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容没什么反应地别开目光,脸上始终淡淡的。
若只撞衫的话,她完全不怕。
撞衫这回事,谁丑谁尴尬。
比颜值,宁容自认为还没怕过谁。
可静宜别有意味的眼神,明显不是这么回事,她心里警铃拉响,思索着等会该怎么应对。
宁容在边上站了片刻,始终没有过来的意思,胤礽眉头轻皱,几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腕,“怎么这么凉?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她摇摇头,还不曾说话,边上大阿哥已经接了下去。
“不想太子竟也是个怜香惜玉的,过几日大选......哥哥就在这里提前恭贺你了!”
宁容一愣,看了胤褆一眼。
是了,每隔三年宫中大选,一方面扩充后宫,另一方面为康熙的儿子们物色屋里人。
太子这里刚少了一位侧妃,想来多的是人想填上这位置。
她抿了下唇,既觉得无趣,又觉得大阿哥刻意挑拨旁人的夫妻关系,也是够恶劣的。
没见他边上,大福晋已经白了脸吗?
大福晋是个很贤惠的女人,性格温婉,说起话来都温温柔柔的。
他们成婚三年,她已经为大阿哥生下了两个女儿。
但这却挡不住大阿哥后院里一群莺莺燕燕。
大福晋的眼神一向只看得见大阿哥一人,此刻大阿哥这句话,像是说给太子夫妻说的,也同时落在她的心上。
再给大阿哥斟酒,动作微微有些滞涩。
“大哥若是有喜欢的,孤不介意替你提早给父皇透个底。”胤礽脸色冷下来,拉着宁容回到他们那一桌坐好。
胤褆刚想说,他若是看上谁,自己会说,何必要他帮衬。
不想一边的大福晋,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眼神恳切。
胤褆瞥了她一眼,不再吭声。
待康熙领着大臣们过来,众人一一行了礼,这场晚宴才算是开始了。
宫人安排的位置,很是有些巧思。
宁容他们坐在左边第一桌,对面恰巧是大皇子夫妻,微微转开目光,就能看见石文炳、静宜等人,就连纳兰元晋也在视线范围之内。
她许久不曾见过纳兰元晋,只觉对方消瘦了不少,看着像是在猎场过的极不好,脸上带了彩,颧骨附近有一块深深的淤青。
静宜对着他很是殷切,时不时嘘寒问暖。
可惜纳兰元晋冷着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这两人一个想死命贴上去,另一个则恨不得躲到天边,倒是挺有趣的。
宁容开始期待,两人成婚以后的日子,真恨不得立刻去求了太后,好叫这两个有情人终成眷属。
“娘娘,纳兰公子好似伤的挺重。”樱桃扫了那边一眼,如是道。
宁容没什么表示,点了点头。
胤礽瞥她一眼,温和地笑,“纳兰公子说来也是遭了无妄之灾,早上他骑的那匹马不知怎么发了疯,他整个人被掼到地上,索性只是些皮外伤,若是影响往后运笔写字可就不好了。”
这男人果真绿茶,嘴里说着不好了,幽深的眼睛里却一片欢欣,不凑近了看,根本发现不了。
宁容自顾自地夹菜吃,对太子的说法无动于衷。
她都有些怀疑,是不是纳兰元晋受伤,也有太子的手笔?
边上的人没反应,胤礽反倒心情不错,他垂下眼,嘴角微勾,亲自夹了菜放在宁容碗里,“这个味道不错。”
宁容瞥他一眼,到底把太子夹的都吃完了。
*
中途宁容去更衣,恰巧碰见一个冒冒失失的宫女,迎面跑过来。
明明她已经极力避开了,还是被小宫女冷不丁地撞了她一下。
秋蕊立马就发脾气了,质问道,“你是哪里的?到底会不会走路?没见我们娘娘在这儿吗?万一磕了碰了可怎么好?”
宫女低垂着头,害怕极了,粗大的手捏紧袖子,连声道歉,“奴婢罪该万死,求娘娘恕罪,求娘娘恕罪......”
她大概是哪里带过来随行伺候的,长得瘦瘦小小,脑袋快要低到脖子了。
看不清她的长相,倒是一双手长得粗大,一看就是干活的好手。
“罢了,我也没什么事,下回也可要当心了。”
宁容笑笑,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是是是,奴婢谨遵娘娘教诲。”
小宫女跪在地上,动作有些生疏地恭送宁容主仆离开。
“娘娘,您也太好性了。”秋蕊哼一声,尤自愤愤不平。
“我这不是没事吗?你呀,爆碳似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秋蕊吐吐舌头,不敢再乱说了。
若是回宫去被杜嬷嬷知晓了,大概又要好好训诫她一番。
宁容笑着往前走,走到一半却突然顿住脚步。
那宫女手掌比一般宫女还宽大些,眉眼看不清,行礼动作和旁人不同。
她开始以为是新来的宫女,还不熟悉宫规,但一想也不对。
所有的宫女在入宫之前就会被仔细训练三个月,若是不达标,根本不可能放出来做事的。
待她再回头看,那地方哪儿还有什么宫女,空荡荡的,只有一小片野花在风中摇曳,似从没有人出现过。
“娘娘,怎么了?”秋蕊疑惑。
宁容摇摇头,继续往前,但越是仔细思量,越觉得刚才那宫女有古怪。
也不知这次跟来的宫女只个别这样,还是......
她想到一个可能性,忽然间汗毛倒竖。
“刚刚那宫女不对劲,咱们还是快回去提醒太子,多加防范!”
宁容面色变了变,急匆匆往回赶,生怕去晚了,一切都来不及。
因着在宫外,地面不平整,她一向穿着舒适的鞋子,疾步走起来,倒也稳当。
秋蕊起先不懂,后头又被她拉的一个踉跄,不知踩到了什么,“哎呀”一声,狠栽到地上。
小丫头把手掌都摔破了,星星点点的血丝,直往外冒。
宁容本来走得极快,闻言又回过头来找她。“可有事?”
秋蕊反手掩住手掌,忍住疼痛,直催她,“娘娘,您先走,不用管奴婢。”
“奴婢只是蹭了一下,不碍的,回头找樱桃贴两次膏药保准能好。”
宁容仔细看了看她的面色,没看出什么来,只得道,“那我先过去,稍后喊了樱桃过来找你,你可不许乱跑。”
秋蕊爽朗一笑,“知道了,娘娘,奴婢都这样大了,早不是个小孩子了。”
她家主子,从落水以后待丹桂和她,很是有些疏离,秋蕊先时还担心来着。
如今见宁容这番情状,暗笑自己和丹桂想太多了,主子她大概刚进宫也各种不适应吧?
她们当奴婢的,能遇到这样的主子已经是一辈子的幸事。
合该为主子分忧才是,结果总是主子为她们多考虑几分。
宁容点点头,抬步离开。
越是往来时的地方走,她心里的不安感就越是浓烈。
说不好是为什么,只盼着,事情都能往好的地方发展。
*
充作临时饮宴的地方,一片祥和,觥筹交错。
人们互相交谈着,对于潜在的危机一无所觉。
宁容匆匆而来,发鬓微乱,她一出现便吸引了太子的目光。
胤礽长腿一迈,很快走到宁容身边,待把她拉到不起眼的角落,才伸手替她整理头发,“皇阿玛还在,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殿下......”
她正要说,余光里又瞥见了先前那个可疑的宫女。
那宫女端着酒壶,站得位置离康熙极近,看那模样,大概是想给康熙斟酒。
宁容的心一下子提到的嗓子眼,她紧紧抓住胤礽的手腕,“殿下,你看那个宫女......”
她话音未落,场内骤然响起一阵破空声,一支通身乌黑的箭矢,像有自己的意识一般,直面康熙而去。
宁容吓得张开嘴巴,一声惊呼就要破口而出,却被太子一下子捂住了嘴。
男人眉目端肃,眼底深寒一片,向来温和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肃杀,“你躲在这里别出去,孤去护着皇阿玛!”
他抬步就走,却被宁容勾住了衣裳下摆。
胤礽不耐地回头,却见宁容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慌乱,他声音温和了一瞬,“别怕,会没事的。”
随后不待她回应,头也不回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