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师你收拾好没有,我们都收拾好了，就差你了。”
“差不多了，最后三分钟。”
翻开柜子，从里面拿出纱巾,把纱巾卷成一股绳子,用这股绳子扎稳袋子的开口。今天长青岛的家属们要去沙漠下面的草原避暑,这是叶蓁的提议。
懒惰如叶蓁很少主动提议搞集体活动,但最近沈东情况不太好，晚上时会忽然惊醒，似乎被上次的坍塌事件吓到了。
一开始叶蓁不知道沈东的不对劲,这都是沈西那个大嘴巴跟她说的。
结合坍塌事件，叶蓁猜测沈东的不对劲是因为患上创伤性后遗症,创伤性后遗症这玩意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是心理上的疾病，容易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往小了说是被‘惊’着了，需要排解内心的惊恐。
这时候并没有正规的心理治疗医院,叶蓁只好想各种办法帮沈东调整心理。
刚好这会是暑假,长青岛上的孩子们都在岛上，于是叶蓁跟钱夫人提建议，希望钱夫人带头组织长青岛的家属们一起去沙漠下面的草原搞避暑活动。
除了避暑活动之前还举办过采摘活动、秋游活动以及越野活动。
拎起袋子，叶蓁急匆匆往外走，“大儿子，你的腿没问题吧？”
沈东跳下床,给叶蓁表演高抬腿，“已经好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现在沈东已经十三岁的，可能是常年吃羊肉，喝羊奶的关系，他的身高已经达到一米六五，站起身时比叶蓁还高。
“妈，我帮你拿东西。”
他从叶蓁手上拿走袋子，叶蓁跟上去抱住他的肩膀，“谢谢大儿子，咱们得走快一点，不然你钱婶婶她们该生气了。”
门被撞开，沈西和沈风两个跟风火轮似的冲进门，“妈，大狗子，你俩快点，就等你们两个了。”
“来了，来了。”
叶蓁小跑起来，沈东跟着小跑起来。
“我们迟到了，各位姐姐不好意思啊。”
钱夫人带上纱巾，“一会罚你给我们切西瓜，人齐了吧？人齐了咱们就出发了。”
“刚才点过了，人都齐了。”
“行，咱们出发。”
一伙人拎着大包小袋穿过沙漠，爬下高山到达山脚下的草原。
昨晚已经开会分好活，大人们负责搭草棚，十岁以上的孩子负责捡石头搭桌子，十岁以下的孩子则负责打扫卫生。
到了目的地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叶蓁倒出干草，蹲在干草堆旁边把干草扎成碗口大小的干草把。扎完草把便把东西送到钱夫人那里，由钱夫人组织其他家属把草把放到草棚上。
在众人的努力下，忙活两个小时终于搭建好一个能容纳三百来人的大草棚，草棚的中心位置摆放着十来张石头搭建的桌子。
“终于完成了。”
叶蓁就地坐下，状似不经意打量沈东，这会沈东正跟年纪相仿的少年们讨论石头桌子的十种搭建方法。
沈东跟周老师学了不少东西，目前已经可以独立完成房屋设计稿，更别说是石头桌子这种不需要技术含量的工作。
说到自己专业的东西，沈东变得神采飞扬起来，“底盘一定要打结实，我老师说万丈高楼平地起，一座房子耐不耐用就得看它的底子打得结不结实。”
“再来是整个桌子的结构，看这里，这里明显比那边多一块石头，别看这里只比那边多一块石头，但对于整个桌子来说问题可大了去了。我老师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意思是别觉得蚂蚁打洞问题不大，出问题时往往跟这些小小的蚂蚁洞脱不了关系。”
“还有这边，这边明显重心不稳。三狗子，四狗子，你俩把这些石头拿走，咱们得重新再搭一次。”
钱夫人走向叶蓁，递给叶蓁一串葡萄，“你家沈东瞧着挺精神的，最近还哭吗？”
“昨晚哭了，还是忽然就哭，一会哭一会睡，整晚都是这样。”
钱夫人顿住，随后吐出葡萄核，“说不定真是魇着了，叶老师，要不你找人给沈东招招魂？”
“招魂管用吗？”
“管不管用的试过才知道。”
说到这里，钱夫人放下葡萄，转身朝身后的赵夫人招手，“赵姐，来，来这里。”
赵夫人走过来坐下，叶蓁把手上的葡萄递给她，赵夫人摘下几个葡萄便把葡萄还给叶蓁，“怎么了？”
叶蓁吃一颗葡萄，钱夫人压低声音，“叶老师家沈东最近魇着了，你不是会招魂吗，今晚能去叶老师家给沈东招魂吗？”
赵夫人三两口吃完手上的葡萄，她吃葡萄不喜欢吃葡萄籽，直接把葡萄籽也咽了，“这有什么不行的，不过招魂需要准备不少东西，叶老师家有鸡蛋和糯米吗？”
上次才买了两篮子鸡蛋，“有，鸡蛋和糯米都有。”
“除了鸡蛋和糯米还得准备桃树叶和芒草，最好还是新鲜的桃树叶和陈年的芒草。”
长青遍地是哈密瓜和葡萄，但要说桃树却是一棵都没有。
叶蓁接话，“芒草家里倒是有，但是桃树枝应该没有。”
这时小李凑过去接话，她刚才站在旁边偷听了一会，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事，“我家有桃树枝，不过是干的桃树枝。”
所有人看向她，“你家为什么有桃树枝？”
小李笑了笑，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说，“前段时间给刚子他爸招魂了，不过刚子他爸估计投胎去了，没招回来。”
钱夫人拍了拍小李的肩膀，“投胎了也好，他这辈子功绩大着呢，下辈子一定可以投个好胎。”
赵夫人点头，“说不定会投生到干部家里，给干部当儿子。”
叶蓁跟着点头，话音一转继续往下说：“赵姐姐，招魂的事讲究时辰吗？”
“不讲究这个，不过需要把你的衣服垫在沈东的枕头下面，这些事你们不懂，到时候我去了再教你。”
“行，今晚麻烦赵姐姐了。”
忙完草棚的事众人开始坐下休息，中午时分，十岁以上的孩子们被家里的大人使唤着去烤羊肉串，十岁以下的孩子则被使唤着去捡柴火。
叶蓁抱着小山子坐在桌子旁边扇扇子，刚给小山子喂完羊奶，这小子吃饱就睡着了，发出轻微的哼哼声。
钱夫人心里有事，时不时勾头去打量叶蓁。叶蓁感受到钱夫人的视线，勾头看她，“钱姐姐有话跟我说？”
“小叶啊，你家小六真没对象？”
小六即是叶蓁的弟弟叶老六，“前段时间听老五说老六心里有人了，问他心里的人是谁，他又不说，说是怕说了人家的名字会影响人家的名声。”
钱夫人心定了几分，凑过去打听叶老六的事情，“你家小六是高中毕业是吧？”
“嗯呐，要是这会能考大学，他估计已经考上大学了。”
“你家小六想找个什么样的姑娘？”
这对话不对啊，叶蓁打量钱夫人，“钱姐姐，你给我透句实话，你是不是想给我家老六介绍对象？”
钱夫人靠近叶蓁，左右看了看确认旁边没人才压低声音说：“我有个小闺女这事你知道吧？”
知道是知道，但这跟叶老六有什么关系？
难道……
叶蓁瞪大眼睛，“我家老六心里的姑娘该不会是？”
钱夫人轻轻点头，“这事不是我家姑娘说的，是我家老钱前段时间回来跟我说的。现在的小年轻不知道怎么想的，总想着自由恋爱，自由恋爱有什么好，不知根不知底，要是遇上不好的人家，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叶蓁不说话，钱夫人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补上一句，“我家老钱非常欣赏你家小六。”
“但是吧我家闺女比你家小六大三岁，翻了年就是二十八了。”
钱夫人说的二十八是虚岁，其实足岁才二十六。
“我跟老钱的意思是他们俩人要是真看对眼了就赶紧把婚事办了，省得俩人的事被旁人看出来了影响不好。”
这事叶蓁不好做主，“钱姐姐，这事我也做不了主啊。”
钱夫人叹气，“我家闺女的脾气像她爸，跟头牛似的死倔死倔，怎么劝她她都不听。”
“小叶啊，你一向主意多，你想想办法。”
叶蓁想了想，“这事主要看他们两个人是怎么想的，钱姐姐，要我说咱们直接捅破他们之间的窗户纸，等窗户纸捅破了，他们估计就想结婚了。”
钱夫人的眼睛立刻就亮了，“我回去就给她写信。”
叶蓁收到钱夫人的暗示，“我回去也给老六写信。”
长青岛的避暑活动非常悠闲，总的来说是一群大人坐在一块聊天说八卦，一群小孩子负责给这群聊天的大人跑腿送吃的，送喝的。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夜幕降临，太阳收起光芒躲进云层。
叶蓁找出一件穿过的衣裳，把衣服折好放到沈东的枕头底下，拍了拍枕头后悄悄走出房间。
晚上二十二点，赵夫人和钱夫人来了。
赵夫人压低声音问，“你家沈东睡了吗？”
“睡了。”
赵夫人往里面走，叶蓁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鸡蛋、糯米以及芒草。赵夫人将东西归拢到一个盘子，用芒草和桃树枝扎成扫把形状。
“咱们悄悄进去，别吵醒沈东。”
叶蓁打开们，赵夫人走进屋，先是用桃树枝拍打沈东，然后小声念叨起来。叶蓁心里没有底，这样做真的可以招魂？
不一会，赵夫人走出门，把装有糯米和基地的盘子递给叶蓁，“这些东西放去门口，明天悄悄的拿去扔了。”
“好。”
叶蓁接过东西，抬头跟钱夫人使眼色：钱姐姐，需要给赵姐姐红包吗？
钱夫人点头，叶蓁掏出一个红包递给赵夫人，“辛苦赵姐姐了。”
叶蓁送钱夫人和赵夫人出门，等她们走后才转身去沈东的房间。这会沈东睡得很熟，发出酣睡声。
叶蓁坐到床头，轻轻抚摸沈东的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叶蓁忍不住打起哈欠，看一眼手表，这会是凌晨五点，再过四个小时就该天亮了。
往常沈东会在凌晨四点左右惊醒，今晚却睡得很沉，许是招魂起作用了，又或许是今天玩太累了。
叶蓁不放心沈东，拉过椅子坐在床头继续观察沈东。
月亮悄悄潜入云层，第一抹太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到黑色的瓦片上，随后零零散散的太阳光穿过树林，走进沙漠的边沿。
沈东难得一觉睡到天亮。
天亮了，太阳出来了。
沈东习惯性坐起身，坐起身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紧紧握住，“妈，你怎么在我屋里？”
叶蓁被沈东喊醒，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我过来喊你起床，可能是昨晚没睡好，进来你屋里又睡着了。”
“时间不早了，妈去帮你奶做早饭。”
叶蓁转身往外走，沈东虽然觉得不对劲，但又找不到不对劲的原因。
自昨晚起，沈东再也没有被魇哭，似乎真的被治好了。
一周后他跟随回来休息的工人们一起返回基地，短时间内估计不会回家。
与此同时远在基地的叶老六和钱夫人的小闺女钱莹莹也有了进展，俩人决定结婚了，并将结婚的日子定在中秋节前一天。
这事定的着急，加上叶老六工作忙，叶蓁只好帮他给叶父和叶母写信，邀请叶家人过来参加叶老六的婚礼。
半个月后叶家人到达长青岛，叶蓁请假去接他们。
叶家人第一次来长青，看到长青的景况时叶母瞬间红了眼眶，“这里，这里也太荒凉了，老头子，咱们当初就不该同意沈野带咱们乖宝来这里。”
叶蓁走进车站，很快在人群中找到叶家人，“爸，妈，大哥，二哥，三哥，大嫂，二嫂，三嫂。”
她使劲扬手，叶家人看到她立刻跑起来。
叶母冲过去抱住叶蓁，“乖宝啊，我的乖宝啊，你受苦了。”
几十岁的人被叫乖宝，叶蓁的老脸忍不住泛红起来，“其实这里的生活特别好，妈，咱们先出去，一会我跟您慢慢说。”
叶蓁找了两辆车过来接人，叶家人一共来了二十来人，两辆马车差点坐不下。
从长青省到达长青市区需要两天，从长青市区到达长青生产大队又需要两天。马车缓缓停下，叶蓁掀开车帘子，“咱们到了。”
叶母走下车，“这里就是长青岛？”
叶蓁挽住叶母的手，“嗯，这里就是长青岛，看着还不错吧？”
叶母忍不住抽噎起来，她是心疼叶蓁，“这里哪哪都不好！乖宝啊，这几年你受苦了，我跟你爸当初就不该同意你过来这边。”
身后的叶父轻轻嗯了一声，叶蓁的几个哥哥纷纷说：“可不是，这里不是沙漠就是高山，走了两天连棵大树都看不着，太荒凉了。”
“都怪沈野，要不是沈野拖累，咱们妹妹也不至于来这里受苦。”
“就是，沈野白长了一张俊脸，咱妹妹嫁给他可惜了。”
“当初我就不同意沈野娶咱们妹妹，是你们不中用，被沈野三言两语就说服了，啧。”
“我们也不同意啊，但是咱妹妹死活要嫁给他，咱们能怎么办？”
由于没有以前的记忆，叶蓁对这些陈年旧事还挺感兴趣，竖起耳朵听几个哥哥说话。
走到家门口，叶蓁朝屋里喊，“三儿子，四儿子，五儿子，六儿子，你们姥姥、姥爷、舅舅、舅娘来了。”
几个孩子冲出门口，沈西嘴巴超级甜，张口说：“我好想姥姥、姥爷、舅舅和舅娘啊，听说你们要来长青，我昨晚整宿都梦到你们。”
沈北一向话少，低声喊姥姥，姥爷。
沈风满脑子都是吃的，看到姥姥来了下意识看向姥姥的行李箱，凑过去一副乖宝宝的样子问：“姥姥，你有没有带好吃的鱿鱼干啊？”
众人被他的馋样子逗笑了，叶母急忙拿出一包鱿鱼干递给沈风，“带了，带了，你妈在信上说你最爱吃鱿鱼干。”
沈北怀里的沈山发出呀呀的声音，叶蓁抱过沈山，“妈，这是您的小外孙，大名叫沈山，小名叫小山子。”
叶家人都知道沈山是怎么回事，叶母接过孩子抱了抱，“是个可人疼的孩子。”
钱小花走出门口，“亲家，亲家母，亲家舅舅，亲家舅娘，来来来，赶紧进屋喝茶，休息休息咱们就吃饭。”
叶蓁拉叶母进屋，给他们一人倒一杯红糖鸡蛋茶。
沈西抱出一盆卤好的羊蹄，家里的孩子都爱吃酸酸辣辣的卤羊蹄，为此叶蓁每个星期都要去长青生产大队跟队上的同志们换羊蹄。
“姥姥，这是我妈做的卤羊蹄，酸酸辣辣的特别好吃，您尝尝。”
沈西捞起两个羊蹄，一个递给叶母，一个递给叶父。
叶母和叶父直夸沈西孝顺，夸得钱小花不停翻白眼，心想沈西真是白眼狼，平时白给他蒸鸡蛋羹了。
沈西很快注意到钱小花的不高兴，捞起羊蹄送到钱小花面前，“奶也吃，我给你挑了一个最肥的。”
后面一句话是压低声音说的，除了钱小花其他人都听不见。
钱小花顿时高兴了，接过羊蹄大口咬下一块肉，瞪着沈西冷哼一声，白眼狼还算有良心，平时没白疼他。
刚来长青时叶家的大人心里想：这里什么都没有，乖宝和几个外孙/外甥肯定顿顿吃米糠水，不，说不定连米糠水都吃不上，一个星期得有三天只能喝水扛饿。
叶家的小辈们则想：大姑好可怜，大姑好惨，咱爸/咱爷爷/咱奶奶肯定会带大姑离开这里。
吃过第一顿饭后，叶家人震惊了。
长青岛上竟然能吃到羊肉，他们还以为下午吃的卤羊蹄是沈家用几年的生活费换的呢！
长青岛上不止能吃上羊肉，还能敞开肚皮使劲吃，不定量，不限量，吃到直打嗝都没人有意见！
看着桌上的酱羊肉、羊肉饺子、炖羊肉、烤羊肉，叶家人眼睛发亮，捂着嘴巴使劲打嗝。
叶蓁给叶母夹酸萝卜，“酸萝卜消食，妈吃两口酸萝卜。”
叶母夹起酸萝卜咬下一口，“是亲家母做的酸萝卜吧。”
钱小花点头，叶母就夸她，“一吃就知道这是亲家母做的酸萝卜，乖宝做不出这个味。”
钱小花心里得意得不行，可不是，老二家的可做不出正宗的酸萝卜。
吃过饭，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叶母问起钱莹莹的情况。
叶蓁往火里埋下几颗土豆，“女方是钱主任的闺女，钱主任是我家沈野的顶头上司，现在也算是老六的顶头上司。”
叶老大惊呼，“咱家老六这是傍上老领导了啊，啧啧啧，没想到咱们老六有这样的运道。”
叶母转身拍叶老大一巴掌，“闭嘴，不会说话别说话。”
叶老二和叶老三顿时就笑了，叶老大缩了缩脖子，他哪里说错了？老六娶了领导的闺女，可不就是傍上了老领导？
叶蓁给叶老大倒一杯羊奶酒，“大哥喝酒。”
叶老大一脸委屈样，小声跟叶蓁说话，“咱妈就是爱面子，我说老六傍上老领导哪里说错了？”
叶母的耳朵灵着呢，听到叶老大的话立刻扭头瞪他，叶老大往后躲，自动自觉闭上嘴巴。
叶蓁拿起火钳撩盆里的烤土豆，“谁要吃烤土豆。”
说到吃的沈风一向最积极，立刻迈着小短腿跑到叶蓁跟前撒娇，“妈妈，我想吃一个大大的烤土豆。”
叶蓁模他的肚子，“你今晚吃了三碗饭，只能吃一个小小的烤土豆。”
沈风转了转眼睛，走过去抱起沈山说：“小山子说他的烤土豆给沈风哥哥吃，妈妈，你听到小山子的话了吗？”
叶蓁放下钳子，挑出最小的一颗烤土豆递给沈风，顺手抱走沈山，拿过旁边温热的羊奶喂他，“你听错了，小山子说的是沈风哥哥太胖了，妈妈不能给沈风哥哥吃烤土豆。”
众人哈哈大笑，沈风一点都不觉得害羞，撅着嘴巴快速吃完手上的烤土豆。
沈风嘴巴馋了，吃完自己的烤土豆开始惦记别人的烤土豆，“姥姥，你的烤土豆好像很好吃，我能吃一口吗？”
沈风的小脸圆鼓鼓的，对于大人来说圆鼓鼓的小孩子最可爱了。叶母禁不住沈风撒娇，“给你吧。”
沈风乐得笑眯眼，接过烤土豆三两口吃完。吃完后又开始惦记叶父手里的烤土豆，特意从叶蓁面前绕到叶父面前，眨巴着眼睛问：“姥爷，你的烤土豆好像烤焦了，我给你咬一口好不好？”
叶父的心当下就化了，拉过沈风把烤土豆递给他。
沈风奸计得逞，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当他要张嘴时忽然听到叶蓁咳嗽一声，他扭头去偷瞄叶蓁，叶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沈风立刻怂了，把烤土豆还给叶父，“我的肚子饱饱的吃不下了，姥爷你吃。”
叶蓁的几个哥哥被沈风逗得哈哈大笑，叶老大笑着说：“都说外甥像舅舅，沈风像我。”
沈风立刻凑到叶老大面前，“小舅舅也说我像他。”
叶老大可不服气，“你的饭量像大舅舅。”
沈风还挺得意，“嗯嗯，我也觉得我像大舅舅。”
叶家人又笑了。
沈家房子多，叶蓁给他们一家人安排一间房子，孩子们则分到沈西他们的房间，让沈西几个跟表哥、表弟一起睡。
这会是九月中旬，距离中秋节还差一个星期。
叶父和叶母的意思是要给女方准备聘礼，但是长青岛既没有自行车、也没有缝纫机，他们只能给长青生产大队的同志们买羊，送几头羊以及三件羊绒裙给钱家当聘礼。
中秋节前一天，沈野、叶老六以及钱莹莹回到长青岛。
钱莹莹被送回钱家备嫁，沈野和叶老六则回沈家准备接亲的事。这里的习俗是下午办喜酒，因此叶老六过了十五点才出门去钱家接新娘子。
结婚的酒席摆在沈家，邀请了长青岛的所有人过来吃喜酒，一共摆了三十多桌酒席。
钱莹莹工作忙，结婚第二日便收拾东西回基地，叶老六现在在钱莹莹手下工作，钱莹莹离开他也跟着离开。
叶家人在长青岛住了一个星期，在星期六的早上离开长青岛。
这次是叶蓁和沈野去送他们，临上车前叶母死死拽着叶蓁的手不舍得松开，“乖宝啊，你要多给我们写信啊。”
“乖宝啊，我跟你爸年纪都不小了，长河来这里又不方便，我跟你爸怕是来不了第二次了。”
“乖宝啊，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咱们长河要什么有什么，不比这里差。”
沈野生怕叶母带走叶蓁，急忙插话，“妈，我们不会在这里待一辈子。”
所有人看向沈野，等着沈野解释。
“基地那边的工作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最多还有一年就能把后面的工作完成。等基地的工作做完，我肯定立刻带叶蓁回娘家。”
叶母冷哼出声，“还要一年啊，半年不行吗？”
沈野咬牙，“不是半年不行，主要是我做不了主。”
叶家人一起冷哼出声，沈野看向叶蓁求救，叶蓁挽住叶母的手，“妈，我在这里一切都好，你跟爸不用担心我。”
叶老大接上话，“这里的生活不比咱们长河差，要不是还得回去工作，我真想在这里住半个月。”
叶父伸脚踩住叶老大的脚，叶老大嗷叫出声，作为一个大厨想要留下吃遍这里的羊肉怎么了？他又说错话了？
叶老二白叶老大一眼，“大哥你还是闭嘴吧。”
叶老三迅速点头，“大哥，咱妈看着你呢，少说两句。”
火车缓缓出站，叶蓁拎起行李递给叶老大，“火车来了，妈，爸，祝你们一路顺风。”
长青人少，因此火车上的人也不多，叶父和叶母在几个儿子的搀扶下满满走上火车，叶蓁追上去摇手，“回去后给我们写信。”
“一路平安。”
火车发出呜呜声，渐渐驶出火车站。叶家人走了。
沈野抱住叶蓁的肩膀，“咱们回家吧。”
“嗯。”
“上个星期钱老师找我谈话，话里话外暗示上边有意调他回京都主持京都的工作，他似乎想要带沈南一起回京都。”
这会的京都乱的很，叶蓁拧起眉头，“沈南怎么想？”
沈野压低声音，“我没见到沈南，如果钱老师要回京都估计会在这几天来家里。”
钱老师如沈野所料那般来了，刚好赶上叶蓁和沈野回到长青岛。
沈野递给叶蓁一个‘他来了’的眼神。
叶蓁点头，主动迎过去跟钱老师说话，“钱老师您好，许久不见，您最近一切都好吧。”
“都好，都好。”
许是这趟来沈家别有目的，钱老师脸上闪过心虚的表情。
他主动提起沈南的事，“我的调令下来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会在一个星期后启程回京都。沈南是我唯一的弟子，他在机械制作方面非常有天赋，我想带他一起去京都。”
沈野出声接话，“进屋说话。”
三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屋，叶蓁出门泡茶，端着茶壶走进屋，给沈野和钱老师一人倒一杯热茶，“钱老师喝茶。”
钱老师敲了敲桌子，“我问过沈南的意思，他对京都非常向往，应该是想跟我一起离开的。只是他舍不得你们，因此还在犹豫中。”
叶蓁坐下说话，“钱老师，如果我们让沈南跟你回京都，您能保证沈南的安全吗？”
钱老师不说话了，过了一会才说：“小叶同志啊，我不想骗你，这次京都之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别说沈南了，连我自己的安全我都没办法保证。”
听到这里，叶蓁忍不住生气，既然钱老师没办法保证沈南的安全，为什么要带沈南去京都？
作为一个母亲，她没办法答应钱老师的请求。
钱老师看向沈野，沈野摆了摆手，“我们家女同志做主。”
叶蓁深吸一口气，“沈南才十三岁，我不放心他去京都。”
钱老师意味深长说：“小叶啊，雏鸟总归要离开大鸟独自翱翔。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沈南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我敢保证十年后他一定会成为我国数一数二的机械设计师。”
“咱们国家现在十分需要这方面的人才，为了祖国的建设，为了祖国的发展，我希望你能抛下母亲的身份，以一个老党员的身份去思考沈南的事。”
钱老师从沈南的天赋说到国家建设，又提醒叶蓁的党员身份，说这么多还是想劝叶蓁答应他带沈南去京都。
叶蓁挣扎片刻，“我不能立刻答应你，我需要跟沈南谈谈。”
是了，她只是一个母亲，不能替沈南做决定。
这个决定关系沈南的未来，甚至关系祖国的发展，也许沈南会因为今天的决定如钱老师所说的那样成为国家数一数二的机械设计师，因为他的存在，祖国的发展实现飞跃式的发展。
钱老师点头，“沈南跟我一起回来了，这会应该在门口。”
叶蓁看向门口，在门缝外看到沈南的鞋子，那是她用羊皮给他做的羊皮靴子。
叶蓁站起身，脚步沉重走出门口。
沈南无措地看着她，叶蓁伸手过去按住他的脑袋，脸上露出笑容，“二儿子啊，咱们娘俩聊聊天好不好？”
“好。”
母子二人关上门说话，叶蓁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沈南过去坐下。
沈南走过去，叶蓁拉他坐下，伸手抱住他的肩膀，“二儿子啊，你现在多高了？”
沈南偷瞄叶蓁的表情，见叶蓁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便放松下来，“好像有一米六七了。”
“我上次帮你大哥量了身高，你大哥的净身高是一米六五。”
听到沈东比自己矮几公分，沈南顿时激动起来，“我比大狗子高了！”
叶蓁揉他的脑壳，“嗯，你比你哥高了两厘米。”
停顿几秒，叶蓁又说：“你们的年纪要是放在古时候已经算是大人了，二儿子啊，妈知道你喜欢机械，但有时候喜欢仅仅是喜欢，未必能喜欢一辈子。”
说到这里，叶蓁发现自己说的话过于文艺，补上一句，“妈妈的意思是爱好可以是爱好，不需要把爱好发展成职业。”
“妈，我很喜欢机械，也喜欢设计机械。”
“前段时间我跟钱老师设计了一个新款的收音机，那个收音机可厉害了，不仅可以录音还可以接收别人的录音。”
叶蓁秒懂，所谓的接收别人的录音很可能是监听别人的电报。
这个话题太敏感，不适合继续往下聊，叶蓁直接开门见山问：“钱老师打算带你去京都，你呢，你是怎么想的，你想去京都吗？”
沈南搓了搓手指头，他是想去了，但是他怕妈妈不让他去。
“二儿子，你现在已经长得比妈妈高了，可以自己做选择了。”
“告诉妈妈，你想去吗？”
犹豫片刻，沈南低下头说:“妈，我想去。”
许是担心叶蓁拒绝，他急忙又说：“钱老师说我是他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学生，只要我跟着他学十年，我以后一定会超过他。”
“妈，我想学习更多机械知识，我想做出你小时候跟我们说过的地铁，做出不用人驾驶都能开的汽车，做出比米国，比j国厉害的飞机，做出能飞出天空的火箭。”
“妈，我想去京都，很想很想。”
叶蓁沉默下来，她明白沈南的心情，“二儿子啊，你只想过你能成为很厉害的机械设计师，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会英年早逝？”
“所谓的英年早逝就是在你去到京都时你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被关押，或者因为做出一些不得了的设计被别国的特务捉捕，又或者因为设计上的问题导致生命危险，这些你有想过吗？”
沈南很坦然，“我没有。”
“不过我可以现在想，妈，刚才听完您的话我很害怕，但是现在我忽然就不怕了。妈，如果我真的不幸英年早逝，我不会后悔去京都，只会懊悔不能给你和爸尽孝了。”
叶蓁鼻尖泛酸，她的二儿子似乎已经长大了。
“你真的决定要去？”
“嗯，我想去。”
叶蓁懂了，其实沈南早就做好选择，今天跟钱老师回家只是想说服她跟沈野而已。
“想去就去吧，妈妈支持你。”
沈南抱住叶蓁，“妈，我会注意安全的，您不用担心我。”
叶蓁揉了揉沈南的脑袋，“妈妈相信你。”
打开门，叶蓁往外走，不一会走到大厅门口，迈过门槛走进屋，她拉开椅子坐下，“我跟沈南聊过了。”
钱老师打量叶蓁，企图从叶蓁的脸上看出叶蓁的想法。
然而叶蓁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同意沈南跟您去京都。”
钱老师瞬间松气，“小叶同志你放心，我一定会竭力保护沈南的安全。”
叶蓁笑了笑，“钱老师，能给我家沈南配备保卫员吗？”
“这，暂时应该不能。”
钱老师想了想才接着说：“沈南现在只是我的学生，即使我向上边申请，上边也不会批准。”
叶蓁顿时就笑出声，“我跟您开玩笑的，您不用当真。”
钱老师：“……”小叶同志真是爱开玩笑。
“钱老师，您不急着回基地吧？”
“不着急。”
叶蓁站起身，“那行，今晚留在家里吃饭吧，你爱吃饺子还是爱吃卤肉？”
钱老师吃过叶蓁做的饺子，也吃过叶蓁做的卤肉，他两样都想吃。
叶蓁见他不说话便笑了笑自己接话，“您跟沈野聊，我去准备晚饭。”
叶蓁往外走，钱老师饶有所思起来，等叶蓁走远了才问，“小叶同志真答应我带沈南去京都？”
沈野笑出声，“她刚才不是跟您说她答应了吗？”
钱老师啧一声，“我怕她跟我说她刚才是开玩笑的。”
沈野摇头，“不会，我家女同志从来不拿正事开玩笑。”
夜幕降临，叶蓁把羊肉饺子端上桌，“今晚吃羊肉饺子和炖羊肉，钱老师前往别害羞，爱吃什么夹什么。”
钱老师低头啃肉，小叶同志做的炖肉真相，基地的厨师做不出这个味。
吃过饭，叶蓁跟沈西几个说沈南去京都的事，沈西几个到底是孩子，全都羡慕沈南可以去京都看□□升国旗。
叶蓁也不解释，就当沈南是去□□看国旗吧。
星期四的晚上，叶蓁送沈南出门，看着沈南坐上一辆越野车，在月色的追随下渐渐离开长青岛。
雏鹰已经长大，即将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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