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奶,我爸爸捉了条好大的鱼。”
沈风跟开了马达似的快速冲进屋,两只眼睛扫视四周,找到叶蓁后立刻冲过去拉着叶蓁往外跑。
母子二人手拉手跑出门口,叶蓁看向沈野手上的鱼,那是一条十来斤中的大鱼。
这会大鱼还活着,尾巴一抽一抽地抽打着沈野的手臂。
叶蓁迎过去:“这鱼得有十·五·六斤吧?”
“说少了,姐夫拿去称过,有十八斤。”
沈风哇的一声张大嘴巴,扑过去伸手摸鱼尾巴,被鱼尾巴扇了一身的鱼鳞。
“姐夫他们家也有这么大的鱼吗?”
沈野把大鱼递给沈风,拦着叶蓁往前走:“没有,今天只捉到这么一条大鱼。不过姐夫做主把鱼分给咱家。”
叶蓁懂了:“其他人没意见吗?”
“没意见。”
“一会杀了鱼给姐夫家送一份。”
沈野提议,叶蓁则摇头:“不用,咱们做几道好菜请姐夫他们过来吃饭就行。”
沈风接上话:“妈,我想吃酸菜鱼。”
叶蓁点头:“咱们家好久没吃酸菜鱼了,今天做多点酸菜鱼,让你们吃个够。”
“好耶!!”
沈风大喊着跑起来,急着回家给哥哥们报信。
长河靠海,沈家祖祖辈辈都住在海边,在长河时叶蓁没少吃几十斤重甚至几百斤重的海鱼。
但自从去了长青生产大队以后再也没吃过新鲜的大海鱼,就算偶尔吃一顿海鱼,吃的也是娘家寄过来的咸鱼干。
沈野带回来的这条是河鱼,估计长了好些年才长到十几斤重。
这条鱼算是一条爷爷辈的老鱼,肉质跟别的鱼没法比,不过大家还是很喜欢吃老鱼,觉得吃老鱼吃的是喜庆。
沈家人开始忙活起来,钱小花负责掌大勺,沈野负责杀鱼,几个小的负责弄鱼肠,沈老头负责烧火,叶蓁则负责把择菜。
一条十八斤的鱼可以有很多种吃饭,叶蓁把菜放下,扭头跟钱小花说话:“妈,今晚咱家来一个一鱼三吃吧?”
钱小花头也没抬:“就你事儿多。”
停顿几秒才又说:“怎么个一鱼三吃法?”
“来一道水煮鱼、再来一道葱段鱼丸羹,最后来一道鸡蛋煎鱼肠。”
“水煮鱼倒是好做,可是后面的鱼丸和鱼肠可不好弄。”
叶蓁洗干净手凑过去:“没事,我来弄,您帮我打下手。”
钱小花满意了,直接把锅铲递给叶蓁:“那个鸡蛋煎鱼肠要用多少个鸡蛋?”
“今晚姐夫他们回过来吃饭,他家二十几口人,拿十个鸡蛋吧。”
钱小花心里骂叶蓁败家,嘴上却没说话,转身出门去屋里拿鸡蛋。
晚上十九点,大队长一家来到沈家。
“钱奶奶、沈爷爷、小姨、姨夫晚上好。”
“钱太奶、沈太爷、姨婆、姨伯公晚上好。”
大队长一家浩浩荡荡进入沈家,叶蓁边走边脱下围裙:“姐夫,姐,你们来啦。别在门口站着了,赶紧进屋喝茶。”
黄嫂子跟上叶蓁,把带来的饺子递给叶蓁:“我昨天包的饺子,一会拿去热一热。”
叶蓁接过饺子,黄嫂子带了不少饺子过来,足够他们一家人的口粮。
不过沈家煮了不少饭,叶蓁最后没热饺子,喊来沈西让沈西把饺子拿去外边冻上。
拿出煤油灯点上,叶蓁领着孩子们端菜上桌。
看着桌上的鱼丸、鱼肠,大队长一家表情震惊,他们以为只是过来吃一顿便饭,没想到沈家准备得这么丰盛。
这三样菜都赶上过年的年菜了。
叶蓁拿出酒,麻利地给大人们倒上米酒:“沈西,你去拿些山楂酒出来给哥哥们喝。”
山楂酒是叶蓁最近酿造的果酒,度数非常低,很适合孩子们喝。
沈西跳下桌子,随后拎出一大罐山楂酒,给赵仁川以及赵仁川的侄子侄女们一人倒一碗。
沈老头是长辈,他率先端起碗:“吃,吃饭,不然该凉了。”
叶蓁坐在黄嫂子旁边,闻言给大家介绍今晚的三道菜:“这些菜都是用姐夫捉的那条大鱼做的,中间这道名叫葱段鱼丸羹,爽滑脆口。”
话落,叶蓁拿起勺子给黄嫂子和大队长一人舀了一勺葱段鱼丸羹:“这道菜趁热吃才好吃,凉了会变腥。”
还不忘招呼几个外甥:“小海你们也吃,都别看着了,赶紧动筷子吧。”
大家纷纷开始动筷子,大队长一家口味非常一致,吃过三道菜后都表示最喜欢吃鸡蛋炒鱼肠。
“蓁儿啊,今天吃了你家的鸡蛋炒鱼肠才知道鱼肠也可以做的很好吃,以前扔掉的鱼肠真是浪费了。”
叶蓁跟黄嫂子碰一下酒碗:“也不是所有鱼肠都能吃,大鱼的鱼肠才有这样的口感。”
这顿饭宾主尽欢,吃到最后大人们都醉了,脸色泛着红晕。
叶蓁扶黄嫂子起身,黄嫂子迷迷瞪瞪在原地转圈子。
她拉住叶蓁的手,扯着嗓子喊:“蓁儿啊,年初二你跟我回娘家,回去给阿婶和阿叔磕头。”
叶蓁跟黄嫂子结干亲等于跟黄嫂子的娘家结干亲,黄嫂子的父母现在也算她的干父母。
“知道了姐,姐你还能走吗,要不我扶你回去吧?”
黄嫂子挣开叶蓁的手:“用不着你扶,我没喝醉,我还能走直线。”
大队长一直绷着脸,脸上看着挺严肃,然而眼神却一点神采都没有,也是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赵仁海几个也醉了,这会正被媳妇和孩子搀着往外走。
沈家只有赵仁川没醉,但他今晚打算留在沈家过夜,因此正拉着沈北看自家爸妈的笑话。
叶蓁不放心大队长一家,喊上沈野一起送他们回家。
过了腊八就是年,过了年二十八长木生产大队更是随处可见年味。
年三十的晚上,沈家端出九大碗菜加一道汤作为年夜饭,这九菜一汤也是有讲究的,首先从九菜一汤上解释,九菜一汤意味着十全十美,然后九个菜中有鱼有肉,鱼象征着年年有余,肉则象征着大吉大利。
沈家人第一次准备如此丰盛的年夜饭,也算是入乡随俗。
吃过年夜饭,孩子们出门拜年,大人们则留在家里等待队上的孩子上门拜年。
这也是长木生产大队的习俗,这里的孩子会在年三十的晚上跟上相熟的人家家里拜年,年初一早上则去跟家里的长辈拜年。
叶蓁在长木生产大队的人缘不错,除了相熟的大队长一家外还有四五户人家上沈家拜年。
年初二早上,叶蓁将打包好的年礼拎到门口,今天要去黄嫂子的娘家拜年。
“三儿子、四儿子、五儿子,六儿子,你们准备好没有?”
沈西带上帽子,臭美地穿上雨鞋,照了照镜子才往外跑:“妈,我穿这身衣裳好不好看?”
叶蓁看也没看:“好看,你穿这身衣裳绝对是队上最俊的男孩子。”
沈西咯咯笑出声,拿开帽子撸了撸头发,变换着帽檐的方向问:“妈,你觉得我这样戴帽子好看还是这样戴帽子好看。”
“都好看,你长得像你爸,不打扮也好看。”
沈西笑得更大声了,双手放进裤兜,挺起胸膛往前走几步:“妈,你觉得我是搭这身衣裳好看还是搭四狗子带回来那件蓝色的衣裳好看?”
“都好看,你个高腿长,穿什么衣裳都好看。”
沈北抱着沈山走出门:“三狗子别臭美了,赶紧过来帮小山子拿车子。”
沈西急忙过去帮忙拿东西,沈风一阵风似的跑进屋:“妈,大姨和大姨夫过来了,咱们快出去。”
叶蓁把年礼递给沈野,转身朝几个孩子招手:“你们赶紧出去,我要锁门了。”
孩子们迅速往外走,叶蓁看一眼屋里,确定没漏下东西立刻把门锁上。
钱小花和沈老头都出门了,家里没人看家。
叶蓁放好钥匙,快步走到黄嫂子旁边:“姐,咱们是走着去还是?”
黄嫂子拉住叶蓁的手:“我娘家不远,走着去走一个小时就到了。”
黄嫂子没带几个儿子去,只带孙辈中最大和最小的两个孙子一起去。
一群人说说笑笑往外走,爬上一座山后到达黄嫂子的娘家。
叶蓁四周看了看,黄嫂子的娘家在陡崖上,四周都是斜坡,看起来十分凶险。
“姐,他们就住这里吗?”
黄嫂子大跨步往前走:“嗯,阿婶特别喜欢这个地方,走,我带你去找他们。”
“阿婶,阿叔,我回来了。”
孩子们跟着喊:“外公/太外公、外婆/太外婆,我们回来了。”
拐角处的房门被打开,随后两个穿着熊皮衣的老人走出门口,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老太太,只见老太太几个跨步就跑到黄嫂子跟前,一巴掌扇向黄嫂子的肩膀。
“可算回来了,路上没出事吧?”
叶蓁往后退了退,老太太刚才是真打,那手劲可大了。
她的身子骨虽然壮硕,可是她怕疼,受不住这样的手劲。
“没出事。我们人多,就算遇上狼群也不怕。”
黄嫂子似乎感觉不到疼,喜得露出一口大门牙,挽着老太太的手跟小女孩一样撒娇。
老太太看向黄嫂子身后的叶蓁,眼睛咻的就亮了,推开黄嫂子走向叶蓁,举起手就要拍叶蓁的肩膀。
叶蓁急中生智,迅速凑过去抱住老太太。
“哎哟,这个就是我的老闺女吧?”
“大柱传口信来说大丫认了个干妹妹,我跟你阿叔可高兴了,我一直想下去见一见咱们的干闺女,可你阿叔不让,非要我在家里等你们上门。”
老大爷走得慢,这会子才走到黄嫂子跟前:“我还不是担心你的老胳膊老腿。”
老太太不爱听这话,气得伸脚去踹老大爷,只是她心疼老大爷,伸脚过去意识一下就算过去了:“我老闺女长得真福气,像我。”
老太太抱住叶蓁,带着叶蓁往前走:“你叫什么名字?”
叶蓁心里好笑,黄母一口一个老闺女的叫的亲切,结果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叫叶蓁,树叶的叶,草字头的蓁。”
她指向沈野:“他是您的小女婿,名字叫沈野,沈是三点水那个沈,野是野花那个野。”
又指向沈西几个:“他们是您的外孙,大的叫沈西,旁边那个叫沈北,后面两个最结实的那个叫沈风,最乖的那个叫沈山。还有两个最大的没回家,一个叫沈东,一个叫沈南。”
黄母和黄父挨个看去,最后总结出一句话:“都是好孩子。”
黄父打开门:“赶紧进屋,屋里有火,暖和。”
黄家早几年已经分家,家里的孩子都分了出去,现在老两口住在一块,几个儿子隔三差五会回来看他们。
这会儿子和儿媳妇都回娘家了,剩下老两口在家等闺女回娘家。
走进屋,叶蓁看到门口挂着一把大弓,大弓的下面放着一把长刀,长刀的旁边还有两个十几斤重的锤子。
叶蓁咽下口水,屋里的设计充满匪气,她刚认的干爸干妈以前该不会是土匪吧?
黄母很快给出答案,她拿起长刀使了几招:“帅气吧?我年轻那会能左手使刀,右手抡大锤。”
“现在年纪大了,只能耍一耍大刀。”
叶蓁又咽了咽口水,那把大刀看着也有几十斤重,一般人未必能举得起来。
黄嫂子看出叶蓁的疑惑,解释说:“阿婶以前是山寨寨主,从小学习舞刀弄剑。”
黄母把刀放下,脱下帽子露出一张英气十足的脸:“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已经不是寨主了,只是一个什么都干不了的老太太。”
黄母身上自带匪气,坐下时双腿大咧咧岔开,双手随意地放到膝盖骨上,两只脚轻轻晃悠,一副吊儿郎当的的大哥样。
叶蓁确定了,她刚认的干妈是土匪头子无误了。
准确来说以前是土匪头子。
黄母朝叶蓁招手:“老闺女过来我这坐,老头子,你快去给孩子们倒水。”
黄父哎了一声,脱下帽子就去给孩子们倒开水。
叶蓁偷看黄父,黄父虽然上了年纪,但是保养的很好,脸上还能看得出年轻时的帅气。只是黄父的帅气不是那种英武的帅气,而是一种儒雅的帅气。
黄父的一举一动特别文雅,跟大叔公有点像。
黄嫂子又解释:“阿叔以前是地主家的少爷,家里光是仆从就有上千个。后来家里落了难,被阿婶捉上山当压寨相公。”
叶蓁掸了掸耳朵,她好像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黄母哈哈大笑起来:“死丫头说的什么话,当年你阿叔是自愿上山的,我可没有强迫他。”
黄母笑起来时右眼的眼角露出一条两厘米长的伤疤,看伤疤的样子像是刀伤。
叶蓁看得入了神,黄母察觉到叶蓁的视线,擦了擦眼角笑着说:“这是打仗那会留下的刀疤,刚受伤那会伤口划到这里,眼睛都差点瞎了。”
黄母给叶蓁比划伤口的长度,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断过:“我当时都做好当瞎子的准备了,后来一个洋医生往我眼睛这里动了刀子打了药,养了一个多月忽然又不瞎了。”
黄母是个豪爽的老太太,拉着叶蓁的手不停说自己的英勇事迹,越说越兴奋,越兴奋越说的停不下来。
叶蓁梳理黄母的话,得出黄家的大概情况。
黄母娘家是土匪出身,机缘巧合之下救下黄父,黄母看上黄父的脸,于是打晕黄父将他扛上山。
就这样,黄父成了黄母的压寨相公,跟黄母生下几个孩子。
1939年那会J国入侵,黄母带上寨子的小弟们下山打战,好些小弟牺牲了,好些小弟则进入队伍当兵,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回山上守着山寨。
这里以前是一个大山寨,现在成了他们两个人的家。
俩人的儿子在市区生活,每年都劝俩人跟他们一起下山。但是黄母铁了心要留在山寨过日子,一直不同意跟他们下山。
叶蓁很喜欢黄嫂子,见了黄母后更是崇拜上黄母。
像黄母这样的人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英雄,而且是那种洒脱随性的英雄。
叶蓁给沈野使眼色,随后俩人站起身朝黄父黄母深鞠躬行礼,尊敬地喊他们:“阿婶,阿叔。”
黄母笑眯眼,脱下手里的珠串带到叶蓁手上:“好好好,以后你就是我们黄家的老闺女了。今天你几个哥哥陪媳妇回娘家了,改天再让他们去生产大队见你。”
黄父跟着点头,随后出门去准备午饭。
吃过饭,叶蓁拿出两双雨鞋:“阿叔,阿母,这是沈北和小川从南乡带回来的雨鞋,你们试一试合不合脚。”
黄母二话不说脱下鞋子伸脚进雨鞋里面:“合脚,特别合脚,你有心了。”
黄嫂子也拿出两把黑色的雨伞:“这是小川和小北从南乡带回来的雨伞,这玩意可好用了,按一下这里就能打开。”
黄嫂子按一下开关,啪的一声响雨伞打开:“我带了两把过来,你们俩一人一把。”
黄母抢过雨伞按开关,一会打开雨伞,一会合上雨伞:“这玩意好使,比我的大刀还好使,我收下了。”
最后她笑着来了一句:“你们两个都有心了。”
黄父点头:“都是孝顺孩子。”
他们在黄家坐了一个下午,临近十六点时才提出离开。
黄母拉着叶蓁的手不舍得放开:“要不今晚别走了吧,家里有床有房间,留一个晚上也没事。”
叶蓁没开口,黄嫂子开口说:“不要,一会大哥他们就回来了,我可不想跟嫂子他们睡一张床。”
黄母瞪黄嫂子一眼:“要走你自己走,我老闺女可不走,是吧蓁儿?”
叶蓁赶紧哄黄母:“对对对,我不走了,我要留下陪阿婶、阿叔住几天。”
黄母顿时高兴了,拍了拍叶蓁的手又说:“这才对,咱们才刚见面,话都没说几句。蓁儿啊,今晚咱们娘俩睡,我给你讲40年冬天打游击战的事。”
这些事黄嫂子小时候经常听,几乎可以完整地背出整个故事:“阿婶你别闹了,我们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黄母的性格跟小孩子似的,当下就撅起嘴巴:“走吧走吧,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我可不稀罕留你们。”
说是不稀罕,但是两只手却死死地捉住叶蓁和黄嫂子的手。
黄父小声解释:“你阿婶一向嘴硬。别管她,你们走你们的,趁天还亮着赶紧下山。”
黄母背过身:“你才嘴硬,你全家十八代祖宗都嘴硬。”
骂完黄父,黄母又说:“我给蓁儿准备了一些肉干,你去拿给蓁儿。”
黄父打开柜子,拿出两袋肉干,一袋递给叶蓁,一袋递给黄嫂子。
“拿着下山吧。”
众人依依不舍地离开黄家。
日子在探亲、串门中一天天过去,元宵节过后生产大队取下红灯笼,开始准备春耕。
沈北找上叶蓁:“妈,我们打算在下个月出门。”
叶蓁放下笔:“商量好了?”
“商量好了。”
“那就去吧,注意安全。”
沈北还有事情要说,走进屋凑到叶蓁旁边:“妈,您以前跟我们说的那个素鸡是怎么做的?”
叶蓁回头:“你们想做素鸡的买卖?”
“嗯,听说前年队上种了不少黄豆,现在家家户户的地窖里面都装着黄豆,所以我想试着做一下您说的那个素鸡。”
“你是想让我教你们做素鸡?”
“嗯!”
叶蓁朝沈北招了招手,等沈北凑过去才说:“其实做素鸡一点都不难,素鸡还有一个名字叫卤豆干,所谓的卤豆干就是卤豆腐,这样说你知道素鸡怎么做了吧?”
沈北心里有了想法:“跟卤肉一样卤吗?”
“差不多吧,除了要卤之外还要考虑保鲜,最起码要保证半年内或者三个月内不变质。”
沈北捉住叶蓁的手:“妈,您教教我。”
叶蓁拿出一个本子,在本子上写下卤肉干的方法:“这是方子,你可以找小川和小国一一尝试。”
沈北急忙接过方子,拿了方子急忙出去找两个兄弟尝试做卤豆干。
叶蓁有心培养他们,因此每次都只给他们提意见,始终不上手帮他们做卤豆干。
如此折腾了两个星期,他们终于做出卤豆干。
这次还是找黄嫂子帮忙找人加工卤豆干,一共找了二十个帮手,分两批日夜倒班,忙活半个月后做出第一批卤豆干。
三月中旬,沈北、赵仁川以及赵仁国收拾好东西下山。
叶蓁跟在沈北身后:“四儿子啊,你这次出门帮妈妈找找煤饼,就是咱们在长青用的那种煤饼,找到的话帮妈妈带些回来。”
“还有别的东西要找吗?”
“还有。”给沈北理了理衣领,“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如果遇到抢劫的打不赢时千万别恋战,把钱给对方。”
“要照顾好自己,钱花出去才是自己的,千万别舍不得花钱买肉吃。”
叶蓁拿出一叠票:“这是我跟你爸攒了几个月的肉票,我们这里用不着,你拿去外边用吧。”
沈北没跟叶蓁客气,伸手接过肉票:“谢谢妈妈。”
叶蓁伸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去吧,妈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沈北几个在大队长等人的护送下离开长木生产大队,归期不定。
一声春雷带来连绵的春雨,大队长组织大家开始春耕,春耕之余还要抽出小部分人建造学校。
叶蓁拿出画了一年的设计图递给大队长,大队长看了看没看不懂:“蓁儿啊,这些圆圆的圈是什么东西?”
“是实验室。”
“这个呢?”
“室内实验室。”
“这个呢?”
“屋外实验室。”
“这个呢?”
“户外养殖园。”
“这个呢?”
“室内种植园。”
春天雨水连绵不断,经常连着十几天下雨。因着连着下雨,建学校的地基非常好挖,工程队只用了一个月就建造出学校的大框架。
叶蓁负责给工程队做饭以及提供指导经验,每天都跟工程队一起上班、下工。
历时三个多月,六月中旬时学校基本完工,开始精细装修。
叶蓁拎起水桶把桶里的大米倒入锅中,拿过勺子搅拌几下大铁锅:“妈,学校估计能在八月中旬完工,到时学校会开放食堂,您要不要来学校当大厨?”
钱小花的眼睛瞬间亮了:“还跟以前一样开工资吗?”
“当然了,不仅开工资,还给您涨工资?”
钱小花的眼睛更亮了:“涨多少?涨五块还是十块?你以后就是校长了,应该能做主吧?”
叶蓁有心逗她,故意做出思考的样子,为难说:“我虽然是校长,但是没什么权力,最多只能给你涨五分钱。”
钱小花先是愣住,很快反应过来叶蓁在逗自己,气得伸手打叶蓁:“混账东西,逗谁呢只能涨五分钱!”
“涨五分钱还不如不涨!”
叶蓁往两边躲开:“原来妈不想涨工资啊,那就不涨了吧。”
钱小花脱下鞋子,追着叶蓁跑:“别跑,我今天一定要打断你的腿。老二家的你给我站住,不许跑!”
叶蓁躲到大树后面,用大树做掩护:“妈,我跟您开玩笑呢,您别生气。”
钱小花跑得大喘气:“我不生气。”
叶蓁看一眼她手上的鞋子,钱小花将鞋子扔到地上,弯腰穿上鞋子:“不给我涨工资我就不干了。”
叶蓁凑过去挽住她的手臂:“涨涨涨,给您涨五块钱好不好?”
钱小花冷哼一声:“说好了啊,到时候发工资要是没有涨五块钱,我就打断你的腿!”
“您放心,我说涨肯定涨。”
钱小花忽然想起锅里还熬着粥,甩开叶蓁的手急忙转身:“糊了,粥糊了!”
叶蓁跟着一起跑,拿过勺子搅拌锅底:“没糊,我放了不少水,糊不了。”
俩人说话的功夫一伙人鬼鬼祟祟走进长木生产大队,为首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长得壮硕威武。
他身后的男人指向叶蓁说:“大哥,那边有两个生面孔。”
男人盯着叶蓁看:“走,我们过去。”
叶蓁扭头时瞄到一群男人,这些男人全都长得高大壮硕,一副要搞事情的大哥样子。
她手上的动作不停,用眼角观察他们。
不一会,男人们走到俩人旁边,为首的男人问:“你们不是长木生产大队的人吧?”
叶蓁转身:“你们也不是长木生产大队的人吧?”
“不是,我们是隔壁生产大队的。”
叶蓁接上话:“我们也不是,我们是基地工人的家属。”
男人点头,他们生产大队也分到一批基地工人的家属,“跟你打听一件事。”
这些人看着凶,没想到还挺有礼貌。
“你说。”
男人压低声音:“听说长木生产大队有人卖塑胶鞋,你知道卖鞋的人住哪里吗?”
叶蓁看着他们不说话,男人身后的高个子男人拉了拉男人的手,小声说:“大哥,她会不会骗我们?”
男人不说话,直勾勾地盯着叶蓁看。
叶蓁当然知道卖鞋子的人是谁,不仅知道还很熟,只是她不确定要不要告诉这些人。
这事可大可小,她得问过大队长姐夫才能做决定。
叶蓁露出茫然的表情:“不知道,我跟长木生产大队的人不熟。”
男人拧起眉头,也不知道有没有信叶蓁的话。
过了一会,男人又问:“那你认识叶蓁吗?”
钱小花转动眼睛,自然地朝叶蓁使了个眼色。叶蓁明白钱小花的意思,回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不认识,叶蓁是谁?”
高个子男人又拉了拉男人的手:“大哥,她肯定在撒谎。”
叶蓁眨巴着眼睛看向高个子男人:“我没撒谎,我确实不认识叫叶蓁的人。”
高个子男人气呼呼说:“不可以,叶蓁也是基地工人的家属,你们同为家属怎么可能不认识?”
这话还真有道理,叶蓁表情不变,脑子快速转动起来:“叶蓁是哪个叶?”
高个子男人狐疑地盯着叶蓁:“树叶的叶,你该不会想说你想起来你认识叶蓁吧?”
叶蓁顿时就笑了:“怎么会,我是想去找大队长打听叶蓁是谁。”
“几位同志,我才刚来这里,连谁是基地工人的家属,谁是生产大队的同志都分不出来,怎么可能知道叶蓁是谁?”
男人低声问:“你才刚来?”
叶蓁撒谎不眨眼睛:“嗯呐,今年年初才来的。”
高个子男人压低声音:“没听说基地来新人啊?”
男人示意高个子男人别说话,想了想才说:“一会去基地打听。”
男人说话,叶蓁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男人说:“打扰了。”
叶蓁热情地送他们离开,等他们走远了才跟钱小花说话:“妈,您在这里看着火,我去找姐夫。”
话落,叶蓁跑向基地那边,远远的就是喊:“姐夫,姐夫在不在?”
大队长从窗户伸出脑袋:“在,怎么了?”
叶蓁爬上去,“今天有几个男人来咱们生产大队打听雨鞋的事,我刚好遇上他们,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好人,所以骗了他们。”
大队长顿时就笑了:“你跟他们说什么了?”
“我说不知道。”
大队长哈哈大笑起来;“一定是五木生产大队的人。这事你做得对,不管谁问你,你都别跟他们说实话。”
叶蓁点头:“姐夫,他们应该是想跟咱们买雨鞋。”
大队长何尝不知道五木生产大队的人想买雨鞋,只是孩子们带回来的雨鞋早就卖完了,这会子就算有人出高价买雨鞋也没有雨鞋卖给人家。
“先别管他们。”
“你来的刚刚好,这里我们看不太懂,你说这里是室内种植园,室内种植园为什么要建壁炉,还有这里,这个也是壁炉吧?”
叶蓁拿过设计图,指着图上的壁炉解释说:“咱们长木冬天不是不能种菜吗,所以我想弄一个可以在冬天种菜的种植园。”
“这个壁炉跟地炉是差不多的东西,用来控制屋里的温度。”
大队长又问:“那这里呢,这些是下水道吧,这里为什么要安装下水道。”
叶蓁一一解释,等她把所有问题都解释完,太阳已经升到最高。
钱小花在下面喊:“收工开饭了。”
叶蓁把设计图还给大队长:“今天熬了芋头粥,还有手抓饼。”
听到今天中午吃手抓饼众人高兴得吆喝起来,纷纷脱下帽子往外跑。
叶蓁走下楼,随后走到钱小花身后:“妈,你说咱们寄给沈东和沈南的东西他们收到没有?”
三月中旬时她给沈东和沈南各自寄了一个大包裹,有螺肉粉、螃蟹酱已经沈北几个做的卤豆干。
因为沈东和沈南写信回来说螺肉粉不够吃,因此这次给他们一人寄了五十包螺肉粉,两大罐卤肉干,一罐有五十多块卤豆干。
“我没收到他们的信,估计是还没到。”
钱小花回了一句,叶蓁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但她还是担心邮寄的过程中丢失包裹,导致东西寄不到孩子手上。
“过几天邮递员要是上山,我去问问他吧。”
叶蓁接上一句,钱小花嗯了一声,随口说起:“顺便问一问老大和老三有没有写信过来。”
他们来到长木生产大队已经一年了,一年的时间里收到沈老三的三封信,沈老大的一封信。
沈老三的信以问候为主,附带每个月给钱小花和沈老头的孝敬钱;沈老大的信打着问候的旗子跟钱小花讨要工作。
以前他们不知道钱小花喊沈老三来长青是喊他们来工作,以为钱小花喊他们过去是想要使唤他们,因此一点都不关心沈老三一家的事情。
不过前年他不知道从谁的口中得知钱小花给沈老三夫妻安排了工作,觉得钱小花偏心,因此写信过来哭诉钱小花偏心,想要钱小花给他的大儿子安排工作。
钱小花看到信时气得把信烧了,提都没提给沈老大回信。
叶蓁还没说话,钱小花又说了:“老大家的信你看了再带回来,如果他们的信还是说我偏心眼,你就直接把信烧了,不用带回来。”
“好。”
与此同时,远在京都的沈东和沈南一前一后拿到一个大包裹,这回俩人都学精了,避开人把包裹带回宿舍。
沈东这边的隐蔽工作做的非常好,成功躲过一众工友将包裹带回宿舍。
只是他有一个长了狗鼻子的老师,拿到包裹的第三天周老师找上门,进屋后叉着腰一脸‘不孝学生’的表情看着沈东。
沈东知道自己的老师恐怕是收到消息了,笑着跟周老师打招呼:“老师,我正要去找你呢!”
周老师不为所动,跟沈东相处了好几年,他知道沈东是什么人:“别说废话,赶紧把东西拿出来。”
沈东在周老师哀怨的眼神下拿出包裹:“我妈只给我寄了二十包螺肉粉,只能给您分十包。”
周老师直接说:“我不信。你把包裹打开,我要看一眼。”
沈东打开包裹,周老师数了数包裹里面的螺肉粉:“真的只有十包?”
沈东一脸老实样点头:“真真的。”
周老师狐疑地盯着沈东看,沈东使劲绷着脸:“老师自己拿吧,给我留十包就行。”
周老师本来觉得沈东瞒着包裹的事不对,但是看着沈东委屈巴巴的样子忽然就觉得自己理亏了,忍痛放下一包螺肉粉:“算了,给你留多一包吧。”
最后周老师带走四包螺肉粉,等周老师走远后沈东捂着嘴巴爆笑出声,他的计谋成了!
幸好他有先见之明先藏起三十包螺肉粉。
而沈南这边运气就没有这么好了,后勤中心藏着嗦粉爱好者,当沈南拿到包裹时沈南妈妈寄来包裹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宿舍楼。
沈南拎着包裹避开人回到宿舍门口时迎接他的是一群饿鬼一般的工友们。
沈南连连后退,工人们同时涌向沈南,尖叫着抢走他手上的包裹。
沈南摩挲着手指头,手指头上还留着包裹的余温。
他心如死灰地喊:“请给我留一包。”
留一包是不可能留一包的,现在整个宿舍大楼都知道沈南妈妈寄过来的螺肉粉特别好吃,所有人都对他的包裹虎视眈眈。
最后宿舍楼最大的领导,同时也是沈南的老师钱老师做主把所有螺肉粉煮了,煮熟后给大家分一分,一人分半碗。
沈南最后拿到半碗螺肉粉,闻着宿舍楼里的螺肉粉臭味,他忍不住想哭。
妈妈寄过来的螺肉粉又被抢了!
又得等几个月才能吃到妈妈寄来的螺肉粉了。
越想越觉得委屈,沈南化悲伤为食量,不停嗦入螺肉粉,好委屈,好生气。
八月中旬,工程队完成装修工作,在叶蓁和大叔公的主持下将写着‘长木学院’的牌匾挂到学校门口。
叶蓁在学校门口贴出告示,告知大家长木学院在九月初招生,不限年龄,不限性别。
长木生产大队的人聚在学校门口围观,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