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相处

成君昊拄着拐出来,看见风瑾皱着眉头在发呆,问:“陈姨,有什么好吃的?给我也尝尝。”

陈姨忙说:“不是什么好吃的,是一个病人家属送给少爷的饼干,我觉得不安全,还是别吃了,我拿去扔了。”

“别啊,扔了干什么?上次那小破孩家长送的吧,给我吧,我不怕死。”成君昊朝陈姨伸出手。

风瑾回过神来,从陈姨手里拿过袋子,说:“好好的东西扔了干什么,挺好吃的。”

陈姨看着两个人,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随你们吧。”说完出去了。

成君昊挪近一点,伸手从风瑾手中的袋子里拿了块饼干放到嘴里,吃完了才说:“刚才陈姨说的是真的吗?你被人算计了?”

风瑾扭头看他一眼:“我不知道,又没有证据。你别站着,赶紧坐吧。”

“嗨,坐什么呀,我一天干得最多的事就是坐着。”成君昊又吃了一块饼干,说,“不过陈姨说得也没错,防人之心不可无。”

“那你怎么还吃?”风瑾斜睨他。

“有些人要防,有些人就没必要了。”成君昊呲牙笑。

“你爱吃都给你吧。我去学习了,有事叫我和陈姨都可以。”风瑾说完将袋子放到他的手里,转身上楼去了。

成君昊看着风瑾的背影,又看看手里的饼干袋,想耸肩,却发现腋下夹着拐杖,根本做不了这个动作,心里嘀咕:我这不是为了照顾你的自尊心和荣誉感吗?

吃早饭的时候,陈姨说:“我一会儿去买菜,成先生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买。”

成君昊说:“陈姨你就直接叫我名字得了,别总先生先生的叫,太把我当外人了。我喜欢吃牛肉、虾、猪蹄,反正肉类我都喜欢。”

风瑾从粥碗里抬起头来:“牛肉和虾在中医里称之为发物,对身体不好的人来说,容易诱发疾病加重病情,尽量少吃。”

成君昊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牛肉和虾都不能吃?我的医生没说不能吃啊。”

“现在我是你的医生。”风瑾说。

成君昊本来以为住到这里来了,有陈姨照顾饮食,应该可以吃得心满意足,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禁忌:“那能吃什么?”

“虾蟹类是完全不能沾,牛羊肉少吃,鹅是大发之物,部分鱼类可食、鸡鸭可食,不过鱼生火肉生痰,肉类虽好,切忌过量,每顿一道荤菜就足够了。”风瑾说。

成君昊眨巴一下眼睛,转向陈姨:“我没听错吧,他让我少吃肉。可病人不是要多补充营养吗?”

“素菜也有营养。”风瑾说。

成君昊呲牙,问陈姨:“他以前就有这毛病吗?”

陈姨摇头:“以前没有,最近才有。”她也觉得奇怪,以前少爷可是无肉不欢的,从医院回来之后,就开始爱吃素了,每顿素菜都必不可少,对荤菜倒是不那么热衷了,还让她每顿准备一个荤菜就够了。

“以前我用西医治疗也有忌口。但是中医忌口更多,现在用中医治疗,自然一切都遵循中医的要求来。”风瑾勉强编了个理由。

成君昊伸出手指头比划了一下:“一个荤菜也太少了,三个人怎么能只吃一道荤菜,至少俩。你看你瘦得跟竹竿似的,就是肉吃得太少了,必须得补充蛋白质。”

风瑾说:“陈姨做那么多菜很麻烦。”

陈姨忙说:“不麻烦,我能做。”成君昊好歹是客人,必须要让客人满意才行。

风瑾垂下眼帘:“那行,随便你吧。”反正他的素菜不少就可以。

成君昊笑着对陈姨说:“陈姨,我中午想吃鸡,辣子鸡,这个过瘾。”

风瑾皱眉:“病人忌辛辣烟酒等刺激性食品。”

陈姨笑眯眯地说:“这个我知道,我做清淡一点的,包准也好吃。”

中午风瑾下楼来吃饭的时候,成君昊已经在桌边了,正津津有味地啃着卤鸡爪,看见风瑾,停下来冲他一乐:“来了。鸡爪吃吗?”

风瑾看了一眼,鸡爪子不就一层皮吗?有什么好吃的。他摇摇头:“不吃。”坐下来开始吃饭。

桌上有五道菜,白切鸡、清蒸鱼、素炒苦瓜、小葱拌豆腐,还有西红柿鸡蛋汤,风瑾拿了筷子夹苦瓜吃。风瑾跟陈姨要求吃菜最好是时令菜,这样才有利于养生,夏天吃苦瓜,有利于养心。

成君昊见状,赶紧扔了鸡骨头,吮了吮手指头,用纸擦擦手,用筷子夹起一个鸡腿:“别总吃素,多吃肉类,补充蛋白质。”

风瑾看着碗里的鸡腿,他已经好久没有被人夹菜了,这感觉怪怪的,好像自己被当成小孩了:“谢谢,不用夹了,我想吃什么自己夹。”

成君昊冲他乐:“行,记得多吃肉。”然后夹起鸡翅尖开始啃起来。

风瑾记不清自己多久没吃鸡腿了,那不是小孩子才吃的吗?他默默地啃着鸡腿。

成君昊又说:“光吃肉不够味,这里还有调料,蘸着吃。”说着又将调料碗推过来一点。

风瑾没说话,起身去拿了个小碗,倒了点调料在里面,将原来的碗推过去,这才蘸着吃。

他们一边吃饭一边闲聊,风瑾倒是没有遵循食不言的古训,吃饭不能说话的场景太沉闷了。成君昊见他还是偏爱吃豆腐和苦瓜,便不住给他夹菜:“吃鸡啊,鱼也好吃,陈姨做了这么多你不吃,她会伤心的。我是另外用筷子给你夹的,不是我自己的。”

一顿饭下来,风瑾在成君昊的热情劝说下吃了比平时多两倍的肉。吃完饭,陈姨去洗碗,成君昊让风瑾陪自己出去散步,风瑾也正好要饭后散步,便一起去了,成君昊并不需要风瑾帮他推轮椅,而是拄着拐自己走。

离开饭桌,风瑾才跟成君昊谈:“以后你不用给我夹菜了,我想吃什么会自己吃。”

“你要是愿意多吃肉,我就不给你夹了。你现在身体不好,需要补充大量营养,这样才有利于你的身体康复。我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每天都会进行高强度的训练,所以我们都会摄取大量的蛋白质,这样才能补充每天消耗的体能。”成君昊非常诚恳地说。

风瑾闻言,也不好反驳什么,毕竟人家是为了自己好:“知道了。”

成君昊这才笑起来,拄着拐往前走去:“我还是觉得这院子里的杂草杂树要清一清,不可能都是草药吧?”有些地方的杂草已经过人高了,还有些明显不是栽种的,而是自生自长的杂树,非常茂盛,让他看着觉得莫名地荒败,既然住了人,院子里就应该收拾得整整齐齐,种满花花草草才对。

风瑾发现他对整理自家院子十分执着,便说:“回头我会清理一下的。”每天抽点时间,将那些没用的杂草给拔掉好了,顺便也算是锻炼身体了。

“这就对了。”成君昊感到高兴,总算说服风瑾了。

然而风瑾嘴上是答应了,却迟迟没有付出行动,成君昊恨不能自己去帮他拔草,可惜他不利于行,根本就拔不了。

陈姨本来还想着成君昊来了之后自己的事情会多不少,结果发现还好,就是饭多做一点,药多煎一份,再就是帮忙洗一下衣服,别的事成君昊很少开口求人,完全不像是个需要人照顾的残疾人。关于饮食的口味也很好处理,虽然成君昊的要求不少,但只要风瑾一说不能吃,他就立马从善如流,特别容易听从意见,所以饭菜还是以风瑾的口味为主。

风瑾在楼上,成君昊在楼下,两个病人一上一下共处着,除了吃饭、治疗,相处的时间不多,毕竟都是成年人,各有各的事。成君昊一般没事也不会主动找风瑾,他自己行动不便,一找就得让人跑腿,总感觉不太地道。

风瑾每天给成君昊做推拿和针灸,两人也在这个过程中慢慢熟悉起来,风瑾初识成君昊的时候,觉得他是个冷漠严肃的人,熟悉了之后,发现他其实是个话痨,性格也很乐观开朗。他的经历很丰富,知识很渊博,常常会说一些风瑾从来都没听说过的奇闻趣事,而那些,多半都是他的经历。

风瑾也有着丰富的人生阅历,但是他不能跟成君昊说。所以他们在一起时,通常是成君昊说,风瑾听,两人一个不嫌说得累,一个不嫌听得烦,倒是配合默契。

成君昊发现风瑾是个很好的听众,对他说的一切都很感兴趣,听到好奇和高兴的时候也会给予回应,更不会嫌弃他话多表示厌烦,他对风瑾的表现很满意。

成君昊生病后,很多事情都不能做,偏他又是个怕寂寞的人,便经常找朋友聊天,打电话、网聊,但是朋友们都忙啊,没有几人有空听他唠叨上一个小时,或者就把电话放一边,让他自说自话,自己则去忙别的事。现在不同了,吃饭的时候、推拿针灸的时候、出去散步的时候,他都能和风瑾滔滔不绝地说话。

李杨每天会过来一趟,跟成君昊汇报工作,他发现昊哥搬到这边来后心情变好了不少,大概是有人陪了的缘故,李杨也知道自己性格太沉闷严肃,不是个好陪同。

成君昊有什么事都交给李杨去办,风瑾有时候想买点什么药材,也交给李杨去帮忙买,慢慢地,他的药材储备量越来越丰富了,再加上他自己在院子内外收集的药材,开个普通的方子都不成问题了。

风瑾的病情一点点在减轻,最开始是皮肤软化、消肿,然后是慢慢退色,逐渐趋向于正常颜色。风瑾意识到他这病最难的不是解毒,而是皮肤复原,也就是说,想要恢复成美少年的风采,还要养上一段时间。

隔了两天,成君昊忍不住又催风瑾:“你不是说要拔草吗?”

风瑾看着成君昊,突然忍不住就笑了起来,这人怎么这么执着啊,绝对是个不达目的不死心的家伙:“拔,今天下午就拔。”

“早该拔了。”成君昊发现他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像月牙儿一样,那张小花脸也丝毫不能掩饰这双眼睛的光彩,可以想象一下他好的时候该是多么地夺人眼球。

风瑾看夕阳落下去,天气不那么热了,这才去拔草。成君昊也不坐轮椅,拄着拐走来走去的,像个视察的领导,看见风瑾拿着镰刀割草,割的少,留的多,还得挑选,看起来挺麻烦的,难怪他不愿意去干这活:“留着的那些都是有用的?”

“对啊,都有用。”风瑾说。

成君昊皱眉,这么大一个院子,要割到什么时候。这时门铃响了起来,他扭头一看,瞥见大门那儿出现了二人一狗,可不是陶靖宇兄妹么,不由得笑了,小怼怼来了。这是他私下给陶靖宇起的名字。

门一开,陶靖云就撒丫子跑过来了:“风叔叔,我的脚好啦。”

风瑾直起腰:“我看到了。不疼了吧?”

陶靖云兴奋地说:“一点都不疼了,你的药太好了。叔叔,你在做什么?”

“我在除草。”风瑾说。

“我来帮你吧。”陶靖云说着就扒了一株白英。

风瑾连忙说:“别、别,你不用帮我忙,我自己来。”

成君昊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小丫头你这是帮倒忙啊,你拔了你风叔叔的药,他快要哭了。”

“这是药啊?”陶靖云一脸无措。

陶靖宇一听,赶紧凑了过来,看着妹妹手里的草,十分意外地问:“这是药吗?不是野草吗?我看外面到处都是。”

风瑾说:“很多草都是药材,这个叫白英,清热解毒、祛风利湿的,可以治感冒、肝炎和肾炎。”

陶靖宇眼睛发光:“真的,草也能治病?怎么治,可以告诉我吗,风叔叔?”

“当然能,前几天给你妹妹涂的那个药就用草药制成的。”成君昊说。

陶靖宇兴趣更浓厚了,他缠着风瑾:“叔叔,这些草真有这么神奇吗?你可以教我吗?”

风瑾有些为难:“这里面学问大了,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不懂千万别乱用。”

陶靖宇忙说:“风叔叔,你教我吧,我帮你除草,你教我怎么用药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