤到自己人,出手间多有顾忌。
反倒让这四人频频逃脱。
胤褆看得捶胸顿足,恨不得自己上去一战。
还是先前那个叫余寅的厉害,眼神准,手头动作也不慢。
两相配合,在众人的缝隙里,穿梭进去,很快拿住其中一人。
胤礽正要喊他留他一命,待他询问过后再动手。
余寅已经手气刀落,顷刻间,让对方人头落地。
“好!”胤褆狠狠拍了下?巴掌,大舒一口郁气,“你叫什么?来着,记一功!其余的人,给我上,一个活口也别留。”
胤礽狠狠翻了个白眼,极度怀疑胤褆是敌军派来的奸细。
先前那一点子感动,还没来得及听个响,便没入水中,消失不见。
人闯了进来,活捉了,趁机把对方的边防布置问出来,才是正经。
上赶着杀人有屁用!
君子端方的太子,也忍不住要爆粗口。
可人群蜂拥而上,闹哄哄的,乱七八糟的招式全都用上了。
太子便是要开口,也得等捉住人,暂时安静下?来以后。
余寅很是厉害,士兵中间,他身手算是极好的了。
平日看着不显山不露水,一到关键时刻,竟叫人狠狠惊艳一回?。
四个刺客,有三个是他抓住的。
趁着他摁住那人要动手的空挡,胤礽大喊一声,“留活口。”
另一人下手过快,很快把人灭了。
倒是余寅这?儿及时刹车,留了二人一命。
一场突袭,匆匆开始,不消片刻,又果断了结。
全场的战士中,无疑这?个叫余寅的很是不错,当立首功。
胤礽扬了扬眉,很快有侍卫来,把活捉的两名刺客押解下?去审问。
立了功,拱手单膝的跪地的两人,一人叫宋二蛋、一人就是余寅。
宋二蛋身材魁梧,长得憨厚,一看就是个老实人。
因着立了功,虽低着头,仍旧能看见他兴奋涨红了的脸颊。
余寅长相很普通,举手投足却不卑不亢,即使跪着,身姿笔挺。
明明立了大功,转眼可得三百金,这?人还是面色不动。
胤褆扫他一眼,咦一声,拿手指点点余寅。
“你是哪个旗下?的?怎么平日里没见过?身手这?样好,竟然连个百户都不是?”
余寅憨笑起来,挠挠头,不好意思。
“草民参军的时间短。”
福全拿了行军册,一一看过,确实在上面看见了余寅的名字和出身来历,他点头。
“确实如此,此人入军不过半年时间,想来还未发掘。”
“那参加训练的时间也短。”胤礽很快发现问题,眼睛微眯,“你先前习过武?”
“正是,草民以前在镖局......”
余寅还不及细细道来,胤褆便开始插话。
“老二,你不会怀疑这?人有问题吧?他有问题会紧紧护着你?我看论功行赏,这?人应当算首功。”
“这?么?好的苗子被埋没了实在可惜,你要是不喜,不如放倒我这?边来?”
胤褆见猎心喜,一是确实喜欢此人的一身功夫,二是觉得大晚上的,磨磨唧唧有些烦。
不就这么?个人,这?么?点事么??
胤礽不要,他要啊!
胤礽眼锋凌厉地瞪过去,就差把“闭嘴”两个字刻在胤褆脑门上了。
这?个傻大个,什么?时候能学会动动脑子?!
胤褆哼一声,觉得胤礽在故意针对他。
本来好好一场问话,在两人的横眉冷对下?,无疾而终。
胤礽回?了帐子,招来暗卫。
“把这?个余寅好好查一查,总觉得这?人出现的时机过于巧合。”
“是。”暗卫很快领命下去。
翌日一大早,胤礽便过问活捉的那两人。
“殿下,这?两人一看就是老手,应对这种事情很有经验。”
“是啊,殿下,不管如何问,两人都咬紧牙关,不肯开口。”
“问得急了,其中一人牙齿缝里还藏了剧毒,若不是左领大人及时卸了这?人的下?巴,想来这会儿已经毒发身亡了。”
来禀报的士兵,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说的了个大概。
胤礽本就没抱多大希望,听见这?话,倒觉得意料之中。
“罢了,问不出便不问了,也不用留着浪费粮草。”
士兵们对视一眼,狠狠点了头。
对于杀这?种明显是敌国来的刺客,没人会心慈手软。
正如殿下说的,留这?两人在军中,还浪费粮食,不如送他们一命归西。
片刻后,胤礽又道。
“去禀了裕亲王,咱们立马开拔!”
“是!”
士兵们才退下?,帐子被人撩开,胤褆手里拿了个粗瓷碗,盛着几个包子,从外间而来。
“喏,别说当哥哥第一点不照应你。”
他把大碗往胤礽身边一搁,牛气哄哄的模样。
见胤礽接过去,拿着包子开始吃,又贱兮兮地问。
“我听你刚刚说,要斩了那两个刺客,是不是什么?也没问出来啊?我昨天早就说了......”
胤礽把包子拿开,停了咀嚼的动作,眼神淡淡地看着他。
胤褆忽地止了话题,有些讪讪。
“你吃、你吃,你先吃啊,我不说了还不行。”
见胤礽老老实实又咬一口,胤褆道,“你怎么还说拔营啊,虽然你是主帅,但你是不是应该听听大家的意见,我觉得......”
“闭嘴!”
胤礽狠狠咬了一口包子。
见胤褆果真闭紧了嘴巴,舒了一口气。
他脸上表情还是不放松,沉声问,“你还知道我是主帅?”
“就你这?样的,我若如实写到奏折里,老爷子定会快马加鞭派了人来,把你亲自押解回?去。”
“老大,你今年二十三岁了,不是三岁。”
“军令如山,你懂不懂?!”
胤礽说这话,带着点火气。
就这样的,老是喜欢插话,还抢话的,就是送给他,他都不要。
要不是没法?子,真想把这?人押解回?京!
“别呀!你你你是主帅,以后你开口之前,我绝对不先说话行不行?”
胤褆举起手,见老二一口一口的咬着包子,也不知他是不是正要给老爷子告黑状。
他再接再厉,“你说,我这?当哥哥,第一回?上战场,连鞑子都没见几个就被押解回?去,这?里子面子不都丢尽了?”
胤礽根本不理他。
他给他拿了三个大肉包子,一口一口的吃,还是有些噎人,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水囊。
正要喊人,一双粗大的手里,捧着水囊,恭恭敬敬地递过来。
胤礽轻飘飘扫他一眼,终是接过,喝了一口。
胤褆一下?笑起来,“那什么?主帅,咱们现在该干啥?”
“拔营。”
“好嘞,我这?就去和福全说。”
胤褆咧着嘴,一下?跑了出去,生怕胤礽反悔,只留给他一大片灰尘。
胤礽拿着水囊,退后一些,看着落满灰的粗瓷碗,默了默。
得亏都吃完了。
*
“容容,见信如晤。
孤拔营离京已有半月,此次虽为了征战而去,却也着实见了一番美景。
边疆尘沙漫天,却波澜壮阔,与京中之景,大不相同。
每每观之赞叹,便想起你孤身在京中。
孩子可还乖巧,你亲自告知他,若敢折腾你,孤回京之日,定是他屁股开花之时......”
宁容放下信,眼神还落在胤礽写的那诗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她笑起来,脸上浮上两朵红晕。
今日皇阿玛跟前的人,过来送信。
她还着实吓了一跳,本以为只是普通的问候,不想里头还夹杂了情诗。
由长辈的手,帮着鸿雁传书什么?的,着实难为情。
还以为胤礽是个捂不热的,不想内里闷骚。
“二嫂,我进来了?”
听闻六公主门外唤,宁容匆匆收了信纸。
“咦,二嫂,你怎么脸红了?不舒服吗?”
她说着要喊御医,被宁容一把拦了。
“只是有些闷热?”
“啊?”六公主从绛雪轩而来,风大的刮脸,隐隐下?着细雨,不觉得闷热倒有些湿冷。
听着窗外?雨水沙沙的声音,宁容干咳一声。
“我说殿内燃着碳火,有些闷热。”
“是呢,我从外间而来,也觉得二嫂这?儿一片暖融融的。”
“您要实在热,不若我去把边角的窗户开个细缝?”
六公主才坐下?,就要忙忙起身。
“不必了,现下又觉得好了些,你坐在我身旁,陪我说说话吧?”宁容拉着人,到身边坐下?。
上次去请安,正巧碰见小六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一旁。
小五不知去了哪里,她那般看重舜安颜,大约是去会情郎了,留下?小六一人在宁寿宫里,满身不自在。
宁容一时心软,把人领了回?去。
一来二去,倒是和六公主混熟了。
以为这?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其实内秀的很,真正的七窍玲珑心,相处久了,宁容倒越发喜欢她。
知道她孕中寂寞,小六一般请过安,便来陪伴她。
两人或是做些手工,或是一起看话本子,倒也安逸。
“你一个人来?小五定是又跑老四府上了。”
“可不是,五姐有信要递,一来二去和四哥的关系倒是好了许多。”
六公主抿嘴笑起来,脸上还有些腼腆。
眼神清澈,有羡慕,不带丝毫嫉妒。
宁容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咱们小六这样好,将来不知便宜的谁家。”
“都说,夫妻乃上辈子命定的缘分,小六的有缘人大概也快到了。”
六公主有些羞涩,问她,“那您和太子二哥也定是命定的缘分了?”
“好啊,你连二嫂都敢取笑!”宁容想到太子,有些臊,作势要捶她。
小六也不动,知道她下手轻,还怕她坤了肚子,干脆不躲也不闪。
她认真摇头,“才不是取笑,满宫里,个个都知道二哥待您极好,连边关急奏里,还夹杂着给二嫂的信。”
“这?事儿,可叫八嫂酸了好几回?了。”
八福晋看不上小六,小六本也没多喜欢她。
不过当嫂子的,她总归敬上几分。
宁容见她心里明镜似的,便叹。
这?姑娘,差就差在没有亲兄弟,不然谁敢小瞧了去。
不过只看她心思清明,待人温婉,往后前程也不会差?
“娘娘近日可好了?”
宁容问的是六公主的额娘,通嫔娘娘。
“好全了,要不然额娘才不许我来,说怕过了病气给您呢!”
“额娘还叫我跟您道谢,说小阿哥的衣裳她一个人包圆了。”
前儿通嫔着了风寒,请了太医几次都不至,恰巧给宁容碰上,她便让丹桂跑了一趟。
宁容也笑,“没准我这?里这?个是个小格格,不过娘娘做衣裳细致又好看,男女都能穿。”
“想来连她也晓得我不善女工,赶忙替我揽活呢!”
姑嫂两个笑成一团。
秋蕊从外间端了糕点进来,搁在一旁并不走。
宁容扫她一眼,问,“怎的了?拉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你银子了。”
“禀娘娘,吉兰小格格不肯用膳呢,从昨儿晚上到今日......水米未进......若不是奴婢们实在劝不住,定不会来扰了娘娘......”
作者有话要说:注: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李白秋风词
晚上还有一更,大概要到九点了,因为要带娃去早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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