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道简单的白灼虾收尾,加上毕澜偲家现成的甜品,一桌子菜就齐全了。
烧黑的红烧肉,是这一桌菜里唯一的败笔了。
童墨有些心不在焉,坐下后说:“你们试试看,凑合着吃吧,但也不要太勉强。”
确定可以开动之后,洪志鹏就立刻伸出了自己的筷子,生怕有人跟他抢似的,等可口的菜尝到了嘴里,他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得表达自己的崇拜之情,弄得梁浩想用饭直接堵住他的嘴。
洪志鹏吃着好吃的就美滋滋的,心里无比庆幸自己伤的是左手,而他是个右撇子。
确实是好吃,一点也不夸张。
看到大家的反馈都特别好,盛砚与有荣焉,眼睛一直笑弯弯的,像个小月牙。
他的筷子伸去了有些焦黑的红烧肉,童墨用自己的筷子挡了他一下:“糊了,要不算了。”
盛砚是最喜欢童墨做得红烧肉的,也说不上来比别的红烧肉多了些什么或者少了些什么,但就是觉得最好吃。
“只糊了一点,没关系的。”盛砚的表情一万分的期待。
童墨看着亮亮的眼睛就收回了筷子:“那你挑不焦黑的吃。”
“嗯,”盛砚宛若个得了什么奖励的小孩子,那种开心的感觉仿佛要溢出来一样。
尝了一口,盛砚含在嘴里,目光闪烁了一下。
童墨一直盯着他的表情,看他咀嚼的动作都是慢吞吞的,然后神色变得有些奇怪,童墨有些于心不忍,递了一张纸给他:“都说了不要勉强,不过真的这么难吃吗?”
难吃哭了?
不怪童墨想太多,盛砚的表情就有点像要哭了一样。
盛砚赶紧摇摇头,用力把即将涌出的眼泪给憋了回去,他扭头看向童墨特别认真地说:“很好吃的,真的,能吃到你做的菜我觉得很幸福。”久违了的幸福。
但他眼角依稀还有一点湿润,配上他微微发红的眼眶,像一个小兔子。
童墨怀揣着疑惑,自己也尝了一口,确定是好吃的才放心。
对面的洪志鹏放下筷子,用唯一的右手给盛砚点了个“赞”,洪志鹏说:“论彩虹屁我就服砚哥,说得太真诚了。”
盛砚不好意思垂下头,感觉到嘴边不小心沾上了汤汁,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衣服,没有广袖能用来遮挡,连袖子都没有。
盛砚伸出舌头飞快地舔了下嘴角,然后再抬眼看其他人一眼,希望没有被人注意到。
童墨的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横冲直撞。
他真可爱啊。
可特么可爱死了。
盛砚被毕澜偲邀请尝一块点心,点心是定好后今早现做完然后送来的,非常新鲜,外表被做成了时下Q版的小动物形状,用了不同的颜色材料,每个动物的味道看起来都不一样。
盛砚挑了个小兔子的,兔子通体是白嫩嫩的,耳朵内侧是红色,眼睛和鼻子是黑色,看着很逼真,盛砚轻轻用筷子碰了碰小兔子的脸,还有弹性,盛砚迟疑道:“它这么可爱,我都不忍心一口吞了它了。”
一口……吞了。
童墨刚吃了口饭,直接喷了,咳了好半天才缓过来,然后心有余悸地看着盛砚。
后者则一脸无辜回望着他,眼里有关切:“童墨,这么大了,吃饭要小心一点,不要着急。”
童墨:“……”
童墨喝了口果汁压压惊,看着盛砚的眼神深沉了一些:“它可爱你就不忍心吃了?那我跟你不太一样。”
盛砚不解:“嗯?”
童墨继续说:“就是因为可爱,我才想吃。”
紧接着毕澜偲那边也咳嗽了起来,盛砚又把全切的目光投给了他,同时还带着些迷惑:“毕同学,你一向稳重的,不应该啊。”
此刻只有洪志鹏依然不明所以且安安心心吃自己的饭,他秉持着杜绝浪费的传统美德,真的再落实光盘行动。
梁浩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毕学霸一定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才会有这样的举动,梁浩不由多看了童墨和盛砚几眼,思考着什么。
几个人正吃着,忽然听见“叮咚叮咚”的,门铃声响了。
毕澜偲放下筷子:“你们继续吃,我去看看。”
出去之后,又很快回来了,后边还跟着个人。
仔细一看,是季子铭。
洪志鹏终于舍得放下了他手里的筷子,双手指了指,想开口说话又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按平常的状况,童墨这波和季子铭这波都是“先撩者贱”,像眼前这样,他们直接开喷,喷到最后可能就得打一架。
但今天上午不是还……团结了一波来着吗?所以洪志鹏此刻摇摆不定,他只要看向童墨他们,就看他们怎么做,自己跟着照做就行。
只不过——洪志鹏低头看看自己受伤的右手,也盼着最好别打架,不然他今天恐怕得当逃兵了。
童墨看到季子铭就觉得倒胃口,这感觉毫无道理可言,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都不需要过脑子,但是收回目光,又看一眼旁边的盛砚,童墨思考了一会儿,反正也不打招呼也不打算吵架,继续吃自己的饭。
目前反应比较正常的就属毕澜偲和盛砚了,毕澜偲虽说对这个熊孩子一直不太待见,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提着大包小包过来的。
毕澜偲主动接过来,问道:“你是来找人的?”
季子铭看一眼盛砚,收回目光才回答道:“我爸妈说我扰民很久了,理当……有点表示,这些东西家里留着也是多余,我拿来就当赔罪了。”
毕澜偲看这人一直垂着头,说的话也有些不情不愿的,还以为是被家里逼着来的:“谈不上太扰民,你弹琴的时候,我一般都在楼下待着。”
“……”
盛砚见大家都不说话,气氛怪尴尬的,他走过去,仔细看了下子铭的状态,确认他没有挨揍。
盛砚说:“毕同学不会跟你计较的,左右你以后也不用被逼着弹琴了。”
话是这么说,季子铭捏了捏自己的衣角,又看了眼已经被收好摆在一旁的礼物,自己似乎也没有要留下来的理由了,季子铭说:“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继续吃饭吧?”
他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挪的速度和蜗牛有的一拼,盛砚送他到门口,觉得子铭的眼神另有深意,于是问道:“你们家吃饭了吗?”
季子铭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猛地回过头来:“好的,我知道了,我家都做好饭了,但是既然你这么想让我留下来,我就陪你吃顿饭吧,谁让我们是好朋友呢?”
盛砚:“0.0……”
刚才是发生了什么?
盛砚有时候会觉得对不起子铭,因为上一世临死前他想过会和童墨灵魂偶遇的方式,一千种方式,但从来没想过会和子铭重逢,更万万没想到和子铭重逢的时候,他变成了一只——雕。
季子铭一点也不见外,路过毕澜偲还友好地送了个笑脸:“我不好拂了盛砚的意,看来只好打扰了,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下回咱们就不用这么尴尬了。”
毕澜偲回头的时候,就只剩对方的一个后脑勺了,和他方才的速度可谓是判若两人啊。
微微摇摇头,毕澜偲眼神看看季子铭,视线移开,最终落在了童墨身上,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毕澜偲心道:看来我还是提醒得晚了。
之前座位的情况是五个人分坐在桌子的三个边上,洪志鹏和梁浩在一侧,毕澜偲自己坐了一边。
为了和盛砚挨着坐,季子铭直接搬了把椅子硬挤了进去,他坐下后还奇怪地看了一眼童墨:“别看我,我今天没心思跟你吵架。”
童墨给了他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心说:我从来都没有心思跟你吵架。
季子铭发现桌子上没有自己的筷子,刚要开口,就见毕澜偲已经从厨房里取来,递给了他,非常有先见之明。
季子铭毫不吝惜地夸奖道:“不愧是大学霸,想的就是周到。”
桌上的菜还挺丰富的,但是红烧肉居然糊掉了,季子铭有些嫌弃但本能认为这是盛砚喜欢吃的,所以用筷子挑了块不太糊的,填进了嘴里。
不看卖相的话,还是很值的。
季子铭咽下去之后,立刻招呼盛砚赶紧回来吃饭:“你快点吃,菜都有些凉了。”
他接过毕澜偲给盛的饭,等盛砚坐下后忍不住说道:“这菜怎么做糊了啊?要不是看味道还行,小爷才不会给面子的。”说罢又吃了两块。
盛砚坐下后有点紧张,看着季子铭着实有点可怜,又扭头对上童墨的目光,盛砚打圆场:“我觉得火候刚刚好啊,我吃了好多了呢。”
季子铭怀疑地看向他:“就这?你是眼神有多不好使?糊成这样了都。”
童墨冷着脸出声:“爱吃不吃,不吃回你家去。”
季子铭梗着脖子道:“童墨我说了今天不跟你吵架,你别找事啊我跟你说,又不是你做的,我吐槽两句怎么了?”
“……”
场面安静的很诡异,季子铭后知后觉好像哪里不太对,看看这菜,忽然间蹦出来了个有些魔幻的想法,才又夹的红烧肉“啪嗒”掉在了桌子上。
季子铭用胳膊小心撞了下盛砚的,不确定道:“不会真是……他做的吧?”
盛砚扯着嘴角笑了,给了一个眼神。
什么也不用说,季子铭就懂了。
他非常难以理解的是这一屋子的大老爷们儿自己做了一桌子的菜?不过好像从进门开始,这房子里就没出现阿姨之类的人物出现。
但季子铭还是觉得他们这群人是有多无聊,才会几个人做饭吃,在他季少爷的朋友圈里,大家都是研究吃什么,去哪儿吃,谁会研究怎么做啊?
所以才不能怪季子铭压根没往这方面想,但是话都说出口了,他总不能指望着时间倒流吧?
于是季子铭想了想,说道:“你居然还会做菜,倒是挺让我意外的,不过我就吃了个红烧肉,也许其他菜更合我的胃口呢,其他都没有糊的了,我再尝尝别的,”他又问盛砚:“哪个是你做的啊?盛砚?”
盛砚:“……没有我做的,都是童墨做的。”
季子铭:“……”那我现在吐出来还来得及吗?
季子铭饱受折磨得吃完了饭,只觉得浑身哪哪儿都不舒服,觉得噎得慌,他去喝了点水,但是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多陪盛砚一会儿。”他这么说。
洪志鹏在沙发的另一侧和梁浩吐槽,因为左手伤了,所以自觉放低了音量:“这货忒不要脸,今天更不要脸。”
梁浩在自己胸前双手合十,闭了下眼睛。
洪志鹏惊了一下,还以为他怎么了。
梁浩说:“没什么,感觉今天不太平。”
吃完饭后,心满意足的盛砚主动承担要清理善后的工作。
季子铭犹豫了一下,从厨房退了出来:“这种事我做不来,我还是在外面等你吧。”
虽然留在外面就要童墨大眼瞪小眼,季子铭决心要仗义到底。
毕澜偲说家里有洗碗机,盛砚立刻就拒绝了:“不,我今天什么都没干,让我劳动劳动。”洗碗机会暴露一些事的。
要干活的人都这么说了,毕澜偲也没再多说什么,毕竟能把童墨迷得五迷三道的小可爱,说什么都让人觉得挺好的,他给盛砚放了一水池的泡泡就离开了。
盛砚用手戳破了几个泡泡,还觉得挺有意思的,已经开始刷碗了才想起了自己没有戴围裙。
厨房里探出来个脑袋,晃了两下,看到客厅里的状况,盛砚想了想朝童墨挥了挥自己满是泡泡的手:“童墨你可以来一下吗?围裙我找不到了。”
童墨起身离开,也暂时解除了客厅的危险警报,洪志鹏和梁浩只觉得心累,再次去了书房,不过这回是真的打算玩游戏了。
这让季子铭也舒心不少,毕竟空间里敌军的人数太多,他也很难彻底安心,现在倒是好了,季子铭认真看了毕澜偲一眼。
这才发现两家当了这么多年的邻居,大概因为生活习性的差异太大,并且季子铭时不时就要去爷爷家或者姥姥家待一段时间,所以还真是第一次知道,住在自己隔壁的大学霸居然还长得人模人样的。
反正看着比童墨顺眼多了。
季子铭主动跟他说:“当学霸是不是太辛苦了,你我以前虽未曾谋面,但请你相信,你一直活在我的生活中。”并且无时无刻都在。
毕澜偲:“……”这个话听起来怎么让人那么不舒服呢?
而且有些耳熟。
毕澜偲认真想了想,想起了某日在墓园里听到的话,额头上的青筋不禁跳了跳,“真巧,你也一直影响着我,不过我们并非未曾谋面啊,我只是从来没认真看过你。”一直觉得很欠揍。
此时隔壁别墅里,季先生和季太太也结束了中午饭,两个人正坐在客厅里喝茶消食。
季先生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刚才子铭出去的时候去我书房了?”
季太太“嗯”了一声:“说拿了你一点东西去送礼了。”
季先生总觉得有些不安:“送去隔壁了?那挺好。”他一直就很喜欢隔壁毕家那个小子,只是每次跟子铭提起,他都十分抗拒。
片刻后,季先生猛地起身朝自己书房去了,再出来,眼神悲愤交加:“他把我最珍贵的拿去送人了,我该说他聪明呢还是傻呢……”
“唉,”那都是季先生的心头宝,都是藏品,是有钱都买不来的。
“我怎么生了这么个赔钱玩意儿。”季先生悲哀地说。
季太太纠正他:“是我生的。”
作者有话要说:盛砚:感觉今天大家怎么都怪怪的。
童墨:哦是吗?反正你怪可爱的。
子铭:楼上怪招人烦的。
毕澜偲:爱情里只要超出两个人,就一定会出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