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砚怀里捧着个小蛋糕进的家门,顾敏刚做好饭摘下围裙,过来给他翻拖鞋,再把他手里的东西接过来。
书包衣服,别的都接过来了,就手里的小蛋糕不舍得给出来。
好像生怕顾敏抢过来不给他了一样,看得顾敏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多看了那个小蛋糕两眼,顾敏才觉得不对劲儿。
吃饭的时候,不时就看盛砚几眼,总有话想说,但话茬子都到嘴边了,却也只是问学习怎么样,钱够不够花,上学累不累。
盛国庆都觉得自己老婆有点啰嗦,打断她:“本来还不怎么紧张呢,你这一问,他不紧张才怪了。”
盛国庆给儿子夹了菜,说道:“多吃点,养养肉,男孩子太瘦弱了总归是不好的。”
盛砚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觉得盛国庆说得太对了:“教跆拳道的老师也这么跟我说的,他说我的动作都很漂亮,但是因为肌肉不够,力道就还欠缺一些。”
顾敏一听就把刚才的事放到了一边,抓紧让他吃饭:“那妈妈不说了,你多吃点饭,跆拳道学好了,以后就不怕被人欺负了。”
盛砚哭笑不得:“妈妈,真的没有人欺负我,而且……”我还收拾别人了呢,但似乎就算讲一千遍一万遍,顾敏也并不相信。
盛砚吃了饭回房,顾敏才跟老公说:“老公啊,盛砚应该是真的谈恋爱了,他刚才拿回来个小蛋糕,都不舍得让我碰一下。”
这是有了对象就忘了娘了?当娘的真不是一般的心塞。
盛国庆好笑:“你呀,多大的人了,还跟孩子计较这些,平时就算他给你,你也不舍得吃不是?”
顾敏说:“那不一样啊,哎不对,重点不是这里,重点是他谈恋爱了。”
盛国庆思考了片刻说:“但我感觉他恋爱后,学习劲儿更上涨了,想来我们家小砚喜欢上的肯定是个很优秀的孩子,他这是近朱者赤呢。”
“话是如此,但是……”顾敏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万一真是个男孩子?”
这回盛国庆也沉默了,两夫妻没有再说话,彼此去忙各自的工作了,一直到睡觉的时候,躺到了床上,盛国庆才说:“其实这么久了,我还是觉得小砚能变得健康起来就是一个奇迹,我有私心,我就希望他快乐,我们当父母的只能陪他走一段路,往后的路,还是要看他自己。”
顾敏背对着丈夫,认真思考着这些话,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好在……那么多年都忍受了别人异样的眼光,也早就习惯了。”
夫妻两个也不知道是说服了对方,还是在说服自己,这么说完之后,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又默契地笑了。
盛国庆忽然翻身过来从顾敏的背后抱住她,声音很低地说:“要不然,我们再生一个吧,这回最好生个女儿。”
顾敏笑他没个正经,推了他两下没推开:“儿子还没睡呢!”
盛国庆说:“那你小点儿声就行了。”最近压力小了,顾敏明显开心了,整个人都变得光彩照人,盛国庆顿时又有了刚结婚时候的那种感觉。
尽管儿子都那么大了。
一眨眼就到了月底,D城大半个城市的高中都在这个时候进行各种考试。
七中的期中考试,一共三天,除了国际班外,统一考卷。
考试前,洪志鹏的心情特别激动。
他专门跑来童墨他们的考场,殷勤地给童墨捏肩捶背,美其名曰帮他热身。
梁浩觉得这人狗腿的表情里就在剧透,总有点欠揍。
童墨因为考试被迫早起了,本来想趴着睡会儿呢,被他这一顿动作弄得格外烦躁,耸了耸肩膀,侧过身避开洪志鹏的动作,掀了下眼睑:“怎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童墨大佬当然觉得不可能是“奸”,洪志鹏可没有这个狗胆子。
洪志鹏觉得情况不太妙,赶紧坦白从宽:“那不是,哥你这次要是发挥好了,就成了季子铭他爸爸了吗?那兄弟我不就沾个光,按辈分算我就是他大爷了。”
感情这人在这等着呢……
童墨撇了下嘴角,提醒洪志鹏道:“我敢喊他‘儿子’,但你这个大爷,我怕你连‘侄儿’两个字都不敢说出口。”
洪志鹏想了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不由气馁:“那我这不是白期待了吗?”
梁浩在旁笑道:“白期待什么,你不用喊他‘爸爸’就不错了,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拎清自己的位置呢?”
洪志鹏转了转眼珠子,感觉这剧本和自己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盛砚的视线从书本上移开,看向志鹏:“志鹏,老胡让背诵的课文,你全都背下来了吗?”
洪志鹏“害”了一声:“我也当不成爸爸,也当不成爷爷,也不是期末考试,不开家长会的,我就随便考考就行了。”
“哦……”盛砚说:“但是老胡的作业还是要做的啊,他说这回背诵题要是错了,就抄课本全文,抄十遍。”
洪志鹏依旧不以为然:“一首诗统共就那么几十个字,十遍才几百个字,还不到一篇作文的字数。”
梁浩看了他一会儿,才说:“但是这次的范围里有一篇大长文,你是不是忘了?”
“靠!我给忘了!那篇我就没背过!”洪志鹏哀嚎完,立马就跑回自己考场了,只希望时间还来得及,不然他会死得很惨的。
考场终于清静了,盛砚放下书本,又翻开自己的课堂笔记本,递给童墨:“这是我总结的要点,有些容易错的地方,你这会儿看看,一会儿答题的时候注意点儿。”
童墨低头看着本子,盛砚的字写得非常漂亮整齐,整个本子都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童墨却笑了:“你盼着我赢啊,那子铭就要喊我‘爸爸’了?”
盛砚垂了下脑袋,然后抬起眼看童墨:“这是他自己做的选择,就要承担后果,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对子铭宽容一些,我总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上一世童墨出事之后,子铭日夜不休地陪伴着盛砚,也把治疗盛砚腿疾的药熬出来了。
那都是童墨的一番苦心,盛砚就是再伤心,也还是乖乖喝了。
但是奇迹并没有发生。
盛砚努力尝试了,也依旧站不起来。
子铭百思不得其解,又去钻研新的药去了,盛砚试图阻拦他都没有拦住,其实盛砚知道,那不是药的问题,而是他有了心病,他没有办法站起来,没办法……在童墨这样离开之后,心安理得得站起来。
他觉得他就不该站起来。
包括后来的不辞而别,盛砚一直感到愧对子铭。
盛砚叹了口气:“我之前让子铭在少我一个朋友和多你一个朋友之间好好选择,他如今也没有给我正面回答,但在我看来,他只是嘴上不说,实际也开始在接纳你,我想你们还需要些时间,慢慢了解对方。”
听听这个话,童墨要不是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还以为他要当媒婆呢。
“我和他不一样。”童墨想,我有脑子。
童墨说:“我懂得取舍和变通。”比起季子铭在不在眼前出现,童墨当然会优先考虑盛砚的感受,这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季子铭那段时间的闷闷不乐,确实是因为自己的关系,童墨当然知道。
童墨说:“你感到为难的事,我以后都会尽量不做的。”
盛砚牵着嘴角,轻轻地笑了:“你果然是最好的童墨。”
考试开始了,盛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该怎么答题他也算是熟练,不会再犯作文写诗歌这种低级错误。
他也没有什么压力,毕竟家里一直也没有对他有什么要求,而他只要不断进步就好了。
考完语文出来,他是笑着的,考完数理化,他也是笑着的,等最后一门考完了英语,才见他脸上有了些不确定和疲惫感。
洪志鹏不能理解这种细微的差别,他觉得自己没门发挥得都差不多,差不多的……烂,所以不会有这种不同发生。
终于是考完了,再下次就要两个月之后的期末考了,洪志鹏只想着又可以好好玩一段时间了,只觉得快乐。
但盛砚似乎还在回顾自己发挥得不好的地方,洪志鹏还关心了下:“砚哥,怎么,没发挥好吗?”
盛砚抿着嘴唇,已经想起确实有两道题犹豫不知道该怎么答,刚才跟童墨对了下,有道题的答案不一样,但他知道肯定是自己错了。
童墨的英语非常好的。
盛砚说:“感觉这回英语又没考好,对自己有点失望。”
洪志鹏摆出自己的经验给他:“那你看看我,我每次都考不好,也没对自己感到失望,我们活在这个世界已经够不容易了,干嘛要那么为难自己。”
梁浩听他鬼扯,居然觉得还扯得有点哲学道理。
洪志鹏说出来,自己都吓了一跳:我特么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仿佛受到了鼓励一样,他继续又说:“有次可见自信是多么重要,我因为自信,每天都活得非常开心,我觉得我这次考得挺好的。”
盛砚品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受到了安慰,也跟着说:“是的,我这次考得比上次好,就已经很好了其实。”
考完试这天,十月也走到了尽头。
子铭埋头苦读的一个月里,不是季家别墅里多一个毕澜偲,就是毕家别墅里多一只沙雕,两家人的邻里关系晚了十几年,飞速得发展了起来。
这周末,趁着孩子们期中考试都结束了,两家在一起搞了个家庭聚餐。
季子铭自始至终窝在房间里,不愿意见客。
季先生和季太太看着在对侧沙发上坐着的毕家爸妈,再往楼上的方向看了看,夫妻俩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看来……是真的了。
但丑媳妇也要见公婆的嘛,哪怕是未遂的,于是季先生起身去楼上敲儿子的门。
“季子铭,下来见客。”
季子铭:“不见不见,不卖身也不卖艺,不见客。”
季先生:“……”好的,皮又痒了。
季先生:“你倒是开个门呀。”
季子铭:“不开不开我不开。”这回虽然他努力考试了,但是他已经提前问过毕澜偲了,毕澜偲说得看童墨发挥。
季子铭还以为自己的努力能有胜算了,但是毕澜偲接着说:“看他发挥好不好,只是决定你死得程度。”
季子铭这才发现,低估了对手。
季先生在门外皱着眉头:……这怎么还唱上歌了?
但他必须把季子铭弄下楼去,又敲敲门,道:“季子铭,不就是考试没考好吗?你至于像个小媳妇儿一样吗?”
季子铭说:“老爸,你不懂,不只是没考好的事。”
季先生:“哦……”还有失恋那回事呢,“那也没什么啊?你别怕,你开门出来,天大的事爸给你顶着。”他就不信,当着自己的面,毕家那个小子还能把他吃了不成?
季子铭生无可恋,他该怎么跟老爸说呢……
我不光是考试没考好,我还在外面给自己认了个爸爸,给你领回来一个小兄弟?
季子铭自己都觉得太丢脸了,现在回想起来,最开始盛砚想要阻止自己的时候,就不是担心童墨丢人,而是已经预见了丢人的是他季子铭。
可现在才想起来有什么用,男子汉十六岁,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不就是喊个“爸爸”吗?季子铭叹了口气,我天天喊呢,换个人而已。
季先生听着里面半天没有动静,多少有些不放心,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也没想到自己儿子还能有这么坚持的时候。
季先生再次敲敲门,只好说:“隔壁家的都来了,等你半天了……”
眼前的房门终于打开了,季子铭站在门口,眼神复杂地盯着季先生:“爸爸?”
季先生:“诶?诶。”
季子铭:“爸爸,爸爸,爸爸……”还上瘾了。
季先生:“诶!诶!你这孩子,别喊了,感觉要把一辈子都喊完一样,总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儿。”
季子铭已经率先下楼了,季先生在后面跟下来,看着季子铭下楼就奔着毕家那小孩儿去了,不禁摇摇头。
真是——儿大不由爹啊!
作者有话要说:请收下今日份的沙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