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看一眼手表,手表显示现在的时间是十六点三十五分。大队长说的一会应该是晚上,也就是吃过晚饭后,时间在十八点以后。
“知道了,咱家饭煮好没有?”
叶蓁边走边说话,沈北跟上叶蓁:“没有,奶在厨房煮菜。”
沈西追过去:“刚才我跟五狗子帮奶择菜,奶嫌我们碍事,不让我们待在厨房。”
沈风迅速点头:“我怀疑奶打算做好吃的。”
沈山拉住沈风的衣角,由沈风拉着自己往前滑:“奶跟我说今晚炖鸭子。”
沈风停下脚步:“六狗子,奶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沈山想了想:“黄姥姥来家里的时候。”
叶蓁明了,钱小花向来爱面子,估计是炖鸭子招待黄母,以此显示自己的好客和大方。
叶蓁钻进厨房,进入厨房的瞬间闻到一股浓郁的醋酸味:“妈,屋里醋味好重,您是做陈醋炖鸭吗?”
钱小花嗯一声:“你拿根筷子过来。”
叶蓁打开碗柜,拿出一双筷子走过去,在钱小花打开锅盖时用其中一根筷子去戳鸭胸肉。
陈醋炖鸭是长木生产大队这里的做法,除了酸辣粉,叶蓁以前不爱吃带酸味的东西,但是来了长木生产大队后发现长木生产大队的人非常喜欢用陈醋炖东西。
比如说陈醋炖猪脚、陈醋炖鸭子、陈醋炖鸡,只要是食材,他们都能用陈醋炖一遍。
这可能跟长木生产大队的生活习惯有关系,之前说过长木生产大队这边的生活习惯偏向客家人的生活习惯,客家人非常喜欢用醋炖猪脚。
当然了,客家人炖猪脚的醋有两种,一种是白醋,一种是陈醋。不同地区的客家人用不同的醋炖猪脚。
陈醋炖鸭的步骤比较复杂,叶蓁只知道大概的流程是先烧开陈醋,然后放入整只鸭子,把鸭子炖熟后再切开鸭子,拌上调味料。
“熟了。”
叶蓁拿出筷子,筷子头带出褐色的肉汁,她舔了舔筷子头,被酸得眯起眼睛:“好酸。”
钱小花没搭理她,拿过锅铲捞出鸭子,然后倒出炖鸭子的陈醋。
叶蓁站在旁边看,钱小花白她一眼:“别站在这里,去拿刀过来把鸭子剁了。”
“好。”
叶蓁去拿菜刀和菜板。
上辈子作为一个喜欢看美食频道的死宅,她非常会切鸭子。
放下菜板,她捉住鸭背把鸭子带到菜板,然后开始挥刀剁鸭子。
钱小花扫叶蓁一眼,见她把鸭子切的差不多了便拿出红糖放入锅中。
在大火的熬煮下,红糖快速融化。
等红糖全部融化后钱小花往锅里倒入陈醋,然后放入桂皮八角之类的香料。
叶蓁放下菜刀:“剁好了。”
“拿过来。”
叶蓁端着鸭子走过去,听到钱小花说:“倒进锅里。”
叶蓁走进灶台,把所有鸭肉倒入锅里:“然后呢?”
“炖个半个小时。你那个干妈去哪了,刚才还听到她的声音,这会怎么听不见了?”
叶蓁往外看,看到黄母带着沈西几个在门口扎马步:“她在门口教沈西他们练武。”
钱小花翻了个白眼:“几十岁的人了还整天弄些打打杀杀的东西,不像话。”
说话间,锅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钱小花用勺子舀出汤汁,送到叶蓁面前示意叶蓁尝一口。
叶蓁用尾指沾了沾勺子,随后指进嘴里尝了尝:“酸酸甜甜的,好吃。”
钱小花拿出面条,快速将面条放入另外一个锅中:“你去打些井水上来,一会我要用井水洗面条。”
“您要做冷面?”
钱小花嗯一声,叶蓁拿水桶出去打水。等她提着井水进入厨房时钱小花把面条倒入水桶中,头也没抬地吩咐叶蓁:“把面条洗两遍。”
叶蓁放下水桶,伸手进水桶里面捞起里面的面条,所谓的洗面条就是给面条过冷水,洗面条这个说法也是跟长木生产大队的人学的。
正所谓入乡随,现在沈家人算得上半个长木生产大队的人,在生活习惯上渐渐被长木生产大队的人同化。
叶蓁负责洗面,钱小花捞出陈醋炖鸭,然后开始准备配菜。
半个小时后俩人一人端一盆面走出厨房。
叶蓁朝外面喊:“阿婶、阿叔、爸、沈野、孩儿们吃饭了,快回来吃饭。”
叶蓁摆好凳子,等他们进屋后把冷面推到他们面前:“今天晚上吃冷面。”
陈醋炖鸭配凉面是一种新吃法,叶蓁第一次尝试这样的吃法。
喝一口冷面汤,整个人瞬间降温,从舌尖到喉咙透着冰凉。
再吃一口陈醋炖鸭,陈醋炖鸭偏酸甜,吃起来非常开胃。吃进嘴里的瞬间,仿佛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
黄母一口气连吃两块鸭肉:“这个炖鸭好吃,谁炖的?”
叶蓁给钱小花夹一筷子菜:“妈炖的,她特意炖鸭子招待您跟阿叔。”
黄母伸手按住钱小花的手:“我看着比你年纪大,以后咱俩就是亲姐俩,你喊我一声姐,我喊你一声妹妹。”
黄母说话的架势好像像在说:以后姐罩你。
钱小花脸上笑眯眯,心里猛翻白眼,这个亲家脸皮真厚,谁要跟她当亲姐俩?
再说了,她年纪跟她一样大,凭什么她得当妹妹?
黄母说完话自顾自吸溜一大口面:“吃肉搭配酒一起吃肉才香,老闺女,你家没酒吗?”
叶蓁脸色不变:“酒肯定有,但是我姐说您喝酒后酒品不好,嘱咐我不能给你倒酒。”
黄母沉下脸:“我酒品特别好,不信你问你叔。”
叶蓁才不问,她上回已经领教过黄母的酒品,别人喝醉酒会唱歌、跳舞或者骂人,黄母却不是,她喝醉后会舞刀弄棒。
可能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舞刀弄棒没意思,她会强制要求周围的人跟她一起舞刀弄棒,谁不配合就揍谁。
吃到七成饱时叶蓁拿出一瓶新酿的青梅果酒,这些青梅酒的度数只有三到五度,小孩子喝了也不会醉。
叶蓁给在座的所有人一人倒一碗青梅果酒:“感谢妈妈今天给我们做陈醋炖鸭,我们来干一杯。”
一杯过后叶蓁又说:“欢迎阿叔和阿婶来家里做客,再干一杯。”
众人又举起碗干杯,叶蓁继续说:“酒不过三巡不成酒,咱们再干最后一杯。”
喝过酒,众人已经八分饱。
叶蓁喝完碗里的汤,看一眼时间,手表显示现在是十八点二十五分。
她先跟钱小花说话:“妈,我一会要去生产大队那边开会,今晚会很晚回来,您不用给我留门。”
然后站起身跟黄母和黄父说话:“阿叔,阿婶,我要出门了,你们晚上要是睡不好,尽管去敲沈西他们的房门,他们睡得晚。”
话落,叶蓁拉开椅子往外走。
黄母跟着放下筷子:“我吃好了。”
她追上叶蓁:“老闺女走慢点,我也去。”
黄母的性格特别犟,叶蓁拿她没办法,只好带着她一起去。
这次的会议还是定在长木生产大队的宗祠,负责看门的人认识黄母,知道黄母是大队长的岳母,问都没问就直接放她们进去。
叶蓁挽着黄母走进宗祠,接收到屋里所有人的打量。
黄母特别自觉地举起手扬了扬:“同志们好,我是赵义柱的岳母,我叫黄飞虎,鼓掌。”
众人稀稀拉拉鼓掌。
大队长急忙站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给黄母:“阿婶您来这边坐。”
黄母是个爽快人,听到大队长的话立刻迈着外八步走过去占领大队长的位置,坐下后才随口问:“我老闺女坐哪里?”
叶蓁指了指旁边的位置:“我坐那里。”
黄母年轻时毕竟是大山寨的寨主,不等其他人说话主动抛出话题:“今天召集大家过来,主要是商量一件事。”
“大柱,你给大家说一说咱们要商量的大事。”
大队长一个头两个大,给叶蓁投去一个眼神:你为什么带她过来?
叶蓁用眼神喊冤:我也不想的,但是我劝不了阿婶。
大队长心知自己的岳母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这个岳母想来说一不二,但凡是她做出的决定,就不允许其他人反驳。
叹了口气,大队长看向大叔公。
大叔公点了点头,大队长收到大叔公的暗示才开口接话:“今天召集大家过来主要是商议生产大队公共财产的安全问题。”
“最近一段时间,巡逻队发现公家山附近有大量的脚印,这段时间咱们生产大队的人都在忙秋收,所以那些脚印不是咱们生产大人留下的脚印。”
“巡逻队经过对比后发现那些脚印来自两个地方,一个是长廊生产大队,一个是峻岭生产大队。”
“大家伙都知道这两个生产大队在四十年代时是土匪,所以他们忽然来咱们生产大队肯定是看上了咱们生产大队的东西,正在观察咱们。”
“最近一段时间咱们用拖拉机的次数多达十五次,这有点太高调了,难免会引起一些牛鬼蛇神的注意,我怀疑他们是看上了咱们的拖拉机。”
“今天咱们开会的主题是如何避免长廊生产大队和峻岭生产大队的人来咱们生产大队闹事。”
所有人思考起来,过了一会黄母忽然说:“这事简单,擒贼先擒王,咱们去他们的生产大队把他们的大队长捉起来打一顿,把他们的大队长打老实了,他也就不敢生事了。”
这是她的经验之谈,她年轻那会没少干擒贼先擒王的事。
众人面面相觑,大队长出声打圆场:“现在是新社会,生产大队之间提倡团结友爱,互帮互助,所以咱们不能无缘无故挑事。”
叶蓁秒懂大队长的潜台词,他的言下之意是不能无中生有,但若是对方先闹事,他们就可以借此跟对方讨要公道。
也就是说要师出有名。
黄母嫌弃地看大队长一眼:“这事也简单,咱们可以下个套,他们要是上当钻进咱们下的套,咱们不就可以……”
她想到一个成语,但是忽然说不出那个成语。
叶蓁接上话:“上门讨公道。”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大队长看向大叔公,大叔公出声问:“怎么下套?”
黄母敞开大腿,一副大哥样说:“简单,咱们可以把拖拉机运到公家山那边,他们看到拖拉机肯定会忍不住动手,这时咱们就可以出去捉捕他们,这叫……”
她又想起一个很厉害的成语,但绞尽脑汁也表达不出那个成语的意思。
叶蓁接上话:“请君入瓮。”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大队长问大叔公:“大叔公,您觉得呢?”
大叔公敲了敲桌子,转而问其他人:“你们觉得呢?”
在座的二十几个人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
“这个方法好,咱们不能干等他们动手,必须主动出击。”
“我也赞成这个方法,不过长廊生产大队的一向谨慎,他们能上当吗?”
“我倒是不担心这个,我怕长廊生产大队和峻岭生产大队会在事后找咱们的麻烦。”
“也是,长廊生产大队的人一向不要脸,要是被他们黏上,没个十年八年的绝对甩不开他们。”
“可不是,捉贼容易,防贼难啊。”
“那你说怎么办,咱们总不能给他们送拖拉机吧?”
这话一出不少人顿住,纷纷用眼神交流想法。
叶蓁举起手:“我有个想法。”
所有人看向她:“咱们可以分两步走,一步是捉贼,一步是给其他生产大队送拖拉机。”
大队长变得严肃起来:“怎么说?”
“其实咱们不需要用拖拉机做陷阱捉贼,咱们可以放些消息出去,就说最近有其他生产大队的人在咱们的公家山徘徊,疑似想要偷咱们的柿子树。”
所有人眼睛亮了起来,是啊,长木生产大队不仅拖拉机招人眼红,公家山上的柿子树同样招人眼红。
“你继续说。”
“然后我们可以增加巡逻队的人数,但凡发现有人进入咱们的公家山,立刻把他们捉起来。
等把人捉了就是人赃并获,咱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
黄母猛拍桌子,一副找到继承人的样子看向叶蓁:“老闺女,你想不想继承我的山寨。”
叶蓁憋着笑意,她拒绝。
她现在的目标是当一个好校长,可不想去山上守山。
大队长被黄母的话弄得绷不住脸上的严肃表情,咳嗽一声后急忙岔开话题:“蓁儿啊,你再说一下第二步。”
“咱们造一辆拖拉机非常困难,但只是困难,目前还算是可以完成的任务。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咱们可以像之前造碾米机一样,只要其他生产大队可以提供材料,咱们就可以收取费用给他们造拖拉机。”
“同时咱们还可以建立造拖拉机的生产线,培养以造拖拉机为主,维修拖拉机为辅的学生。”
叶蓁想说的是汽修工人,但是长木生产大队的人估计很难明白汽修工人四个字的意思,因此她没说出汽修工人四个字。
在场的人都思考起来,随后大队长问:“他们就算找咱们造拖拉机也没用,他们买不到柴油。”
叶蓁笑眯眼:“正是因为他们买不到柴油,咱们才有利可图呀。”
大叔公点了点头:“听说沈北认识的那几个朋友可以弄到几千吨的柴油,这事可以找沈北商量。”
大叔公这是同意叶蓁的提议,开始讨论下一个步骤。
大队长捏了捏鼻梁,他感觉自己脑子不行,听不懂大叔公和叶蓁的对话。
大叔公停顿几秒才说:“一步一步来,咱们先把捉贼的事弄好再弄拖拉机的事。”
大队长看向叶蓁:“蓁儿你有什么想法?”
不等叶蓁开口,黄母抢先说:“我有想法,这事我去办,我能把潜伏在公家山附近的人全部捉回来。”
大叔公看向大队长,眼神似乎在问:你岳母行吗?
大队长点了点头:“阿婶,需要给您派帮手吗?”
“不用,带你们去只会碍手碍脚,我一个人就行了。”
黄母跟黄嫂子一样是个急性子,话落立刻站起身往外走:“等着,我一会就回来。”
俗话说阴谋诡计在实力面前不值一提,黄母是真正的练家子,她说能把人捉回来,就能把人捉回来。
大队长不放心黄母,带人跟上去。
两个小时后黄母带回来三个小伙子,三个小伙子的年纪都在二十岁上下。
“捉到三条大鱼,剩下的小虾米我放他们回去报信。”
黄母松开手,三个小伙子摔到地上。
大队长见过其中一个小伙子:“他是长廊生产大队大队长的孙子,名叫钱朝国,今年二十一岁。”
钱朝国吐出一口吐沫:“你们赶紧把我放我,不然我爷爷一定会来这里找你们的麻烦。”
黄母一脚过去踢飞钱朝国,钱朝国趴在地上起不来。
黄母冷哼:“别废话,再废话割了你的舌头。”
大队长急忙上去拉住黄母:“阿婶别生气,现在是新社会,需要讲法律法规。”
黄母甩开大队长的手:“磨磨唧唧,一边去,我不想跟你说话。”
大队长劝下黄母后便去收拾钱朝国三个人,按照之前商量好了,他喊人绑住他们的手脚,然后放出消息说他们捉到钱朝国三人,捉到他们时他们正在偷长木生产大队的柿子树。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周围的生产大队,一个星期后消息传到长廊生产大队。
长廊生产大队的大队长气得捏碎手里的杯子,但孙子还在人家的手上,只能装一回孙子,去领回自己的孙子。
然而大队长可不是好说话的,大队长要求长廊生产大队赔偿长木生产大队五百棵柿子树,一手交树,一手交人。
柿子树虽然随处可见,但是一个生产大队想要凑齐五百棵柿子树也不容易。
大队长这是用柿子树的事威慑长廊生产大队的人。
当然了,打一棒子后还得补上一颗甜枣。
于是,在长廊生产大队送来五百棵柿子树时大队长表示长木生产大队可以组建拖拉机,只要他们可以找到组建拖拉机的材料,长木生产大队就能帮他们组建。
长廊生产大队派人进入长木生产大队为的就是拖拉机,听了这话,钱朝国的爷爷立刻变了脸色,笑着跟大队长称兄道弟。
随着长廊生产大队的离开,长木生产大队可以组建拖拉机的消息也跟着传了出去,附近的高木生产大队和五木生产大队纷纷上门打探消息。
与此同时,叶蓁带上沈西和赵礼去高木生产大队传授嫁接技术,这是早就约定好的事情。
嫁接技术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叶蓁把有关嫁接技术的理论知识绘成彩色的画册,到达高木生产大队时先把画册交给大队长,然后再手把手教他们嫁接技术。
她在高木生产大队教了一个多月,又在长木生产大队教了一个多月。
等她返回长木生产大队时秋天已经过去,冬天也即将过去,春天正在来往长木生产大队的路上。
今年的春节在二月中旬,准确的日子是二月二十七日。
叶蓁依然是跟长木生产大队一起度过1970年,一起迎接1971年。
这一年,叶蓁三十九岁,东南西北进入十七岁,最小的沈山也成了四岁的孩子。
新的一年到了意味着长木生产大队会变得非常忙碌,因为今年叶蓁准备弄大棚种植。
年初十的早上,长木生产大队十六岁以上的男男女女齐聚一堂,他们要去搭建大棚。
叶蓁哈出一口气,手上穿着从长青带过来的羊绒手套,头上戴着从长青带过来的羊绒帽子,脚下穿着南乡的雨鞋。
一伙人冒着大雪进入公家山,然后穿过公家山到达公家山的南边。
他们要在这里建大棚。
叶蓁放下锄头,黄嫂子拿出水壶喝一口滚烫的热水:“咱们能在三月中旬搭好你说的那个大棚?”
叶蓁拿出设计稿:“肯定可以,这是设计稿。其实搭建大棚很容易,就跟搭建茅草屋一样简单。”
黄嫂子看一眼设计图,设计图上的图画确实很像茅草屋,不过茅草屋可不能控制温度。
休息一会,叶蓁站起身说话:“同志们,咱们要在这里建大棚。”
“这里是建大棚的中心区域,由黄校长负责;这里是大棚的外部区域,由赵义国同志负责。”
她将所有人分成几个小组,选出其中的组长,让组长负责整个小组的管理工作。
建大棚确实很简单,难的是操控里面的温度。
这里没有电,更没有现代化机器,叶蓁只能沿用古老的方法建造大棚,那就是在大棚里面盘炕。
“校长,这个炕真的暖和吗?”
“校长,这个炕看着跟土灶差不多,咱们要在哪里烧火?”
“校长,我觉得这个炕不实用,倒不如将炕改成地炉,咱们长木生产大队祖祖辈辈都用地炉。”
叶蓁不解释,等把炕建好了再给他们当场试验炕好不好用。
她上辈子曾经去北方的农村住过一年,那里家家户户都盘炕,每年进入寒冷天时会烧炕御寒。
建大棚的同时叶蓁分出一个队伍负责盘炕。
好东西不需要用言语去解释,叶蓁朝沈西招手,沈西往灶里放入木柴。
随后烟囱上冒出浓烟,一段时间后整个大棚变得暖和起来。
叶蓁爬上炕:“你们上来试试。”
众人爬上炕,黄嫂子咦了一声:“真暖和,这里要是有被子,我能立刻睡着。”
杜鹃直接烫伤,舒服得眯起眼睛:“这个炕真好用,比咱们的地炉好用。”
有人忽然问:“校长,咱们家里可以盘这种炕吗?”
有人很快反应过来:“是啊,咱们家里能盘吗?若是咱们家里也能盘,冬天时就不怕下雪了。”
杜鹃猛地坐起身:“刚才差点睡着了。”
黄嫂子打了个哈欠:“我也是,这个炕太舒服了。”
她看向叶蓁:“蓁儿啊,咱们家里能盘这种炕吗?”
长木生产大队气候比较复杂,夏天和秋天是南方气候,春天和冬天确实北方气候,这里的水稻一年一熟,秋收要比南方推迟一个月甚至是一个半月,具体要推迟多久得看当年的气候情况。
这里进入冬天后开始下雪,从十二月份下到来年的三月份,下雪时气温达到令下几十度,好些老人和刚出生的孩子因为寒冷生病。
叶蓁思考一会才说话:“可以是可以,不过咱们已经有地炉了,盘这些炕用处不大,一个月只有三个月需要烧炕。”
黄嫂子拉了拉衣服后趴在炕上不动了:“我第一次睡到这么暖和的床,蓁儿啊,咱们盘炕吧。”
杜鹃迅速点头:“咱们还有一个星期就能把大棚搭好,搭好大棚后咱们开始盘炕吧?”
叶蓁能说什么?
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下,她只能笑着点头。
就这样,长木生产大队在三月末开始盘炕工作,等他们结束盘炕工作时,春天已经过去,长木生产大队进入夏天。
“有叶校长的信。”
邮递员把信递给沈老头,沈老头现在是长木学院的门卫,偶尔会帮叶蓁收信。
沈老头拿了信后将信放好,中午时把信带去食堂,等叶蓁放学来食堂十分才把信交给她。
“老,老二家的,有你的信。”
叶蓁放下饭盒:“谁寄来的?”
“文,省领导。”
叶蓁拿过信,看见信封上盖着长木省省领导的公章,这是省领导寄来的信。
叶蓁拆开信封,从头往下看一遍:“领导给咱们学院两个工农子弟兵的推荐名额。”
黄嫂子喝一口汤:“这事正常,往年咱们生产大队都能收到两个推荐名额。”
只是以前的长木生产大队非常排外,他们不愿意送族里的孩子出去上学。
叶蓁把信收好:“往年咱们生产大队没要名额吗?”
“没要,没人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出去读书。”
钱小花惊讶问:“工农子弟兵学校可是大学,毕业后最差的都可以直接去厂里上班,等于是一毕业就能拿铁饭碗,你们为什么不愿意送孩子出去读大学。”
黄嫂子压低声音:“不知道,这是大叔公的决定。”
叶蓁快速吃完饭盒的饭:“我出去一下,下午若是有人找我,让他晚上再来。”
叶蓁急匆匆往外走,走到大叔公家门口停下。
“赵礼,你爷爷在家吗?”
赵礼坐在树下看书,听到叶蓁的声音回头看向叶蓁:“叶校长好,我爷爷在屋里练字。”
“我现在进去方便吗?”
“您稍等一会,我进去问爷爷。”
赵礼放下书,走到门口敲了敲门,然后打开门走进屋。
等他再出来时,他脸上挂上笑容:“爷爷说方便,他请您进屋喝茶。”
叶蓁往前走,经过赵礼时揉了揉赵礼的头顶:“最近怎么不见你来沈家,是不是跟沈西闹矛盾了?”
赵礼抿紧双唇:“没有,我最近忙。”
叶蓁不信,看他的表情明显是在撒谎。
不过她这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没时间管两个孩子。
叶蓁大跨步走进屋,进屋后敲了敲门槛:“大叔公,我没有打扰您练字吧?”
大叔公不动如钟,似乎没有听到叶蓁的声音,右手提起毛笔,笔尖接触宣纸,一笔写完四个大字。
放下毛笔,他走到旁边的水盆边上拿起毛巾擦了擦手:“你坐吧。”
叶蓁走到旁边坐下:“我收到省领导的了来信,上边给咱们送来两个工农子弟兵大学的名额。”
大叔公放下毛巾,盯着刚才写的大字看了一会后说:“你过来看看这几个大字。”
叶蓁走过去看,随后被大叔公问:“你觉得这几个字写的怎么样?”
“一气呵成,大气磅礴。”
大叔公摇头:“评价太高,你看这里,这里明显有凝滞不前的痕迹,说明我写这个字时曾经犹豫过。还有这里,这一撇明显过于零散,说明我在写这一撇时急躁了。”
叶蓁对书法了解不多,只能笑着听大叔公评价自己。
大叔公似乎很喜欢评价自己的字,挨个字评论,一会说这个字力度不够,一会说那个字过于注重笔画,失了灵气。
叶蓁全程陪笑,等大叔公停下才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咱们学校拿到两个名额,您觉得咱们今年应该派人出去吗?”
大叔公端起一杯茶,抿一口茶:“听沈北说外边取消了高考,既然了取消了高考说明读大学是一件不必要的事情。”
叶蓁跟着坐下:“不能这样说,国家需要各方面的人才,虽然现在取消了高考,但只是暂时取消,以后肯定还会继续举办高考。”
“我不赞成派孩子去工农子弟兵大学读书。”
不等叶蓁说话,大叔公继续往下说:“我派人出去打听过,据说工农子弟兵大学只招收干部的孩子,不管干部的孩子有没有读过书,只要他有推荐信,他就可以去上大学。”
“不能这样说。”
叶蓁接上话:“其实工农子弟兵大学除了干部的孩子外还有咱们农民的孩子。当然了,学校里面确实存在有推荐信就能上学的情况,但这只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是读过高中的知识分子。”
大叔公摆了摆手:“我觉得咱们长木学院挺好,孩子们在长木学院上学就行,没必要去那个什么工农子弟兵大学。”
叶蓁有不同的看法,长木学院固然好,但是世界那么大,总有想要出去看看的孩子。
所以她觉得应该把选择的权利给孩子们,而不是大人直接帮他们做决定。
“大叔公,我打算在学校公布工农子弟兵大学推荐名额的事。”
叶蓁以为大叔公会生气,但是大叔公脸上一点生气的表情都没有,他甚至还笑了笑:“你都有决定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叶蓁笑了笑:“我想跟您说一声。”
大叔公摆了摆手:“你才是长木学院的校长,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
听了大叔公的话叶蓁特别惊讶,大叔公的意思是他不干涉她的决定,只要她决定派学生出去上大学,他便不会阻止长木生产大队的孩子出去读大学。
叶蓁沉思片刻:“我知道了,今天叨扰您了。”
大叔公闭上眼睛,这是闭门谢客的意思。
“不打扰您了,我走了。”
叶蓁站起身往外走,走出门口仍然没有被大叔公喊停。
叶蓁放心了,大叔公表面上虽然不赞同送孩子出去上大学,但是私心里肯定也是想送孩子出去上大学的。
只是长木生产大队自我封闭了三十多年,他们认为外面的世界非常危险,一时间很难固有的想法,同意送孩子去外面读大学。
叶蓁把推荐名额的事写成公告贴到学校门口,学校的学习进入校门时都可以看到公告。
贴出公告的第二天,学校门口迎来一群二十来岁的孩子。
他们围着公告小声讨论。
“上面又给咱们送名额了,这回还是省里的工农子弟兵大学。”
“小川他们经常去各个省进货,我虽然不敢跟他一样去其他省进货,但我想去工农子弟兵大学读书。”
“小点声,这事我们私下说说就好,不能让大人听见。”
“我也想去,可是阿叔和阿婶肯定不会同意让我去。”
“我家也是。”
“上面说想去的同学可以写自荐信,把自荐信投入校长办公室门口的信箱。”
“这事还是得跟阿叔阿婶商量过后才能写自荐信,不然即使被选上,阿叔阿婶也不会同意我出去。”
“你们说叶校长会不会已经想好主意说服我们的父母?”
“不能吧,叶校长还会管这个?”
“我觉得会,叶校长既然贴了公告,肯定已经想好主意。”
“要不咱们去问叶校长?”
所有人沉默起来,过了一会为首的赵义升拍板作决定:“走,咱们去问叶校长。”
一群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走向校长办公室,只是当他们到达校长办公室时发现校长办公室锁着门,叶校长显然不在办公室。
“叶校长不在这里。”
“叶校长会不会回家了?”
“不可能,叶校长一向守时,从来不会在上课时间回家。”
“那你觉得她去哪里了?”
“叶校长会不会是去西瓜大棚了?”
赵义升再次拍板作决定:“咱们去西瓜大棚找叶校长。”
西瓜大棚是长木生产大队在年初搭建的暖棚,叶蓁组织养殖场的学生在这里种植西瓜。
春天时洒下的西瓜种子早就长出西瓜藤,前段时间更是结出西瓜。
只是这里种出来的西瓜特别小,每个西瓜只有四斤多重。
现在是西瓜成熟的季节,叶蓁每天都会去习惯大棚记录西瓜的长势,但是这些西瓜的长势不太好。
她打算明年尝试在当地的冬瓜藤上嫁接西瓜藤。
他们到达西瓜大棚时正好遇到叶蓁,他们急忙喊住叶蓁。
叶蓁停下脚步:“你们找我有事?”
赵义升被推到最前面,赵义升挠了挠头发:“校长,我们想跟您说推荐名额的事。”
“这里太热了,我们去那边说话。”
叶蓁带他们去树荫下,坐下后才问:“推荐名额的事怎么了?”
有了赵义升开头,其他人纷纷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想自荐,但是我的家人不能接受我离开长木生产大队。”
“校长,您是不是已经想好理由说服我们的家长?”
“校长,自荐的事需要走流程吗,还是只要写了自荐信都能获得名额?”
“校长,现在有人给您投自荐信吗?”
“校长,您觉得我们现在的年纪适合出去读大学吗?”
“我阿婶想让我留在长木学院当老师,但我觉得我的知识不足以成为一个老师,所以我想出去外边看看。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想出去学习更多的知识。”
叶蓁耐心地听他们说话,等他们说完了才挨个回答他们的问题:“首先我没有想好说服你们家长的理由,我觉得这是你们的事,如果你们不能说服你们的家长,说明你们不具备出去读书的条件。”
“再来自荐的事需要走流程,你们如果想要自荐,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把自荐信投入校长信箱,然后还要进行一轮面试,只有通过面试的最后两个学生才能获得推荐名额。”
“还有,自己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不要问我你们的年纪适不适合出去读大学,如果你这样问我,我会说你不适合。因为你在问我这个问题时应该已经进行过一次自我否定。作为一个校长,我不会选一个否定自己的人出去上大学。”
“最后一个问题,目前已经有十个同学投了自荐信,校长信箱会在五天后关闭,如果你们想要自荐,需要在五天内投出你们的自荐信。”
“孩子们,你们还有其他问题吗?”
被叶蓁如此一问,孩子们全都涨红脸。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可能会改文名,如果朋友们发现文名或者封面变成了《在年代文中躺赢》不要觉得惊讶,因为很可能是作者修改了文名和封面哟。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