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在家吗?”
叶蓁手上拿着两套衣服,脚上还挂着沈川,俯身抚摸沈川的小脑壳:“放开妈妈好不好?”
“不好。”
沈川不仅没有松手,还加大力度抱紧叶蓁的小腿肚。
叶蓁拿他没办法,只好带着他一起往前走。
沈川以为叶蓁在和自己玩,欢喜地鼓起掌来,喉咙发出愉悦的哼哼声。
叶蓁打开门,探身往屋里看一眼,见钱小花不在家又喊:“妈?你在哪呢?我拿衣服回来了。”
“我在菜园!”
“你快回来,我拿衣服回来了!”
“等会,我再拔两个萝卜。”
叶蓁放下衣服,因为脚上挂着沈川,走路特别艰难,撑着椅背往前走,扶着椅背坐下。
她翘起二郎腿,右脚上下晃动,如同跷跷板一样逗着沈川玩。
沈川咯咯笑出声,口水糊在叶蓁的右腿膝盖骨上。
叶蓁抽出一张纸巾,凑近沈川给他擦口水。
沈川想要叶蓁快点,抱着叶蓁的小腿肚大喊:“妈妈,快点,我要再快点。”
“快不了,再快你妈妈的腿就要废了。”
叶蓁抱起沈川,换一条腿给他当跷跷板玩。
钱小花拎着菜篮子走进屋,衣服上沾满泥土屑,头发间插着几根野草,衣袖上染上青草汁。
叶蓁抱沈川下地,走过去拿走钱小花头上的野草,又给她拍干净身上的灰尘。
“今天中午吃萝卜炖羊排吗?”
“昨天昨晚上的烤羊蹄还没吃完,今天接着吃烤羊蹄。”
叶蓁伸手去菜篮子拿起一个萝卜。
这里的土质好,种出来的萝卜个大、水分足,加上光照充足,萝卜自带甜味,吃起来爽口清甜,非常好吃。
叶蓁擦干净萝卜上的泥土,拿出小刀削干净皮,用水冲一遍后将萝卜切成三块。
“七儿子快来,吃萝卜咯,快来呀~”
沈川闻声跟野狼一样四肢着地,猛地跳上椅背,再从椅背跳到门口,三步做两步跑向叶蓁。
叶蓁放下萝卜,抱起沈川给他洗手。
“下次不许这样跑。”
她拉过小车子,将沈川放进小车子,切出一小块萝卜喂给他吃。
沈川一口咬下整块萝卜,嘴巴太小吃不下,鼓起小嘴巴哼哼叫。
叶蓁被逗笑了,从他嘴里拿出萝卜:“来咬这里,不要咬这么多,咬一点点。对,真棒,来,再咬一口。”
叶蓁拿着萝卜块投喂沈川,等他吃完萝卜才拉着他回屋。
屋里,钱小花拆开包装,拿出两套款式一样,但是颜色完全不一样的衣服。
“老二家的,我觉得这身粉红色的好看。”
“那您穿粉红色的,我穿绿色的。”
钱小花心里是想穿的,但想到自己的年纪有些游移不定:“不好吧,快七十岁的人穿粉红色会被人家笑话。”
叶蓁走过去:“不会,您看着最多四十。”
钱小花摸了摸自己的脸:“少骗我,上次我去制衣厂,制衣厂的那些工人都喊我奶奶。”
“他们是尊敬您。”
叶蓁扬起衣裳:“粉红色这套是真好看,您穿上肯定好看。”
钱小花下不了决定,叶蓁继续劝她:“妈,您听我的,一会我给您弄个头发,再给您描一下眉毛,这样一弄保证您比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还要娇俏。”
“真给我描眉毛啊?”
“当然,我也描,然后我俩换上这两套衣裳一起去制衣厂,让制衣厂的小伙子、小姑娘猜我俩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好不好?”
钱小花心动了,欲拒还迎:“我总觉得粉红色不衬我。”
叶蓁故意说:“那您穿绿色的,我穿粉红色的。”
“绿色更不衬我。”
“那您穿粉红色的,我穿绿色的。”
钱小花拍开叶蓁的手:“算了,算了,我还是穿粉红色的吧。”
俩人约好吃过午饭后一起换洗衣裳,钱小花探头过去看一眼叶蓁手上的手表,拿起一块萝卜咬一口:“快十二点了,我下去做饭。”
叶蓁站起身:“我给您打下手。”
“不用,你去弄你那些眉笔,用不着你帮忙。”
叶蓁被钱小花推回屋,等钱小花走后才抱着沈川哈哈大笑。
“你奶奶真可爱。”
沈川鹦鹉学舌:“可爱!”
“是的可爱。”
“可爱!可爱!”
叶蓁拿出前段时间用植物颜料做的眉笔,想了想拿出一块花色的布剪出两条丝带,拿出纸笔设计两个人一会要弄的发型。
沈川爬上叶蓁的后背,趴在叶蓁身上看叶蓁画画。
叶蓁快速画好两个差不多的发型,回头摸了摸沈川的脸颊,在纸上画出一头玩小皮球的野狼。
“七儿子啊,这个是谁?”
“爸爸。”
叶蓁抱过沈川,拿出自己和沈野的合影:“不对,这个才是爸爸。”
沈川看一眼纸上的野狼,又看一眼照片上的沈野,指着照片上的叶蓁说:“妈妈。”
“七儿子真棒!这个是妈妈,这个是爸爸。”
“爸爸去哪里了?”
叶蓁撕下画有野狼的草稿纸给沈川玩:“爸爸在外面赚钱给咱们买肉吃,下次爸爸回来,咱们不咬爸爸好不好?”
沈川撅起嘴巴:“他坏,他打你。”
叶蓁轻轻点沈川鼓起来的腮帮子:“爸爸没有打妈妈,爸爸是和妈妈闹着玩呢,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沈川似懂非懂,眨巴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不是很情愿说:“我不用力咬他。”
叶蓁凑过去亲沈川:“咱们说好啦,不许反悔。”
沈川抱住叶蓁的脖子,用下巴蹭叶蓁的脖子:“不反悔。”
“叩叩叩~”
“老二家的出来吃饭。”
“知道了。”
叶蓁收起铅笔,抱着沈川往外走。
沈老头和叶建兵在制衣厂吃饭,家里只有叶蓁、钱小花、沈川三个人。
叶蓁舀出三碗羊骨萝卜汤,把沈川喝汤专用的勺子放进沈川的碗里:“看,这是你最喜欢的勺子。”
沈川拿起勺子,先是闻了闻,闻到自己的味道才乖乖喝汤。
叶蓁拉过罐子,打开盖子夹出两块泡萝卜:“妈,你要不要泡萝卜。”
“不要,那玩意酸酸辣辣的不好吃。”
叶蓁把泡萝卜放入自己的碗里,夹着羊蹄肉一起吃。
羊蹄肉吃起来有些油腻,夹着泡萝卜一起吃清爽解腻。
沈川伸手去捉叶蓁的手,眼巴巴看着叶蓁碗里的泡萝卜。
叶蓁喂他吃一口,沈川被辣得吐出小舌头,小脸皱成一团。
叶蓁幸灾乐祸地笑了:“还要不要吃?”
“不吃。”
钱小花难得露出笑脸:“没回吃了教训都不长记性,真不知道像谁。”
叶蓁喝一口羊骨汤:“像我,我就经常吃了教训不长记性。”
钱小花懒得搭理叶蓁,给自己夹一筷子羊蹄肉,故意当着沈川的面吃,吃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奶奶,给我,我要吃。”
钱小花满意了,夹了块肉喂到沈川嘴巴。
沈川一口吃下,哼哼唧唧地开始吃自己碗里的羊骨头。
吃过饭,叶蓁和钱小花去换衣服。
叶蓁带回来的是直筒裙,两边有开叉,看起来有些像旗袍。
裙子搭配一条裤子,穿上裤子可以防止走光。
叶蓁先穿上裙子,然后再穿上裤子,打开门出去找钱小花。
“妈,您换好没有?”
屋里面的钱小花很长时间不出声,过了二十来分钟才打开门,别别扭扭地走出来:“老二家的,你觉得好看吗?”
好不好看的因人而异。
钱小花皮肤白,加上骨架子偏小,穿上仿旗袍样式的直筒裙,从背后看还挺好看。
“好看!妈,你过来我这边,咱俩站一起照镜子。”
钱小花走过去,叶蓁拉她过去照镜子。
“你看,咱俩站在一起多像姐妹啊。”
钱小花看向叶蓁的脸:“胡说八道,我头上的头发都白了。”
叶蓁想起自己前段时间做的染发膏:“妈,我有个法子能让您的白头发全部变回黑色。”
“不可能!”
“真的,你信我。”
叶蓁噔噔跑回房间,拿出前段时间做的染发膏:“直接涂头发上,然后过一遍水洗干净头上的染发膏就可以了。”
钱小花半信半疑,但见叶蓁的表情十分笃定,没忍住挤出一点点染发膏涂到头发上。
叶蓁去拿木盆,拿了木盆后往木盆里面倒入半壶开水。
“妈,你多抹一点,要把全部头发都抹均匀了。”
“我弄不了。”
“我来帮你。”
叶蓁拿过染发膏,在钱小花的脖子上套上一拳塑料袋,然后才挤出染发膏均匀地涂抹到头发上。
“可以了,我带你过去洗头发。”
叶蓁牵着钱小花往外走,走到门口拿出一张凳子。
“您坐这里。”
钱小花坐下,叶蓁舀起水给她洗头,洗完后给她按了按头上的穴位。
“钱小花同志,您觉得舒服吗?”
“还行吧。”
“是这样的,我们沈家发廊今天是第一天开业,所有服务按八折收费,所以您只需要支付888块钱的服务费。”
钱小花伸手去打叶蓁,叶蓁躲开:“好好的你怎么打人呢!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讲道理的客人!”
钱小花坐起身:“打的就是你,一开口就是888块钱,你怎么不去抢钱。”
叶蓁笑出声,拿过毛巾给钱小花擦头发。
“干的差不多了,再干一会我就给您弄头发。”
“还要弄什么头发?”
叶蓁拿出中午时画好的发型图:“您弄这种,我弄这种。”
钱小花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这不是二十年代那会流行的卷发吗?”
叶蓁直接问:“好看吗?”
“好看。”
“想要吗?”
“想要。”
“一会给您弄。”
叶蓁抱开沈川,拿过烧火盆,往盆里放入半袋煤炭,然后点燃煤炭,往盆里放入五根手指头粗细的铁棍。
铁棍在炭火的燃烧下渐渐泛红,叶蓁拿出一根铁棍放入水盆,发出滋啦的响声。
钱小花往后退,叶蓁朝她招手:“快来,快来,要不然铁棍该凉了。”
钱小花走过去,叶蓁抓起一把头发卷到铁棍上。
“老二家的,你别把我的头发烧了!”
“放心吧,烧不了。”
叶蓁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就把钱小花的头发弄得卷卷的,像极了二十年代海报上的某位海城女歌手。
不过这样还不行,还得给头发抹上一层特制的药水。
叶蓁拿出药水给钱小花的头发涂抹药水:“这是定型水,抹了这个药水,我刚才给你弄的卷发就能维持一到两年。”
“行了,你在旁边坐一回,等药水干了再洗。”
同时,叶蓁把自己的头发也弄卷,涂上药水,坐在钱小花旁边等头发自然晒干。
“我的干了。”
叶蓁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的也干。”
俩人蹲在门口洗头发,叶蓁擦干头发,捉出一把头发检查:“这样就行了,不用再卷第二次。”
钱小花凑过去照镜子:“还怪好看的。”
“一会更好看。”
叶蓁拿出自制的发膏,拉钱小花过去坐下,按照中午画好的发型图将她的头发弄成二十年代那种带点蓬松又带点小卷卷的发型。
然后她给自己也弄一个差不多的。
再涂上一层粉底液,描上眉毛,点上一圈腮红,再涂上口红。
“呀,这是谁家的小仙女呀?”
钱小花捂住脸,看着镜子中优雅端庄的自己害羞起来:“老二家的,镜子上的人真是我吗”
“不是。”
钱小花看向叶蓁,叶蓁眨了眨眼睛,嘿嘿笑:“是小仙女。”
钱小花伸手打叶蓁:“几十岁的人了,没点正经!”
叶蓁哈哈大笑起来:“小仙女是不可以打人的。”
“我就打你。”
“我宣布开除你的仙女籍。”
钱小花追着叶蓁打,叶蓁抱上沈川往外跑。
跑到门口,叶蓁大喘气说:“妈,快五点了,咱们赶紧去制衣厂那边。”
钱小花被转移注意力,拿出两个斜挎包,递给叶蓁一个绿色的,锁上家里的门,跟在叶蓁身后急匆匆走向制衣厂。
于是,制衣厂的工人们下班时看到两个打扮得非常新潮的小姑娘走进饭堂。
吴远方正和一群工友挤在打饭窗口排队打饭,忽然看到两个新潮的小姑娘,她认出其中一个小姑娘是叶蓁。
整条队伍的人都愣住了,犹豫着要不要给人家小姑娘让位置。
叶蓁拉钱小花走过去,清了清嗓子说:“同志们下午好,今天我们来玩一个有奖竞猜的游戏。”
所有人围过去,有好奇的、有羡慕的、有惊艳的、有不可思议的。
叶蓁看向钱小花:“所有人都可以参加。”
有人问:“怎么玩?”
叶蓁扬起笑脸:“很简单,你们猜一猜我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猜对的同志可以获得食堂特制的烤羊排。”
众人欢呼起来,纷纷嚷着要参加。
叶蓁挺直腰杆:“游戏开始,从你开始吧。”
叶蓁指的是吴远方。
吴远方惊慌失措起来,缓一会才缓过神来,看着叶蓁和钱小花张嘴就想说钱小花是姐姐。
这时候他看到叶蓁朝他挤了挤眼睛,示意他说自己是姐姐。
吴远方虽然不知道叶蓁的用意,但还是决定听叶蓁的:“她是妹妹,你是姐姐。”
钱小花的嘴角快速上扬,叶蓁假装苦恼,指向下一个人:“你来猜。”
她同样给下一个人使眼色。
“你是姐姐,她是妹妹。”
“我也觉得你是姐姐,她是妹妹。”
调皮一些的女同志说:“我是姐姐,你们都是妹妹。”
钱小花被哄得眉开眼笑起来,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断过。
叶蓁冲食堂的大厨喊:“师傅,今天加一道烤羊排,给在场的同志都发一份。”
钱小花心疼钱,拉住叶蓁:“老二家的,不是说好了猜对的人才能拿奖吗?”
叶蓁压低声音:“妈,难得高兴,咱们大方一回好不好?”
钱小花哼哼起来:“你说都说了,我能说不好吗?”
“我妈真大方。”
叶蓁早就吩咐过食堂大厨,让他在今天下午加一道烤羊排。
这会儿她的话刚说话,食堂大厨和打饭的阿姨们搬出烤羊排,说说笑笑地给在场的员工们一人分两块烤羊排。
两人的姐妹装亮相在制衣厂后刮起穿姐妹装、穿兄弟装的热潮。
好些拿了工资的年轻男女都约在一起买套装。
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长原制衣厂随处可见穿着粉色、绿色裙子的年轻姑娘,随处可见穿着红色、蓝色套装的年轻男孩。
更让叶蓁想不到的是钱小花不声不响地折腾出一间理发店,取名为沈氏理发店,主营染发烫发剪发。
就这样,长原制衣厂又掀起染发烫发剪发的热潮,厂里的年轻的男女都觉得来沈氏理发店弄头发是一件新潮事,谁不弄谁就不是制衣厂的新潮人。
叶蓁和钱小花开玩笑:“妈,染发膏是我弄的,定型水也是我弄的,连发型都是我设计的,您是不是应该给我分一半利润。”
这时候钱小花显得特别精明:“老二家的,咱们是一家人,你的就是我的,咱们不分彼此,咱们这样的关系讲钱不合适。”
八月中旬,叶蓁收到长木的包裹,寄件人是赵礼。
叶蓁打开包裹,里面放着一个黑色的盒子。
钱小花走过去看:“什么东西?”
“不知道,还没拆开。”
叶蓁拿出盒子,拆开盒子,看到里面的照相机。
“是照相机。”
“什么鸡?”
“照相机,可以拍照的机器,咱们几年前去照相馆不是见过照相机吗?”
钱小花伸手摸了摸:“不一样,照相馆那里的照相机很大,这个只有这么点大。”
她比划起来。
叶蓁拿出底层的卡片:“这是长木自己研发的照相机。目前长木那边只有五台,赵礼特意给我们寄过来一台。”
“赵礼看着闷闷的,没想到还挺会来事。”
“人家赵礼是孝顺。您去那边坐着,我给您照一张。”
钱小花去叶蓁手指的地方坐下,叶蓁举起照相机,对钱小花咔嚓几张。
“行了吗?”
“行了。”
“你给我看一眼。”
叶蓁捂好相机:“刚才拍的不算是照片,是胶卷,胶卷不能曝光。您等几天,过两天我把照片冲出来您再看。”
门外有人喊:“钱奶奶,我们来剪头发。”
叶蓁往外看:“是小吴啊,你是要染头发还是烫头发。”
吴远方挠了挠后脑勺:“我想要剪头发。”
钱小花快步往外走,走到门口叮嘱叶蓁:“锅里炖了羊肉,一会别忘了去看火。”
“知道了。”
钱小花和吴远方并排着一起走,叶蓁看他们的背影觉得非常温馨,举起相机咔嚓两下。
“小吴,你回头。”
吴远方回头,钱小花跟着回头。
叶蓁举起相机,捉住时间咔嚓两张。
“没事了。”
钱小花瞪叶蓁:“记得看火。”
“忘不了,您放心吧。”
叶蓁先去厨房看锅里的羊肉,今天炖的是羊腿肉,放了大葱和胡萝卜,算是清汤炖肉。
往灶里放入两块木柴,这两块木柴很厚,可以烧半个小时左右。
接下来的时间她回屋收拾出一间暗房,按照说明书上的步骤冲洗照片。
五天后叶蓁洗出四张照片,两张是钱小花的单人照片,两张是吴远方和钱小花的合影。
叶蓁剪下其中一张合影给吴远方。
吴远方收到照片后震惊极了,连夜给家里写信,把照片夹在信里寄回家。
八月底,《华夏购物杂志》印刷完成,京都、海城、云城、黑城的大街小巷都有人叫卖。
吴家昨晚收到吴远方的信,吴二嫂出于好奇买下一本《华夏购物杂志》。
晚上,吴家人吃过饭后坐在一起聊天。
吴二嫂拿出《华夏购物杂志》,边和其他人聊天边翻开杂志。
吴大嫂凑过去看:“弟妹,这是老三在信上说的购物杂志吗?”
吴二嫂抬起头:“嗯。你看,这身衣裳和老三上个月给妈寄的衣裳一模一样。”
吴老二当下就说吴二嫂:“一本杂志得好几毛钱,有这个钱不如买肉吃。”
吴二嫂当下怼回去:“你懂什么?这是老三厂里出的杂志,我买杂志等于是支持老三的工作。再说了,这些杂志和报纸不一样。”
她翻开其中一页:“你们看这里,这是购物券,剪下这张购物券订购杂志上的商品可以享受八折优惠。”
吴大嫂催促吴二嫂翻页:“老三上回给妈寄的衣裳多少钱?”
吴二嫂翻开其中一页:“老三给妈寄的衣裳是一套,衣服三十块钱,裤子十五块钱,加起来是四十五块钱。”
吴大哥和吴老二同时惊呼出声,吴大哥说:“比我们俩的工资还要高。”
吴远方妈妈心里既感动又埋怨吴远方乱花钱:“老大媳妇,老二媳妇,老三上次寄回来的衣裳我还没穿过,可以退回去吗?”
吴老二想也不想就说:“肯定不能退。”
“能退!”
吴二嫂唰唰翻开某一页:“这里写着包退包换,七天无理由退货。”
所有人看过去,吴老二感慨不已:“比商场好,商场那边的衣服不能换,不能挑,还不能摸。”
吴大嫂的注意力放到羊绒袜上:“这些袜子看着就暖和,过几个月就是冬天了,弟妹,咱们一起买几双吧?”
吴二嫂也是这样想的:“你要几双?”
“我们一人要两双,八双吧。”
“那我们也一人要两双,我们要六双。”
话落,吴二嫂感觉不太对,抬头看到吴远方妈妈不太高兴的表情,赶紧改口:“加上爸的两双,妈的两双,咱们一起买十八双吧?”
吴远方妈妈心里冷哼,算老二媳妇有良心。
吴大嫂暗想,还是弟妹机灵,把话给圆了回来。
她问吴二嫂:“怎么买?”
吴二嫂回屋拿出一把剪刀,沿着页面最下面的虚线剪下购物劵:“拿着这张购物券去京都长木销售分部那边下单。”
“京都长木销售分部在哪里?”
“好像在国营饭店附近。”
“我不知道在哪里,明天我们一起去吧?”
“行,明天下班后你在门口等我。”
俩人定下明天去京都长木销售分部下订单。第二天中午,俩人把饭盒给各自的男人,妯娌二人悄悄地离开制鞋厂。
俩人来到京都长木销售分部门口,远远的朝里面看。
“里面好多人。”
“咱们是进去还是等一会再进去?”
吴二嫂拿主意:“进去,一会可能回来更多人。”
俩人快步走进屋,这里看一会,那里看一会,最后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走到队伍的最后面排队。
吴二嫂和前面的人闲聊起来:“同志,你也是来下订单吗?”
“是,你们也是吗?”
“我们也是。”
“你们要买什么?”
“我要买斜挎包,她要买衣裳。你们呢?”
“冬天快到了,我们要买些羊绒袜子。”
“你提醒我了,我也要买几双羊绒袜子。对了,你们买多大码的袜子?”
吴大嫂和吴二嫂对视一眼,吴二嫂问:“袜子也有码数?”
“有,杂志的最后面有码数,大人有大人的码,小孩有小孩的码。”
吴二嫂拿出杂志,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上面的码数表后说:“大嫂,家里的孩子可以买这几个码,我俩的脚差不多大小,可以买这个码。他们哥俩的脚也是差不多大小,可以买这个码。”
“爸和妈的买什么码?”
“妈的脚比我们的大一点,买大一码。爸的脚比他们哥俩的小一点,买小一码。”
队伍缓慢向前走着,一个小时后轮到妯娌二人。
吴二嫂拿出购物券:“我们要买羊绒袜,二十五码的要六双,三十七码的要四双,三十八码的要两双,四十一码的要两双,四十二码的要四双。”
工作人员记下她说的话:“请出示您的购物券。”
吴二嫂拿出购物券,工作人员拿过购物券:“您一共订购十八双袜子,一双一块钱,加起来一共是十八块钱。给您优惠八折,优惠后的总价是十四块四毛钱。”
吴二嫂和吴大嫂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钱,俩人先把钱凑字一起,然后再把钱递给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数了数手上的钱,然后拿出订单写下订购者的名字:“这是您的订单,到时候您可以凭借这张订单拿到您的商品。”
“这就完了?”
“是的。”
“不需要提供别的证明吗?”
“不需要。”
吴大嫂和吴二嫂一脸震惊地离开京都长木销售分部,走到门口时听到有人喊:“请慢走,欢迎您下次光临。”
吴二嫂感叹起来:“这里的服务态度真好。”
吴大嫂点头:“羊绒袜的质量要是好,咱们下次还来买。”
时间匆匆而过,长原的秋天结束,进入十一月。
这里的春天只有两个月,冬天有四个月,因此会早于其他地方进入十一月。
凌晨时分下起绒毛大雪,大学下了半个晚上,这会子屋顶上铺了一层洁白的雪花。
树梢头、草梗上均挂上一层雪霜,在寒风的吹拂下簌簌的落下雪花。
叶蓁推开门走进屋,拿下帽子扬飞帽子上的雪花,又脱下衣服抖落干净衣服上的雪水。
把衣服和帽子挂在门口,她佝偻着身子跑进屋。
屋里烧着地炉,叶蓁走过去坐下,伸手过去地炉里面烤手。
双手被冻得通红,即使是放进火里也感觉不到烫。
叶蓁哈出一口气白雾,双手在火焰的炙烤下感觉到一股子冷意。
叶蓁不敢继续烤火,收回手,拿出冻疮膏均匀地涂抹每一根手指头。
沈川捉着叶蓁的手想要舔。
叶蓁推开他:“不可以,妈妈的手上涂了脏脏的东西,不可以舔。”
沈川伸出舌头舔自己的嘴唇,叶蓁给他的嘴馋周围涂上一圈冻疮膏。
冻疮膏的味道很是奇怪,沈川吐出舌头,小眉毛拧成一团。
“是不是不好吃?”
“不好吃。”
叶蓁抱起沈川,挖出冻疮膏给他涂脸:“不好吃咱们就别吃了,一会妈妈给你做雪糕好不好?”
“好。”
钱小花往地炉里面撒下一把瓜子壳:“老二家的,建兵找你出去做什么?”
叶蓁拉开衣服的拉链,拿出一本几厘米厚的本子:“各个省市的订单寄过来了。”
钱小花瞪大眼睛:“这么大的本子全是订单?”
“嗯呐!喏,您自己看,上面都写着的。这是京都的订单,羊绒袜一共要五十万双,羊绒衫一共要十万件。”
钱小花感觉自己的脑子转不过来了:“这加起来不得几百万件?”
“最少七百万件。”
“我的个老娘啊,咱们制衣厂忙的过来吗?”
“可以,上个月我给长青那边写信了,过几天长青会运五十吨羊绒过来。”
钱小花捂着胸口深呼吸:“城里人买东西太吓人了。老二家的,咱们下一期的杂志什么时候出?”
叶蓁合上本子:“春天后吧,那时候可以出春装特辑。”
长原的雪有一种狂野的美感,晚上听着雪花降落的声音入睡可以快速进入睡眠状态。
只是这里没有盘炕,叶蓁总是在半夜被冷醒。
午夜时分,叶蓁再一次被冷醒,身体倒是不冷,冷的是四肢。
沈川蜷缩进她的怀里,身子暖呼呼的和小暖炉似的。
叶蓁打了个哈欠,裹紧身上的被子,抱紧沈川缓缓闭上眼睛。
还是得盘炕,不然冬天太难熬了。
天刚亮,叶蓁起床洗漱,吃过饭后骑马去拉瓦家,找拉瓦家的人过来帮忙盘炕。
拉瓦是工程队的负责人,制衣厂和员工宿舍都是他带人建的。
拉瓦家原本住在山脚下,后来拉瓦的弟弟妹妹来厂里工作,他们一家便搬家来附近安家。
说是附近,其实距离还挺远,骑马过去需要半个小时。
叶蓁拿出设计图递给拉瓦:“这样的东西能建吗?”
拉瓦的鼻子喷出白雾:“可以,叶校长啊,这是什么东西?”
“是暖炕,睡在上面暖呼呼的,不用在屋里烧地炉。”
拉瓦露出震惊了:“这是好东西!”
拉瓦答应帮沈家盘炕,俩人约好时间,拉瓦在第三天的中午带人过来沈家盘炕。
进入十一月中旬,沈家的炕盘好了,白天开始烧炕,晚上睡觉再也不会冷。
夜幕降临,沈家人围着地炉吃火锅。
门外响起细碎的马蹄声,马蹄声越来越响,一段时间后马蹄声停下。
沈家的门帘被掀开,沈野顶着一头雪花走进屋。
叶蓁回头看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没吃晚饭吧?赶紧去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了,我去给你拿碗筷。”
在沈川的记忆中,他见过沈野两次,一次是刚到沈家后不久,一次是在照片中看的沈野,今天是第三次见到沈野。
他跟在沈野后面爬进屋,一声不响地盯着沈野看。
沈野知道自己身后跟了小尾巴,不过他没有出声,脱下衣服和帽子,换上干净的棉衣服。
沈川凑近沈野,在他的脚边闻了闻。
这个人身上既没有奶奶的味道,也没有妈妈的味道。
他仰起头好奇地看着沈野。
沈野弯腰抱起沈川,沈川想要攻击他,伸出手时想起自己和叶蓁的约定。
妈妈说这个人是爸爸,不能挠爸爸,也不能咬爸爸。
沈野拍了拍他的屁股:“不记得爸爸了?”
沈川点头,沈野抱着他往外走:“我上次回来你还不会说话,一眨眼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沈野,是你的爸爸。”
沈川鹦鹉学舌:“沈野?”
“是的,沈川的沈,我是你爸爸,你是我儿子,你的名字是我取的。”
沈川好奇地盯着沈野看:“妈妈说你是爸爸。”
“你妈妈还说什么了?”
“妈妈说你在外面赚钱买肉吃。”
沈野笑出声:“你妈说的对。”
父子二人互相试探着,气氛渐渐融洽起来。
叶蓁拿出碗筷,见沈野和沈川一起过来便收起沈川的小车子,拉过旁边的凳子示意沈野坐下。
沈野走过去坐下,拿过大海碗和筷子,伸长筷子夹出一颗羊肉丸。
叶蓁给他盛一碗饭,轻声问沈川:“七儿子要不要吃饭?”
沈川不爱吃米饭,也不爱吃青菜,他只喜欢吃肉:“不要,要肉肉。”
叶蓁给他夹一块肉骨头:“不烫了,拿着吃吧。”
沈川捉住大骨头,窝在沈野怀里大口啃肉,肉汁从手指缝滴落,掉到沈野的裤子上。
沈野不介意裤子被弄脏,笑呵呵给沈川擦嘴角:“吃的真干净,不错,有我当年的风范。”
叶蓁跟着笑起来,俩人开始给沈川投喂,轮着给沈川夹肉骨头。
“你今晚吃了四块肉骨头,不能吃了。”
叶蓁摸了摸沈川的肚子:“不吃了啊,一会妈妈给你冲奶奶喝。”
沈野把沈川放到叶蓁怀里,放下碗筷往外走:“我给你们带了礼物。”
“什么礼物?”
“一会你就知道了。”
沈野走出门口,门口响起脆嫩的嗷呜声。
沈川咻的睁开眼睛,挣脱叶蓁的双手,双手着地,爬着走出门口。
“嗷呜,嗷呜,嗷呜呜~”
“嗷呜呜,嗷呜呜,嗷呜呜~”
门口响起嗷呜呜的双重奏,随后沈野一手抱着沈川,一手抱着一只二哈快步走进屋。
叶蓁露出惊讶的表情,等沈川坐下后从他手上抱走二哈:“哪里来的?”
“附近的牧民给的,是外国品种。”
叶蓁抚摸二哈的脑袋,沈野带回来的二哈是只幼崽,长的胖嘟嘟的,身上的绒毛软乎乎的。
沈川凑过去顶二哈的脑袋。
叶蓁抱起二哈,将二哈和沈川放在一起。
沈川从小生活在狼群,对和野狼长的像的物种有着天然的好感。
他不停地用脑袋去蹭二哈的脑袋,发出软软的嗷呜声。
“这是弟弟,咱们给他起个名字好不好?”
沈川不懂起名字是什么意思,扭头看向叶蓁。
叶蓁给他解释:“名字是代号,就像沈川是你的名字,也是你的代号。妈妈和奶奶喊沈川时喊的就是你。咱们一起给弟弟起一个名字好不好?”
“妈妈起。”
“妈妈起呀,叫沈小川好不好?”
沈川眨巴着眼睛:“我是沈川。”
“对呀,你是沈川,弟弟叫沈小川。”
沈川还是摇头:“不好听。”
叶蓁哄他说话:“妈妈只能想到沈小川这个名字,你要是觉得不好听,你自己起一个。”
沈川歪着脑袋想,思考时的小模样可爱极了。
想了一会,沈川说:“罗杰。”
“为什么要叫罗杰?”
沈川想也不想就说:“拉希尔的妹妹叫罗西,我弟弟叫罗杰。”
叶蓁抱着沈川笑得颤抖起来:“你上次还说讨厌拉希尔,再也不要和拉希尔玩了,这会儿怎么给弟弟取和拉希尔妹妹一样的名字?”
沈川露出茫然的表情,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弟弟取名罗杰。
沈野接话:“以后弟弟就叫罗杰了,沈川是哥哥,以后要负责带弟弟出去玩知道吗?”
沈川重重点头,挺起小胸膛:“我是哥哥,我带弟弟玩。”
沈家多了一个家庭成员,是一个二哈,名叫罗杰。
沈川很喜欢罗杰,无论去哪里都会带上罗杰。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下午,叶蓁在屋里和拉瓦媳妇说话,俩人正说到兴头上,忽然听到门外响起哭泣声。
叶蓁站起身往外走,拉瓦媳妇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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