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宜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僵硬了,她眼神惊惧地看着门口,心跳都跟着漏跳一拍。
怎么也没想到,胤褆竟然会这?个时候过来。
珍珠稍稍动了下身子,想趁静宜心神散乱的时候,寻个机会逃出去。
事到如今,她们之间也再没有主仆之情一说。
最重要的是,如何?全身而退。
珍珠想的很清楚,可惜静宜盯她盯的也很紧。
她稍一动,脖子上的金钗便往里戳了一分,瞬间便有血珠子冒出来。
“不许动,不许有声音,否则......”
静宜凑过去,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出言威胁,手上的力道顺势加重几分。
珍珠吃痛,却不敢动弹,生怕自己稍稍动了一下,那支钗真的要了她的命。
她抬眼看去,被静宜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狠意吓住,咬紧唇,不让自己泄出半分声音。
胤褆站在门口,忽地听见里面一阵响动,心中狐疑,又抬手扣门。
“静宜?可是睡下了?”
里面石静宜立马换了副语气,装作才睡醒的样子。
“爷?”她声音打了个哈欠,“妾才听见动静?可要妾起身开门?”
胤褆听出了她声音中浓浓的睡意,一时又觉得自己可能来的不是时候。
“你院子里怎的静悄悄的,连个守门的婆子都没有?”
静宜目带威胁地盯着珍珠,声音中带着几分虚弱,“爷,不怪她们......妾身今日着了凉,想着爷大约也不会过来了......便叫她们都下去歇息了......妾,这?就起身开门。”
她声音有些失落,说着还?咳了两声,很是弱不禁风的模样。
胤褆一下想起早上,她关切自己的模样,有些心软。
“不用了,你既然不舒服,好好歇着便是,爷就是顺道路过瞧瞧你。”
“外间风大,比起来了,免得更不舒坦。”
“咳咳......好的,爷慢走......咳咳,谢爷关心。”
胤褆还?是头一次在小妾这里吃闭门羹,他以往这?么说,小妾肯定会主动开门留自己,哪想静宜竟然顺杆往下。
不过人家身子不舒服,他自己也怕过了病气,倒也没强求。
只在门口略停了一会儿,便又带着人往回走。
“爷,咱们去哪儿啊?”
小太监提着灯笼,不知道往哪儿走,感觉四处都一片森冷,去哪儿都不如好好回去睡觉。
“还?能去哪儿?!去书房!”
胤褆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拍了两下小太监的头。
早知道跑了个空,不如好好呆在正院里,大晚上的,睡觉它不香吗?
静宜在内室,听见胤褆骂骂咧咧地离开,松了一口气,手上的力道也跟着松下来。
而珍珠,就是在这个空档发难的!
——她猛地后退,脱离开静宜的控制,劈手就要从她手里把钗子夺回来。
千钧之际,静宜及时回神,牢牢抓住了钗子。
反手用力,另一只手,重新捏住珍珠的下颌。
“药在哪里?是谁在你和主子之间递消息?”
静宜不傻,珍珠在石府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大能耐,小曹佳氏管的严,大约没有出门的机会。
来了大皇子府上,就完全不同了。
如泥牛入海,势力滔天,且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
她隐约想着,为什么主子当初要非她入皇家。
难道,主子和皇家有什么瓜葛?
珍珠当然不会说,不仅不会说,连药给不准备给她。
既然静宜不留情面,她又何必对她心软?此刻她就想,快点逃走......
静宜有了防备,岂会让她逃脱了去?
几年之前,主仆俩相依为命。
几年之后,主仆之间却以命相搏。
终究是静宜更狠一些,手上发力,趁着珍珠不注意,一支金钗,狠狠钉入珍珠的脖颈。
一瞬间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鲜红的颜色顺着她的脖子,汩汩而出,把静宜的手,和地毯浸湿。
珍珠来不及说几句话,死不瞑目地等着静宜,很快咽了气。
静宜背靠着门,缓缓坐在地上,细白的手指举起来,入目一片猩红。
大片大片的红色,和温热的触感,让她直犯恶心。
她往旁边挪了些,好似这?般做,就能和刚刚发生的一切,划清界限似的。
她神志不清一般,低声呢喃。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抬手触及脸颊,才及时醒悟这?场争执的源头。
她往前爬了几步,忍着恶心和惧怕,珍珠身上四处摸索,终于找出一个她经常见过的小瓷罐子,还?在同一个荷包里,翻出一个小印章。
印章上写着一个“寅”字,也不知和主子那头有没有关联。
静宜暂时顾不得了,飞快把东西收拾好。
站起身,盯着地上珍珠的尸体,眼神意味不明......
*
第二日,大福晋派了人打探静宜院子的消息。
“福晋,一切如常,奴婢去看过,发现侧福晋的脸,竟然恢复成了先前的模样......”小丫头语气惊诧。
香柳跟在大福晋身边做事,先前替嬷嬷跑腿,去过静宜院中。
当时她看得不真切,但?是能肯定,侧福晋脸上并不平整,虽拿厚厚的脂粉掩盖住,也能稍稍看出端倪。
“哦?”大福晋这?下真有些意外。
昨夜嬷嬷来报,爷并没有歇在静宜的院子里,还?以为静宜脸被毁容的事,叫爷发现了,这?才厌了她。
可从今日打探来的消息看,又不似这么回事。
嬷嬷的关注点和大福晋不同,她着重问了静宜的容貌。
“确实和刚入府时一般无二?”
瞧嬷嬷满脸严肃的模样,小丫头又仔细回忆一遍,才又重重点头。
嬷嬷眼神惊惧,看着大福晋的欲言又止。
大福晋会意,把一众丫头都挥退下去。
“如何??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福晋,老奴是从宫中退下来的,您可还记得?”
大福晋点头,她如何?会不记得?
嬷嬷是当初刚开府时,惠妃娘娘怕他们年轻不晓事,特意赐下来的。
一直尽心尽力,在大皇子府好些年头了。
嬷嬷看了眼大福晋的脸色,缓缓道。
“老奴从前在宫中,有个相处的极好的小姐妹,有一次奴婢亲眼见她的手,被碎开的瓷器划破了,可等第二日再去瞧......却又完好如初,连一丝异样都察觉不到。”
“那你那个小姐妹现在何处?还?找得到吗?”
大福晋有些好奇。
若是能把这?人找出来也不错,说不定?能顺着这?根线,扯出静宜身后的人。
大福晋可不会忘记,太子妃曾说过,静宜被夺牌子出宫以后,不管是太子妃还?是石府,都不曾插手过。
那她是谁送入大皇子府的?有何?目的?
嬷嬷遗憾摇头,“老奴的小姐妹没过多久便死了,死因不明。”
“老奴之所以提起这?事,只因侧福晋身上的蹊跷,和多年前那小姐妹,何?其相似。”
大福晋一时无言,心中却对石静宜越发忌惮。
这?样来历不明,又深谙城府的人,留在大皇子府里,始终是个祸患。
尤其......
她将手贴在肚皮上,已经能感受到肚皮隆起,和时不时的胎动。
女子生产,险之又险。
哪怕为了孩子们,她也不能给石静宜任何喘息的机会。
“香柳,你去递了消息入宫,就说我有事求见太子妃。”
*
胤礽最近很忙,每日很大一部分时间都呆在御书房里。
御书房里的奏折,几日下来堆积如山,人坐在书桌后面,不抬起头,压根看不见。
朝中事情不少,恰逢准格尔动乱,又要给江南修河堤。
康熙说撒手修养,便真撒了个干净,一心调养身体,再不过问。
若不是胤礽有上辈子的经验在,恐怕也要闹得焦头烂额。
他应付起来还算游刃有余,老三、老四两个就真惨了。
头一回接触政务,便要替皇阿玛下决定,无关痛痒的事,便也罢了,真关系的百姓民生,饶是他们二人是皇子,也不敢轻易下决定。
两人握了笔,埋首于书案,要事、急事,总要问过皇阿玛,查过资料,才能下笔。
胤祉从奏折山里抬头,脑仁突突疼。
“二哥,皇阿玛恢复得如何?了?我感觉都半个月没回府了,再这?样下去,皇子府大门朝那边开,恐怕都得忘记。”
他和老四过来,是太子点了,皇阿玛也为此还?狠狠夸赞了他们二人。
一开始胤祉还?挺兴奋的,心中有雄心壮志,非要替皇阿玛分忧不可。
随着时间一日日过去,他们几个几乎连屁股都没挪动过。
散漫惯了的人,骤然约束起来,能不烦躁才怪。
“哪有好几日,四日前不是回去过么?”
胤礽冷着脸,无情拆穿他。
才感受到为人父的喜悦,正父爱烂漫,他不也老老实实呆在御书房么?
胤祉还?是苦着脸,“早知道老爷子抓壮丁,我上次就该多带几身换洗衣裳,多和福晋说说话。”
最难过的还?不是回不去,最难过的是,他明明是个爱看书习字,附庸风雅的。
睁开眼,便是这个地方缺银子了,那个地方少米粮了......
全是些庶务,和他的气质不搭。
再者自他入宫起,实在是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从早到晚,都在这奏海折山里头。
一丝喘息的空当也无。
就算他们是长工,也得有休沐的时候吧?皇阿玛明明已经大好......
胤礽下笔写下一个朱批,把这?一本合起来,放在“已阅”那一类里。
眼见“待定?”这?一摞,又变得很高了,准备收拾一下,稍后给皇阿玛送去。
听见胤祉说的话,他头也不抬。
“你放心,宫中还?不缺你一套衣裳。”
“便是这儿没有,吱一声,荣妃娘娘可立马派了人送来。”
胤祉:......
重点是这个吗?
老爷子醒了,他们不应该卸下差事,回家该干嘛就干嘛吗?
太子批奏折是应该的,人家将来要当皇帝啊。
他们陪着做什么?难道这?些奏折,以后还要他们管?
年轻又过分天真的三阿哥,没想到他这?时候竟然一语成谶,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见太子说不动,胤祉又去劝胤禛。
“老四、老四,你累不累?你三哥我,都快不行了。”
“每天一睁眼就是这事、那事,头疼的很,再忙下去,估计连我都要病倒了。”
胤禛比他还?冷淡,目光始终落在手上,“三哥头疼便传太医吧,等我把手里这?点东西看完。”
他对这些倒是很感兴趣,好不容易有机会接触这?些,像是海绵拼命汲取水分。
奏折里面,是胤禛从没有考虑过的角度。
如果?把大清比作一艘船,那皇阿玛就是船上的掌舵者,这?船开得快不快,好不好,全压在皇阿玛身上。
可皇阿玛平日里处理的事情太多,太繁杂,底下人不乏欺上瞒下的。
胤禛翻了几本,隐晦的地方多少有些对不上。
他准备都挑出来,等下交由皇阿玛过目。
一个两个都低着头,下笔飞快。
倒好像他一个人是吃干饭似的,胤祉叹口气,加入看奏折的行列。
又一大波看完,案台上已经彻底放不下了。
胤礽干脆捧了一摞“待定?”的,去找皇阿玛批阅。
这?会儿康熙确实已经大好,前几日因着高热而有些消瘦,如今都已经养好了。
他穿着明黄色常服,站在御花园里,陪着宜妃四处赏玩的模样,一下年轻了好几岁似的。
两人回头见是太子,手中又捧着奏折,宜妃很有分寸地告退。
“皇上,您先忙,妾身去御膳房看看,午膳时给您加一些滋补的菜色。”
“也好,你去罢,稍后朕再传你。”
康熙笑得很和煦,头顶的太阳暖洋洋的晒着,觉得日子惬意的很。
见宜妃走了,才把目光扫向胤礽。
“最近如何??事情堆积地较多,可忙得过来?”
康熙站在花坛旁,漫不经心地捏着花瓣,余光却在观察胤礽的反应。
太子站得不卑不亢,身姿笔直,对于老三、老四两个陪着一起看奏折,也没什么微词,确实不是个专权独断的。
“回皇阿玛,有三弟、四弟帮忙,倒还?忙得过来。”
太子说完这?一句,便把手里的奏折捧过去给康熙。
康熙没直接拿过来,反倒找了个凉亭坐下,待梁九功端了茶来,才拿了奏折随手翻阅。
朝中的事情,说繁琐也繁琐,说不繁琐也不繁琐。
总归两件大事,其余的,全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重要的是如何?和大臣之间扯皮。
太子这?一点做得很好,回击的力度并不算大,却铿锵有力,许多朱批都直中要害。
康熙暗自点头。
待那一摞奏章翻阅完,脸上露出了满意之色。
“不错,很有长进,不骄不躁,很多事情便是朕亲自做,也不过如此。”
“待中秋过后,由你监国,朕再放心不过。”
胤礽把奏章接过来重新摆好,听见康熙这?话,面露纠结。
“皇阿玛,儿臣、儿臣......”
“有话便说,在朕跟前何?须吞吞吐吐?”
康熙拿了茶盏品茶,茶盖一揭开,袅袅茶香袭来,端得惬意。
胤礽沉默片刻,终于吐露心声。
“皇阿玛,儿臣想替皇阿玛征伐准格尔。”
实际上,在他和宁容说准备离别的时候,已经下了决断。
他还?是想登大位,可除此之外,也想为百姓做些实事。
犹记得上辈子皇阿玛亲征准格尔,确实获胜了不错,但?皇阿玛也受伤了。
并且来年准格尔又固态复萌,一直征伐了三次,才彻底击退对方。
换了他去,或许会和上辈子一样,或许会有所不同,连他自己也摸不清楚。
但?既然能让百姓少受罹难,那他为什么不去做呢?
“胡闹!保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康熙放下手里的茶盏,正色道。
儿子想要保家卫国是好事,换了任何一个旁的儿子,只要有能力,他都不会阻止。
可太子不一样,他是大清朝的太子,代表大清的将来!
胤礽第一次提时,康熙并未放在心里,只以为他少年意气,不成想,他心里早就有了决断吗?
“求皇阿玛成全。”
胤礽抱拳,单膝跪地,一副康熙不答应,便不起来的架势。
康熙垂眸盯着他,眼神复杂。
他这?个儿子,自小便懂事,等到大了,越发是皇子们的典范,就连朝中也多有赞誉。
恪守礼仪规矩,有勇有谋,文?武俱佳。
他确实慢慢地,成为了康熙想要看见的样子。
作为一个父亲,康熙欣慰又自豪,总觉得太子长成这?样,往后定能好好把大清江山延续下去。
但?让太子替他出征,他心里却一万个不放心。
他语重心长,“保成,你的心意,朕知道了。待朕出征以后,好好替朕监国,旁的事情,无需多说。”
“皇阿玛!”
胤礽还?要再说,康熙却已经叫他退下了。
“行了,近日你辛苦了,回去好好歇着吧,大部分政务已经解决了,其余细碎的,但?让老三、老四整理便可。”
胤礽无奈,只得行礼退下。
他从没上过战场,所有一切于他不过纸上谈兵。
打?仗不是儿戏,关乎千万将士的性命,皇阿玛不信也是理所当然。
但?若是能说服恭亲王福全,或许又会完全不同。
胤礽生性固执,打?定?了主意便要往里闯。
既然皇阿玛的路子走不通,迂回些也无碍,索性离皇阿玛出征还?有段时日。
*
毓庆宫。
大福晋难得造访,宁容陪着吃了茶点,又领着大福晋逛花园。
伺候的宫女们,远远跟在后面,不敢打扰两人说话。
阳光底下,花开得正盛,姹紫嫣红,即便秋日也不见丝毫败色。
大福晋却没多少欣赏的心思,她对太子妃观感一向很好,遂也懒得拐弯抹角。
“太子妃,我来找你并非为了赏花......是......”
待要说,便想到那日借着酒意撒酒疯,如今来竟还?是为着同一人。
“是关于我大姐,静宜的事?”
她一来,宁容已经大致猜到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大福晋和她交集最多的地方,便是静宜。
虽然大福晋怀孕,暂时扳回一城,可怀孕本身,也是危机与机遇并存。
静宜的存在,大概会让大福晋坐卧不宁。
大福晋并未过多遮掩,见宁容问了,便爽快点头。
“太子妃有所不知,近些时日,我察觉到你这?个姐姐,实在有些蹊跷......”
静宜不对劲,宁容一早就知道,但?她并不知道静宜背后的人是谁,听大福晋这?话,难道已经找出端倪?
她不动声色道,“何?以见得?”
见宫女远远站着,四处无人,大福晋压低了声音,
“前儿,我身边的侍女去过侧福晋的院子里,恰巧看见她脸上的伤痕颇深。可奇异的是,今早再去,她的脸竟又恢复如初了。不瞒太子妃,饶是我也不曾见过这?种仙丹妙药,她一个小小侧妃,困于府中,如何?得来?”
“而且我也不曾见她请太医之类......若说中间没有蹊跷,大概无人相信。”
宁容突然想起,静宜刚夺牌子那会儿,一张脸也是被划伤了,并无人医治。
再见竟然好全了,还?顺利入了大皇子府。
见她若有所思,大福晋追着问。
“太子妃有何?线索,快快说来,你不知我如今怀着孕,府中多少有些顾及不到,她如此手段,我怕......”
大福晋语言又止,宁容却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是怕临门一脚的时候,静宜出来捣乱,叫她一尸两命?
如果?是原主记忆中的静宜,应当不会的。
但?如果?是推原主落水的静宜,可就说不准了。
“其实也说不上线索,不过她身上原就发生过这?么一桩蹊跷事罢了。”
“说来也是家丑,二女争一夫,放到哪里都不够光彩。”
事到如今,宁容也只得把选秀前后的事,都透露给大福晋。
“原本夺了牌子,便是想叫她们二人回家寻了人另嫁,谁知静宜竟然还能有本事入你们府中......”
越是分析,她便越是对静宜背后的人感到好奇。
这?么费劲周折地把人送进大皇子府做什么?难道大皇子府有他们要的东西?
“大嫂,你可知你们府上有没有遗失过什么东西?”
大福晋仔细想了一圈,缓慢摇头。
她怎么想都没觉得府中有什么特别的,最近更没听说哪个院子有东西不见。
“如果?不是东西,那便是人了。”宁容侧目看着远方的景色,淡淡道。
“人?是谁?”
大福晋话音落,脑海里便自动浮现一个人影。
“她是为了爷入的大皇子府?”
“是也不是,可能是为了大皇子,也可能是为了大皇子手中的权柄。”
宁容没说的是,从这桩事里便能看出来,幕后之人所图者甚大。
大福晋有些惊到了,本以为这桩事不过是后院女人争风吃醋,竟然还有旁的目的?
她捏帕子的手,松开了又握紧,把帕子的一角都带的微微抖动。
“不论如何?,爷总是个成年人,只要我告知他,定?会有所防备。可我孩子们......”
大福晋的心提起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容许有任何人伤害她的孩子们。
“太子妃,你可有什么办法引出幕后之人。”
不把静宜和背后的人一锅端,大福晋恐怕夜夜难安寝。
宁容摇头不语,往大福晋身边凑得更近了些,手搭在她肩膀上,冷静地宽慰。
“大嫂先别急,这?事如今已经不是咱们两人的事了,咱们困于后宅,很多事情使不上力。不如告诉太子和大皇子,让他们暗中查访......”
大福晋苦笑,“我何?尝不想告诉我们爷,只他嘴里一口一个静宜,昨夜还?巴巴去看她,不论我说什么,大概都不会信。”
宁容脑海里,自动浮现大皇子对着菊花鞠躬道谢的模样。
心道大皇子便是信了,恐怕也于事无补。
他看起来真的太蠢了,能干什么呀?
“罢了,你先回去等我消息,待这?事我同太子商量过,再告知你。”
宁容也一筹莫展,只得一边宽慰大福晋,一边亲自送她离宫。
大福晋点头,寄希望于宁容和太子。
对于家里那个,根本不抱任何?期待,只要那位爷安安分分的,别突然跳出来,坏了大局便好。
晚上宁容独自用膳,因着怀着心事,即便面对樱桃精心张罗的珍馐美味,也有些提不起兴致。
“娘娘,您尝尝这?羹汤,奴婢熬了两个时辰呢。”
“哦。”
“娘娘,这?个炙牛肉,奴婢做的可入味啦,秋蕊几个尝了都说好。”
“哦。”
“还?有这?个鲢鱼豆腐,滋味鲜美......”
“哦。”
“娘娘!您再这?么着,奴婢都要生气啦!”
“哦。额......不是,本宫不是这个意思,好了好了,我们樱桃最好,人美心善,做菜也好吃。”
见小丫头嘴撅起,都能挂个油瓶了,宁容从思绪中抽离安慰,又问她先时的菊花糕可还有多。
樱桃气来的快,散的也快。
“还?有多呢,咱们当时摘菊花太兴奋了,一下子摘多了,余下了不少,奴婢都洗干净晒干了。娘娘若要吃菊花糕,片刻就能得。”
“那正好,你去做吧,稍后我给殿下送去。”
“奴婢就说,娘娘怎么神不思蜀,竟然是因为思念殿下呀!”
樱桃一副发现了大秘密的模样,也不等宁容呵斥她,便笑着离开了内室。
“竟连你这?丫头也敢编排我......”
宁容佯怒,举着手作势要拍她。
樱桃才不怕她,嬉笑着立马跑了出去。
里头气氛正好,便听见小太监来报,太子殿下回来了。
宁容嘴上否认,心里还?很挂念他,见他进了内门,连忙起身迎接。
这?时樱桃还?没跑远,见自家娘娘恢复精神,麻溜的往太子殿下身边去,故意对着宁容眨巴两下眼睛。
宁容噗嗤一笑,转了脸,不去看她。
“和小丫头打?什么眉眼官司呢?也说来给孤听听?”
胤礽并不要她扶,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
“不过是小丫头和妾身说了些玩笑话,逗妾身开心呢!”
“倒是殿下,不是说前面很忙,暂时没空回毓庆宫的吗?”
太子殿下越来越放得开了,原本拉个手都要红一红耳朵尖,如今丫头都还没全退下呢,竟然主动伸手过来拉她。
“嗯,是有些事,皇阿玛准孤回来歇息几日......正好可以看看你。”
他一开始说时,音量还算正常,且无什么不规矩的举动,说道后半句,语气变得轻飘,目光落在她身上,专注又柔和。
宁容心尖一颤,率先挪开视线。
“殿下还?未用膳吧?正巧可以陪妾身一起用。”
她紧挨着胤礽坐下,又递了碗筷,待丫头们退下以后,才和胤礽说起白日里的事。
胤礽听着听着,便眉头紧蹙,俊逸的脸上笑容渐失。
“照你和大福晋的说法,你这?个姐姐很有问题。”
“这?点妾身也知道,可她后面到底站着谁呢?这?人不找出来,不止大嫂坐卧不宁,就连妾身也是如此。”
“毕竟我们可都是得罪过她的人,若她真有如此大的能量......”
胤礽搁了碗筷,侧目看他,语气里带着天然的傲气。
“这?天下,若说有背景,还?能大的过皇家去?”
宁容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殿下是说,怀疑静宜背后的人是皇室中人?”
太子却不说了,他夹了一筷子菜给宁容,搁在她的小碗里。
“喏,把这?个吃了,孤才告诉你。”
她碗里的饭,动都未动,一看便知没吃多少。
宁容拿了勺子,一下把太子夹过来的鱼,舀走吃掉。
递了吃光的勺子给他看,“吃完了。”
随后又眼巴巴的看着太子。
太子却不理她,又给她夹菜,见她不动,便拿眼神示意她。
宁容这下也知道,太子非要她吃完晚膳才肯说了。
正好她确实有些饿了,便不再问,和太子两个,你一筷子我一勺的,很快把膳食用完。
等小丫头把膳桌撤下去,端了清口的茶来,她一双好看的杏眼,又瞥了过去。
她这幅样子呆萌又可爱,像是毫无威慑力的小猫咪似的。
饶是胤礽也被她逗笑,上手捏她的脸颊。
“旁人都说一孕傻三年,到了你这?儿更是如此。”
他手指修长,轻柔地捏住她的脸,把她的脸揉的不成样子。
她口吃不清地反驳,伸手去拍太子的手背。
“才唔油”
太子一下松了手。
容容真是越来越不见外了,连他都敢打,以前多乖多听话呀。
“好了,孤不同你闹。”太子捏住她的柔胰放在手里把玩,“你怎么不想想,保泰既然有大用,背后的人,会不会又使了更得用的,许给保泰?”
“再一个,既然这人能左右选秀,便是不在宫里,恐怕也宫里脱不开关系。”
“啊......”太子一说,宁容倒真有些茅塞顿开。
“孤再教你一招。”太子看着宁容浅笑起来,本就清隽的脸,越发昳丽,恍然若谪仙,端得勾人。
他勾勾手指。
宁容便下意识凑近了去。
“孙子兵法有一招,‘欲擒故纵’。”
“殿下的意思是......”
她还有些懵懂,所有的神志都被胤礽勾了去,智商恐怕一下降到了负数。
宁容却不知道,她这般杏眼睁得溜圆,眼巴巴看着人的模样,好看又好吃。
胤礽没忍住,在她嘴角香了一口,意犹未尽。
“过几日便是中秋宴,既然她是侧妃,许她入宫又如何??”
“她入了宫,说不得会给你一个大惊喜呢!”
胤礽话音落,嘴唇也贴了上去。
在御书房办差好几日了,很是想念小媳妇......
胤祉有些时候跳脱了些,有些时候说的话,还?挺对。
可以高床软枕,他们又何必委屈自己?
宁容尚未反应,便被太子一把抱起。
她惊呼一声,一下抱住了太子的脖颈,脸颊绯红,轻轻地和胤礽的贴在一起......
*
大皇子府。
静宜枯坐在院落里,看着秋风把树梢上的叶子,裹挟着盘旋而下。
“侧福晋,您要的茶点。”
小丫头端着托盘过来,见她点了头,放下茶水便走,不敢离她太近。
谁都知道侧福晋这?里莫名其妙少了一个丫鬟,后面安排过来的,都有些心有余悸。
不明不白地少了个人,谁知道到哪儿去了。
有没有命在都不好说......
虽说珍珠死后,她院里的人已经彻底换过。
人人对她毕恭毕敬的,再也没人敢指使、威胁她做事,却也无人敢靠近。
日子若能像一团死水,一直平静下去倒也无碍,只可惜......
静宜端着茶盏喝茶,揭开茶盖,里面是深色的茶汤。
她垂着眸,能在茶水的倒影中,看见自己此时的模样。
固然端庄精致,却也如同泡影,一戳就破。
她眼神落在自己受伤的那半边脸颊,那里的伤痕被很好地遮盖住了,暂时看不出端倪。
但?其实,珍珠身上留下的药,已经快用完了。
可笑的是,她为背后的主子做了这?么多事情,并不知道对方是谁。
也不知道平日里珍珠,通过何?种方法同对方联系。
静宜一度想过,干脆假装成珍珠,和主子那边的人继续往来。
一方面可以继续拿到药,另一方面顺着这?根线,把“主子”从阴暗的角落里扒拉出来。
若是可以互相制衡,以对方通天的手段,便是帮她把脸治好又有很难。
想法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静宜空有一方小印,却不知道去哪里寻人。
“侧福晋,我们福晋说过几日便是中秋家宴,太后娘娘爱热闹,让所有的皇子携福晋和侧福晋一块儿去呢。”
“福晋还?特意送了料子来,叫您裁衣裳,好中秋的那日穿。”
香柳说着扬扬手,自有小丫鬟奉上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好一匹鲜亮的布料,确实是静宜会喜欢的。
她笑起来,眉目端庄地行礼。“妾谢过大福晋。”
正愁找不到门路,宫中却是个好地方。
若她没记错,当初珍珠在储秀宫附近,和主子的人搭上了话。
既然猜测那人和皇室有关,还?有什么地方别皇宫更贴切。
即便主子不在宫中,安插个人总可以吧?
便是不知那人是储秀宫还是附近宫室的。
不过这?也不怕,只要拿着小印,一试便知。
日子如流水一般划过,在静宜翘首以盼中,很快到了中秋家宴。
为了这?一日不叫旁人看出端倪,她把自己关在卧房里好几天,忍着没用药,只把那仅剩的一点挪到今天来。
大福晋出了正院,便见静宜一身香妃色衣裳站在院门口,身姿枭娜,确实好看。
她赞了一句,待静宜转身行了礼,眼神轻飘飘地在她脸颊上扫过。
确实和初入府时一模一样,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
“福晋,福晋?”
大福晋回神便见静宜在唤她。
她微微一笑,不动声色,“何?事?”
“咱们要等爷一块儿过去吗?还?是......”
静宜眼睛四处看,并没有在正院里看见大阿哥的身影。
也怪这药不够用,胤褆来找她好几次,都被她拿身体不适推拒了。
倒了后面,不用她开口,他已经不会问起她。
静宜还?是有些挂念,在后院里要过得好,男人的宠爱必不可少。
“你不用担心,爷一早便去宫里惠妃娘娘处了,想来咱们稍后能在宫里碰上。”
大福晋说完这?一句,率先在小丫头们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静宜紧跟其后。
她并不和大福晋坐在一块儿,而是坐在后面,一辆较小的马车里。
此时四下无人,她从身上拿了那方小印出来看,上面还是一个“寅”字,其余便是些奇奇怪股的花纹。
也不知这花纹和这?个字,合在一起有什么特殊含义。
静宜垂着眸,仔细回忆珍珠传递消息时的做派,心里想着,等到了宫内,定?要伪装成珍珠的样子,和那边的人搭上话。
如此,她的日子才能继续过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周日日万最难了
因为小朋友缠着要带她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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