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的归来驱去冬日的寒冷,一家人在门口聚集，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家常。
沈山感觉鼻尖发痒，伸手搓揉鼻尖，随着这么一搓揉鼻子更加痒了,忍了忍没忍住连打五个喷嚏,口水和鼻涕迅速被冻成冰碴子。
沈风掐住沈山的脸：“脏死了,小山子你是不是故意往我脸上打喷嚏？”
沈山捂住鼻子,吸了吸发红的鼻子：“我不是故意的。”
沈野走过去捉住沈山的脚，抱过沈山用衣服给他暖脚，扭头跟沈风说话：“快回屋拿弟弟的衣裳出来。”
沈风转身准备跑,这时叶蓁抱着几件棉袄走出门口：“快来拿你们的衣服，十几岁的人了出门还不晓得穿上衣服。”
沈风拿过自己的衣服穿上,扣上衣服扣子：“这不是听说二狗子回来了心里激动么。”
沈西接话：“就是，就是。咱们光顾着出来迎接二狗子，忘了这会是冬天。”
叶蓁不接话，给沈西和沈山披上外套，越过沈野伸手抚摸沈南的脸。
沈南的脸被冻得通红,眼睫毛以及眉毛上都挂着细碎的冰碴子。
叶蓁心疼坏了,用自己暖呼呼的双手给他捂耳朵：“别站在门口吹风了，赶紧回屋。”
她伸手牵住沈南的手，拉着沈南往里面走，走几步后想起另外几个儿子：“沈西你去厨房抱些柴火生地炉，然后给你二哥烧洗澡水，沈风你去敲你爷爷奶奶的房门,告诉他们你二哥回来了。”
沈山举起手：“我呢，我呢。”
叶蓁继续往前走：“你跟妈妈回屋。”
沈南全程不说话，不过脸上溢满笑容，回家的感觉真好。
一家人走进屋，沈西拿出火柴给地炉生火。
沈山靠着沈南坐下，伸手给沈南擦脸上的冰碴子，俩人小声说话。
沈野拿出红糖冲红糖鸡蛋水。
叶蓁去沈西屋里找衣服，沈南身上穿的衣服全湿透了，需要换一身新衣服。
沈西比沈南矮几厘米，不过他的衣服都偏大码，给沈南穿倒是刚刚好。
叶蓁找出一件新的卫衣，从柜子的最下面翻出一条棉裤，然后回屋拿了一条给沈野做的新的裤衩，拿出一件沈野穿过一次的大棉袄。
他们父子、兄弟的身高、体重都差不多，衣服完全可以换着穿。
她拿着衣服快步往外走，穿过走廊走进饭厅：“这是你爸跟你弟的衣裳，这件大棉袄你爸只穿过一次，已经洗干净了。这三件都是新的。”
她把衣服递给沈南，拿出毛巾给沈南擦头发。
沈南仰着头任由叶蓁折腾他的头发。
叶蓁摸了摸他的下巴：“好几天没刮胡子了吧，都长出胡须了。”
沈南挨着叶蓁的肩膀躺下：“快十天没刮了。”
叶蓁把毛巾递给沈野：“帮你儿子擦头发。”
她快步往外走，走进厨房拿起一个洗脸盆：“三儿子啊，锅里的水怎么样了？”
“刚刚烧着火，这会可能刚温热。”
叶蓁打开锅盖，锅里飘出一股淡淡的水蒸气，大铁锅的底部出现小水泡，锅里的水温温热，这样的温度若是在夏天勉强可以用来洗澡，但这时候却不适合洗澡，连洗脸都不行。
她舀出两勺热水：“一会你往锅里再冲一桶热水。”
话落，她捧着洗脸盆往外走，很快走到饭厅。
她走到柜子旁边放下洗脸盆，拿出热水壶打开盖子，往洗脸盆倒下去半壶热水，伸手进洗脸盆，感受到滚烫的温度才盖上暖水壶的盖子。
她端着洗脸盆走向沈南：“先洗脸，然后再刷牙、刮胡子。”
沈南接过洗脸盆，直接伸手进盆里，捧起一捧水洗干净脸上的冰碴子。
叶蓁递给他一条毛巾：“你弟弟的，先用着吧。”
沈南接过毛巾，把毛巾放进洗脸盆搓洗一遍，然后用毛巾擦脸和擦脖子。
叶蓁琢磨着给沈南做早饭，年前已经准备好年三十晚上到开元宵的饭食，屋门口的雪堆下面埋着不少肉丸，要不拿些肉丸进来做肉丸面？
“二儿子啊，你是想吃饭还是想吃粥，或者是想吃面？”
沈南洗干净手：“都可以，妈做什么我吃什么。”
叶蓁抚摸沈南的头发，她才刚到沈南的胸口处，需要踮起脚尖才能摸到沈南的头顶。
为此沈南弯下腰，任由叶蓁撸自己的头发。
叶蓁收回手：“吃肉丸粥好不好？咱家就你跟小东没吃过妈妈做的肉丸粥。”
沈山拉动叶蓁的衣角：“妈妈，我可以帮忙拿肉丸哟。”
叶蓁凑过去亲沈山一口：“不用，小山子陪哥哥说话吧，哥哥刚回来肯定有很多话想要跟小山子说。”
沈山立刻转身面对沈南，双眼亮晶晶地闪烁着光芒。
沈南走过去抱起沈山，哥俩小声说话，沈山窝在沈南的怀里，小声说话大声笑。
叶蓁看他们笑自己也跟着笑，看了一会才转身往外走。
沈野跟上，笑着说：“咱们家沈南真是长大了，看着是个大人了。”
叶蓁走出门口，用铲子挖开门口的雪堆，拿出一包肉丸：“他们几个大的虚岁已经十九岁了，可不都是大人了。”
沈野接过肉丸：“要给这些肉丸解冻吧？”
“嗯，一会我去弄，你去屋里拿剃须刀给沈南吧。”
沈野转身回屋，叶蓁拎着肉丸大跨步走进厨房。
沈西抬起头：“妈，水开了，要喊二狗子过来洗澡吗？”
叶蓁舀出一勺热水：“嗯呐，你去喊你二哥过来洗澡。”
叶蓁没有管沈南洗澡的事，就像她刚才说的那样，沈南已经是成年人了，需要给他属于成年人的空间。
她把肉丸解冻，然后拿出葱花、大葱和生姜，然后把这些东西切丝，加入鸡蛋和花生油搅拌几下。
肉丸粥的做法特别简单，只需要在煮开的白粥里面加入肉丸、葱花、大葱以及生活将就行了。
肉丸本身有味道，因此煮熟后只需要再添加一点点盐就可以了。
叶蓁煮好肉丸粥时沈南刚好洗完澡，她舀出肉丸粥，拿出鸡蛋煎了十来个鸡蛋。
“你爷爷奶奶起床了吗？”
她问沈南，沈南往外看：“起了，奶奶在刷牙，爷爷在屋里烤火。”
叶蓁把碗筷递给沈南：“端去饭厅。”
沈风闻着味走进厨房：“妈，早饭煮好了吗？”
叶蓁放下锅铲：“嗯，你去把肉丸粥端屋里去。”
她夹起锅里的煎鸡蛋，弯腰从柜子下面拿出一罐泡菜，拿出一颗泡菜切成丝，拌上香油放到灶台上。
早饭全部完成，她舀水倒进锅里，拉出灶台里面的柴火。
她左手端煎鸡蛋，右手端泡菜，迎着雪花穿过走廊，快步走进饭厅。
“三儿子啊，你去把石锅拿出来。”
沈西拿出石锅：“搭地炉上面吗？”
“是的。”
叶蓁放下手上的东西，在沈西搭好石锅后将肉丸粥倒入锅里，拿出剩余的葱花撒到锅里：“可以吃早饭了。”
沈风吃饭一向积极，闻言迅速拿出几个大海碗。
叶蓁给每个大海碗打满肉丸粥，石锅的肉丸粥在柴火的燃烧下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叶蓁给沈南夹一个简单：“用泡菜就着吃更好吃。”
沈风嘴巴塞满东西，闻言点头如蒜：“听妈的准没错。”
说完，他往碗里夹一大筷子泡菜，边吸溜肉丸粥，边往嘴里塞泡菜：“泡菜酸辣爽脆，搭配肉丸粥一起吃特别清爽解腻。”
钱小花习惯性怼他：“猪都比你挑食。”
沈风不觉得钱小花骂自己，特别得意说：“那是，我比猪好养活。”
沈南笑个不停，小时候他特别喜欢看奶奶跟沈西斗嘴，不过沈西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样经常找奶奶斗嘴了，反而是沈风接替沈西跟奶奶斗嘴。
叶蓁给另外几个儿子夹鸡蛋：“要吃泡菜的自己夹，妈，你要不要泡菜？”
钱小花送碗过去：“要一点点。”
沈野跟着送碗过去：“我也要一点点。”
叶蓁给他们一人夹一筷子泡菜，然后把公筷递给沈风：“吃慢点，吃太快对胃不好。”
沈风嘴巴说好好，但是说完后该怎么吃还是怎么吃。
他已经习惯三·五口吃完一碗饭的吃饭速度。
孩子长大了不能硬逼他做出改变，叶蓁吃一口泡菜，紧接着喝一口肉丸粥。
一家人赶在七点前吃完早饭。
吃过早饭，沈南拉过背篓：“我以为家里有电，特意从京都背了一台电视回来。”
几个孩子狼嚎起来，沈风大声说：“电视？二哥，咱家要有电视了？”
沈山使劲拍掌：“太好了，我家有电视了！”
沈西泼他们冷水：“有电视也没用，咱们这里不通电，没法插电放电视。”
叶蓁想起长木学院的发电机：“没事，学校有发电机，可以借学校的发电机用几天。”
沈野点头：“电局主任说咱们这里的发电站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估计再过一两个月就能通电。”
沈风迅速接话：“妈，咱们学校的发电机在哪里？”
叶蓁看一眼旁边的碗筷，沈风秒懂，自觉收拾好桌上的碗筷：“我先去洗碗筷，一会再去学校拿发电机。”
钱小花吐槽沈风，没好气说：“以前可不见他这么积极。”
沈西抱住钱小花的脖子：“五狗子一向无利不起早。”
沈野敲沈西的脑袋：“不许这样说弟弟。”
沈西跟钱小花告状：“奶，你儿子无缘无故打我，你快教训他。”
钱小花瞪沈西：“一边去，我不管你们父子之间的闲事。”
沈风端着洗干净的碗筷进屋：“放哪里？放这里的碗柜还是放厨房的碗柜。”
叶蓁接过木盆：“拿都拿进来了，放这里吧。”
沈风一副乖巧的样子接话：“妈，我现在可以去拿发电机哟。”
叶蓁放下木盆，三步做两步走过去点沈风的脑门：“就你机灵，去吧，学校的发电机放在工具室，你去找你大建叔写借条。”
沈风急匆匆往外走，沈西站起身：“我去帮沈风抬发电机。”
叶蓁给自己倒一杯热水，端着水杯走到沈南旁边坐下：“累不累？要不要回屋睡一会？”
沈南打了个哈欠：“累。”
叶蓁放下水杯，拉沈南去沈西他们的房间，拿出新的被褥和枕头：“家里其他的屋子都没打扫，将就着跟你几个弟弟睡吧。”
沈南脱下鞋子躺到床上：“小时候睡惯了的，我不嫌弃他们。”
叶蓁拉起被子盖住沈南的脖子，开玩笑问他：“要不要妈妈给你讲故事呀？”
沈南红了脸颊，随后拉住叶蓁的手说：“要，我要听《山里有故事》。”
叶蓁拉过椅子坐下：“好，妈给你讲《山里有故事》的故事。话说从前有一座山，山里有一座庙，庙里有一个和尚正在讲故事，讲的是什么故事呢，只听他说从前有一座山，山里有一座庙，庙里有一个……”
这是一个不断循环的故事。
故事还没开始循环沈南就睡着了，叶蓁蹑手蹑脚站起身，放轻脚步往外走。
轻轻关上门，她朝门口的沈野嘘一声：“你儿子睡着了，小点声。”
传说风会带走秘密，风能吹到哪里，秘密就能传到哪里。
早上九点，太阳爬上树梢，金灿灿的太阳洒下暖洋洋的太阳光。
沈家沈南回家的消息随风传遍生产大队的各个角落，听说沈家的沈南和沈西长得一模一样，为此生产大队的人都来沈家看热闹。
叶蓁打开门迎客，上门的人都问她：“叶校长啊，听说你家沈南跟沈西长得一模一样。”
这时候叶蓁总会特别无奈地回答他们：“我家东南西北是四胞胎，你是见过沈西和沈北的，你看他们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
问话的人顿时又说：“听说你家沈南刚从京都回来，他娶媳妇没有？”
叶蓁再次无奈回答：“孩子还小，暂时没有娶媳妇的打算。”
迎接迎来一波又一波的客人，叶蓁带他们去饭厅说话，尽量不让他们打扰到沈南休息。
然而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饭厅跟菜市场似的热闹极了。
叶蓁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向门口，看到沈南打着哈欠走进屋：“醒了？”
沈南走到叶蓁旁边坐下，叶蓁介绍沈南：“他就是我家沈南。”
然后给沈南介绍屋里的客人：“他们都是生产大队叔叔婶婶。”
沈南点头：“叔叔婶婶新年好。”
众人被沈南乖巧的样子哄骗住，纷纷夸他：“你家沈南不愧是文化人，不仅人长得好看，人还有礼貌。”
“可不是，我家几个臭小子真是加起来也比不上你家沈南。”
“不愧是叶校长的儿子，跟叶校长一样有本事。”
叶蓁接话：“你们别夸他，他这人不禁夸，夸多了会骄傲。”
沈南低下头，做出腼腆的样子。
沈风和沈西抬着发电机走进屋，沈风咋咋呼呼说：“呀，大家伙都来我家看我二哥吗？怎么样，我二哥长得俊吧？当你们的女婿不差吧？”
沈西放下发电机，转身朝赵礼招手：“快进来，一会我教你用发电机发电。”
有人打趣沈风：“沈风啊，你可没你哥哥长得俊。”
沈风一副深沉的样子摸了摸下巴：“这事怪我爸，他偏心眼，把好的都给我哥了，把坏的全部传给我，以至于我一出生就没我几个哥哥好看。”
叶蓁被口水呛住，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沈风这么皮？
沈南笑出声，他今天笑的次数比他在京都一个月笑的次数还要多。
果然家里才是最放松的地方。
叶蓁不想继续探讨几个孩子谁长得俊，谁长得不俊这类没营养的话题，转移话题说：“我家沈南从京都带了电视机回来。”
众人哗然，有人问：“电视机是什么东西？”
叶蓁给沈南使眼色，沈南搬出电视机：“这就是电视机。”
众人纷纷伸长脖子观察电视机：“这个玩意就是电视机呀，电视机有什么用？”
叶蓁接话：“能放电影，就跟市里的电影院似的，打开开关就能放电影。”
众人震惊了，有人惊呼出声：“有了电视机岂不是在家里也能看电影。”
叶蓁点头：“还可以看电视连续剧。”
“什么是电视连续剧？”
“跟电影差不多，不过电视连续剧比电影长，一般的电视剧能播一个月。”
话落，众人的眼神变了，全都目光灼灼看向电视机。
有人提议：“叶老师，你让你家沈南开一下那个电视剧给我们开开眼呗。”
沈南放下电视机：“现在看不了电视剧。”
“为什么呀？不是说能跟电影院一样放电影吗？”
沈南解释：“电影院放电影需要胶带，电视机播电视剧则需要信号，咱们家还没建信号塔，所以暂时不能播电视剧。”
刚才说话的人又说：“信号塔怎么弄？”
“三言两语的说不清楚，这样吧，一会我去弄竹子回来搭信号塔，叔叔婶婶在家里吃瓜子聊会天。”
说完这句话，沈南带上沈西和沈风往外走。
叶蓁拿出瓜子分给客人们：“来来来，咱们吃瓜子。”
众人哪里有心思吃瓜子，他们这会都对电视剧好奇得很，恨不得亲自去给沈南砍竹子。
搭信号塔的步骤很简单，大概可以分为三步，第一步是砍下一根高大结实的竹子，第二步是在竹子上安装电线，第三步是树立竹子，摇动竹子寻找信号。
几个孩子在下午时安装好信号塔，这时长木生产大队的男女老少全都闻讯而来，聚集在沈家门口看热闹。
沈南去启动大电机，沈西去摇信号塔。
沈南打开电视机，电视机因为没有信号，发出次次次的声音，屏幕上闪过黑白色的雪花。
沈南大声喊：“往左边偏一点。”
沈风跑到门口，负责给两个哥哥传话:“往左边偏一点。”
沈西摇动竹子：“可以了吗？”
沈风传给沈南：“可以了吗？”
沈南扭动电视机按钮：“不行，再往左边偏一点。”
沈风传给沈西：“不行，再往左边偏一点。”
沈西再次移动信号塔，电视机忽然出现画面，围观群众屏住呼吸，齐声大喊：“有了！出人影了！”
沈西听到他们的声音，停下动作喊：“可以了吗？”
沈风加大声音传给沈南：“可以了吗？”
沈南松开手：“可以了，把竹子固定住。”
沈风大声传给沈西：“二哥说可以了，把竹子固定住。”
沈西搬过旁边的两个大石头固定住竹子，然后从屋顶往下跳，跳到门口：“固定好了，电视能看了吗？”
电视机响起说话声，这时电视屏幕上出现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长木人民惊奇不已，这个电视还真是能放电影。
大队长和大叔公坐在最前面，其他人站在后面，伸长脖子往里面看。
大队长目不转睛盯着电视机看：“蓁儿啊，你家沈南买这个电视机花了多少钱。”
叶蓁扭头问沈南：“二儿子啊，这台电视机多少钱？”
沈南走到叶蓁旁边坐下：“内部价三百块钱。”
人群中有人张大嘴巴，有人瞪大眼睛，有人因为惊讶猛吸几口气，有人因为震惊一时忘记呼吸。
大队长挖了挖耳朵：“多少？”
叶蓁接话：“内部价三百块钱。外边可能卖四五百块钱。”
大队长哎哟叫唤：“这哪里是电视剧哟，比金子都贵。”
沈南笑着接话：“这是最新款的电视机，外国进口的电视机更贵，有些卖近一千块钱呢。当然了，有贵的自然就有便宜的，差一些的电视机有些卖两百多块钱，有些卖一百多块钱。”
大队长拍了拍胸口：“那也贵，咱们老百姓这辈子怕是买不起电视机。”
这倒未必，上辈子家家户户都有电视机，而且只有家里的老人爱看电视，年轻人都喜欢在网上看视频。
再说了，长木生产大队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工资，一个月最少能拿到三十多块我，攒三·五个月就能买到一百多块钱的电视机。
叶蓁笑了笑不说话。
大叔公不关心电视机的价格，他的全副心思都在电视屏幕上。
他跟着电视里面的人物移动眼睛，因为电视上播放的是第四集，不头不尾的十分不连贯，以至于大叔公看不懂电视剧情。
于是他问沈南：“里面的女同志为什么不说话？我看里面的男同志和其他人都是说话的。”
沈南没看过电视剧，跟大叔公一样看不懂电视剧情。
叶蓁上辈子看过无数电视剧，不管是古代剧还是现代玛丽苏剧都看过不少，对于电视剧里面的套路非常熟悉，只看一眼就能猜到电视剧讲什么故事。
叶蓁走过去调大音量，然后走到大叔公旁边给大叔公解释：“这部电视剧的名字是《哑姑》，这位女同志是女主角，她是个哑巴。”
大叔公懂了，原来这位女同志是哑巴呀，怪不得她不说话，只用手比划。
很快，大叔公又有问题了：“刚才那位男同志喊哑姑同志小妹，俩人应该是兄妹，这会俩人怎么结婚了，咱们国家不是规定近亲不能结婚吗？”
叶蓁太熟悉这种套路了，扭头看一眼电视剧：“刚才那位男同志不是哑姑的哥哥，他应该是她的姐夫。”
众人看向叶蓁，有人问：“你怎么知道他是她的姐夫？”
叶蓁不出声，随后电视上出现几个孩子，孩子们跑过去抱住哑姑，喊哑姑小姨。
叶蓁笑了：“你们看，这些孩子喊哑姑小姨。”
大叔公看电视剧看得更认真了，拿出年少时学习的精神头研究电视剧：“哑姑为什么要嫁给姐夫？”
叶蓁不用看剧情都能猜到电视剧发展：“哑姑的姐姐可能难产了，留下刚出生的孩子没人照顾。”
不一会，男主角抱住一个孩子，把孩子递给哑姑：“蕙兰拼了命生下这个孩子，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孩子就去了。”
众人用震惊的眼神看向叶蓁。
叶蓁心想，都是正常操作啦，只要电视剧看的多就能猜出一切电视剧套路。
黄嫂子看向叶蓁，小声问：“蓁儿啊，后面男同志有没有喜欢哑姑？”
女性跟男性看电视剧的角度不一样，男性喜欢看剧情，女性喜欢看感情。
黄嫂子问出在场所有女同志的心声，女同志们一起看向叶蓁。
叶蓁清了清嗓子：“不会，一会男同志可能会死。”
众人不信，但是随着剧情发展，电视上的男同志下田时踩到铁钉，因为破伤风死了。
这个时候的电视剧没有注水剧情，剧情发展非常迅速，一集能讲完的故事绝对不会拖到第二集。
众人再次震惊地看向叶蓁，又被叶蓁猜到了！
黄嫂子捂住胸口：“他怎么死了，他死了哑姑怎么办？”
叶蓁心想，这部电视剧一看就知道是女性励志类题材，既然是女性励志类题材就得体现女性励志的一面，要体现女性励志的一面就得先把女主角弄惨。
哑姑先是为了照顾小外甥嫁给姐夫，然后丈夫意外死亡，留下哑姑一个人养育几个外甥。
大叔公忍不住问：“后面哑姑会抛弃几个孩子再嫁吗？”
叶蓁不用看电视剧也能猜到后面的电视剧发展：“不会，不过几个孩子可能会不认她，最大的孩子很可能会赶她走。”
大队长高声说：“不可能，哑姑可是他小姨，就算他不认哑姑当母亲，也得喊她小姨。”
叶蓁笑了笑不说话，按照电视剧的套路，一会肯定会有人教唆几个孩子为难哑姑。
果不其然，不一会剧情发展到有人给几个孩子说哑姑的坏话，跟他们说后娘都是坏东西。
随后有人唱起后妈之歌：“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没了娘呀。爹娶了后娘呀，后娘黑心肠呀……①”
叶蓁绷紧脸皮，不能笑，这时候一定不能笑，不然大队长他们会尴尬。
大队长挠了挠头：“蓁儿啊，你是不是看过这个电视剧。”
“没有呀。”
“那你为什么会知道后面的剧情。”
叶蓁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我猜的。”
一切都是电视剧套路啦，她上辈子看电视时看多了这样的套路。
这个时候的电视剧一般只播两集，剧情停留在大儿子推哑姑出门，天空忽然下起小雨，哑姑边淋雨边敲门时结束。
叶蓁收回目光，又猜对了。
相比起叶蓁的淡定，屋里的女同志们全都红了鼻子，眼眶泛红，大声斥责电视剧中的大儿子。
“如果我是哑姑，我一定要揍大儿子一顿，他太没有良心了！”
“就是，哑姑为了他们兄妹嫁给他们父亲，他竟然不认哑姑。”
“所以说我们女人哭呀，做女人苦，做后娘的女人更苦。”
“要我说主要是哑姑太善良，要是换一个人做他们的后娘，他们肯定会被后娘赶出门。”
“哑姑怎么办，她还能回家吗？”
众人看向叶蓁，这时候的叶蓁俨然成为他们的‘人声预告剧透机’。
叶蓁拿过水杯喝一口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哑姑能回家。”
不能回家这部剧还有什么可看的？
话锋一转，叶蓁又说：“不过几个外甥可能会出意外。”
众人吸气：“怎么回事？几个孩子为什么会出意外？”
叶蓁心想，几个孩子不出意外怎么体现女主角的艰难？
她有意卖关子：“你们看下去就知道了。”
这时电视屏幕上出现雪花，沈南喊沈西：“信号塔可能被风吹偏了，你上去看看。”
沈西推开门口的人往外走，沈南和沈西再次摇动信号塔引出信号。
不过今天的剧情已经结束，调出信号后电视频道开始播放其他电视节目，播的是一个唱歌类的节目。
长木生产大队的人还没看过这样的节目，全都看得津津有味。
沈南只有半个月假期，在三月中旬离开长木生产大队。
他因为带回来电视剧，离开时被长木生产大队的人夹道送别，好些人追在他身边大喊：“沈南啊，今年过年一定要回来呀，我们等你一起看电视。”
有人流出眼泪，小声嘀咕：“沈南走了谁给我们放电视呀？”
有人叹息不已：“我家闺女比沈南小两岁，沈南要是能多留半个月，肯定能发现我闺女的好。”
“别做梦了，沈南不可能做你的女婿。”
沈南在众人的不舍中离开长木生产大队。
在他走后沈山接替他的位置成为新的电视播放员，每天中午十二点以及下午的十八点开始给长木人民播放电视剧。
《哑姑》的聚集比叶蓁想象的还要少，一共只有二十集，只播了十天就播完了。
只是中央电视台可能没有别的电视剧可以播，以至于《哑姑》循环播放，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播放了近两轮。
不过长木人民对《哑姑》百看不厌，即使知道后面的详细剧情，依然乐滋滋追剧。
每次追剧都能引发新的讨论，今天讨论后娘虐待孩子，明天讨论继子、继女什么时候遭报应，等几个孩子遭报应了又开始心疼几个孩子，希望几个孩子可以少些磨难，过上幸福的日子。
等几个孩子过上好日子，他们又气愤起来，埋怨他们为什么不回家找哑姑；
等他们回家找哑姑，他们又开始怀疑几个孩子别有用心，担心几个孩子欺负哑姑。
随着电视剧结束，长木人民的追剧生活跟着结束。
冬天过去，春天来了，冰雪在春风的吹拂下渐渐融化。
长木生产大队开始春耕。
五月初，长木生产大队迎来电力局的工作人员，他们来给长木生产大队拉电线。
五月中旬，长木生产大队安装上电线，预计在五月二十五日进行通电测试。
沈北从南乡运回来一批电灯泡，长木生产大队的家家户户安装上电灯泡，期盼着五月二十五日的到来。
五月二十五日中午，电力局宣布完成所有拉电工作，可以进行通电测试。
叶蓁带着孩子们走进屋，一家人坐在电灯下等待着第一抹亮光的到来。
长木生产大队的家家户户都跟沈家一样坐在电灯下等到通电。
下午十五点，电灯泡咻的一下亮了。
长木生产大队响起震耳的尖叫声：“通电了！我家的电灯泡亮了！”
“亮了！亮了！通电了！”
“咱们有电了！”
“通电了，快看呀，我们通电了！”
对于长木生产大队通电这事整个长木生产大队都是欢喜的，但是对于用不用电，晚上开不开电灯这事却各家有个家的考虑。
沈家除了沈风和沈山外其他人都有工资，一个人拿出一块钱足以交一年的电费。
为此叶蓁在用电方面非常大方，到了晚上十八点，两个孩子会打开电灯，一家人坐在电灯下吃饭、看电视。
叶蓁给沈山舀一碗汤：“你们两个看电视时不许往前凑，还记得妈妈以前跟你们说的五个不能吗？”
沈山循序点头：“记得。”
叶蓁给他夹一筷子鸡蛋：“给妈妈重复一遍妈妈当时说的话。”
沈山点着小脑袋，背书一样背出叶蓁的话：“不能边走路边看书，不能点着煤油灯看出，不能在被窝里看出，不能在躺着看书，不能靠近电视机看电视。”
叶蓁看向沈风：“好些孩子就是因为靠近电视机看电视才会变成近视眼，你们想变成近视眼吗？”
两个孩子迅速摇头。
叶蓁指向五米外的地方：“以后看电视要坐到那边看，听到没有？”
两个孩子乖乖点头。
因为整个生产大队只有沈家有电视剧，因此长木人民会在沈家吃饭后来沈家看电视。
整个长木生产大队有几千人，几千人围在沈家门口能把整个沈家庭院装满。
为了让整个生产大队的人都看到电视，晚上时叶蓁会把电视剧搬到庭院门口，沈家门口有一块空地，长木生产大队的人会在空地那边看电视。
当然了，有沈家这种舍得用电的人家，自然也有不舍得用电的人家。
大队长虽然是大队长，但他一向节俭，为此即使长木生产大队通了电，他也坚持不到晚上不许开灯。
且开灯时间不能超过半个小时。
大队长家儿子多，儿子也都取了媳妇，为此孙子也特别多。
小孩子都喜欢玩电灯，几个孩子趁大队长不注意跑到电灯下面玩电灯线。
几个大的孩子拉动电灯线，使得电灯一会亮一会暗，屋里也跟着一会亮一会暗。
孩子们觉得好玩极了，每次都趁大队长不在家玩开灯、关灯的游戏。
大队长家的电灯在孩子们的玩弄下烧坏。
几个孩子担心大队长打他们，不敢跟大队长说电灯坏了的事。
直到晚上。
大队长一家围着桌子坐下，准备吃晚饭。
大队长走到门口，找出电灯线，轻轻拉动电灯线。
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让日一拉电灯线就会亮的电灯今天忽然不亮了。
大队长拧起眉头：“怎么回事？”
赵仁海接话：“会不会是停电了。”
“老二你去隔壁看看。”
赵仁江起身往外走，等他出门后几个孩子默契地缩起脖子，一动不敢动。
他们心想完了，他们弄坏电灯的事要被发现了。
不一会，赵仁江走进屋：“没停电，三叔家还能开灯。”
大队长拿过凳子，站上凳子去拿电灯。
拿下电灯，他点亮煤油灯照向电灯泡，发现电灯泡里面的灯丝全都黑了：“呀，里面的灯丝全都断了，是烧坏了吧？”
几个儿子凑过去看，赵仁河说：“叶校长好像说过电灯泡用多了会烧坏。”
大队长放下电灯泡：“这些电灯泡真是不禁用，才用了几天呀，这么快就烧了？”
几个孩子完全不敢出声，就怕大人们怀疑他们，发现是他们弄坏电灯泡。
黄嫂子心疼坏了：“怎么办啊，能修吗？”
“里面的灯丝可是精细玩意，怎么修？反正我是修不了。”
大队长放下电灯泡，黄嫂子叹了口气：“蓁儿那边应该还有，要不咱们再跟蓁儿要一个？”
“只能再要一个了。”
大队长使唤赵仁江去沈家要电灯泡，等赵仁江拿回来电灯泡立刻把电灯泡安装上去。
这回大队长更加宝贝家里的电灯，叮嘱家的孩子：“以后咱家的电灯不许随便开，我在家时等我回来再开，我不在家时由你妈负责开。”
长木生产大队除了开始通电外还有一个大变化。
这个大变化改变了长木生产大队祖辈传下来的用语习惯。
以前长木人民喊父母喊阿叔和阿婶，但自从看了《哑姑》后，生产大队的孩子们开始学习电视剧中的孩子喊自己的父母爸爸、妈妈。
因为孩子不再喊父母阿叔、阿婶，大人们渐渐习惯被喊爸爸、妈妈。
就这样，现在长木生产大队的人习惯喊父母爸爸、妈妈，大人说话时也不再用你阿叔、你阿婶这样的词指代另一半，而是用你爸，你妈指代另一半。
孩子们提心吊胆好几天，生怕家里人忽然发现电灯泡是他们弄坏的。
他们不敢再玩开灯、关灯的游戏。
不过喜欢玩开灯、关灯游戏的孩子很多，为此长木生产大队隔三差五就会发生电灯泡忽然烧坏的情况。
这时候的他们都以为是电灯泡的质量不好，所以电灯泡才会那么快烧坏。
直到很久以后，他们才发现不是电灯泡的质量不好，是家里的孩子太能折腾！
自从长木生产大队通了电，长木生产大队的人感觉日子有了奔头，干起活来更有劲了。
“昨天《哑姑》播完了，叶校长说今天播新的电视剧。”
“那咱们今天得早点去叶校长家霸座位。”
“这个时候去已经晚了，今天早上已经有人拿家里的板凳去叶校长家门口霸座位。”
“走走走，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回家拿凳子。”
傍晚时分，沈家搬出电视。
沈家门口坐满人，前面的人直接坐在地上，中间位置的人坐在椅子上，后面位置的人担心看不到电视全都选择站着。
叶蓁拉过椅子坐到电视旁边，众人看向她。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区发红包啦，明天见~
1：河北民歌《小白菜》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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