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踉踉跄膝行而前,模样好生狼狈,在龙绾绾面前磕了几个头,哭着求道:“求女侠救救我娘子,此恩情来生做牛做马一定报答,求女侠帮帮我们。”
失了八分法力的龙绾绾,如今也只是比普通人强那么一点,能帮上忙的事当然不会推脱,但要是弄巧成拙岂不害人害己,她不知所措地回道:“我,我只是弱女子,怎么救,况且......”
“小生听说你们行走江湖之人最爱打抱不平,如今见死不救又怎称当一个义字。”
“我可没说自己是女侠。”不知为何,听完陶贵的这番话,龙绾绾总觉得心口憋闷不舒服。
“女侠既然能救下我,一定是心善之辈,想必也不想看我和娘子因为这点磨难分道扬镳,可怜我那娘子自从嫁到陶家,一连六载都没过上好日子,如今却因为跟随我上京,被山匪掳去,若我娘子有什么不测,我活下来还有什么意义。”陶贵瘦弱的身躯瑟瑟发抖,痛苦不堪,像是蒲柳落叶摇摇欲坠。
章拓语气不耐,低声咒骂道:“没本事是你自己的事,干龙绾绾何事,最讨厌你们这些所谓的读过书强人所难的人......”
“你这臭山匪懂什么,人家多可怜啊,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连......”赤星鸾指着屋子中的人举例子,而后转到自己身上说:“连我他都打不过,你指望他闯到山匪窝救人么。”
“切,”章拓冷哼一声,很厌嫌地瞥了地上狼狈的陶贵一眼,而后走开去看顾疆的伤势。
“干娘,寨子里祛风寒的药还有么?”章拓看顾疆浑身发烫晕晕乎乎,显然是伤后感染了风寒。
“啊,我找找,”老妇人转身去摸索药箱。
等了好一会儿,将药箱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摸到。
龙绾绾想到二哥给的那个钱袋,摸索寻找,却是空空如也,“你们见到我的钱袋了么?”
瘦子摇摇头,问道:“长什么样子?”
“就是,五彩斑斓,外形是鱼鳞串联所造。”
“啊那个!”
瘦子噔噔跑出门,过了一刻又呼哧跑回来,“是这个么?”
“对,”钱袋失而复得,龙绾绾喜上眉梢。
瘦子看她拉开钱袋,从里边掏出一颗金灿灿的药丸,诧异地惊呼:“居然可以打开?我们怎么做不到呢。”
龙绾绾随口解释道:“因为我会变戏法嘛。”
“把这个给他吃了。”
章拓看了眼在市面上从未见过的药,问道:“这是什么?”
龙晁做事非常细心,知道龙绾绾到人间奉师命调查,特地在钱袋中放了两颗疗伤药丸,“治伤的。”
顾疆病怏怏地咳嗽着,脸颊被烫红,有气无力推脱道:“多谢姑娘,如此珍贵的药还是留着吧,莫要浪费在我身上。”
龙绾绾不顾他的推脱,把药塞进他口中,入口即化当真是拒绝都来不及。
“药是拿来救人的,不是放着珍藏观摩的,”合上钱袋系在腰间,转身看到那哭到差点晕厥的陶贵,有点心软,只能无可奈何地妥协:“反正我今晚要去蠡山,可以顺便帮你看看,你娘子是否安全。”
陶贵听到此像是看到希望,止住眼泪膝行而前,这阵仗把龙绾绾吓得节节后退。
“多谢女侠,多谢女侠!”又磕又拜的诚意,不知究竟是可怜还是一片深情令人感动。
龙绾绾心想,大约两种都有吧。
“不过我先说好,我能力有限,能不能救出来另当别论,到时你可别因为这再怪我。”
陶贵摆着手:“不会不会,女侠慷慨仗义,小生感激还来不及呢。”
子时过后,龙绾绾寻着地图上的标记摸索来到蠡山的归元寨。
今日归元寨不知有什么大喜事,门口守岗的人聚在一起又是喝酒又是吃肉,龙绾绾等了好久都不见他们散去。
无奈只能从其他地方寻入口。
归元寨外围铁网有一个洞,看损坏程度应该是被野兽啃咬的,而且旁边还散着些发霉变质的食物。
龙绾绾蹲下身从此处钻进去,一路绕着圈子,躲开暗卫岗哨。
这个地方不比小猴山,归元寨山匪众多,又占了很大的领土,她寻了好久都一无所获,突然两名岗哨打着哈欠路过,龙绾绾一闪身钻进草堆中躲避。
“阿狗,今天的酒可真不错呀。”
阿狗:“是啊,跟着黑蛇大王吃香喝辣,而且我都快攒够娶媳妇的钱了。”
“呸,就你这熊样儿还娶媳妇呢,哪个女人敢嫁你,歪瓜裂枣。”
阿狗:“那咋啦,我有钱能养家,女人傻了才不嫁。话说咱们大王长得威武霸气,样子是凶了点,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啊,偏偏看上个有夫之妇。”
“阿狗你可真是酒壮怂人胆,连大王,都敢说。”那人打了个酒嗝,晕乎乎笑骂道。
阿狗:“不光是我,寨子里兄弟们都这么说,我就不信阿猫你不这么想。”
阿猫又说:“你今天听勇子说那书生跳崖的事,你信不?”
阿狗犹豫了会儿,头脑还有些清醒地摇头。
阿猫:“大王连想都不想就让他连升三级,还赐了凤溪那块的屋子,那可是三当家住的地盘啊,这不明摆着告诉弟兄们,勇子从今以后就是四当家了么,哼,我看这人,八成就是他推的。”
阿狗一把捂住他的嘴,停下脚步看看四周,“还好这里没人,你可别瞎说了,被大王知道咱们互相猜忌不团结,不是被逐出山寨就是绑在山寨门外暴晒一天。”
阿猫拍掉他的手,拎着手中的酒坛继续往后山走去,“你又醉了,这快到地牢的路上哪来的外人,如果我哪天被逐出山寨,那一定是你阿狗告的状。”
阿狗嘟囔道:“行了行了快别胡说了,快把酒送给地牢的兄弟们,咱俩快点回去睡觉吧。”
龙绾绾听完这段话,猜到今日归元寨灯火通明的庆祝,大概是跟书生的坠崖有关,抓住关键词“地牢”二字,她决定跟上去一探究竟。
阿猫阿狗跟地牢门口的兄弟聊了几句,就见门开了后走进去,之后又关上了门。
龙绾绾这就发愁了,如果法术恢复,她完全可以隐身进入,或者是变个什么飞进去,可眼下这样实在没有办法。
等了约莫一刻,阿猫阿狗出来,跟门口的兄弟打了招呼便离去了。
焦急难安毫无头绪时,突然想到方才阿狗说的攒钱娶媳妇,龙绾绾掏出钱袋中一颗乳白的珍珠,她要赌一把。
晃眼的光照在眼睛上,地牢门口两名守卫捂住视线。
其中一人抱怨道:“什么东西这么刺眼。”
从手掌缝隙中看去,只见地上躺着一颗珍珠,跟着黑蛇见过不少金银珠宝,但以他们的本事干一辈子都无法赚到一颗珍珠。
瞥了眼旁边的同伴还未发现时,他一边挪步一边装作不知:“不知道啊,我去看看。”
拿到珍珠的人流着口水,在衣襟上蹭了蹭,还用牙齿咬一下测试真假。
背后的守卫突然出现,瞪大眼睛怒骂道:“好小子敢骗我独吞,拿来!”
“谁先捡到算谁的。”
“孝敬长辈不懂啊,你爹娘没教育好就让我替他们教训你。”
顷刻之间两人滚在一团,打得不可开交。
龙绾绾捂嘴偷笑,趁此良机推开门缝钻了进去。
可能是因为归元寨戒备森严,再加上这已经是子时过后,地牢中的守卫喝过酒晕乎乎地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台阶,绕过昏睡不醒的守卫,胆子颇大。
地牢四边各种拷问刑具,甚至那上边还沾有新鲜的血液,阴森可怖,龙绾绾打了寒战继续寻找。
这牢房的条件甚至比津庄镇的府衙还要差,可牢房中每间都是空无一人。
龙绾绾满头雾水,不明白空无一人的牢笼,为何还要里外派人驻守,难不成是因为寨中兄弟太多,资源过剩,才随意安排了闲职?
正要走时,就见尽头处居然有地牢台阶,此处竟有第二层?
龙绾绾贴着墙壁小心翼翼,空气中青烟袅袅充斥着整个牢狱,混合多种草药的味道,闻之令人作呕。
刺鼻的气味呛得轻咳一声,立马捂住口鼻,藏在墙角等了好久都没见有守卫巡逻,这才放宽心。
这里牢房大概是因为处在地下的缘故,潮湿斑驳,又因地上积水长了很多青苔。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每间牢房都关着人,看着半死不活浑身青紫的人。
龙绾绾惊愕住,站在门外低声喊了句:“喂,你们还活着么?”
见没有回应,她又换了另一间牢房,试着叫了声,仍旧没有回应。
门外上着锁,她无法打开,只能先探索此处把情况牢记在心,再回小猴山与众人商议此事了。
正准备离去时,一阵急促逼近的脚步声让她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慌乱地藏在角落,手指尖凝聚体内微弱的法力,欲用隐身术法躲避。
谁知那两人走到一半突然停下,其中一个人似乎憋了很久,喘口气抱怨道:“真特么难闻,我们巡视到这里就回去吧。”
另外一个人用打湿的手巾捂住口鼻,喃喃道:“二当家吩咐要看好最底层那个人的,我们不能渎职。”
“这种鬼地方也就我们吃了解药才能进,而且最下边那个人已经半死不活了,你还怕他跑了不成。”
“说得也是。”
两人扇走鼻尖混浊的空气,妥协道:“走吧走吧,真是一刻都不想呆了。”
手指尖凝聚的法力总是熄灭,还好那两人不再前行,她这才侥幸躲过一劫。
最底层......
想到方才那二人的对话,龙绾绾压不住的好奇心,摸索寻找去往最底层的大门。
墙壁上的蛇雕烛台,只有一个有些褪色,回想津庄镇府衙的密室和小猴山的石门机关,她笃定地走上前,“咔嚓”一声,石门开启,正是通往下一层的大门。