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陶靖宇对风瑾的车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这车的人工智能是最新的,除了自动驾驶,还能给乘客放音乐、播新闻、放电影、读书,甚至还能陪你聊天。陶靖宇家里虽然也有车,但是系统太老旧了,也没钱升级,只有普通的驾驶功能。
风瑾发现陶靖宇一直在玩语音操控系统,他觉得惊讶极了,原来这车还能干这么多的事,他原来以为就是个代步工具呢,现代科技发展得太令人惊讶了。
骑车一小时的路程,开车只需要十几分钟就足够了,还是路况不好的情况下,他们到山脚下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陶靖宇说:“今天就不叫我同学了,我给你带路吧,我记得路。”
“行。”风瑾从善如流,他这模样熟人看了没什么,陌生人看了总会吓一跳,还是尽量少见人吧,免得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露水还很重,风瑾不太喜欢,因为晨露寒湿,入体容易引起风寒湿痹。好在是夏天,气温比较高,人体阳气也正旺盛,可以抵抗,如果是立秋之后,人体开始收敛,沾了露水就比较麻烦。
风瑾一边走,一边留意路边的草木,看到不少自家院子里没有的药材,他觉得有必要的,就挖点回去充实他的药材库。陶靖宇对这种事兴趣浓厚,一边挖一边跟着风瑾学药理知识。这个时候,风瑾就会教得比较细致了,比如这种草药适合什么季节采挖,各个部位分别有什么药效等等。
药材的种类要比风瑾预想的要多很多,主要是这个时代中医没落,民间懂药材的少了,而且这里也不是什么名贵药材产地,采药的自然也少了。两人一边走一边采,挖了不少蓝花参、桔梗、通草、延胡索等,后来陶靖宇提醒说:“风叔叔,我们要不要回来的时候再挖?不然就拿不动了。”
风瑾低头一看,自己的篮子都快装满了,顿时笑了:“好。这东西放这里就好,不会有人拿的。”他将篮子里的药材倒出来,提着空篮子继续爬山。
天色已经大亮了,太阳也升了起来,露水跟快就干了,两人一边走一边认药材,看到有蘑菇,陶靖宇还要去采一下。爬过一个小山头,陶靖宇指着对面一片树木稀疏的红色山头说:“通筋草就在那儿看到的。”
风瑾擦了一把汗:“我们吃点东西再过去吧,顺便减轻一点重量。”他将背上的背包放下来,取出吃的喝的,邀陶靖宇一起吃早饭。
陶靖宇也带了干粮,是面包干,是他妈妈从工作的店里带回来的当天没卖完的糕点烤的,这是他们兄妹吃得最多的零食和干粮。风瑾的则是陈姨头天晚上就烤好的蛋糕,比面包干可口多了,陈姨也周到地准备了陶靖宇的份,所以面包干就被嫌弃了。
风瑾随口说:“陈姨的蛋糕没你妈妈做的好吃吧?”
陶靖宇说:“我也很少吃我妈妈做的新鲜蛋糕,她是个糕点师,几乎每天都上班,晚上也很晚才回来,没时间给我和妹妹做。”
“那你妈没时间陪你们?”风瑾问。
“很少。她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我们都快睡了。”陶靖宇说。
风瑾有些同情这个少年,几乎是在没有父母陪伴的情况下长大的。自己虽然从小就离开亲人,但师父和师兄们一直都很照顾他,他不是因为家境贫寒去当学徒的,风姓是伏羲的后人,在当时也是名门望族,他的祖父与师父是故交,他自己从小就对医术感兴趣,主动要求学医的,家里就把他托付给师父了,一直深得师父的照顾。
陶靖宇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可怜,因为在他周围,比他还惨的大有人在,他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至少妈妈是爱他们的,自己也有妹妹和大白的陪伴,他还有不少朋友,并不是孤苦伶仃一个人。至于优渥的物质条件,他将来会自己创造的,不需要羡慕别人。
陶靖宇将蛋糕塞进嘴里,喝了一口水,打了个嗝儿:“我吃饱了,叔叔你慢慢吃。我去周围看看有没有蘑菇。”
风瑾说:“你小心点,当心虫蛇。”
“我知道,我拿棍子敲敲。”陶靖宇说。
风瑾吃东西不像陶靖宇那样狼吞虎咽,他讲究细嚼慢咽,有益养生。他一边吃,一边漫无目的地看向四周,忽然,他的动作一顿,赶紧又望向刚才扫过的方向,确认过后,大口吞下手里的糕点,连水都没喝,站起来往那个方向走去,走近了才确认,确实是一株“肉白骨”。
“肉白骨”长得跟六月雪非常相似,但并不是同一种植物,六月雪的学名为白马骨,是治疗皮肤病的一味良药。当时他们发现“肉白骨”的时候以为是白马骨,后来证明并非是同一种植物,它治疗皮肤的功效比白马骨更好,曾经让一个因长痈疽皮肤溃烂凹陷的患者皮肤恢复如常,生肌效果极佳,大师兄开玩笑说干脆就叫“肉白骨”好了,于是他们就一直叫它这个名字。
肉白骨生长条件要比白马骨苛刻得多,他们只在楚国云梦泽一带见到过,别处鲜有,没想到云海这里居然有肉白骨,实在是太难得了。
这株肉白骨大约半米高,枝叶不多,它的叶子小而厚,叶子的脉络是银色的。风瑾没舍得全都折断,便折了周边的枝枝桠桠,让它的主干保留着,继续生长。折完之后,风瑾又在附近看了看,没有再发现其它的肉白骨。
风瑾看看手里的枝叶,应该也足够了,希望自己的脸能借助于这个早点康复。今天这趟真是来得太值了,真是意外收获。
陶靖宇很快回来了,看见他手里的树枝,说:“叔叔,这是什么?”
风瑾很开心地跟他分享起了“肉白骨”的来历和神奇之处,甚至将自己的经历当成故事说给他听。
陶靖宇惊奇不已:“这么神奇啊?那你是不是也可以用?”
“对,我也能用。走吧,我们去采通筋草。”风瑾兴致勃勃,赶紧去挖通筋草了。
通筋草长在一片红砂土壤中,这是一种极为贫瘠的土壤,除了一些生命力极其顽强的松树,连白茅都不长的,但是通筋草却能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它的根就如同人的经络一样,又细又长,在砂石缝隙间四通八达。当然,挖起来并不容易,因为它的主要药用价值就是根。
风瑾带了工具,和陶靖宇费了老大的劲,才挖出两株完整的通筋草,两人累得汗流浃背,因为这里没有可以遮挡阳光的树阴。风瑾说:“算了,先不弄了,回去给你成叔叔试试效果,如果药效好,叫李杨过来弄,他当过兵,体力比我们强。”
陶靖宇问:“成叔叔是怎么瘫痪的?”
“听说是出任务瘫痪的,他以前是特种兵。”风瑾说。
陶靖宇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真的,他是特种兵?”任何一个男孩,心里对特种兵这样的存在都是充满敬畏之情的。陶靖宇没想到那个嘴上不饶人连路都走不了的家伙居然是个特种兵,这让他心情有些复杂。
风瑾收好药草和工具,说:“走吧,回去了,太热了,以后再来挖。”
两人迅速逃离这片被烈阳照得似火在燃烧的红砂地,躲进了树荫下,休息了好一会儿,这才沿路返回。
他们翻过山沟的时候,在山沟的溪流中见到了一条在水中洗澡的蛇,吓得陶靖宇惊叫出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风瑾则很淡定地用石头将那条蛇给惊走了,然后还要去溪水中抓水蛭。
陶靖宇一想那条蛇就头皮发麻,说:“叔叔,你就不怕水里有蛇毒啊。”
“没有,这是水蛇,无毒的。你等我一下,我去抓点水蛭上来,这也是一味中药。”风瑾还真从水里找了七八条水蛭,用食品袋装着,然后放在了篮子里。
陶靖宇的三观一直在被刷新,这么恶心的虫子,居然还是药!那一瞬间他产生了那么一点点动摇,不过很快就打消了,因为风瑾说药店有卖的,而且是现成的晒干的,不需要自己抓,他就放心了,他一向都很讨厌那种柔软无骨的动物,包括蚯蚓。
他们回去的时候,看见合意的药材都顺便收集一些,并将之前挖的药材都收起来带回去了,这一趟可谓是满载而归,不过回去的时间也比他们预计的要晚,到家的时候都快十一点了。
院子里停着一辆车,甘紫菀父女早就到了。成君昊听见动静,拄着拐出来:“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在山里迷路了。”
风瑾说:“怎么会?看到很多药材,所以多挖了点。甘小姐来了,到很久了吧?”
“没有,我们才到一会儿,知道你有事,特意来晚一点的。封大哥这是你挖的草药吗?居然这么多!”甘紫菀看见风瑾和陶靖宇从车后备箱里提出来满满一个篮子,还有一大捆草。
“是的,去升云山挖的。山上药材不少,以后有空再去。”今天他们去的地方很有限,只去了一小片区域,等有空了他真打算好好再转转,不过不是这个季节,秋天是最合适的采药季节,虫蛇也少。
风瑾和陶靖宇将药材放到水龙头边,这些药材都需要清洗才能晾晒,毕竟大部分都是内服药:“先进屋去休息,晚点再来收拾。”
风瑾和陶靖宇进屋之后,去洗了把脸,风瑾脸上的药膏也给洗掉了,没来得及上药,就直接去会客了。
甘紫菀的父母都来了,她父亲甘元朗是一位小有名气的出版商,经营的出版公司在国内名列前茅,是一位气质涵养俱佳的成功人士,其母也是一位气质优雅的女士。
风瑾的脸已经消肿,就是颜色不太自然,倒没有以前那么吓人。甘紫菀看着他的脸惊讶地说:“封大哥,你的脸好多了啊。”
“嗯,是好些了。”风瑾这才过来跟甘氏夫妇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甘元朗看着风瑾,没想到救了自己的人这么年轻,他站起来握风瑾的手:“谢谢你,小伙子,多亏你救了我一命。”
风瑾摆摆手:“不客气,说明甘先生命不该绝,我不过是顺便搭一把手。”
甘元朗顿时对这个不居功的年轻人增添了几分好感。风瑾依照甘紫菀的请求,给甘元朗把了脉,开了一副独参汤给他补因手术引起的气血两虚,连诊金都没收,甚至还将上次甘紫菀给自己送的礼物退还了回来,表明自己不是医生,没有资格看病收诊金。
甘紫菀自然不肯收回礼物,最后还是风瑾发了狠话,说如果不收回去,以后就不再帮忙看病了,甘紫菀这才将手表收了回去,咖啡豆无论如何都要送给他喝,不是为了表示感谢,只是为了结识他这个朋友。风瑾只好收下了咖啡豆。甘元朗表示,以后风瑾想要什么书,或者要出版什么书,都可以直接找他。风瑾心想,没准以后还真要麻烦他呢。
甘家人离开之后,风瑾开始清洗药材,顺便教陶靖宇怎么处理和储存这些药材。
成君昊帮不上忙,被冷落在一边,他引颈朝风瑾问:“我的药采到了吗?”
“采到了,明天就给你用。”风瑾头也不回地说。
成君昊低头看看自己无力的两条腿,希望真的能有用啊,残疾人真是太没有存在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