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难走,叶蓁跳下马车,走在前面牵马。
马车缓缓进入森林,树上的小鸟闻声飞走,躲在树叶后面的小松鼠探出脑袋,黑黢黢的小眼睛打量树下的马车。
地上铺满枯黄的树叶,下面的树叶已经腐烂,时不时钻出几只不知名的小虫子。
叶蓁牵着马一路往前走,时不时用手上的长棍子探路,担心草丛里面钻出蛇来。
山林深处长了十几棵野桃树,结了一树的野桃子。上个星期叶蓁和沈川、思静、思道、思明约好这个星期一起进山摘桃子。
太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打在叶蓁的脸上,叶蓁拨开挡路的树枝,被树枝上的露水打湿额头上的碎发。
叶蓁拉起背后的帽子戴到头上,转身和马车上的几个孩子说话:“前面有蜜蜂窝,你们想不想吃蜂蜜?”
沈川拉开车帘,探出小脑袋:“想!妈,蜜蜂窝在哪里?”
叶蓁放下马绳,走过去抱起沈川,抱着他走到蜜蜂窝附近:“那个就是蜜蜂窝。”
沈川缩进叶蓁怀里:“好多蜜蜂,它们会咬我吗?”
叶蓁点了点他的鼻子:“如果建兵表哥抢你最喜欢的双皮奶冻,你会生气吗?”
沈川快速点头:“他为什么要抢我的双皮奶冻,他不可以去茶馆买吗?”
“他就喜欢抢你的。”
沈川嘟起嘴巴:“我不给他抢!”
叶蓁抱着他往回走:“七儿子啊,蜂蜜就是蜜蜂们的双皮奶,我们拿他们的蜂蜜等同于建兵表哥拿你的双皮奶。你觉得生气,蜜蜂们也会觉得生气,你为了不让建兵表哥抢双皮奶冻打建兵表哥,蜜蜂们为了保护蜂蜜也会团结起来攻击我们。”
沈川抱住叶蓁的脖子蹭了蹭:“可我还是想吃蜂蜜。妈,我们不能偷偷地拿走蜂蜜吗?”
叶蓁放沈川到马车上:“不可以哟,蜜蜂窝里面有好多好多蜜蜂,一旦我们拿它们的蜂蜜,它们就会出来攻击我们。”
沈川爬进马车,小声和几个哥哥说话。
随后,他拉开车帘:“思静哥哥说可以用浓烟赶走蜜蜂。”
叶蓁走过去揉了揉沈川的头发,假装不知道浓烟可以吓走蜜蜂:“真的吗?可是我没弄过浓烟,我不会弄。”
思道掀开车帘:“我会,干妈,我来弄浓烟。”
思静作揖:“阿弥陀佛。我来帮忙。”
思静和思道跳下车,思静去干木柴,思道去拔野草。
思静将木柴给思道,思道拿出火柴点燃木柴,在木柴上面包上一层干野草,然后再抱上一层湿漉漉的野草。
火碰到湿漉漉的野草后迅速迸发出浓烟,思道拉起僧袍捂住脑袋,跑过去将火把放到蜜蜂窝的入口。
浓烟扬起,顺着入口涌入蜜蜂窝。
蜜蜂窝里面的蜜蜂收到刺激,疯狂乱窜,一群接一群蜜蜂涌出蜜蜂窝,围着蜜蜂窝打转。
叶蓁跑过去拉开思静和思道,拉起纱巾包住他们的脑袋。
十几分钟后,聚拢在蜜蜂窝附近的蜜蜂们四散开来。
叶蓁走过去,伸手进洞里掏出一块蜂蜜。
沈川跑过去,张嘴咬住叶蓁的手指头,眼睛咻的打量,吧唧嘴巴说:“好甜,我还想再吃一口。”
叶蓁掰下一块蜂蜜塞进沈川嘴里:“这是蜜蜂的窝,经过处理后可以做成蜜蜡,不能吞,一会记得吐出来。”
叶蓁继续掏蜂窝,把蜂窝里面的蜂蜜全部掏出来。
三个和尚站在旁边念经,似乎在超度蜂窝里面的蜂蛹。
叶蓁站起身,把蜂蜜放入塑料袋,给塑料袋打上几个死结。
沈川跟着叶蓁跑,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叶蓁手上的蜂蜜。
叶蓁把蜂蜜放入马车,拿出砍柴刀,砍下一棵大腿粗的树。
思明好奇问:“干妈,你要做什么?”
“给蜜蜂们建房子。”
这话引起几个孩子的注意,思静和思道走过去,思静问:“是用树枝给蜜蜂建房子吗?”
“没错。”
所谓的给蜜蜂建房子其实就是做蜂箱,为的是更好地取出蜂箱里面的蜂蜜。
叶蓁做惯手工,用一个早上的时间做好三个蜂箱。她给蜂箱里面的木框涂上一层蜂蜜,把三个蜂箱放在树底下。
思道凑过去看:“蜜蜂们会喜欢这样的房子吗?”
“它们会喜欢的。”
话音刚落,几只蜜蜂落在蜂箱口,它们尝试着飞进蜂箱,在里面停留一段时间,随后飞走。
几分钟后,一群蜂蜜飞向蜂箱,它们把蜂箱当成自己的新家,匆匆忙忙地往蜂箱里面搬东西。
紧接着蜂王回归,一个蜂箱里面只能有一个蜂王。
原先的蜂王钻进左边的蜂箱,另外两个蜂箱暂时没有蜂王,需要重新选出新的蜂王。
沈川和思明躲在树干后面偷看,思明小声问:“它们会在这里住多久?”
叶蓁不知道蜜蜂们会住多久,事实上这是她第一次做蜂箱,以为蜜蜂们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归来,没想到它们在外面打个转就回来了。
沈川和思明想要伸手进蜂箱里面捉蜜蜂,叶蓁赶紧按住它们的手:“不可以哟。它们刚找到新房子,这会儿正是忙碌的时候,咱们不要打扰它们好不好?”
沈川看向思明,思明点了点头:“我们可以先去摘桃子,然后再回来看它们。”
叶蓁一只手牵一个:“思明说的对,咱们今天的目的主要是摘桃子。”
叶蓁抱沈川和思明上马车,思静和思道已经是大孩子了,可以自己进马车。
叶蓁牵着马绳往前走,走十五分钟后停下。
“到了。”
“到了,我们快下车。”
几个孩子爬下马车,叶蓁拿出马车里面的箩筐,给他们一人分一个半斤装的竹篓。
叶蓁拿出砍柴刀,走过去把桃树下面的野草清理干净。
“可以了,你们快来摘桃子。”
树上长满桃子,这是当地特有的毛桃子,比一般的桃子成熟期晚,味道偏酸,只有小孩子的拳头大小。
几个人分工合作,叶蓁和思明、沈川一组,思静和思道一组。
叶蓁负责给两个孩子压下树枝,思明和沈川负责摘树枝上的野桃子。
他们只带来两个箩筐,一个箩筐可以装一百斤左右的东西,当他们把两个箩筐装满时周围的桃树上还有很多野桃子。
“天快黑了,今天到这里结束,我们下次再过来。”
沈川问:“妈妈,我们还能看蜜蜂吗?”
“今天来不及了,下次再带你们来看它们好不好?”
下次过来应该可以再取一次蜂蜜。
沈川和思明均显得有些失落,叶蓁走过去揉他们的小脑袋:“下次咱们早点过来,争取和小蜜蜂们多玩一会好不好?”
“好。”
叶蓁拿出扁担,拉出箩筐里面的绳子绑在扁担上,弯腰,起身,咬牙挑起一担近两百斤的野桃子。
幸好马车离得近,走几步就能把箩筐搬到马车上。
思静走过去帮忙,叶蓁抬上面,他托住下面,俩人合力把两个箩筐搬到马车上。
叶蓁摇晃累得抬不起来的手臂,看一眼手表:“快十六点了,我们走吧。”
几个孩子爬上马车,叶蓁牵着大白马走出森林。
走到森林入口,叶蓁收起马绳,爬上马车,扬起马绳赶着大白马回家。
从森林回到沈家需要两个多小时,到达沈家时时间是十八点三十五分。
夏天的白天比夜晚长,太阳在六点左右下山,要到七点钟才会天黑。
叶蓁直接将马车赶进家里,放下马绳,扶着车把跳下车。
钱小花走出门口:“总算回来了。不是去摘桃子吗,怎么去那么长时间?”
叶蓁和思静合力把两筐套装搬下车:“我们在山上遇到一窝蜜蜂,取了些蜂蜜。”
叶蓁拿出蜂蜜,打开袋子给钱小花看。
钱小花伸手进去,沾一些蜂蜜放进嘴里尝了尝:“非常。家里还有五斤多的糯米,今晚用这些蜂蜜做一些米糕吃。”
“听您的。”
叶蓁打算将野桃子做成蜂蜜桃子酱和桃子果脯。
一家人忙碌起来,几个孩子负责给桃子削皮,叶蓁负责熬煮桃子酱,钱小花和沈老头则负责分开桃子肉和桃核。
不管是熬煮桃子酱还是做桃子果脯都是细致活,几个人忙活几个小时才把两筐桃子处理完。
沈川和思明困了,背靠背坐在一起,点着小脑袋哈欠连天。
“水烧开了,沈川和思明去洗澡好不好?”
“好。”
叶蓁轻轻揉他们的脸蛋,牵着他们回房间找衣服,然后带他们去洗澡房。
叶蓁给两个木盆倒入冷水,伸手进去感受温度:“可以了,你们过来洗澡吧。”
沈川和思明走过去,叶蓁拉过竹篮子给他们放衣服。
“要不要妈妈帮你们洗?”
沈川和思明默契地捂住自己的小鸟儿,一起说:“不用,我要自己洗。”
叶蓁给他们打开电筒:“不许玩水,我出去等你们。”
叶蓁走出洗澡房,走入沈川的房间,找出被褥和枕头,快速铺好床铺。
“思静,思道,你们过来一下。”
思静和思道走进屋,叶蓁拉他们坐下:“今晚你们睡这里,这是罗杰的窝,这是沈川的床,这是你们的床。你们自己选择,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她拉过被子:“凌晨时会很冷,这是羊绒棉被,感觉到冷时一定要盖被子。”
思静点头:“干妈,沈川会尿床吗?”
叶蓁昨天才给沈川洗过床单,探头看向门口,见洗澡房的门关着才小声说:“偶尔会,你们千万别和他睡一张床,不然会被他尿一身。”
思道压低声音:“思明偶尔也会尿床。”
思静说:“让思明和沈川睡吧。”
叶蓁拍打思静的肩膀:“你太坏了!行,就这么定了,今晚你和思道睡,让沈川和思明睡,让他们互相祸害。”
洗澡房的门被打开,叶蓁站起身,朝门外说话:“你们洗好了?”
沈川跑进屋:“洗好了,你要闻闻吗?”
叶蓁走过去假装闻一下:“香香的,我家七儿子真棒。”
思明走进屋:“干妈,我们的衣服还在洗澡房。”
“没事,一会干妈帮你们收拾。”
叶蓁越过思明往外走,走出门口才转身和思静说话:“你们俩出来,该轮到你们洗澡了。”
在思静和思明洗澡的空档,叶蓁把发酵好的糯米糕放入蒸笼,俯身蹲下,拿起木柴放入灶里面。
糯米糕的做法很简单,先把糯米浸泡软,然后把糯米压成米税,放入发酵粉,等它自然发酵一个小时后放入蜂蜜搅拌成块状的糯米糕,最后放入蒸笼蒸熟就行了。
锅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水蒸气透过蒸笼飞上半空,空气中弥漫起蜂蜜的香味。
叶蓁舀出一勺水洗干净手,拉起围裙擦了擦手,大跨步往外走。
沈老头拿出一封信递给叶蓁:“中,中午时建,建兵给的。”
信封上有字,是李嫣然的笔迹。
叶蓁拉过凳子坐下,拿过冰镇过的蜂蜜山楂茶,倒出一杯蜂蜜柚子茶,一边喝茶一边打开信纸。
“嫣然生了儿子,孩子在二月中旬出生。嫣然的意思是请我们帮忙带孩子,他们一个月给我们二十块钱的伙食费。”
钱小花翻了个大白眼:“她不能带吗?”
叶蓁放下茶杯:“她肯定带不了。她毕竟是研究院的研究员,平时研究的东西大都对身体有害,先不说有没有时间照顾孩子,光是研究的东西对身体有害这一点就不能照顾小孩子。”
沈老头开口说话:“什么时候送过来?”
“估计要收到我们的回信后才会把孩子送过来。”
钱小花一直对李嫣然有意见,冷哼着说:“咱们家这是娶了个菩萨回来,怀孩子时得一天三顿地给她打电话,生了孩子还得给她养孩子。”
叶蓁笑出声:“妈,这话您别和我说,您和李嫣然说去。”
钱小花瞪叶蓁:“我和她说不着!”
沈老头接话:“你妈和沈南媳,媳妇相处不来,上回你妈给沈南媳妇写信,沈南媳妇没给她回信。”
叶蓁不知道这件事,急忙问:“什么时候的事?”
钱小花冷哼出声:“没有这回事,你别问了。”
看来是真的了。
叶蓁走过去抱住钱小花:“妈,你给嫣然写信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最近经常给她写信,你要是告诉我,我可以找人把咱俩的信一起寄出去。”
钱小花不说话,沈老头接话:“二,二月份那会,你妈担心沈南媳妇生完孩子后没人照顾她坐月子,写信过去问她坐月子的事。”
叶蓁抱住钱小花的肩膀:“她没给您回信?”
钱小花转过身,背对着叶蓁。
看来是没有回信。
叶蓁挪到钱小花的左手边,继续问:“您是不是写错地址了?”
钱小花深呼吸一口气:“我照着你以前记的地址抄的地址,怎么可能写错地址?”
“有没有可能是邮递员把信寄错了?”
“不可能,我问过邮递员,他们说没寄错。哼,肯定是李嫣然不想给我回信。”
叶蓁开玩笑逗她开心:“沈南媳妇太不像话,咱们不帮她带孩子了,让她自己带孩子。”
沈老头急忙接话:“孩,孩子还是要带的。”
沈川跑出房间:“妈,我闻到好香的味道,你在煮什么?”
叶蓁差点忘记锅里的糯米糕,拍了拍脑门快步走向厨房。
“妈妈在蒸糯米糕。”
叶蓁打开蒸笼的盖子,锅里的糯米糕已经蒸熟,米白色的糯米糕蒸熟后变成淡黄色。
叶蓁拿过抹布,用抹布裹住蒸笼,一把拎起蒸笼。
沈川跟在叶蓁后面,走出厨房时大声呼唤几个哥哥:“思静、思道、思明,妈妈做好吃的了,你们快来啊。”
思静、思道、思明闻声走出房间。
叶蓁把蒸笼放到桌子上,拿出一双筷子,夹出一块糯米糕放到沈川面前的碗里:“很烫哟,要吹凉了才能吃。”
话落,她又给思静、思道、思明一人夹一块糯米糕。
刚蒸熟的糯米糕如同蜂巢,按下去有弹性,吃起来弹牙香甜,既有糯米的香味又有蜂蜜的香甜味。
沈川和思明很喜欢吃糯米糕,俩人一口气吃下去两块,要不是肚子实在是吃不下了,他们一定会再吃一块。
叶蓁给他们一人倒一杯蜂蜜山楂水:“喝些山楂水,山楂水可以消食。”
沈川和思明咕咚几下喝完整杯山楂水,俩人眼巴巴地看着旁边的思静、思道。
叶蓁捂住他们的眼睛:“别看了,妈妈帮你们把糯米糕藏起来,明天蒸热给你们当早饭吃好不好?”
“好!”
当天晚上,叶蓁给李嫣然写信,主要写两件事,一是问她有没有收到钱小花二月份时寄给她的信,二是告诉她自己愿意帮忙带孩子,让她找时间把孩子送过来。
第二天,叶蓁去制衣厂找叶建兵,让叶建兵把信寄出去。
长原运输队刚好要送货去京都,叶建兵把信给运输队的队长,让运输队队长把信送去给李嫣然。
叶蓁心想,得想办法修、通电,不然做什么都不方便。
饰品加工厂已经建成,前段时间这几天开始招人。
叶蓁把招人的工作交给叶建兵,自己负责设计饰品,要设计的饰品以耳环、发卡和红头绳为主。
七月中旬,叶蓁把设计稿交给叶建兵,叶建兵带人下山采购原材料,两个星期后开始加工小饰品。
七月底,第一批小饰品加工完成。
叶蓁收到各种小饰品的试用品,看着桌上的小饰品,心情变得非常美好。
但凡是女人就没有不喜欢小饰品的,女人大都喜欢好看的小饰品。
叶蓁拿起一对金色的耳环,一个金色的发卡,以及一条金色的红头绳。
她去找钱小花。
“妈,建兵刚才送了些东西过来,我给您挑了几样,您看看喜不喜欢。”
钱小花看一眼叶蓁手上的东西,见是金灿灿的发卡、耳环、红头绳,快速拿走发卡,放进嘴里用力咬一下。
叶蓁捂住眼睛,钱小花嘴里的发卡被咬断。
“不是黄金?”
叶蓁透过指缝看向钱小花:“妈,您要不把耳环和头绳也咬一下。”
钱小花观察叶蓁的表情,老二家的表情怪怪的,难道耳环和红头绳是用金子做的。
钱小花拿走耳环和红头绳,捏了捏才放进嘴里轻轻咬。
“假的,不是黄金。”
叶蓁爆笑出声:“当然是假的,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是真的金子?”
钱小花随手把东西放到桌子上:“白高兴一场。”
叶蓁拉开椅子坐下:“这些东西虽然不是金子,不过看起来金闪闪的多好看啊。”
她拿起发卡,拨起钱小花的头发,把发卡别在她的头发上:“您看,把东西往您头发上这么一放,您最少年轻十岁。”
钱小花不信,拿出镜子照了照。虽然发卡不是用金子做的,不过看起来金光闪闪的还挺好看。
叶蓁拿起耳环,凑过去给她戴上耳环:“再带上这个耳环您就是二十年代最好看的千金小姐。”
叶蓁说的二十年代指的是1920年那会。
钱小花摸了摸耳朵上的耳环:“还挺好看。”
叶蓁哄她:“主要是您气质好,要是换一个人戴这样的耳环,肯定戴不出这样的效果。”
钱小花高兴了,时不时照一下镜子,看着镜子中的镜子眉开眼笑起来。
钱小花心想。镜子中的自己确实有点像二十年代的千金小姐。
老二家的挺有眼光。
钱小花用剪刀夹着镜子,照着镜子和叶蓁说话:“老二家的,这样一对耳环要多少钱?”
叶蓁竖起一根手指头。
钱小花拧起眉头:“这么小的耳环就要一块钱?太贵了,不要,不要,你拿走吧。”
叶蓁按住她的手:“不收你的钱,这是我送您的。”
“送我的?行,我收下了。”
叶蓁又说:“还有,这个耳环的成本价是一分钱,发卡的成本价的五厘,红头绳的成本价是两厘。”
钱小花被口水呛住,捂着嘴巴不停咳嗽。
叶蓁走过去给她顺背,等她缓过来才给她倒一杯水。
钱小花放下水杯,小声说:“老二家的,你们打算给这些发卡、耳环、头绳定价多少?”
叶蓁打算将长原生产大队打造成批发商城,既然是批发商城,首先批发的价格要低,其次批发的量要大。
“发卡是和红头绳都是一分钱,耳环是三分钱。”
钱小花惊呼出声:“这么便宜?定价这么低,能赚到钱吗?”
“当然。我给您算一笔账,一对耳环的批发价是三分钱,利润是两分钱,假如有人批发三千对,那么我们就能净赚六十块钱。若是有人批发一万对,咱们就能净赚两百块钱。若是有人批发十万对,咱们就能净赚两千块钱。”
钱小花张大嘴巴:“会有人一次性批发十万对耳环吗?”
叶蓁扬起笑脸:“我们的起批量是一千,有十个人找我们批发,咱们的批发量就能达到一万,有一百个人找我们批发,咱们的批发量就能达到十万。”
钱小花捂住胸口:“停停停,别说了,再说下去我的心脏受不了。”
叶蓁拿过头绳帮她绑一个丸子头:“呀,这是谁家的俊俏小姐呀,长的可真好看。”
钱小花拍开她的手:“正经点,别总弄我的头发。”
叶蓁正要说话,门口响起说话声,随后吴二嫂快步走进屋:“叶校长,许愿箱拿来了。”
叶蓁赶紧迎过去:“统计了吗?”
“统计了,这个月一共有两万五千人投递愿望,这是统计表。”
叶蓁拿过统计表认真看起来,这个世界多的是想要不劳而获的人,统计数据表明两万五千人中有一万人想要捡到金子,有五千人想要路上遇到贵人,有两千多人想要一夜暴富。
两万五千人中只有八千多人认认真真填写愿望,而这八千人中有一半人想要当老板,一半人则想进厂当领导。
叶蓁翻到最后,视线落到其中一行字上。
合上统计表,把统计表递给吴二嫂:“明天帮我约黄大智和伍巧芳。”
“约在哪里?”
“茶馆。”
吴二嫂拿着统计表离开,叶蓁走到钱小花面前,接着和钱小花聊批发的事:“妈,您想不想赚钱。”
钱小花猛地站起身:“怎么赚钱?”
叶蓁在钱小花耳边小声嘀咕,钱小花的眼睛越睁越大:“我干!”
“真干?”
“真干!”
“行,咱们说好了啊,明天我再找您详细说合作的事。”
第二天早上下起雷阵雨,早上五点开始下雨,五点半结束。
刚下过雨的草原飘起淡淡的青草香味,空气中笼罩着一层水雾,到处都是灰蒙蒙一片,看不清楚远处的高山。
叶蓁打开窗户,一阵湿冷的夏风扑面而来。
叶蓁拿过棍子挡住窗户,走下床,穿上鞋子后打开房间门往外走。
“醒了?”
叶蓁走过去,帮钱小花舀一勺水,钱小花把锅里的洗米水倒进盆里。
钱小花觉得洗米水有营养,每次都回把洗米水留着,有时候用洗米水熬汤,有时候用洗米水喂牛羊马。
叶蓁放下勺子,拿出自己的牙刷和毛巾,捧着一瓢水蹲在门口刷牙。
沈老头在扫地,看到叶蓁后随口问:“要出去吗?”
叶蓁吐出嘴里的泡沫,喝一口水咕咚几下吐出:“嗯,我约了人谈生意。”
沈老头放下扫把:“沈川起床没有?”
叶蓁浸湿毛巾,拧干毛巾上的水后快速洗脸、擦脖子:“应该还没起,他昨晚睡得晚,今天早上肯定起不来。”
沈老头去沈川房间喊沈川起床,叶蓁端起洗脸盆,将水泼向附近的野草丛。
钱小花端出一碟鸡蛋饼,叶蓁走过去拿起一块鸡蛋饼,又从锅里拿出一袋热好的牛奶:“我出去了,中午不用煮我的饭。”
钱小花追上叶蓁,塞给叶蓁一个鸡蛋:“中午要不要给你送饭?”
“不用,我在茶馆那边吃。”
钱小花拉住叶蓁,左右看了看,见沈老头不在才问叶蓁:“去谈咱们昨天说的生意?”
叶蓁点头,钱小花松开叶蓁的手,笑眯眯送叶蓁出门。
叶蓁抚摸手上的鸡皮疙瘩,今天的钱小花热情得有些吓人。
她牵出大白马,骑着大白马前往茶馆。
从沈家去茶馆只需要半个小时,到达茶馆时天还没亮,茶馆打开一扇门,工作人员在打扫卫生,茶馆的烟囱飘出一股浓烟。
叶蓁绑好大白马,慢慢悠悠走进茶馆。
“叶校长早上好。”
“早上好。”
“叶校长吃了吗?”
“吃了,你们忙你们的吧,不用招呼我。”
叶蓁走上二楼,径直走向会议室。
吴二嫂早就等在会议室,看到叶蓁来了急忙站起身:“叶校长,这是黄大智和伍巧芳的资料,您是现在看还是一会再看。”
叶蓁抽出伍巧芳的资料,伍巧芳是黄大智的媳妇,今年刚三十岁,生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黄大智今年三十五岁,是个老实人,结婚前听亲娘的话,结婚后听媳妇的话,算是个老实男人。
夫妻俩人来长原生产大队是想批发这边的羊绒衫,不过俩人的本钱不多,只够批发十套羊绒衫。
俩人打算先在这里批发羊绒衫,然后带羊绒衫去大城市卖,赚了钱再从大城市批发东西带去小县城卖,以此赚取差价。
相比另外两万多人,俩人的想法比较实际。
叶蓁选上他们,看中的正是他们的实际和脚踏实地。
看完伍巧芳的资料,叶蓁拿出纸笔写东西。
俩人各忙各的,谁也不干扰谁。
早上七点,茶馆打开门做生意,一群来长原生产大队淘金的人涌入茶馆,有人三五成群坐在一起聊天,有人点上一壶热奶茶,喝着奶茶听旁边的人说话,有人点一笼羊肉包子,眼睛看向门口,显然是在等人。
吴二嫂往外走,不一会领着两个人走入会议室。
叶蓁抬起头:“两位同志请坐。”
黄大智显得十分拘谨,双手不安地交叉握着,时不时看向伍巧芳。
伍巧芳比较淡定,但心里还是慌的,小腿肚微微颤抖,双手撑着面前的椅子,以此维持脸上的淡定。
叶蓁笑眯眯开口:“坐吧,拿这里当自己家,怎么舒服怎么坐,千万别不好意思。”
伍巧芳拉开椅子坐下,黄大智看伍巧芳坐下也跟着坐下。
叶蓁拿出俩人的投在愿望箱的纸条:“这是你们写的吗?”
伍巧芳拿过看一眼,鼓起勇气打量叶蓁:“是,只是我们已经把它投入愿望箱,它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我昨天捡到一个锦囊,锦囊里面放着这张纸条。”
伍巧芳惊呼出声:“难道是佛祖显灵了?”
叶蓁压住笑意:“应该是。我手上有一批小商品,最近在找合伙人。我看过你们的愿望,觉得你们很有想法。今天约你们过来,是想要和你们谈合作的事。”
伍巧芳瞪圆眼睛:“你要找我们合作?”
“是。”
叶蓁拿出几对耳环:“这是我们饰品厂加工的耳环,批发价是三分钱,一次性需要批发一千对。”
伍巧芳快速思考起来,这样的耳环在供销社要卖两毛钱,在黑市要卖一毛五分钱。
现在的批发价是三分钱,假如一对耳环卖一毛钱,除去路费和伙食费,一对耳环应该可以赚两分钱到五分钱。
至于能赚多少钱得看要批发多少耳环,若是批发一千对耳环则一对能赚两分钱,若是批发一万对则一对能挣五分钱左右。
想到这里,伍巧芳的眼睛开始放光:“我要批发!”
叶蓁笑眯眯接话:“别着急,先听我说。”
“我想要和你合作,当然了,我说的合作不是指给你批发小饰品,而是想和你一起合作做生意。”
“怎么合作?”
“我想开两毛店,目前正缺勤劳肯干的合作伙伴。你要是愿意和我合作,我希望你当两毛店的老板,到时候咱们把长原两毛店开遍整个华夏。”
伍巧芳感觉自己不会呼吸了:“两毛店?”
“嗯,像这些耳环、发卡、头绳、水桶、草席,全部卖两毛钱。”
“会亏本吧?”
叶蓁拿起草席:“你觉得这些草席的成本价是多少?”
伍巧芳想了想才说:“应该要一毛钱左右。”
叶蓁摇头:“再猜。”
“难道是一毛五分钱?”
“不对。”
“是五分钱?”
叶蓁放下草席:“像这样的草席,成本价在三分钱到五分钱。”
伍巧芳震惊了:“这么低?”
“就是这么低。这里是大草原,像这样的野草随处可见,一分钱可以买下一屋子的野草。一屋子的野草可以编上千对草鞋。我说的成本价包含人工费、收割费以及运输费。”
伍巧芳感觉自己的心跳变得很快,仿佛要跳出胸口。
她捂住自己的心脏:“你为什么选我合作?”
叶蓁微笑:“我刚才说过了,我之所以选择你,是因为我觉得你是个有想法的人。”
她往后仰,拿起水杯喝一口水:“合作的事不着急,你们可以回去考虑,考虑好了再给我答复。”
伍巧芳重重点头:“我们现在可以回去考虑吗?”
“当然。”
叶蓁送他们出门口,俩人离开茶馆后立刻加快脚步回招待所。
关上门,夫妻二人躺在地上,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坐起身。
黄大智问伍巧芳:“媳妇,咱们要和她合作吗?”
伍巧芳抓一把头发:“我不知道,我总感觉事情不对!当家的,你觉得叶校长说的话可信吗?”
黄大智思考一会:“应该可信,她可是校长,校长是党员,党员应该不会骗人民群众。”
伍巧芳也是这样想的,但今天遇到的事太不可思议了,她暂时没办法思考。
黄大智过一会说:“咱们来这里快一个月了,带来的钱还剩下一半。媳妇,咱们带来的钱本来可以批发十件羊绒衫,现在只能批发五件。”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天上不会掉馅饼,比我们优秀的人多的是,叶校长为什么会选上我们,而不是其他人?”
“因为叶校长捡到装有我们愿望的纸条啊,这是佛祖的指示。”
伍巧芳觉得黄大智的话有道理:“对对对,一切都是佛祖的指示。”
想了想,她问黄大智:“咱们定下和叶校长合作?”
黄大智点头,伍巧芳紧张得握手成拳:“行,明天咱们去找叶校长谈合作的事。”
“为什么今天不去?”
伍巧芳用肩膀装黄大智的手臂:“今天去是咱们上赶着要和叶校长合作,明天去则是咱们经过深思熟路后决定和叶校长合作。两者不一样!”
黄大智没听懂:“你说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听你的。”
俩人满脑子都是叶蓁和他们说的话,人虽然在招待所,但是整颗心已经飘向茶馆那边。
俩人一宿没睡,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去找叶蓁。
他们在茶馆门口等了两个多小时,七点钟才见到叶蓁。
叶蓁拿出早就写好的合作协议,三个人关起门来谈合作的事。
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不过黄大智和伍巧芳走时是笑着走的,脸上的表情比捡了黄金还要兴奋。
黄大智和伍巧芳没有立刻离开,俩人在长原生产大队停留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跟随长原车队离开。
长原车队运送上百万件商品离开长原生产大队,一路南下,半个月后到达黄大智和伍巧芳的家乡。
伍巧芳拿出叶蓁给的钱在市区购买铺面,简单装修后挂上牌匾。
只见牌匾上写着三个字‘两毛店’。
店铺在星期五下午开张,店铺开张当天,伍巧芳请人在店铺门口敲锣打鼓,路过的人都停下看热闹。
伍巧芳拿出大声公:“两毛店开张了嘿,所有商品全部两毛,鞋子、袜子、塑料桶都是两毛,耳环、发卡、红头绳,也是两毛,买了不吃亏,买了等于赚了,走过路过的同志们赶紧看看啊。”
有人就问了:“袜子和塑料桶也是两毛钱?”
伍巧芳举起大声公,大声喊:“没错,店里的东西全部都是两毛钱,不讲价、不二价,买了就是赚的,快进去看看吧。”
围观群众以女同志为主,听到这里,一群女同志涌进两毛店。
“还真是两毛钱!”
“这些袜子都是羊绒袜,这样的袜子在供销社那边卖一块钱!”
“真是买了就是赚了,我得多买几双。”
“这几双是我的,我一直拿着呢,你想要买自己去拿,别抢我的。”
“快来看啊,这些金闪闪的耳环也是两毛钱一对!”
“不会是金子吧?”
“不是,上面写了,这是耳环只是普通的耳环,不是黄金耳环。”
“两毛钱一对耳环太划算了,我要买五对。”
“五对才一块钱,我也要买五对!”
“你们看这些凉席,两米多长的凉席才两毛钱!”
“我前段时间在黑市那边买了一米八长的凉席,花了我一块三毛钱。买亏了,早知道这里要开两毛店,我就不去黑市买了。”
“我闺女过几天要结婚,我买一张凉席。”
“我媳妇怀孕了,最近总是喊热。听说在床下面垫一层凉席会特别凉快,我也给我媳妇买一张。”
“老板说仓库里面还有几万张凉席,你们等一会再买吧,不要抢我的。”
“等不了,我现在就想买。”
一群人挤在两毛店里面抢东西,伍巧芳和黄大智忙得晕头转向,一天下来屋子里面的东西几乎被清空。
伍巧芳用力呼吸,扶着墙壁问黄大智:“咱们今天赚了多少钱?”
黄大智声音颤抖:“今天一共卖出两万件小商品,净赚五千块钱!”
伍巧芳吓得摔倒,咽了咽口水问:“多少?”
“五千块钱!”
“当家的,我们发了!快,快拿纸笔来,我要给叶校长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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