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举在半空中的糖果被拒，温承斯脸上滑过失落，只是一瞬便舒展眉头。
他起身，掸了掸平整的衣袖。
“跟我去一个地方。”
就他们两个人，身边也没有第三人见证，周凝犹豫再三，不敢跟上。
看出她的为难，温承斯一语道破：“怎么，怕我图谋不轨？”
“不是……”她心虚地后退一步，避开那道炙热的视线，看到温承斯身旁的秘书程林，问：“他跟我们一起吗？”
温承斯的目光交错在程林身上，临时改变计划：“一起。”
周凝吐了口气，“那就好。”
他轻笑出声，“认识这么多年，你还怀疑我的为人？”
“这么重要的事情总得有个人见证吧，”周凝倒也不藏着掖着，直言内心的担忧。
而这话传到温承斯耳中，听完他竟不自觉地轻笑起来。
“程林是我的人，找他，你确定不是在帮我？”
杵在一旁的程林表情复杂，未来老板娘和老板的修罗场，好可怕，他真不应该贪图加班费，被老板一个电话使唤过来。
“放心吧，我不是无良商人，”温承斯打破僵局，而后迈开步子离去。
程林赶忙跟在其后，路过周凝的时候，拍着胸脯保证：“周小姐放心，今天温总从律师事务所出来的时候我也跟着，温总这个人向来说一不二，绝对不会赖账。”
周凝思量再三，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程林小跑到车前，拉开后车门，待他们坐稳后才转身去驾驶位，顺着导航的指引，往富商聚集的天城区而去。
坐在车上，周凝脱下手套，轻轻揉着脚腕。
她很少穿高跟鞋，订婚宴到达后半场，一直在辗转敬酒，强忍着脚腕处的酸疼才结束，现在歇下来，酸楚蔓延到小腿肚上，疼得她差点哼出声。
不知道温承斯从哪里拿出来一双平底鞋，他高大的身躯占据上风，侵占着车内稀薄的空气，弯腰把鞋放到周凝脚边。
“换上吧。”
周凝盯着那双小白鞋，陷入沉思。
温承斯的手掌宽大，手指也很修长，从手腕到中指的长度恰好37厘米，也正是周凝的脚码。
周凝才不会自恋得以为，温承斯会贴心到为自己准备一双鞋。
想到身边男人藏起来的金丝雀，她冷冷开口拒绝：“不用了。”
温承斯靠着椅背，手肘抵着后座的扶手，支着头闭目养神，无视周凝的拒绝。
她把鞋子踢开，光脚踩在地毯上，谧静的空间无人打破，车外灯火摇曳一片盛象，不多时便进入别墅区。
车子进入大门，停在院中心的喷泉旁时，灯光不约而同亮了起来。
“到了。”程林赶忙下车，跟在二人身后进了屋。
崭新的家具，清新又岑冷的空气，没有一点烟火气息，偌大的别墅除了他们三个人再无其他。
客厅桌子上摆着两份拟好的协议，周凝拿起一份审阅。
除了她先前列的条件外，还真添了许多。
周凝越看越觉不对。
“我们虽然是家族联姻，但你既然答应了婚后协议，我自然是不再贪心要什么，公平起见，后边这几条都划掉吧。”
温承斯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脸色如同结了冰那样冷淡：
“这是你应得的。”
一栋价值5亿的观湖别墅写到她名下，温承斯的附属金卡随便花，甚至还包括婚后转给周凝的10%娱乐公司股份。
而周凝呢，除了霸占温太太这个职称三年，其他什么都不用做。
这跟她印象中的形婚不一样啊。
如此赔本的买卖，温承斯居然也愿意签，怕不是钱多没地方花了。
而对面的男人，对即将失去的这一切满不在乎。
“毕竟我们属于合法夫妻，要遵守法律程序，我的就是你的，就算以后离婚了，也该分你一半。”
周凝觉得他有些吃亏，软了心肠，“可我不劳而获，对你是不是不太公平。”
“嗯……”温承斯沉默了片刻，嗓音变得低沉，还掺杂了些委屈，“是有点儿。”
周凝翻至最后一页，所有担忧戛然而止，“第20条为什么是空白的？”
“那个啊，”温承斯淡定解释，“总觉得有一件事忘记写了，所以就先暂时空着。”
“？”
这人到时候会不会在最后一条写上：以上所有条件都不作数。
毕竟签了协议还留后路，确实很古怪啊。
温承斯不再逗她，从西装口袋掏出一支钢笔，弯腰递上，放到她手边：
“这个条件，是给你留的。”
“我？”周凝更不明白了，“形婚，不能有夫妻之实，也不能干涉对方的私生活，婚礼简单操办，除了家人不能告诉外人，这些条件你都答应了，我不知道还要添加什么。”
水晶吊灯打出的暖光照在温承斯身上，高挺的鼻梁留下一片阴影，垂眸时可以看见又浓又长的睫毛，整个人散发的气质，像极了古代一统天下的君王。
而这个君王，却是个明君。
“不急，你慢慢想，等想到了再写上去。”
周凝难得聪明一回，“上次你不是说，手写的不具有法律效力？”
“倒数第二页有说明，这次手写具有效力。”慵懒的尾音似笑非笑，为她指点迷津。
周凝将协议往前翻一页，的确看到上边写着：第20条为乙方周凝女士所有，只要撰写内容不违反道德，一经写下皆可生效。
她捏紧钢笔，签下自己的大名。
把两份签好的协议翻转，往温承斯面前推了推。
金丝镜框下，一双深邃的冰眸像蕴含着千万星辰，每次只要对视上她便会陷入其中。
她明明记得，温承斯以前还参加过射击比赛，双眼5.1度，视力好得很，没想到投身工作的这几年，眼睛都累垮了。
签完自己名字后，温承斯将两份协议递给程林。
“我是不是该留一份？”周凝提出疑问。
温承斯不慌不忙地回答：“这么重要的协议交给你保管，你确定会放好？”
看不起谁呢？
“你不会真以为我跟小时候一样，还丢三落四吧？”
“当然不是，”唇角略过不易察觉的笑容，回首间消失不见，“若是无意间被岳父岳母看到这份协议，怕是会把这件事闹大，交给我保管，比较稳妥。”
周凝刚开始不觉得有什么，后来想到自己准备的那份协议被温承斯看到，便自我怀疑起来，这么多年多去，她的确是改不了丢三落四的毛病。
刚放好的东西，转个身就忘记了。
交给温承斯……
想到那通电话，周凝冷笑一声，“交给您保管是比较稳妥，毕竟你比我会藏。”
温承斯只觉得她这句话蕴含深意，转念想到，短短几天时间本该联姻的另一半弃她而去，她非但不生气，还立了协议和自己划清界限。
算起来，周凝和温泽言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所以两个人会有一种无法言喻的默契。
一想到这里，他就嫉妒得发狂，虽面上佯装淡定，内心却迫切得想知道，周凝给温泽言的协议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周凝看了下腕表的时间，已经是晚上7点钟，“如果没有需要补充的内容，我就先回去了。”
温承斯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浑身散发着逼人的寒气，过了片刻，他将金卡拿出来，摆在周凝面前。
“这些，是答应给你的附属金卡。”
他动了动手指，程林会意后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掏出一沓子支票。
“若是不方便，就拿支票到京都银行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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